二、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有时侯，恶运就像病毒一样，具有传染性和扩大化的作用。对吕雉来说，张敖是她的半个女人，刘邦搞掉张敖赵王之位，等于挖去她半颗心。而刘邦把赵王封给刘如意，又等于给吕雉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此时，刘如意不过十岁小娃，小孩子不可怕，可怕的是娃儿他妈，她就是传说中的戚姬。
戚姬，定陶美女，名不详。姬是西汉王朝初期皇宫小老婆群最高一级，也称“夫人”，位比宰相，爵比亲王，俸禄二千石，地位仅次于大老婆皇后。所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是也。项羽有虞美人，刘邦宠戚姬。项羽会唱力拔山兮气盖世，刘邦也会大风起兮云飞扬；虞美人会舞剑放喉，悲伤动人，戚氏也会彩袖凌空，放歌起舞；更绝的还有，虞美人常跟项羽征战在外，戚姬也是不离刘邦左右，两相不离。
是的，吕雉已经老了。现在人称阿姨，刘邦骂她死婆娘，再过几年，估计又要被骂死大妈，死老太婆，死鬼。岁月如水，从脸上流过，留下的只有沧桑老态。相对戚姬来说，吕雉输的不只是青春之色，还有绝世技艺。她没有戚姬的细腰，没有那一低头的温柔美感，更没有哼唱楚歌好喉。甚至还有，她没有戚姬生的孩子聪明伶俐。
这下问题就大了，多项指标衡量，吕雉几乎输掉大半，严重地威胁到了皇后之位。女人争宠，不是先有皇后，才有太子，而是先有太子，后有皇后。子贵母荣，偏偏刘盈小朋友生性仁弱，不及刘如意那般小小年纪，就流露出刘邦一般流氓志在天下之势。事实证明，有时女人的感觉比科学推理还要可靠，果然，就在张敖被废掉的一年后，戚姬开始替刘如意夺刘盈太子之位。
夺太子，想当的就是皇后，这是明摆着的。然而夺位，不一定就要搞阴谋。戚姬也知道，她唱歌跳舞哄刘邦有余，要搞阴谋，那可是远远不及，自寻死路。所以她只能扬长避短，使出绝招，那就是哭。
当女人真好，要想得到某样东西，可以一哭两闹三上吊。男人则不行，有泪不轻弹，刀剑砍到头上也得装出面不改色，坚强如铁的样子。男人，特别是英雄的男人，他们不怕刀山火海，偏怕女人的眼泪。英雄是铁，女人的垂泪就是盐酸，结果搅在一起，英雄就成了盐酸铁。
公元前197年，五月。太上皇刘太公崩于栎阳宫。自从刘太公崩后，戚姬整个人就变了个样，不跳，也不唱，整天就泡在悲叹和泪水当中。但是注意了，戚姬不是为刘太公哭丧，而是为自己悲贱的命运而哭。她深深地知道，生逢乱世，弱小女子幸得皇帝恩宠，并生一得意之子，老天爷已经是爱她不浅了。问题是，刘如意还没来得及长大，长期征战，岁月正在让刘邦迅速衰老。
今年，刘邦已经六十岁了。孔子曰：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按人生百年来算，六十年光阴岁月，已经是入土过半。人，从无中来，亦归于无。这些年来，刘邦经历九死一生，尽管落得个逃跑大王的称号，但对生死亦看得很开了。可是他有没有想过，某天某夜，他突然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就去了天堂，放心尚在人间的戚氏母子俩的生世安全？
刘三，不管你在人间还是天堂，我都是爱你的。可是，你在人间时，我尚可感觉到你爱我，疼我，护我。然而一旦升了天堂，你的爱，你的疼，你的护，就只会变了镜中花，水中月。所以，在你升天堂之前，你必须先把银行密码告诉我，或者是存一笔丰厚的存款给我们母子俩养老，这才是真正的实惠。
天下就是刘邦的银行，太子就是密码，皇后就是存款。可是现在密码和存款都被吕雉一人垄断，这叫人怎么办？这一点都不难办，戚姬的看法是，银行不好换，但是密码总是可以更改的。古今到今，皇帝都能被人搬家，哪有太子是不能更改的。所以她一定要哭到底，哭到山穷水尽，不哭得刘邦拿定主意，决不罢休。
刘邦妥协了。被敌方包围，他可以逃跑，然被戚姬的泪水包围，他就像被万能胶水粘住跑不动了。于是，为了解决的戚姬后世无忧，刘邦决定废掉刘盈，立刘如意为新太子。
这下轮到吕雉阿姨哭了。好你个戚姬，抢了我的风光，得了我女婿赵王之位，又来打我太子和皇后的主意。妈的，我前世与你无仇，今世无怨，你竟然还要骑到我头上拉屎来了。你不就是会唱个楚歌吗，不就是会跳个烂舞吗，不就是会击个破鼓吗？这通通都算个屁！
想当初，刘三辗转砀山当猴王的岁月，你在哪里？想当初，刘太公的吃喝拉撒，我悉心照顾之时，你又在哪里？想当初，为了刘三，我差点丧命项羽手中。总之，为了皇帝，我付出了一个女人应有的一切，请问你付出够了吗，你又有什么资格我争皇后？
骂，狠狠地骂；哭，狠狠地哭。骂也骂完了，哭也哭完了。吕雉突然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问题解决了吗？没有。眼泪是戚姬的专利，但是她偏不相信眼泪。那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等死吗？
不！这绝不是我吕雉一向的风格。不管命运多险多恶，我也要擦干眼泪，勇敢面对。于是，吕雉沉静下来，仔细思量对策。这时，她发现，与戚姬的这等政治博弈，其实上天安排的条件是等同的。戚姬的优势是，他得了刘邦宠爱；而吕雉本人的优势则是，她得了刘邦手下那帮死生兄弟的心。
这些年来，吕雉就像一员女将跟着刘邦东奔西跑，无论是张良，陈平，或是萧何，曹参，周勃，灌婴，樊哙等人，无不所有互相照顾之处。如今大难当前，他们就是强大后盾，刘邦要先放倒吕雉，得先征得他那帮生死与共的兄弟们的意见。
这下子，悲伤绝望的吕雉立即找到了力量和自信。是输是赢，还为迟太早，稍安勿躁，待观其变。
斗争不可避免地登场。刘邦立即召开了一个重量级的高官会议，表示要废掉刘盈，立刘如意为太子。这下问题终于白热化了，会议现场像砸了锅一样，高官们纷纷站起来反对刘邦的提案。
大臣们的反对意见缤纷多彩，归纳起来只有一条：皇上爱谁跟谁，那是你的事。问题是太子废立一事，关系国之根本，怎能凭一时喜好而动摇。再说了，刘盈是个好孩子，诚实忠厚，无错无过，你就凭刘如意性格像你，戚姬一时把你哄得神昏颠倒就动废立之念，这是不是太儿戏了？
大臣们说刘邦的提议不严肃，然而此时的刘邦，却是稳坐如山，神态肃穆，少了几许嬉皮士的游戏表情，大臣们像苍蝇蚊子在耳边嗡嗡地叫，他却全听不进去。最后，当大臣们喷完口水，个个都充满期待地看着刘邦能回心转意。
群臣看着刘邦，刘邦也看着群臣。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气氛一下子变得僵硬起来。沉默，死一般的沉默，大殿里不见一丝声响。此时，吕雉正躲在大殿东厢偷听，连她也不得不屏住呼吸，等待刘邦宣布结果。是贵是贱，是生是死，其分水岭就在刘邦一张嘴上。
吕雉这一等，就仿佛千年万年，虚汗湿透全身竟然浑然不觉。刘邦似乎准备开口了，只见他傲慢地环顾四周，流露出一丝不屑的神情。我的地盘听我的，你们说的通通不算。当然，以上这句话只能在刘邦心里活动，冲到他嘴上却是另外一个相同的意思：反对无效。大儿刘盈是必须废掉的，小儿刘如意是必须立起来的。
刘邦这致命的宣判，犹如五雷轰顶，吕雉一下子瘫痪在地。好你个刘三，你当初不过是他妈的烂仔大流氓一个，亏我犯贱跟你吃苦大半辈子，看我年老色衰，就想搞掉我，你他妈的良心真被恶狗吃了啊！
绝望像空气一般，弥漫在大殿东厢。吕雉紧咬嘴唇，泪如雨下，冲洗着嘴角被咬破的血丝。此时，大殿中央，群臣一时哑语，不知所措。他们这时才发现一个致命性问题，天下是皇帝的，太子也是皇帝生的，他之所以征求群臣的意见，不过是故作姿势，求个理直气壮，名正言顺。看来刘邦已做好两手准备，如果说，家事是国事，可国事也是家事，废立太子一事，当国事通不过，只能退而当家事处理，最终结果还是由刘邦一人定夺。
完了，完了，这下子全玩完了。吕雉双手颤抖，一嘴是血，她见高官们集体失语，真想放声痛哭。上帝要毁灭一个人，必使其疯狂。吕矬已经感觉到疯征的征兆，仿佛再多忍一时，她即将爆发发疯。然而就在这时，一颗闪亮的救星出现了，一下子划亮了陷入黑暗谷底的吕雉。他就是中央最高监察部长（御史大夫）周昌同志。
周昌，沛人也。职业出身：秦时与从兄周苛皆为泗水卒吏。为人特点：说话口吃，但坚忍刚强，敢于直言。
经典逸事：有一次进宫奏事，不小心碰上刘邦和戚姬**，周昌见状，扭头便走。刘邦一见，立即追上周昌，耍流氓般地骑在周昌脖子上，嘻嘻地问道：“御史大人，你觉得俺像个什么皇帝？”
刘邦这话问得真可爱，天下谁人不知你刘三是举世闻名的泡妞大王，你别以为骑在我周昌头上就想我说句违背良心的话。这时，只见周昌昂起头问道：“陛……陛……下，你……想……想……听真话，还……还……是假话？”
刘邦哈哈大笑：“我当然是想当听实话啦。”
周昌冷笑，嘴上立即蹦出一话：“陛下即桀纣之主也。”
周昌这话，用现代流行的说法是：小样的，你简直就是夏桀和商纣王的翻版！好你个御史大夫，还真说出话话来了，刘邦当即又是哈哈大笑。别以为刘邦笑得夸张就以为是玩笑，事实上，刘邦心里一半酸溜，一半敬畏。从此之后，只要周昌说话，都得让他三分。
不过，周昌能混上御史大夫，不是因为他敢于直言，而是托了曾任他的堂哥周苛的福。我们知道，当年项羽攻下荥阳时，项羽企图以封大将收买周苛，却不料被周苛一阵痛骂，一怒之下便把他烹了。事后，刘邦念周苛高义，封周昌为御史大夫，承从兄之志继续为汉王服务。
阿弥陀佛，刘盈终于暂时躲过一劫！周昌啊周昌，不愧咱沛人的好榜样啊。然而，吕雉不管心里有多少个感谢，不如当面跪拜。会后，吕雉亲自登门，带着劫后的狂喜和无限感恩之情跪谢周昌，说道：“真是幸亏了您啊，不然太子都要被废了。”
吕雉高兴得太早了，这不过是第一回合。接下来，还将有第二回合，第三回合，一直到输赢分晓为止。刘邦只是说，暂时搁置议论废立一事，不等于不废，也不等于不立。事实上，废立一言一旦放出去，就只能是一路走到黑。而刘邦也深深地知道，戚姬在世上除了他和小儿如意之外，别无依靠。如果能熬到刘如意长大**，羽翼丰满，那还好说。可是万一他早辞人间，那吕雉这阴险的大老婆能放过他这个可爱的小老婆？
形势逼得刘邦不得不为戚姬母子找一个万全之策。此时，刘如意尽管被封为赵王，可是因为年纪小，加上刘邦疼爱有加，不能不留身边。可是赵国的行政必须找一个强悍的又信得过，并能压得住太子和吕后，及满朝大臣的强相帮理刘如意打理赵国。可是放眼朝廷，谁才是最佳人选呢？
这时，有人向刘邦推荐，辅佐刘如意，非周昌莫属。理由是：周昌此公，从吕后，太子，及群臣，甚至皇帝您，无人不敬畏他。除了他之外，再也无合适人选。
这个意见，乍一听，似乎是开国际大玩笑。周昌刚刚反对立刘如意为太子，却又派他去管理刘如意，这不是更不能起到保护刘如意的作用吗？错！最危险的人才是最安全的人。周昌此公，讲原则，敢力斗，不畏强权，活脱脱的一只公老虎。而刘如意年幼孱弱如幼虎，不正需要这么一只生猛的公虎保护吗？
高，实在高。刘邦称善，立即召周昌，开门见山地就问道：“吾有一事想麻烦周公，不知周公可否成全吾愿？”
周昌问：“何……何何事？”
刘邦差点笑出声，但他必须忍住，因为今天所谈是一件相当相当严肃的事。刘邦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小的事，就是想派您为我小儿赵相，替他打理赵国！”
什么！周昌一听，一下子傻掉了。陛下同志，你不会是又拿我开玩笑吧，或许是，你对我拦你立刘如意为太子，故意要整我？玩笑你可以开，要整我，你就明说，何必遮遮掩掩，我周昌可不是吓大的。
刘邦似乎看出周昌心中顾虑，接着说道：“周公不要多心，建议你当赵相，是另外有人替我想到的，他就是您的老部下，赵尧同志。”
赵尧，时任掌玺监察官（符玺御史），周昌下属。对于此人，周昌的朋友方与公曾评价说，他肯定是接替周昌为御史大夫之职的人。然而，周昌一直对他就是看不上眼，原因只有一个，他年轻辈小，想接班，还早着呢。没想到，这个小年青竟然还有一手，在背后捣周昌一刀。赵尧如此损人利已之见，无非就是想把周昌挤走，然后好接班换任。
周昌这才终于觉察问题的严重性，突然也变得没有主意，一下子就哭了起来。
教周昌怎能不哭，诸侯国相级别和地方郡守相当，又与中央九卿同级，年收入二千石。现在周昌干得好好的御史大夫之职与丞相，太尉等并称为三公，年收入也是二千石。所谓二千石，是以年俸两千石谷而得名。问题是，收入并不重要，重要的才是权力。御史大夫相当于副丞相，主管九卿，如今刘邦派周昌委任赵相，那不是降级使用吗？
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也让你尝尝失落的滋味。周昌一边哭泣，一边陈述心中委屈。很奇怪的是，他哭诉的时候倒是不口吃了。只见周昌这样对刘邦说道：“陛下啊，自从沛县起义起，俺和俺兄一直跟随你出生入死，为何你偏偏中道就把我丢到诸侯中呢？”
刘邦听得长叹不已。这个周昌，骂人也骂得真诚，哭已也哭得无邪。刘邦不禁地抚着周昌说道：老兄啊，你的官职重要，我的小儿刘如意更重要啊。我这也是没办法之事，实在是找不出人了啊，所以还是委屈一下兄弟啦。
这次，周昌无论怎么争，怎么哭都没用的了。你不下地狱，谁下地狱。最后，周昌无奈，只得接旨，到赵国挂职锻炼去了。果然，周昌一走，刘邦就封赵尧为御史大夫。这下子，最恼火的不是周昌，而是吕雉。周昌作为唯一一个敢干为刘盈说话的人，都被拉去敌营了，那还有谁能替刘盈说话？
危险，再次降临到吕雉身上。
吕雉马上召集哥哥吕泽等人，开了一个家族扩大会议，共同讨论保护太子之位的对策。会议没有白开，这时家族外有一门客替吕雉支了一招，说：“留侯善长计策，皇上很信得过他，为什么不去找他试试呢？”
门客一语拨醒吕雉。是啊，为何不去找留侯张良呢。于是，吕雉立即命人去请张良出山，此事重大，不由外人知，必须由长兄吕泽和次兄吕释之亲自料理。吕雉吩咐哥俩道：无论如何，一定要请张良出山，如果不行，就是劫也要劫出来。
此时的张良，自从随刘邦迁都入长安后，他闭门不出已一年有余。之前，他已经明确宣布，从此不理人间俗事，一心学道，跟随神仙。所以，这一年来，张良一直沉迷在玄虚的巫术里，他的日常工作就是静坐，也不食五谷杂粮，改吃一种听说可以延年益寿的药物。
学道之人，不救人，不济世，枉为神仙。于是，吕泽和吕释之驾着马车来到张良门前，只见侯门冷寂，不见人气，唯有香味扑面而来。吕泽哥俩相对一笑，敲开门，走了进去。张良正在静坐，他微微开眼，看到了吕泽和吕释之。对张良来说，吕泽兄弟简直就是稀客中的稀客，此徒登门，肯定有要事求讨来了。
吕泽兄弟也不打搅张良，静静地看着他做功课。完毕，只见张良幽幽起身，吕泽等人赶忙请安，然后坐下，与张良闲聊养生之道。
张良心里一叹，这个铺垫也太俗套了吧，有话就明说，有屁就快放。你们还真以为我是傻子，有事没事学仙来了呀。然而，张良仍然故作糊涂地说道：“吾不理朝中之事久已，不知俩位登门有何事商量？”
何事？那个何事当然就是刘盈的太子保或不保之事啦。吕泽不能再打哈哈了，连忙以汇报形式向张良陈述刘邦企图废掉刘盈，更立刘如意为太子之事。当然，这其中不乏有对戚姬一翻诸如妖精惑君的痛骂之声，更不乏要添油加醋地陈述群臣对刘邦的做法，是如何的义愤填膺和怎般的无可奈何。
最后，吕泽总结性地说道：“君乃陛下的得意谋臣，然陛下欲易太子，君怎能安心高枕而卧乎？”
张良心里苦笑，这是陛下及你们吕氏家事，关我张某何事，干嘛要拉我下水？
张良叹气，摇着头说道：“你们错了。正所谓，时过境迁，今日不同往语。以前陛下打天下时，是急需人才，所以才用我计谋；如今天下安定，陛下因为一已之私更立太子，那也是他个人意愿中事。就算多了我张某这般一百多人前去劝阻，又有什么用呢？”
吕泽好不容易把皮球踢到张良怀里，没想到又反被他踢了回去。张良这是实实在在的推诿敷衍，他不就是怪吕氏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嘛。然而，吕泽兄弟已经做好最坏打算，今天非得张良替他出谋划策，不然，他就别想安心学道！
于是，张良话语刚落，吕泽兄弟立即换上一幅恶面孔，吕泽恶汹汹地说道：“我不管，无论如何，您必须得替我想个解决的办法！”
张里心里又是一阵苦笑，我明明都说没办法了，你还叫我想办法，这不是让我难做人吗？可是话到嘴边，张良又不得不吞下。他突然发觉，自己身体向来孱弱，如今被吕泽吕释两边夹持，就像两只老虎夹着一只绵羊，似乎今天不想出一个点子，还真不能打发掉这两个大佬。
戚姬啊，我不想为你做恶人，然而恶人不作，俺今天就难以脱身。所以我张某必须提前声明，是吕雉要亡你，做鬼要缠也经缠他们吕氏。于是，张良不得不给吕泽支招，招数如下：
想要保住刘盈，光吵是没用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培植势力。当然，这不是叫你们招兵买马，准备造反，而是招贤，以贤人之名威摄陛下。陛下南征北战，见过贤人何其多，唯有四人心存敬畏，他们就是著名的商山四皓，只要请他们出山辅佐太子，为太子造势，那么废立之心，必能瓦解。
所谓商山四皓，是汉初躲在商山的四大高龄隐士。隐士者，向来吃软不吃硬，吃贤不吃侮，吃香不喝辣。此四人者，乃东园公唐秉、甪里先生周术、绮里季吴实和夏黄公崔广四位著名学者。按张良的说法是，此四人之所以归隐商山，主要是因为刘邦傲慢侮人，义不为汉臣，故逃匿山中。刘邦曾经请他们出山为官，他们不但委婉拒绝，反而以歌明志。歌曰：
莫莫高山，深谷逶迤。
晔晔紫芝，可以疗饥。
唐虞世远，吾将何归？
驷马高盖，其忧甚大。
富贵之畏人兮，不如贫贱之肆志。
此歌词，通俗的说法是，我走我的独木桥，你走你的阳光道。此等志向，用孟子的话说，就是：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所以，刘邦生逢此辈，封之不来，赏之不喜，威不之服，只得听之顺之，叹息不得而罢。
张良一招，让吕泽大长见识。刘邦请不来的，刘盈请来了，足见刘盈之贤。以贤争天下，莫之以争。高，实在高。可是叹服之余，问题又来了，此商山四皓，高龄八十以上，头发须白，活像神仙，如何请之？
张良一笑，只能好人帮到底，继续陈述：天下的隐士和神仙都是一路货色，他们不是不愿意出山，而是封赏不够，态度不谦，诚意不足。所以你们就不必心疼金帛玉器，更要懂得谦恭待人，同时叫太子亲自写书一帛，派遣有口才的前去游说，包你赢得神仙归！
好主意！吕泽和吕释之又是大长见识，不由大喜过望，拍剑赞叹。于是，他们谢过张良，立即回报吕雉。吕雉命吕泽派人奉太子书，并携厚礼，卑躬屈膝，前往请人。果然不出张良所料，商山四皓被吕氏收买，愿意出山跟随太子。
此时，吕雉像驾着惊舟冲浪的舵手，终于找到了一颗稳住心脏的政治砝码，暂时稳住了阵脚。第二回合，她和戚姬打了一个平手。第三回合，将会更加明朗，也将更加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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