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捷足先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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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前面的话:随写随发有一个缺点,就是缺漏难免。但是好处有三点,一是让我不再拖延;二是比刻意构思的情节更加自然;三是能得到读者的有效反馈。第三点犹为重要。
更新第十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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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桥道:“明天我要先到昌东,再回静州,有可能晚上不回来,回一趟红星厂。你一个要把房间关好。”
熊梅道:“晚上你不回来!我一人有点怕。”
王桥走到厨房吃了一口香喷喷的菜板肉,道:“你一点都不用怕。派出所就在前面,楼里住的全是机关干部,从来没有出过安全问题。”
熊梅道:“晚上还有老鼠,如果跑到床上来怎么办?”
此幢楼老鼠猖獗,经常在房间里开运动会,这一点无法回避。王桥安慰道:“老鼠聪明得很,只在屋里有人走动,它们立刻就逃得无影无踪,这也是老鼠们的生存之道。”
熊梅对丈夫的说法并不认同,吃完饭以后,到综合商店买来胶布和纱窗,准备在卧室实施拦老鼠工程。
“老婆,明天我找人做一个纱窗不就完了,何必费这么大劲。”
“明天纱窗不一定能做好,今天趁着你在家里,先把临时措施弄好。”
王桥知道老婆是真心怕老鼠,便将未加工的纱窗用剪刀剪成窗户大小。拿了张板凳,细心自制纱窗贴在窗框处,用来拦老鼠和飞虫。虽然甚为简陋,至少求得了一个心理安慰。
熊梅站在一旁看着老公翘着屁股粘纱窗,心里充满了温情,道:“老公,这个房子是我们在一起生活过的,以后你调出黑河,房子还可不可以保留。”
王桥道:“这是公房,我调走了,自然要退。以前搞过一个产权清理,当时出几千块钱就可以买一套房子。我们晚毕业几年,错过这个机会了。”
熊梅道:“我们七十年代末和八十年代初的人最不幸,六零、七零后创业赶上了好时代,各种行业都是新兴的,好赚钱,90后出生时,时代进步了,条件好了,从小受教育比我们好,爹妈基本不用靠自己了,我们这一代爹妈大部分赶上文化大革命到头来绝大多数都没有混出样子。”
她觉得这一番话没有完整准确地表达自己的想法,认真组织了语句,“ 我记得在网上看到过这样一个贴子,说得真好。 大体意思是当我们读小学的时候,读大学不要钱;当我们读大学的时候,读小学不要钱;我们还没能工作的时候,工作也是分配的;我们可以工作的时候,撞得头破血流才勉强找份饿不死人的工作;当我们不能挣钱的时候,房子是分配的; 当我们能挣钱的时候,却发现房子已经买不起了;当我们没有进入股市的时候,傻瓜都在赚钱,当我们兴冲冲地闯进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成了傻瓜。”
王桥笑了起来,道:“不要这样比,三零后、四零后遇上战乱,五零后、六零后遇上文革,我们又算七零后又接近八零后,毕竟还是享受了改革开放的好处。”
夫妻俩说子一阵闲话,又回到门面问题上。
熊梅为了门面,已经将所有的积蓄都交了出去。王桥知道无论再难,也要将剩余的款项筹齐,这不是妻子一个人的事情,而是两个人的事情。
说起门面,气氛便沉重许多。
早上八点,王桥接到了詹军电话。
詹军道:“我在昌东县城,你和许庆华赶紧出发,到城里来汇合,跑几家单位。”
此前杨定和到县城办事都是和同志们一起坐小车,因此王桥脑袋就有一点短路,或者是习惯思维,总觉得应该是三人一起坐车到县城。
他没有想到詹军晚上根本没有住在黑河寝室,而是回到县城家中。转念又想,詹军家在县城,晚上回家实属正常,更何况第二天还要在县城办事。
王桥赶紧给许庆华打电话,“老许,我是王桥啊。詹书记在县城,我们两人要过去跟他碰面,然后一起跑借款。”
许庆华刚从床上爬起来,揉着眼屎道:“等一会,我先方便一下,然后去吃碗面。”
王桥道:“今天没有车,得坐公共汽车去,动作搞快点,别让詹书记久等。”
许庆华道:“哎呀,我们是办事,怎么能做公共汽车。王大主任,你去协调计生办那辆长安车。这是为詹书记办事,计生办还敢怎么样。”
从黑河到昌东县城虽然是长途客车,但是车次多,来往很方便。不和领导同行时,王桥去县城办事经常坐客车,还没有到没有小车就不办事的地步。有些机关干部养成了不派车不上路的懒惰习惯,许庆化就是其中的一个典型。
王桥没有迁就许庆华,道:“计生办的车今天没空。”
许庆华小声嘀咕几句,大意上当个主任还弄不到车,然后又大声道:“等会,我吃了面再走。”
王桥叮嘱道:“快点啊,等会迟到了,小心詹书记冒火。”
许庆华道:“晓得了,你到面馆来等我。”
王桥不愿意与许庆华这种小人一般见识,道:“好吧。”
王桥到办公室给杜灵蕴打了个招呼,然后将文件送到刘奋斗办公室。刘奋斗拿了一个小喷壶在给窗台文竹喷水,嘴里哼着草原之夜的调子。
听到歌声,王桥知道刘奋斗心情不错,道:“刘镇,这是这两天的文件,你要签字的我有标签。等会我和许庆华要到昌东,詹书记在城里等我们。”

对于两位主要领导来说,春节前最大的事情就是弄钱。昨天刘奋斗出师告捷,基本上完成了自己的任务,这是其心情不错的主要原因。他自然知道詹军跑县城的目的,笑道:“那就快去快回,春节要到了,各项活动多得很。”
王桥道:“小杜正在收集春节前的各项活动,下午就能拿出一个表格。”
刘奋斗夸道:“坐办公室还得要大学生,脑袋清楚,办事有条理。以前招聘的干部跑田坎还不错,坐办公室就很差劲。”
王桥道:“我觉得在乡镇,田坎干部比坐办公室更重要,没有田坎干部,镇政府和县政府都全是聋子和瞎子。这是绝对的真心话,别看我来了六年,也一直在驻村,可是对农村的熟悉程度一辈子都不如田坎干部。”
刘奋斗哈哈笑道:“王桥能这样说,说明你渐渐入门了。你才来黑河的时候,完全是城里人作派,现在大家都认你是黑河人了。”
从刘奋斗办公室出来,王桥快步走到了场口。
许庆华正在等面条出锅,与信用社主任李小兵聊得火热。
王桥不愿意凑到李小兵面前,就抽了一张板凳坐在。七八分钟后,许庆华才从面馆出来,用纸巾擦着嘴巴道:“王大主任不要急,我租了一辆长安车,等会就到。”
黑河镇地处交通要冲,做生意的多。各种服务项目也就应运而生,这种私下跑出租的长安车在黑河镇有好几辆。
两人在面馆前等了几分钟,银灰色面包车终于开来了。
长安车刚刚开出场口,詹军的电话便打了过来,“你们出来没有,等会直接到财政局,我们隔四十分钟在财政局楼底见面。”
按照长安车的速度,三十分钟内到达县财政局没有问题。谁知长安车开了十分钟便在路上熄了火,年轻的司机揭开引擎盖,摆弄了七八分钟都没有修好,这让王桥和许庆华都着急起来。
许庆华看着时间,冒火地道:“你修不修得好,我还要赶时间。”
年轻司机道:“许哥,估计不得行了,我准备给修理厂打电话。狗日的,现在修理厂假货太多,根本不修车,有点问题就叫换零件。”
王桥当机立断地道:“那我们就换车,坐客车或者过路的出租车。”
屋漏偏偏遇到连夜雨,接连经过两辆出租车都飞驶而过,速度一点不减。好不容易来了一辆长途客车,由于人太多,也没有停。又等了接近十分钟才来第二车客车,仍然有很多人。不过总算停了下来。
王桥和许庆华强行挤上车,立刻感觉变成了沙丁鱼罐头。
许庆华抱怨道:“你这个主任操得孬,出公差连小车都弄不到一辆。”
王桥随着客车颠簸晃来晃去,幸好车上人多,无论怎么晃也不会摔跤。他对许庆华一直唧唧歪歪很不舒服,不客气地道:“许庆华,我叫你早点走,你要去拉屎吃面。叫你坐客车,你要租长安,还好意思来说我。”
许庆华是那种你硬他就软的那种人,道:“下回有事早点说嘛,就不用这么匆忙。”
王桥道:“早上才接到詹书记电话,我有什么办法。”
客车在摇晃中终于到达客车站,王桥和许庆华跳下客车,一路小跑来到了站外。
詹军第二个电话已经打来了,口气中透着不满,道:“怎么搞的,还要我来等你们。”王桥气喘吁吁地道:“詹书记,对不起,我们马上坐出租车了,很快就到。”
来到县财政局办公楼时,距离约定时间已经过了十分钟,詹军黑着脸道:“跟我上楼。”他没有再说其他话,不满之情逸于言表。
来到财政局高局长办公室门前,詹军这才有了笑容。
高局长和詹军非常熟悉,从宽大办公桌前站了起来,绕过来与詹军一人握了手,道:“你老弟主政黑河,我还没有来朝贺过,什么时候到黑河来钓鱼。”
财政局长在县级行政体系中是非常牛的职位,若不是特殊关系,财政局长根本不可能主动说去钓鱼。詹军笑容满面地道:“非常欢迎啊。我们约定个时间,等到春天来了,找个农家推点豆花,打点野味,然后钓鱼。”
王桥和许庆华在财政局长办公室就没有说话的份,规规矩矩地坐在一边。
闲聊几句,詹军道:“高局,老弟初到黑河遇到难题了,春节没有办法过,昨天还被一群债主堵在办公室。高局不能调剂点资金,让我把春节过了。”
高局长道:“刘奋斗没有给你说吗?昨天他到财政局找了我,说是你们两个要分工借钱过春节,他跑财政这条钱。我想老弟调到了黑河,这个面子总要给,所以特批了五十万给黑河,今明两天就能到账。老弟是知道的,县里资金紧张得很,各个口子都要钱用,批五十万完全是为了支持老弟的工作。”
詹军没有料到刘奋斗捷足先登了,忙用笑容掩饰心中的恼怒,道:“昨天我们分了工,没有想到刘镇比我还心急,我还以为他没有来。谢谢高局长支持啊。”
王桥这才明白刘奋斗为什么会哼唱“草原之夜”,暗道:“这些当领导的都不是省油的灯,詹军心情肯定会不好,我得注意一点,免得触了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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