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社会人洪方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王桥着急地道:“是怎么回事?和人争门面。”
熊梅道:“不是争门面。几个社会青年朝我吹口哨,我就说了一句神经病,他们就打了我。”
王桥道:“他们还在不在?”
熊梅道:“走了。”
听说社会青年离开了,伤害不会继续发生,王桥松了一口气,道:“你找个茶馆或咖啡馆等我,这样安全一些。”
熊梅道:“老公,静州社会秩序真的好乱,你的事情谈完了吗,谈完了赶紧过来陪我。”
王桥安慰道:“你是运气不好,遇到了几个小混混。总体来说,静州社会治安还不错的。好好,我等一会就过来陪你。”
打完电话回到房间,詹军问道:“弟妹在哪里工作?”王桥道:“以前在双江教书,最近刚刚辞职,暂时还没有工作。”詹军笑道:“你小子还有点本事,把双江城的妹妹娶到了手,双江妹妹是出了名的漂亮,只是有点火辣。”王桥道:“是我的大学同学。”
詹军道:“你后来读的是山南大学,还是山南大学的选调生,选调生都是高材生,前途无量呵。”他说这话时貌似很真诚,心里想的是另一番话:“你是红星机械厂子弟有什么了不起,还是被我这个农民娃儿领导,你是山南大学选调生有什么了不起,还是鞍前马后为我服务。”
王桥没有读心术,自然不会了解詹军心里最真实的想法,道:“我从山南大学毕业的时候恰好开始双向选择,我爸在工厂干了一辈子,不想让我再进工厂,所以我就来到了地方。”
“大学毕业后一直在黑河?几年了?”
“毕业就分到黑河,时间混得快,转眼就六年了。”王桥很想马上就到静州去看挨打的老婆,可是詹军谈兴正浓,也只得耐着性子陪在饭桌上。
又聊了一个小时,主要谈黑河镇的债务。就在王桥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詹军用手梳了梳有点乱的偏分,道:“王主任,不好意思,在周末占用了你联家人的时间。通过今天交谈,我对黑河有了一定了解,谢谢啊,这是真诚的感谢。”
王桥道:“詹书记客气,这是应该的。”
詹军笑道:“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客气了,我虽然是书记,可是更是兄弟伙,毕竟是一个学校毕业的,我有很多同学都是红星机械厂的。后天我就要来黑河报到,你到时将黑河镇年初的工作要点和去年的工作总结准备好,我要认真读一读。”
在张氏老腊肉分手,詹军坐上刘师傅的车,直接回县委大楼。
他临走前没有叫刘师傅送王桥回黑河的意思。
王桥站在张氏老腊肉站门前,心急火烧地给黑河镇杨定和书记的驾驶员打电话:“陈哥,我是王桥,有急事要到静州。我现在在昌东,在张氏老腊肉旁边的新华书店里,你来了以后给我打电话。”他原本不想在周末打扰单位的师傅,可是想到熊梅被人打了,想尽快到静州,因此就罕见地在周末叫了车。
陈汉杰是党政办非正式编制的驾驶员,平时主要为杨定和服务,与王桥关系处得不错。接到王桥电话后,他还是给杨定和打了个电话,道:“杨书记,你现在用不用车,刚才王主任打电话要到静州。”
杨定和大度地道:“我不用车,去吧。”
王桥走进新华书店,在里面胡乱逛着。在父母从小的强迫灌输之下,王桥形成了喜欢读书的习惯,每到昌东,必然要到新华书店。在书的世界里,他暂时平息了内心的焦躁。
他随意走动着,无意中看到了一本作者叫阎真的书,书名为《沧浪之水》,在书的内页里有一句话是“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倾尽沧浪之水,难以洗涤净的是我们蒙尘的心灵。”
从这一句来看,此书应该是比较文青的书。在基层工作六年后,王桥总算走出学校走出相对封闭的三线厂,认识到广阔天地是怎么一回事,对于太过书斋的书不感兴趣。谁知这本书却是一本反映现实社会的书,写了一位知识分子进入社会后艰难的转变。
每本书都有自己特有的气质,若是读书者与本书的气质相投,就很容易看得进去。相反,有些名著名气非常之大,可是与读书者气质不投,就很难看进去。
王桥读书是读得进就读,读不进就扔一边的态度,拿起《沧浪之水》意外地读得很过瘾。红星机械厂是三线厂,里面知识分子很多,其中不乏池大为式的人物,很容易就让王桥产生了共鸣。
正读得过瘾,手机传来了陈汉杰师傅的召唤。
付了书钱,拿着书坐上陈汉灯的小车。陈汉杰道:“王主任,你遇到了啥事?”王桥道:“我老婆在静州找门面,遇到几个小混混,还将我老婆打了。”陈汉杰顿时义愤填膺地道:“这个青屁股娃儿最讨嫌,下手没得轻重。王主任,我有个兄弟伙是混社会的,在静州很吃得开,请他出个面。”
王桥道:“等我与老婆见了面再说。”
陈汉杰道:“王主任是耿直人,有事就说,能帮得到绝对帮。”
四十来分钟,小车就从昌东县开到了静州。在咖啡馆,王桥看到妻子的模样顿时心疼得不行,道:“伤得厉害吗?”

头发散乱的熊梅用手遮住脸,见到丈夫就哭得稀里哗拉,道:“我,被破了相。”
王桥将熊梅遮住脸的手取下来,只见脸上赫然有两条血印子,正好位于还没有消退的掌印上。一股怒火从王桥心底猛然升起,道:“还认得打你的人吗?”
熊梅将头抵在丈夫肩膀上,道:“我不认识他们,其中一个是光头,头特别大。呜、呜,我是不是被破相了。”
“没有破相,只是最近不要吃酱油、辣椒和花椒,免得以后留下伤疤。”王桥安慰妻子几句,转头道:“陈哥,你那个兄弟伙吃不吃得开,如果吃得开,还请他帮个忙。”
陈汉杰到门外打了一通电话,然后对王桥道:“我那兄弟伙等会就过来,他和我是一个村里的人,就隔了一条田坎,关系铁得很。为人也特别耿直,和王主任差不多。”
王桥道:“那我们就在这里等他。”在等待过程中,他渐渐平静下来,暗自后悔:“我草率了,作为政府干部不应该和社会人混在一起。这些社会人是牛皮糖,粘住了麻烦得要死。”
他还在犹豫是否麻烦和招惹社会大哥时,外面开过来一辆桑塔纳。从车上下来一位壮实的汉子。这位汉子留了一头短发,额头上有一条若隐若现的伤疤,很有社会大哥的派头。
陈汉杰道:“王主任,这是洪方,我们都叫他方哥。”又介绍道:“这是父母官,黑河党政办主任王桥,王桥很够哥们。”
洪方抱拳道:“那我就拜一拜父母官,以后在黑河还要多关照。”他又对陈汉杰道:“刚才你说王主任的爱人被打了,怎么回事?”
熊梅比想象中要坚强,道:“我在这里看门面,和老板谈得差不多以后,正出来闲逛,就遇到一伙小流氓,朝我吹口哨,我说了他们一句神经病,就打我。”
洪方道:“他们报名字没有?”
熊梅摇头道:“没有报名字。其中有一个光头,头很大,听他们称呼为大脑壳。”
听到“大脑壳”三个字,洪方便知道打人的这伙人是谁了。他指着附近一个临街的茶楼,道:“我们到楼上喝茶,守株待兔,如果大脑壳出现,我们就打回来。”
熊梅一直用手捂着脸,听说要打架,也觉得把事情弄大了,道:“不用了,给他们说说,以后不能来找事就行了。”
洪方豪爽地笑道:“王主任是我的父母官,敢打王主任的夫人,就是瞧不起我们黑河的人,我们黑河人从来没有怕过事,一定要打回来。”
王桥琢磨道:“也许洪方就是说大话,给自己撑个场子,哪里这么容易就遇到大脑壳。”于是道:“我们就在旁边喝个茶,大家都是黑河出去的人,难得还在静州见面。”
洪方与跟在身边的一位面色阴沉的年轻人说了几句,便有说有笑地与王桥、陈汉杰、熊梅等人上了茶楼。四人找了一个二楼靠窗的茶座,点了黑河毛尖和一些果盘,随意聊了起来。
聊起来以后,王桥这才发现自己居然与洪方还有些缘分。
王桥是93年从静州一中高中毕业,直接考进了山南大学。
洪方也是93年从昌东二中毕业,没有考上大学,就到静南一中复读。复读班时他与红星机械厂的从静州一中毕业的孔彬在一个班,更巧的是孔彬居然就和王桥住楼上楼下。
在王桥心目中,洪方就是典型的社会大哥,没有料到这位脸有风霜的社会大哥居然和自己是同龄人,若是自己当年没有考上大学,也就应该和洪方在一起复读。
知道了洪方一些底细,他心情放松下来。
熊梅到卫生间去仔细补了妆,可是无论如何修补,脸上的伤痕都是那样触目惊心。站在镜前伤心地流了一会眼泪,才回到茶座。
喝茶约四十多分钟,瘦个子年轻人急匆匆走了上来,朝着洪方点头。
洪方神秘地笑道:“王主任、陈哥,你们就在这里看一场好戏。”
洪方走了,三人站在玻璃窗前,盯着楼下。
几分钟后,一阵尖锐的叫骂声从服装城传了出来,随后见到几个社会青年从服装城冲了出来,身后追着七八个手提短棍的人。
在服装城门口,又出现几个提短棍的人,堵住逃跑者的去路。
大脑壳等人抽出随身带的砍刀和匕首,一边狂吼,一边反击,双方发生了短暂的激烈的打斗。
洪方悠闲地站在远处,双手抱在胸前,看着这一场打斗。
熊梅指着被围在中间的几个人,道:“那就是打我的大脑壳。”
服装城门口的混战持续时间很短,在十来根短木棍围攻下,大脑壳在内的几个社会青年被打倒在地,缩在地上呻吟。
提短棍的一群人来得突然,消失得也快,不一会就在众人眼前消失。
熊梅双手掌握在胸前,一颗心似乎都要跳将出去,道:“打得好,这几人太坏了。”
王桥一直不愿意与社会上的人搅合在一起,此时见黑河出身的“好汉洪方”有如此能量,更是暗生警惕。
过了一会,洪方笑容满面地出现在面前。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