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书记将调离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经过大半天寻找,没有在静州城区找到合适的门面。
沮丧的熊梅意识到老公说得在理,心急确实难以吃下热豆腐,于是同意跟着老公先回黑河镇,在镇上养精蓄税,改天再战静州的江湖。
黑河镇隶属于静州市南昌县,恰好位于静州市到南昌县主干道的中间位置,从黑河镇到南昌县和静州市都只需要半个小时,是属于仅次于县政府所在地城关镇的大镇。
从静州到黑河镇有市内公交车,通价一块钱。
从黑河镇到南昌县只能是长途客车,票价四块。
沿线乘客都认为这个票价不合理。
为了解决此事,南昌县多次找到静州市交通局,要求从南昌县到黑河镇开通市内公交车。得到答复是南昌县作为县城到黑河镇只能是长途客车,原因很简单,这是政策规定。此问题不单单是涉及一个黑河镇,而是涉及所有场镇的大局。
长途客车和公交车不仅仅是名义上的区别,在管理上有很大差别。票价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公交车在市内运营,时间短,有速度限制,所以可以允许超载,也就是乘客可以站在过道上。
客车则严格规定不准超员。
每到春节、国庆等节假日的时候,从静州市到黑河镇的公交车就算严重超载也没有人管,公交车超载属于正常情况。
而从黑河镇到南昌县的长途客车就严禁超员,省、市、县三级交通部门查得很严,这让司机不满,乘客不方便。
对于普通乘客来说,从静州到黑河与从黑河到南昌这两段路程无论从公路质量和路程都没有区别,由于管理方式的不同,从黑河到南昌县这一段在重大节假日总是乘车难,再加票价贵,弄得怨声载道。
不少黑车见有利可乘,纷纷利用交通管理上的漏洞,在重大节假日赚得不少外快。黑车发生交通事故以后,交通部门又严打黑车,公路上到处是“记住血的教训”等标语。
熊梅听完丈夫讲解完公交车和长途客车造成的难题,嘲笑道:“静州市交通局的人脑袋都有问题,非得把简单的问题搞得复杂化,以显示他们存在的价值。交通部门完全可以从实际情况出手,让两段路一个标准。”
王桥见一直郁郁寡欢的妻子终于有了一丝笑意,道:“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交通部门也有苦处。国家和省里都有严格标准,从南昌县城到黑河镇只能算是长途客车,不依标准办,如果出了交通事故,谁擅自违反标准,谁就要负全部责任。”
熊梅反问道:“纳税人养活了你们,难道发现了问题仍然坐视不管,一推了之。”
王桥道:“在现实生活中,政策永远落后于现实,所以才需要定期调整。当政策没有调整时,绝大多数基层办事员只能按照原有的政策办事。对于基层办事人员来说,往往并非想刁难办事的人,只是不想自己承担职业风险而已。在说得明白一点,对于多数办事员、科员来说,这就是一份拿工资的普通工作。”
他观察了妻子神色,又道:“纳税人养活也是一个伪命题,我们都是凭劳动吃饭,是通过劳动拿到工资,只是社会分工不同而已。不能说谁出工资就是其养活了拿工资的人,比如工人到私企去做了工,最终是私人老板发工资给工人,从‘纳税人养活了你们’的逻辑就可以推出来是私人老板养活了工人,这是极其荒谬的。”
熊梅被丈夫的大论吸引了,一时忘记了自己最关心的门面房,道:“纳税人养活你们,这是一个非常正确的命题,怎么在你口中就变了味道?”
王桥道:“公务员和政府之间本质上是雇佣和被雇佣的关系,履行法定的义务,享受法定的权利,以劳动获取收入。纳税人养活公务员其实就是一个情绪化说法,以这个逻辑还可以得出工人是资本家养活的、教师是学生养活的、医生是病人养活的,所以这个说法是站不住脚的,大家都是靠劳动养活,只是劳动的方式不一样。真正靠纳税人养活的是城市低保户和农村五保户,用税款进行的社会救济。”
熊梅道:“停、停、停,你还越说越有理了,难道电影电视上常说的这句话会有问题,这么多人都在传播。哼,肯定是你是狡辩。”
王桥道:“我只是谈事实摆道理,很多高大尚的话其实经不起反复推敲。”
夫妻俩谈了一些形而上的东西后,渐渐将积郁在胸中烦闷压了下去。他们毕竟是年轻人,年轻人天然地认为虽然道路是曲折的,但是前途是光明的,这恰恰是年轻人容易走出曲折道路的重要心理基础。
失去这个心理基础,年轻人基本上就步入了中年人群体。
黑河镇是除了南昌县城关镇以外的第二经济强镇,全镇版土面积755平方公里,耕地面积8.9万亩,现辖39个村、242个组、11800户、46126人。由于黑河场镇交通便利,在场镇做生意的人多,常驻人口达到一万六千多人,是一个十分繁荣的场镇。

普通场镇到了下午时间,往往人去场空,除了本地居民外基本没有外来客。黑河镇到了下午仍然人来人往,商店大多还开着,菜市场里有两家综合性商店,菜和肉都有。
行走在黑河街道上,熊梅紧紧挽着王桥的胳膊,心里充满了甜蜜。两人结婚以来,分离多,聚会少,如今两人终于团聚了,代价是丢掉了熊梅的工作。此时,熊梅努力忘记烦恼,幸福地憧憬着新生活。王桥表面上镇静平和,暗自有些忧虑。
熊梅多次来到黑河镇,对场镇还是比较熟悉的,道:“我们到菜市场买些羊肉、萝卜,我给你炖羊肉汤。”
王桥道:“现在炖羊肉有点来不及了。”
熊梅娇嗔道:“这是人家最拿手的,你让我显摆一下不行吗?”
王桥连忙道:“行,行,黑河土羊是一大特色,没有污染,纯绿色产品,我们就晚点吃,吃完做做床上运动,就能把羊肉消化了。”
熊梅脸上飞起一朵红晕,朝着丈夫胳膊上敲了几拳,道:“你这几年在乡镇工作,既学会了狡辩,又学了许多脏话,你得赶紧想办法调进城,免得真成了大老粗。”
菜市场,熊梅兴致盎然地在摊点和商店前留连。她毕业以后住在家里,基本上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很少到菜市场买菜,当起家庭主妇又是另一番幸福滋味。
王桥跟在熊梅后面,不一会,手里多了六七个塑料袋,他劝道:“老婆,明天要赶场,新鲜菜多得很,不用买这么多。”
熊梅兴致不减,道:“结婚五年了,我终于可以当家庭主妇了,你让我过把瘾,痛痛快快地给你做一顿丰盛晚餐。”
听了此语,王桥马上闭嘴,乖乖地跟在妻子后面,甘心情愿地当起了搬运工。
王桥是黑河镇政府党政办主任,在镇政府家属院顶楼有一个小套间,有厨房也有卫生间,条件还算不错。但是平时没有开伙,大部分时间都在餐馆陪客人吃饭。这五年,他是有老婆的单身汉,日子过得孤单又丰富。
走上七楼,两人气喘吁吁。
经过苦苦挣扎,两人终于过上了向往已久的二人世界,不再担心周末结束就要分手,有一种偷情式的幸福。
简单洗漱后,王桥将熊梅抱到了怀里,隔着毛衣抚摸妻子,道:“等会煮饭,现在我要先吃你。”
“别闹,我还要煮羊肉。”熊梅在丈夫怀里反抗了一会,慢慢主动起来,搂紧了丈夫。
生活中,每当关键时刻来到时,总会有一些让人讨厌的事情发生。
这也类似于墨菲定理,凡是可能出错的事必定会出错,任何一个事件只要具有大于零的机率,就不能假设它不会发生。
“王桥,我看到你回镇上了,把弟妹叫下来,晚上一起吃饭,喝两杯。”打电话是镇党委书记杨定和。
“好,我和熊梅马上下来。”由于是与党委书记通话,王桥一只手还放在熊梅腰间,神情已经习惯性地转换成在办公室的严肃表情。
熊梅在丈夫充满爱意的抚摸下,激情已经涌上来了,而且还准备为丈夫煮羊肉汤,不太情愿到楼下三楼吃饭,嘟着嘴道:“杨书记太不解风情,这个节骨眼叫我们吃饭。”
王桥道:“我到黑河镇工作受杨书记恩惠颇多,他叫我们吃饭,还真得去。而且不能拖得太久,这是态度问题。”
熊梅知道正是由于杨定和书记多次大力推荐,丈夫才成为镇党委副书记的有力竞争者,她是知道轻重的人,抱怨两句后,赶紧从床上起来抓紧时间化妆。在化妆时,提议道:“家里有酒没有,到书记家里不能打空手啊。”
王桥道:“我和杨书记关系不错,过年过节时注意一下就行了,平时不要太讲究,太讲究反而见外。”
七八分钟后,两人出现在杨定和书记家里。
杨定和是一位长相富态的中年人,见到两人就笑道:“今天周末,你们两口子怎么在这里?”
王桥道:“熊梅这一段时间都要住在这里。”
杨定和惊讶地道:“出了什么事?”得知熊梅辞职后,他的表情变幻数次,道:“熊梅,你陪嫂子去弄饭,我和王桥谈个事。”
王桥与杨定和太熟悉,见杨书记表情便知道肯定有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暗自格登一下,心道:“莫非传言成真?”
来到里屋,杨定和摸了一包烟,慢慢撕开,扔了一枝给王桥,道:“今天县委鲍书记找我谈了话,我的工作要调动,到县政法委去当副书记。”
王桥先给杨定和点烟,再把自己的烟点上,道:“杨书记,已成定局?”
杨定和重重点头,道:“县委书记在周末亲自谈话,当然是定局。在我离开前,黑河镇的人事要暂时冻结,不能突击提拔干部。我有点失策,上半年就应该推荐你当镇党委常委、纪委书记。现在我调走,有些事就要变。”
王桥嘴里有点苦涩,心情猛地低落下去。他脸上表情还是镇定自若,问道:“谁来当书记?”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