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血光尸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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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具庞大的尸体躺在冰冷的泥水中,大张的嘴巴似要说着什么,肥硕的圆脸满是狰狞与污渍,膀肿的眼睛似睁似合,泛着死鱼般的水光,红色的长发已经冻住,结上了白霜,两人才能搂住的大肚子被从上到下剖开,血淋淋的肠子和着脂肪半流到外面,早已冻了冰霜。尸体遍布大大小小剑伤,几乎全身,仅仅半披着割去纽扣的骑士上装,原来的衣服早已不知去向,一条从绸缎衬衫上割下来的布条,横着被长针钉在胸口,上面用鲜血潦草写到:这是你们的下场。
查理殿下和胡格将军静静地看着,看着这位先前的伙伴——泰尔爵士,热情爽朗的泰尔爵士,身担诺兰行省行政长官、诺兰城城主、帝国二等子爵的泰尔爵士。这一刻,尘归尘,土归土,曾经的爽朗大度也好,曾经的身兼重职也好,都已不再重要。
胡格将军一看到爵士的尸体,就从隐身处出来了。两人对周围进行了细致搜寻,没有发现其它的陷阱埋伏,因此,才会这么放心地观察尸体。
“只有这一剑是爵士活着时留下的。”胡格将军指着尸体左肩和右肋处的伤口。“也只有这样才能杀了爵士。这小子究竟是怎么动的手?”
“可惜,爵士是不能告诉我们了。”
“人死了,还这么祸害尸体。真和我们有一拼。”
“他心里充满了仇恨。”
“他,肯定走了。”胡格将军说。“什么都没剩下,连衣服上的钻石纽扣都被拿走了。爵士身上的东西够他享用几辈子的。”
“我们也该回去了。”
“这场游戏已经结束了。”
“不,没有结束。游戏,才刚刚开始。”查理王子眼神阴郁地说道。
天空依然阴沉,大雨依然下个不停,夜色,不知何时已悄悄退去。荒凉的古堡,破烂的房间,壁炉中的炉火尚明,让阴冷的房间平添了几分暖意。一只断腿灰狼侧卧在壁炉旁,神情委顿,绿幽幽的眼睛偶尔转动,毛巾条包扎的伤处已无血液渗出。泰尔爵士庞大的尸体静静躺在不久前自己用餐的餐桌上,保持着查理王子和胡格将军初次见到时的狼狈模样,身上的冰霜被屋中热气一熏,化成血水滴滴答答流淌,染红了身下的这副树枝和绳索制成的简陋担架。风,从窗口吹入,将血腥气卷得处处都是。
胡格将军正要将少女尸体从床上移走,查理王子说:“不必,床太小了,让她留在那里,”他看了一眼少女尸体,“亨利是一位值得尊重的对手。”
胡格理解地点点头。
时间,一分一秒地度过。泰尔爵士尸身上的血水越流越多,桌上、地上积了大滩。原先冻得梆梆硬的肠子软塌塌地垂着,似乎要耷拉到地。受伤的灰狼努起身子,一点一点来到桌下,不断嗅着,嘴里呜呜碌碌。“妈的,这可不是你吃的。”胡格将军骂道,上前踢了灰狼一脚,灰狼一阵哀鸣,身子滚了几滚,趴在一边,动也不动。胡格将肠子满满捧起,将它放回肚中。
“这种废物,已经没用,还是杀了好。”查理王子淡淡说。
就在此时,两道乌光自尸体腹中无声射出,一闪,穿过胡格将军右肋和左大腿根部,没入远处墙壁,鲜血随之飙出。将军身上金罡一闪,两处鲜血立即止住。一只血手悄然从爵士腹中伸出,钢钳般牢牢扣住将军右手,狠狠一拉,将军斜斜向死尸怀里栽去,一柄乌黑匕首无声刺向肋下,将军大惊,身形急转,匕首乌光一闪,鲜血狂喷,右肋被切开一道深深伤口。将军重心后坐,拼尽全力右手翻转待要挣脱,“噗”一声污血四溅内脏乱飞,竟生生自死尸腹中拉出一个血人。乌光又一闪间,鲜血迸溅,胡格连连倒退几步,勉强站稳,右臂连肩已落入那人手中。胡格左手紧捂肩头,鲜血不断自指缝流出,连同肋下伤口,顷刻之间,半边身子全被染红,腿一软,右膝半跪,已无再战之力。胡格将军虽然斗气已近金罡18层百刃难伤,但不运用,等同常人。发现不对,再运斗气,受伤在先,斗气大损,对方匕首似专破斗气,又施暗算,导致受此重伤。
血人箭步上前,匕峰一转,虹光流动,径向将军项上抹去。
“哧”一声,血人眼前金罡烁烁,钢剑迎面劈来。乌匕顺势上迎,“嚓”地轻响,“当啷啷啷”,钢剑剑刃坠落于地。
“乌金匕!”查理王子大惊,叫出声来。急退,长剑一起,不与乌金匕直接碰触,利用剑长优势,一刺即退,与血人远远缠斗。剑上金罡隐隐,血人肩部、腿部已被划破数处。查理斗气级别显然比血人高出不少,虽然连夜搜索斗气消耗,回来后闭目修炼,已经恢复一些。血人乌金匕优势,开始占了便宜,毕竟太短,只利缠身偷袭,正式格斗吃亏不少,左支右挡,已经不敌。查理王子轻喝一声,长剑金罡一闪刺入血人胸膛。
血人腾空而起,鲜血一口喷出,“咚”一声,身体重重撞到停放尸身的餐桌。“喀喇”桃花硬木制成的餐桌应声碎裂,爵士的尸体“砰”然落地,砸得地面微微颤动,烟尘漫起。查理一愣,身形起处,提剑再刺,“嗤嗤”几声,这人血衣飘落,露出乌黑马甲,钢剑居然刺不进去。
“乌金甲。”查理豁然,举剑欲刺血人四肢。那人手臂轻抬,一道乌光无声射出,查理未曾躲闪,“噗”的一声,倒退半步,“当啷”声中,一枚乌黑小箭掉落在地。血人大惊,两道乌光急射敌人头部,短短距离,无人可以躲闪。查理钢剑一暗,身上金罡一闪,两支乌黑弩箭距头部仅仅半分再也无法射入,纷纷堕地,“金罡最高斗气运到极致,无任何兵器可伤,我虽然只到18层,这类暗器已是无用。更何况,我还穿着和你一样的乌金甲。亨利,你不用再废力气了。”查理长剑遥指血人,温和说道。
这血人,正是少年。少年本要逃离庄园,但在火光中看到诺兰城,不由想到姐姐的一颦一笑,想到姐姐的尸身还在古堡破屋中,逃走的念头瞬间烟消云散。逃,肯定要逃,要在安葬姐姐之后,少年不能允许姐姐落在外面,不能允许姐姐无处寻觅。是姐姐,从小将少年养大;是姐姐,受尽世人嘲笑、白眼,拿自己的卖身钱供少年读书、学剑。生,是父母,让少年活下去的却是姐姐。姐姐已死,少年无法报答,取回姐姐的身体,将姐姐好好安葬,已是少年最大的心愿。
少年明知回来的危险性极大,但也不得不赌上一赌。少年非常清楚,查理王子、胡格将军的斗气比自己高出数层,直接面对,无疑自寻死路。所设陷阱埋伏仅能应付狼犬,对这二人只是有惊无险,多消耗几分斗气罢了。密林中所做的一切,是为了让二人相信自己远远逃离。藏身尸体,只为混进古堡,寻找良机,取回姐姐身体。少年推断,二人判断自己逃走后,不会对泰尔爵士尸体进行内外搜查,尤其经过自己一番布置,但是二人精神力非常强大,如果不用特殊方法,肯定会被发现。幸亏少年在帝国特种训练营,学得诈死秘诀,让自己心跳、呼吸、体温全同死人。这种诈死方法与精神力有关,随斗气级别高低有强弱之分,可以瞒过高出自己三层对手的精神探查。少年斗气在金雾14层,破屋中修炼好像突悟到20层金虹状态,只是无法确定,斗气虽没有增进,精神力却已提高到16层。凭借16层精神力诈死,欺骗19层对手已经足够。

最后,也是最大的问题,何时从诈死状态中恢复过来。太早或太晚都会出问题,只有在尸体停放古堡、古堡中只有查理、胡格两个人时,才是最好时机。运回古堡路上和被送回诺兰城时,都不好。
第一,尸体发现后肯定会被抬回去,否则,三人死了一个,另外两人连尸体都不能运回,肯定会遭到非议;
第二,尸体运回古堡路上时机不好。是自发现尸体后,两人不会分开。自己虽然造成离开姿态,但是死去一人的危险感觉还是会令两人保持警醒。泰尔尸体如此庞大,死后更为沉重,一个人不容易搬运,只有两个人一起才行。如果两人回去牵马来驼,更不可能,两人越是残忍无耻,表面越会注重身份和同伙情谊。回去路上,两个人肯定会非常警觉,只有回到古堡,放下尸体,才会放心;
第三,尸体从古堡运回诺兰城时机不好。是兰迪妈妈和其他人虽然没有出现,但是泰尔说游戏在中午十二点结束。意味十二点前后可能会有变化,一种可能是三人直接回去,一种可能是其他人来察看。第一种可能还好说,要是第二种可能,来人有可能再次检查尸体,那么,被发现的概率会大大增加;
第四,尸体停放古堡时机较好。是查理和胡格抬回尸体后,一路没有发现任何危险,紧张的情绪会放松,警惕性有所下降;自己扔到壁炉中、能够燃烧十几个小时的数十块硬木,将保持房间的温暖,温暖,也会令人放松。虽然自己的主要目的不是为此;两个人都是高手,反而会不自觉产生对对方的依赖心理,从而放松警惕;精神松懈的两个人,更不会注意尸体、将宝贵的精神力白白浪费。
“你令我很敬佩。亨利。”查理王子盯着少年的眼睛,温和已经消失,“从发现尸体,我就隐隐有种感觉,认为你不会轻易放弃。只是,没有想到你能利用尸体。你以为凭着区区14层的斗气,就可以和18层的我进行决斗吗?来吧,不要让我看不起你。来场骑士之间堂堂正正的真正决斗吧!”气度依然雍容高雅的王子直挺缺尖长剑,对着手握短匕的血污少年一字一顿道。
“呸!”少年啐出口中鲜血。一抬手,乌光又闪。王子长剑闪闪,缓缓直行。少年慢慢后退,行动已感滞涩,心知查理斗气发挥极致,强大精神力锁定自己。明明无用,手臂不停抬起,一箭一箭射向身上金罡闪动、宛若神人的王子。
“这种袖弩箭匣能装十支弩箭,你左右双臂各装一把,应有二十支,已用去十八支,还剩两支。”温和声音响起,笑容重又回到王子嘴角。“投降吧,免得多遭痛苦。我,保证,给你一个痛快。”王子善良地说。
“不对,我还有一支。你猜我会什么时候用?”已经推到墙角似无处可退的少年忽然笑道,“这种弩箭号称能够破除18层以下金罡斗气,你的斗气已是金罡18层,对你应该毫无威胁。你不立即上前将我擒下,反倒缓缓直行,诱我将弩箭发射,莫非,你有毛病?”
查理王子看着少年,脸上已无任何表情。
“你是不是已经笨到头脑发晕了?”少年讽刺道。
“你看我象吗?”王子道。
“看起来不象,你现在全身金光闪闪,好像神人。怎么看也不象。”
“我看你到很像。”
“要不这样,你砍我一剑,我回你一箭,”少年以商量的口气道。“看看你和我谁笨。呵呵呵呵。”少年若无其事轻轻笑道。
“你!”王子细目寒光突绽,气往上涌,长剑高举欲劈。
“不过,也许是我射我一箭,你砍我一剑。”少年道,举臂对准了自己的头部,“我知道你很想亲手杀死我。”
“等一等。”王子忙道。“不要死。你,是一名出色的对手。你,已经赢得了我的尊重。你只要发誓,以后效忠于我,你就可以获得想要的一切。名誉、地位、高级斗气、金钱、美女等等一切,你都会得到。无数的鲜花、无数的美酒、无数的掌声、无数的羡慕、无数的尊荣你都会拥有。相信我,你只要尝过这种感觉,一辈子不会忘记。我保证,效忠于我,神之大陆会对你整个开放。”王子谆谆教导、诲人不倦,“更不用说小小的雅玛帝国第五特种部队长官一职了。只要我一个指令,你马上能够得到。”
“尊敬的王子殿下,”少年面带讥讽地说道,“你所说的一切,在昨天早晨之前,都是我渴望得到的。我的16岁生命,仅仅为了得到这些而存在。可是之后,”少年深深地看了一眼被毛毯遮盖的姐姐。“不一样了,自从你们毁灭了我世上最珍爱的姐姐之后,这些,不那么重要了。我已经明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这是场游戏,你姐姐是牺牲品,”王子继续耐心说服,身上金罡依然。“我们对她的死感到非常惋惜。只是,她,已经死了,你的生活还要继续。你才16岁,有多少美好的生活在等待你。你闻闻这雨中的空气,多么湿润,多么清香。这是生活啊。”王子缓缓从身上掏出钱袋,抖了一抖,扔到地上,里面的金币相互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当声。“神之大陆多少人为了这些,愿意出卖自己的所有。”王子又缓缓掏出十几枚勋章,“银光骑士勋章、金光骑士勋章、帝国男爵勋章、子爵勋章、伯爵勋章、侯爵勋章,这里的每一块勋章都可以立即生效。它们意味军人的荣誉、大片的土地、成百上千万的人口。你,只要同意,这些都是你的。”王子真诚地看着少年,目光中充满了亲切与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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