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吴越王钱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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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塘,也就是后来的杭州,自古便有“人间天堂之称”,白居易诗曰:“江南忆,最忆是杭州。”,可见自唐开始,钱塘便是江南旅游之中心了。吴越立国以后,历代吴越王一直行休养生息之政,向北称臣,对内称王而不称帝。所以,钱塘渐渐巩固了江南经济中心的地位,和文化中心金陵已经完全可以一争短长。
保俶塔坐落在西湖之北的宝石山上,九级的宝塔高耸入云,和旁边的林木相比之下,隐隐有鹤立鸡群之态。
正午时分,一个中年华服男子在一群僧侣和侍卫的簇拥之下来到搭前。他抬头仰望塔顶,却被耀眼的太阳映得睁不开眼,连忙低下头来,叹道:“不愧杭州第一高楼,气派果然不同凡响!”
顿了一下,他又转过头去,向身边一名红衣袈裟的老和尚道:“悟远大师,孤意欲登塔远望,不知大师可有兴趣相陪啊?”
那位叫做悟远的老僧双手合十道:“檀越好兴致,老衲虽已年届七十,气力不加,但也愿敬陪!”
那中年人“哈哈”大笑,率先走入塔中。,忽地,他又似乎想起什么,回过头来,向众侍卫道:“你们都用跟进来了,黄爱卿也上来一观吧。“
便有一位身着绯红官袍的中年躬身答应。
那中年华服男子正是当今吴越王钱俶,那中年官员则是内史舍人黄夷简,而那悟远老和尚乃是宝石山上林静寺的住持,也是吴越国有名的得道高僧,一大群人里也只有他敢于和钱俶并肩而行。
俄而,三人来到了塔顶。钱俶倒是气定神闲,七十多岁的老和尚悟远自然是气喘吁吁,而那正直壮年的内史舍人黄夷简也不比老和尚好,也是满面流汗,不停喘气。
钱俶笑道:“黄爱卿文采风流,书生文弱,本也无可厚非,不过你要一直为国效力,也要多多注意自己的身体,凤仪楼固然是个好去处,不过也要有节制为好啊。”
一听这话,黄夷简浑身一凉,满身的热汗立即变成冷汗,忙应道:“是!”
原来这凤仪楼乃是南西湖边上一处青楼,黄夷简经常光顾。本来作为风流才子,偶尔“醉卧美人膝”非但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反倒可以作为风流韵事被宣扬的。但是,前些日子的某一天,黄夷简正如往常一般在凤仪楼里风花雪月的时候忽听有人喝道:“不好了,黄夫人打上门来了!”。要说这黄夷简的夫人可不是一般女子,乃是吴越国唯一一个非宗室节度使——中吴军节度使杜叔詹杜帅的妹妹,她自幼好武,不仅练就了一身好武艺,更‘练就’了一副暴躁脾气,黄夷简对她是畏之如虎。此刻听得夫人打上门来,黄夷简吓得六神无主,直往桌子底下藏去。后来才知道,这人喊的“黄夫人”却不是他的夫人,而是另外一位黄姓商贾家的悍妇,不过这桌底既然钻了,你就是天天坐在桌顶也补不回来了,这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钱塘,不想大王也得知了。其实,所谓“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纵使你如何风流甚至真正的“薄幸”,在别人看来,都不是缺点,但惧内却会为所有男人所取笑,所以,黄夷简所惊的倒不是自己经常夜宿青楼的事情而是自己惧内的事情被钱俶所知。

钱俶见黄夷简如此吃惊,心下暗暗好笑,当下走到门前手扶栏杆道:“李太白诗曰:‘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写的确实贴切。孤王登高望远,感觉果然是眼界为之开,天下为之小。”
悟远笑道:“此地静谧安宁,正是那《大宝积经》所谓‘远离诸愦闹’之境,乃是证我菩提之宝境,难怪檀越甫登此楼,便有眼界为之开的感慨了。”
钱俶笑道:“大师勿要取笑,孤王虽然也常常参佛拜佛,但尘心难去,要登三宝、证菩提恐怕今生是不大可能的了。所以对于孤王来说,愦闹与否,并不入心,只要有王者气象,能保我社稷安宁就好。”
悟远笑道:“檀越此语谬也。所谓‘酒肉穿肠过,佛在心中留。’若要修佛,又何必拘于那三千烦恼丝呢?若心中无佛,纵使终日青灯古佛为伴,又岂能证得菩提。”
这时,黄夷简也凑过来道:“大师说的好!不过佛云:‘财色于人,人之不舍,比如刀刃有蜜,不足一餐之美,小儿舐之,则有割舌之患。’我等深处凡尘之众生,难免染上财色,若不餐之,则必饿毙;若餐之,则又有割舌之患。不仅是我等,世间诸人,若要生存,又有几人不染上财色呢?就比如大师你的林静寺,若无香火之财,又何以为继呢?”
他这一问却是大有深意,方才见钱俶提及自己惧内之事并无责备之意,才回过神来:“是啊!哪个君王会喜欢没有弱点的臣子呢?若是一个臣子毫无弱点,那他便危险了。既然惧内之事已被大王所知,何不‘破罐子破摔’再显得市侩一些,让大王有更多一点的弱点可觑呢?”
钱俶也是一笑,却并不插话,显然他对这个问题也是很有兴趣。
悟远从容一笑,道:“我禅宗一代宗师鸠摩罗什也曾受后秦国主姚兴所赠女子十名,他说道:‘譬如臭泥中生长莲花,只须采撷莲花,不必沾取臭泥啊!’檀越以为如何?”
钱俶笑道:“大师好利嘴!”
正说话间,忽听得楼梯“咚咚”作响,不一会,就有一个小黄门跑上来跪倒禀报道:“启禀大王,大宋宣谕使沈伦大人到了!”
吴越这些年对大宋卑躬屈膝,经常有使者往来。听说大宋的宣谕使来了,钱俶不敢怠慢,忙辞了悟远,升銮回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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