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21、全国开展肃反运动 知识分子又被整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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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什米尔公主号爆炸事件和“胡风反革命集团”的被揭露,令主席等中央领导人十分震惊。啊!不得了!反革命分子真是多如牛毛防不胜防啊!在知识分子内部竟隐藏着这么多的反革命分子啊!不肃清暗藏的反革命分子怎么能贯彻总路线搞“一化三改”!于是,全国开展了一个肃清内部暗藏的反革命分子的运动,即肃反运动。
肃反运动的重点是艺术界、文学界和大中专院校的知识分子。于是,艺术家、作家、诗人、大学教授、中学教师等大大小小的知识分子都被集中起来,进入“肃反学习班”,逐个接受审查。肃反的积极分子们一方面内查外调,一方面大搞逼供信;被整肃的知识分子们一方面坦白交代罪行,一方面互相检举揭发。一时间,红色恐怖笼罩全国知识界,许多知识分子自杀、被杀或者被投进监狱,制造了大量冤假错案。
作家顾工在《年轻时我热恋》一书中披露了1955年军队文艺界开展肃反运动的情况,介绍如下:1955年夏季,解放军电影制片厂的编剧顾工正在东海前线深入生活。一天忽然接到厂里的加急电报,令他火速返回北京。他刚回到厂里宿舍,两个少校就推门进来了。
“你立即去学习,在莲花池。”少校脸若冰霜严肃地命令,“今天就去,带上换洗衣服和牙具。所有文字东西全部留下,包括你写的小说、诗歌、散文、剧本和日记。哦,还有书信——你写给别人的和别人写给你的。”
莲花池坐落在电影厂的东北角,是总政创作组所在的地方。顾工到了莲花池,被安置在一个不到20平米的房间里,这个房间放着十几张硬铺板床,坐在铺板上的都是文艺界的名人。其中有《保卫延安》的作者杜鹏程,画家黄胄,电影《南征北战》、《渡江侦察记》、《海魂.》的编剧沈默君。
一个屋里的人就是一个“肃反学习班”,顾工所在学习班的负责人叫叶一峰,是总政文化部的一名副处长。他不动声色,脸上一直没有表情。“开学”第一天他就让白辛交代问题。他警告:“要老实交代,不要妄图蒙混过关!党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白辛是电影《冰山上的来客》编剧,是个魁梧的关东大汉。他开始交代历史。说他是东北人,赫哲族,在“满洲国”时期,他在沈阳办过报纸,在长春拍过电影,在北平组织过剧团……,他仿佛是个说评书的,从早晨一直说到晚上,第二天又接着“交代”。正说着,负责人叶一峰猛地打断:“你别说你的‘过五关斩六将’了。你说了一天半全是放的烟幕弹。你想迷惑群众蒙混过关,你算打错了算盘!你极不老实!你的反动本性一点没有变!你要想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就必须割你的毒瘤,在你的最疼处开刀!不然,胡风就是你的前车之鉴。你的戏法变得再好,也瞒不过**的火眼金睛!与其让别人揭你的画皮,不如你自己主动现出你的原形!”
白辛面露惶恐,额头冒出了冷汗。
“你别妄想掩盖你的原形,现在我亮点材料给你看看,给你提示提示。是人是鬼,你心里有数!”叶一峰说着,就从一个大档案袋里拿出一张陈旧的报纸,递交到白辛手中,不到三秒钟的时间又夺回来。随后,厉声吼道:“看清没有?!说,你是个什么人?!说,你是个什么东西?!”
叶一峰的话音刚落。一位叫樊斌的工农作家,从铺位上一跃而下,怒不可遏地扑到白辛的铺位前,指着白辛的鼻子吼道:“你是人是鬼,你自己说!咱们来个痛快的,别三脚踢不出一个屁来!你快竹筒倒豆子,全都倒出来!别再遮遮掩掩的,你干干脆脆地脱裤子割尾巴!”

“脱,赶快脱!”
“割,马上割!”
“说,快说!交代,老老实实交代!”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快交代,兔崽子!”
“混蛋!快坦白!”
大家都争先恐后地喊了起来,唯恐表现不积极,人们会把怀疑的目光转向自己。
对白辛的攻势进行了二十多天,然后把他“挂起来”。所谓“挂起来”就是把他编入另队另册,吃饭都不能和“正式学员”在一起,他要继续写交代材料,行动(包括上厕所)都有人监视。
第二个被揪出来的是郑洪。他14岁参加革命,曾被铺过,这次就是让他详细交代被铺的这段历史。他受不了轮番的攻击批斗和凌辱,想吞火柴头自杀,被发现没有死去。此后,对他实行了更严密的监视,把一盏100瓦的大灯泡悬挂在他的床头,彻夜不熄。
郑洪挂起来后,就揪出了“八一电影制片厂”的编剧舒凡。要他交代大学读书和去过香港那段历史。
接着被点名的是诗人李瑛。他是总政文化部部长陈沂的秘书。他在北京大学上学时曾参加过“反内战大游行”,游行时和他并排走的同学叫朱怀谷,朱怀谷在搞“胡风反革命集团”时被打成“胡风分子”。这次让李瑛交代的是:那次大游行,朱怀谷对他说过什么?他对朱怀谷说过什么?每句话都要如实交代清楚,不能有丝毫隐瞒!
李瑛在一片追问、怒斥声中,无奈地摊开双手,用颤抖的、哀告的声音反复说:“同志们请让我想一想,请同志们不要这样……”
“谁是你的同志!”吼声更汹涌。
“呃,呃,请让我想一想,请不要这样。”
几天后,负责人叶一峰派人去李瑛家进行搜查,指示:“凡是笔墨文字的东西,格抄勿论!”
接着就轮到了诗人公刘。公刘前不久发表了不少诗篇,篇篇都是歌颂伟大的领袖、伟大的党、伟大的军队、伟大的人民的,情感是那样的真挚。大家都没有想到,怎么又轮上了他。
公刘曾在全国学联的地下刊物当过编辑,曾在香港生活书店、《文汇报》工作过。让他交代的就是“地下”和香港的历史问题。在全组的轮番“轰炸”下,他开始失眠。怕他自杀,也在他的头顶上悬挂了一盏100瓦的电灯。
之后,又揪出了老革命、老剧作家沈默君……
“肃反学习班”就像菜市场上的鸡笼子,学员们就像里面的鸡。卖鸡人一会儿伸手抓一只,抓着谁是谁。“鸡”们惊恐地挤在一起,提心吊胆地等待着,不知道卖鸡人何时抓到自己。
在政府机关和农村也揭出了“反革命分子”。那些个攻击总路线的,破坏合作化运动的,对抗粮食统购统销的,都是暗藏的“反革命分子”。作家浩然在《金光大道》一书中,写了一个叫范克明的暗藏的“反革命分子”,他伪造历史装扮成贫农,混入区政府机关当炊事员,他勾结地主分子、漏划富农分子、蜕化变质分子、不法资本家破坏合作化运动,破坏统购统销,杀人害命……。写得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肃反运动震慑了知识分子,也震慑了干部、资本家、手工业者和农民。没有人敢对总路线、合作化、统购统销说三道四,各级干部们都紧跟伟大领袖的伟大战略部署,更加积极地进行消灭私有制的伟大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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