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詹军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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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前面的话:感谢朋友们挑出了许多小毛病和错字,在集结成书后将统一修改。由于本书章节是写好后即时发布,错漏难免,请大家继续捉虫。我也尽量做好校对工作。(第七天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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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定和道:“过来当书记的是委办副主任詹军。”
王桥问:“朱镇长动不动?”
杨定和眯着眼抽烟,道:“暂时不动,以后动不动就不晓得了。”
县委办副主任詹军是县委鲍书记身边的人,由他来接任第二大镇黑河镇的党委书记职务是正常的人事安排。按照黑河县惯例,城关镇党委书记皆要担任县委常委,黑河镇党委书记必然是县委委员。
边远乡镇的党委书记调回城到部门工作,大多数只能担任副职。括号保留正科级。
黑河镇党委书记回城就可以直接担任局行正职,一般是行政职务和党内职务一肩挑。
从这一点可以看得出黑河镇的重要之处。
杨定和被调回政法委任副书记,从某个角度来说,人到中年的杨定和在昌东县(由于现实生活中真有南昌县,当时没有特别注意,为了写作需要,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将南昌县更改为昌东县,敬请谅解)的政治生涯也将定格在正科级。
詹军比杨定和年轻得多,由他来接任黑河镇党委书记,则职业上升空间完全被打开。
杨定和道:“詹军是从县委办下来的,在各局行说话有份量,更有利于推动工作。黑河镇债务很重,确实需要这样的人来当书记。”
杨定和当惯了领导,习惯了将真实心思隐藏在表面文字中,这是一种领导水平的体现。这一段话表面上很客观公正,其实也透露出杨定和内心深处的不甘和不满。他去年刚满五十岁,积累了丰富基层工作经验,身体也很健康,正是年富力强好做事业的时光。调到县政法委虽然是进入了领导机关,可是实际上变成了副手,失去了最后决断的权力。
这就是为下一步的领导职务改非领导职务作准备,杨定和难免心有怨气。
王桥很能理解杨定和的不满和无奈。在他脑海里浮起一个画面,此时杨定和就如一位勇猛的将军,渴望带军和敌人战斗,无奈战争结束,马放南山,刀枪入库,英雄从此无用武之地。
杨定和道:“你在党政办工作三年多了,与詹军打过交道,好好干吧。”
王桥不愿意过多谈话詹军,简单地嗯了一声。
除了在工作上联系,王桥和詹军还有一点历史渊源,是红星机械厂子弟校的校友。红星机械厂是位于静州郊区巴岳山的三线厂,在计划经济时代,厂里学校、医院、电影院等生活设施一应俱全,在八十年代,子弟学校的教育水平明显比周边学校要高,可以和静州一中比肩。
子弟校原则上是为红星机械厂子弟服务,有原则就意味着有特例,为了搞好与地方和周边村民的关系,也少量接受了关系户的子弟。
红星机械厂要照顾周边关系,子弟校学生则没有这个责任。作为根红苗正的三线厂工厂子弟,很是瞧不起这些地方子弟,特别是来自农村的学生,对农村学生有着不太友好的称呼——农民娃儿,“农民娃儿”的衣着、口音会被工厂子弟嘲笑。
詹军是当地村支书的儿子,在子弟校读了小学和初中。,比王桥要高两级。由于子弟校规模不大,每个年级只有一个班,因此在校读书的同学大多互相认识。詹军成绩很不错,初中毕业就考上了昌东县师范。教了一年书就调到了政府机关,仕途相当顺利。
王桥没有向杨定和说起他与詹军的关系,道:“以后杨书记会不会考虑搬到城里去。”
杨定和道:“在乡镇当领导后根本无法在镇里扎根,今天到这个镇工作,明天一纸调令就到另外的镇工作,所以千万不能在镇里买房子,我就吃了亏。你要考虑到县城买房,否则工作调动以后,镇里房子就没有太大用处。县里那些领导层次高些,但是也经常在各县调来调去,所以县里头头都在静州买房子。”
王桥笑道:“昨天我看了《半月谈》,上面在大谈特谈乡镇干部走读的问题,批评乡镇干部下班就朝城里跑,不愿意住在乡下,脱离了群众。”
杨定和呸了一声,道:“这是鬼扯蛋。下班以后回哪里住这是每个人的自由,乡镇干部不是二等公民,为什么连回家的自由都没有。发表这些议论的人压根不了解乡镇的实际情况,我们镇里每天安排一个镇领导带领一个值班组,七八个人已经能够应付突发事件。现在交通这么方便,实在没有必要要求乡镇干部都守在镇里。晚上没有事,你们守在镇里不是喝酒就是打牌,惹出些事非来还要给镇里找麻烦。”
如今已经明确要调到县委政法委工作,杨定和在不知不觉中将党委书记的架子在王桥面前卸了一部分。而在上个星期的全镇机关干部大会上,他还在会上严肃地批评了黑河镇机关干部三大歪风:
一是读走学现象。他当时在会上讲“我们有些干部三天两头就往城里跑,难道两三天没有回家,老婆就飞了吗,没有这回事嘛。男人就要以事业为生,天天窝在家里围到老婆转的男人最没有出息。”

二是中午喝酒现象,他总结道:“有些干部上午还清醒,象个机关干部,中午喝酒以后,下午就变成了傻瓜,双眼通红,走路东倒西歪,嫌路窄,说话就流口水。”
三是打牌现象,他总结道:“有些干部晚上从来不用来思考工作,吃了晚饭后就呼朋唤友打牌。我给你们讲一个例子,考虑到面子我就不点名了。四个机关干部约在一起打双扣,输的就蹲在椅子上,结果在凌晨四点钟时,椅子垮了,打牌的人从椅子上摔下来,把腿摔断了。同志们,记住这是凌晨四点发生的事。如果大家干工作有这种积级性,黑河镇早就比城关镇还要发达。县委鲍书记曾经当面问我此事是否真实,闹得我这个党委书记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王桥作为党政办主任,素来都是坐在第一批,认真记录党委书记和镇长的讲话。他对杨定和当时的讲话记忆深刻,此时听到杨定和私下讲话,不觉得会心一笑。
杨定和又道:“我在乡镇干了二十多年,终于回城了。别人都说政法委副书记是闲职,闲就闲吧,少操点心,多活点岁数。昌东县改革比周边区县都要慢,工作格局基本和十年前一样,很多县都实行了乡镇干部工资统筹,统筹以后,至少保证了干部和老师工资,给镇领导松了绑,能集中精力干点正事。今年春节我轻松了,终于可以不再面对要债的人了。”
想起镇里欠下的巨额债务,王桥一阵牙紧,替新来的詹军捏把汗。
在厨房,杨定和爱人李颖和熊梅聊得热闹。
杨定和爱人李颖是昌东县中的老师,同为教师的原因,与熊梅关系挺好。听说熊梅为了爱情毅然辞职,不禁多了几分痛惜,道:“你也心急了些,我和老杨分居了二十多年,也就是这次才能一家人团聚。上一次商业学校的事情,真没有希望了。”
熊梅道:“市商业局人事关系全部冻结了,不知什么时候解冻,解冻后是什么政策,更说不清楚。”
半年前,王桥通过杨定和的关系联系了静江商业学校,这是一所市商业局下属的中专学校,校长李承勇与杨定和是老关系,原本答应让熊梅排着队等待调动,没有料到商业局进行人事改革,商业系统所有人事关系冻结了。熊梅原本对此事调动怀着很大的希望,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这也是促使她辞职的一个诱因。
李颖道:“我听老杨讲,上次办调动,原本都要成功了,恰好遇到商业局系统搞改革,冻结了所有人事,这是不可抗力。李校长答应只要人事关系解冻,还是可以谈调动。你这次辞职太急了,实在等不及了也可以先调到黑河,然后慢慢进城。”
熊梅道:“谢谢李姐关心,我教了几年书,也想换个活法。”她意识到这样说似乎对热心帮助自己调动的杨定和夫妻不太尊重,道:“两地分居这么多年,我实在是烦透了,想早点到老公身边。”
李颖麻利地在灶台上操作着,道:“我教了一辈子书,早就腻了,若是再年轻十来岁,我也要象小梅一样冲破学校的鸟笼子。不过学校是鸟笼子,机关也是鸟笼子,这世界什么地方都是鸟笼子,只不过有些笼子大,有些笼子小。”
炒菜起锅后,她对熊梅道:“你把老杨和小王叫出来吃饭,他们两个关在屋子里,绝对又在吞云吐雾。”
熊梅将青椒肉丝端到桌上,敲开卧室的门,果然见到屋里烟雾缭绕,被呛得咳嗽好几声。
李颖将黑河土鸡汤端了出来。
青椒肉丝和凉拌菜是副菜,黑河土鸡汤才是今天的主菜。鸡汤清洌,看上去甚至有些清汤寡水。汤入喉,却有一股别样的清香。
大家入座后先喝一碗汤,熊梅夸张地道:“味道真好。”
王桥道:“李老师煮的鸡汤是黑河一绝,相当霸道。”
李颖谦虚地笑道:“这个汤全在于山鸡好,加点黑河的须须草,煮上几个小时,就是这个味,根本不需要手艺。”
熊梅道:“王桥在黑河镇工作五年,还是没有学会这道黑河土鸡须须汤,这说明还是李老师手艺好。”
客厅电视里播放一个时事节目。
山南电视台主持人正在讨论前些天发生的持刀杀人案,在讨论时,帅气的主持人反复说“这位上有老下有小的憨厚中年人为什么会向行人和警察挥起手中的刀?”
杨定和此时已经提前进入县政法委副书记的角色,当主持人第三次说这句话时,生气地道:“这人杀死两个无辜行人和一个闻讯出警的警察,就算正式调查结果没有出来,就算要保持新闻原则,称呼一声犯罪嫌疑人不为过吧。”
李颖道:“老杨,你激动个啥,关你什么事情?”
杨定和瞪着眼道:“我是县委政法委副书记,已经出了文件的,这事怎么就不关我的事。就算我不到政法委,难道就说不得了。”
李颖向着王桥道:“老杨就是一个喜欢激动的性子,以前经常批评你,你别介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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