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有恃无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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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恃无恐!”四个字重重出现在少年脑海。
有恃无恐,往往会有三个原因。第一,自己极强,对手太弱,根本不用防备;第二,具有某种特殊技能,不用担心任何意外;第三,太傻。第一、第三种原因几乎不可能,那么,只剩下第二种原因了。
少年看着面前尸体的目光,一下充满了兴趣。
少年伸手拔出钢剑,泰尔爵士肥胖的尸体槿宦涞兀业媚嗨慕ΑI倌昊夯航饪耸迳砩洗┳诺某づ郏鹨徊炜矗娇丛叫木媲懈械阶约旱氖だ吹枚嗝唇男摇?
目力所及,风狂雨骤,天地间仿佛只剩查理王子和一只高傲的白狼。
长时间搜寻,查理王子消耗了近一成斗气;营救灰狼,又消耗了近一成半斗气,斗气消耗,精神力随之下降,目力仅能看到九米左右。即便这样,他也不想休息,也不能休息。如果现在休息,如此恶劣的天气会很快让少年的踪迹消失得干干净净,即使是驯狼也不可能找到。找不到少年的结果,会让胡格将军、泰尔爵士甚至兰迪妈妈心生蔑视,会让狩猎会核心成员失望,会影响已定计划进行。所以,无论如何也要搜寻下去。这是一项智慧和勇气的比拼,更是一项毅力和耐力的比拼,只有这样,游戏才令人沉醉。恶劣天气,对自己和少年都是同样的考验;虽然少年手段极为诡辣,占据领先三个小时的优势。但凭借自己金罡18层的斗气,还有这只已经博得好感的白狼,绝对有必胜把握。
尸体的头部尚存,少年并未砍落,并非少年不想砍,只是有了一个更好的主意。尸体身上穿着的长袍已被除去,放在一边。绣着金线的华贵骑士服胸前的钻石纽扣全部解开,露出了一件乌黑略带金属光泽的薄薄套头马甲。马甲成前后两片,两肋空隙处用精美丝线从腋下系到马甲底边,右肋丝线已经割断。少年揪住尸体右臂要将骑士服脱下,感到尸体右臂鼓起好像有什么东西,褪下衣袖,原来是一支小巧的袖弩,材质黑油似与马甲相同。少年放下小弩,两剑划断丝线,将马甲脱下,马甲里面除丝绸衬衣外别无他物,扯开衬衣,胸口有一条粗大镶嵌钻石的金链,少年一把扯下。搜索腰部,发现满镶钻石金腰带一条、等同小弩材质长剑一把,小钱袋一个,钱袋中有紧紧卷扎的、面额大小不一的十几张雅玛帝国金券,大概有几十万金币;向下搜索,软靴筒中找到等同小弩材质匕首一把。尸体右手上戴的几枚硕大宝石戒指也被捋下。少年捡回被砍落的左臂,拿下了左手上的几枚宝石戒指和左臂上的袖弩。
袖弩看上去小巧精致,拿在手中甚是沉重,匣仓中装的十支弩箭更是细小,发射机关却无法找到。少年将袖弩翻过来用手逐渐按动,一道乌光无声闪过,“当啷”一声,自己放在一边的长剑已被击断。少年大惊,仔细查看,发现一个小小凸起。对准身边黑石一按,“哧”一声,乌光转瞬即逝,凑近细看,袖箭尾部深深没入。少年深知这类黑石坚硬如钢,顿时大喜,急忙去寻刚才射飞的那只,早已了无踪迹。少年在帕罗大剑师门下学习时曾经听大剑师谈论过这种弩箭,皇室专用,单手操作,运用斗气控制肌肉激发发射机关,杀伤力极为强大,可破金罡18层以下斗气;在特种训练营时,接触过类似弩箭,不需练习,找到开关便能运用。
少年微一沉吟,拔出从尸体上搜到的匕首,对着黑石轻轻削去,“嚓”一声,两两相击,黑石如泥般断开,切口平滑如镜。少年取出没入石中的袖箭,重新装入箭匣。眼睛看着这柄用了多年的钢剑,不觉想到,姐姐走了,你也走了。蓦然间,原本疼得已经麻木的巨大悲痛,顿时苏醒袭上心头。少年牙关紧咬,强行将其按捺下来。
长剑一柄,匕首一把,袖弩一对,袖箭十九支,金链一条,钱袋一个,雅玛金腰带一条,各色宝石戒指六个以及断臂胖大尸体一具。
战利品可谓丰富。
少年忽忽若有所失,目光不断在战利品上逡巡。斗篷,马甲,骑士服…马甲!刚才用剑划断系丝,居然没有伤到马甲。少年举起断剑,运足斗气向马甲砍去…
时近黎明,天色越发漆黑,风雨冰冷,地面高处,已结冰霜,若干小水洼,覆盖薄薄冰凌。一人、一狼细细搜遍了大半个庄园,只剩下眼前这密林、小湖。搜索,越发困难,少年遗留的气味时断时续,越发稀薄,驯狼甚至要来回跑上近千米才能确定更新鲜的气味来自何处。一路上陷坑、陷阱无数,都是糙糙做成,远远没有前两个陷阱诡诈、阴毒,手法大同小异,想来少年急于躲藏,三个小时其实不算很多。陷阱虽然粗糙,人和狼却不敢掉以轻心,每每仔细察看,不愿有所疏漏,唯恐少年躲藏其间。为此,消耗了大量时间和精力。
一人、一狼走入林中。
林外,天色漆黑,林内,茂密树冠层层挡住天光,更是不见五指,查理王子斗气有所消耗,现在仅能看清七八米处。所幸树木茂盛,林中风雨减少很多,温度有所上升。从白狼的跑动速度和方向来看,少年遗留在这里的气味更清晰;兜的圈更多、更乱,回头路极多;陷坑、陷阱的数量更多,更粗糙,有的仅仅挖了一锹,盖上一团乱草,就算陷阱;更有甚者的几个,在树洞、岩缝里塞了块破布,就完事大吉。少年从屋中带走的几件刀叉和弄成了碎块的食物被白狼从几十个陷阱中找出。
白狼的跑动速度变得缓慢。禽兽不像人有衣服、斗气驱寒、增加气力。今年冷得太早,连月暴雨不止,大量禽兽没来得及长出过冬毛羽就被活活冻僵、冻死,这倒便宜了白狼,一路走来,吃了很多,嘴角白毛沾了星星血污。幸亏如此,否则以白狼肚量,查理王子带多少食物也不够。天气实在冷了,白狼原本油亮的皮毛上结了白霜,肚子上耷拉的长毛冻成冰柱,张着的大嘴吐出阵阵白色雾气。
蓦地,白狼身上鬃毛乍起,绿幽幽的双眼死死盯着前方,嘴里发出低沉的咆哮声。查理王子右手下意识地抓住剑柄拔出长剑,准备霹雳一击。狼前、人后,缓缓向前,狼寻迹缓行,人持剑警戒,狼与人间,尽是如此莫逆。走了百米,风吹过,一缕淡淡血腥气扑面而来,数十步外,倒了大大小小几十棵树木,残枝乱叶落了一地,地面和树干上剑痕深浅无数,几片带血残刃散落其间,一把匕首深深没入远处一棵粗大树干,数缕长短黑布在断枝间瑟瑟抖动,十几只被劈成数段的死鸟、小兽血污狼藉,喷射状血迹多处可见,显然这里发生过惨烈搏斗。
白狼嘴里发出呜呜地低嚎,踩了断枝残叶,向插了匕首的树干跑去,远远望去,树干后隐隐露出人的肩膀。查理王子如临大敌,躬身、举剑、跟上。正在此时,变故突生,十几团黑影迎面袭来,查理王子身形一闪,挥剑横砍,顿时“嗡嗡”之声大作,毒蜂黑烟般无情扑来。与此同时,数条细绳“嗖”地自几面怒然腾起,白狼硕大身躯顿时被巨大弹力扯上半空裂成几截,血雨漫天飞舞,肠肚心肝“噗噗”落下,转眼一瞬间,已成莫逆伙伴的白狼唯有半截残躯尚在半空摇摆,其余几段早已不知被甩向何处。

——只听“哧”一声轻响,剑落处,马甲,安然无恙。少年大喜。
少年,早已认为自己必死无疑,内心抱着无论如何拼掉一个再死的决心。可是现在,自己毫发无伤地杀掉了观猎者泰尔爵士,唯一限制自己逃跑的大敌已经死去;暴雨漫天,河水湍急,只要跳进小河顺流而下进入巴尔罕江,天下之大,随处可去;几十万金币、粗大的钻石金链、钻石金腰带、宝石戒指、骑士服上的钻石纽扣,光是钻石金链就至少能够满足雅玛帝国两户普通平民一辈子的富足生活;削铁如泥的宝剑匕首、威力强大的袖弩、刀枪不入的金属马甲以及自己的身手、经验,日后回来寻找仇人进行报复,胜算会更大。因为至少三个仇人的姓名、身份已确认,伏击暗杀这种抛头露面的公共人物,相对而言,机会更多;目前,敌人的情况据推想,查理王子和胡格将军一明一暗,两人至少是金罡级别的高手,兰迪妈妈不在此地,她的底细始终看不透,想必明天,不,今天白天他们应该汇合;自己能够伏杀泰尔爵士具有很大幸运成分,要不是他没有运足斗气、没有拔出长剑、没有发射袖弩、自己没有从上向下左肩刺入,那么,自己至少已经半死,而泰尔爵士又是三人当中实力最弱的一人。我的幸运真会很多吗?想到此,少年抬头向庄园外面望去…
查理王子全身金光大盛,挥剑急扫,毒蜂骤雨般随着狼血“劈啪”坠落。王子抬起喷溅上白狼鲜血的面庞,细长的眼中满是白狼半空洒落鲜血的半截残躯,他,觉得很疲倦,好像从来没有这样累过;他,很愤怒,熊熊战意自心中燃起,手中长剑金罡隐隐。他,尊重白狼,喜爱白狼,信任白狼;白狼同样尊重、喜爱、信任他。短短五六个小时中,人和狼之间已经非常默契,成为莫逆之交。他,已经想过,等到这次猎杀后,将白狼要来。“亨利!”查理王子咬牙暗道,少年白皙、倔强的面庞出现脑海,“你,真的和姐姐长得很像。你,赢得了我的尊重,但是,你一定要死!为了表示我对你的尊重,你死前,将会尝遍姐姐受过的所有痛苦,比姐姐痛苦一百倍!”王子伸出舌尖,舔舐淌到唇边的鲜血。
王子挥起长剑,金罡闪处,一道二十余米长、一拃多深的剑痕出现地面,直抵那插着匕首的树干。在这一斩之下,十数条绳索“嗖嗖”飞出,被绳索紧紧拴住的树干赫然弹起,发出“呜呜”啸声,细碎枝叶扬上半空,随同雨水纷纷落下。
漫天碎叶中,一道黑影突然自树后腾起,向外掠去。查理王子弹身而跃,挺剑直追。黑影远在二十米处,身形快极,加之碎叶漫天遮目,如非刚才运起斗气,万万察觉不到。查理速度居然比黑影还快,黑影方在半空,钢剑已然刺向黑影腰部,钢剑淡淡金罡一收,查理嘴边露出得意微笑,他并不要将黑影刺死,刺伤即可,猫捉老鼠般追逐,一剑一剑将黑影刺得无力再逃后,捏在手中慢慢折磨。
钢剑刺入黑影腰间,查理顿觉不对,运起斗气,抽剑急收,为时已晚。黑影爆裂,漫天银光闪动,无数钢针射出。查理挥剑急挡,但觉双腿几处疼痛,已然受伤。自己虽有斗气护体,一则钢针速度大极,数量多极;二则措手不及;三则经过连夜搜寻,多次使用斗气,无暇恢复,斗气消耗过大,回复速度降低导致护身不及。否则,全盛时机,哪怕钢针对射,身体全无防护,也会毫发无伤。
查理气极,身形落下,钢剑一挥,将黑影劈为两片,原来是一个整木削制的假人,外面套着少年的黑衣,胸腹处装了无数弯曲钢针,稍一受力,即四射崩出。假人肩颈处拴了长绳,想是和撕裂白狼的手法一样,绳子一断,拉住的树干强力弹起,将假人拉飞。看到此,查理虽然恨得少年咬牙切齿,却也不由佩服少年的手段高明。
只是,现在少年会在哪里?查理仰目四顾,只见林中树冠密密麻麻,不现天日,无数雨滴自空而落,沙沙有声。白狼已死,接下来的搜寻会更加艰难。如果少年固定躲藏在一处还好,如果不是,那么,诺大庄园,到哪里去找?要是运用精神力全力搜索,少年肯定逃脱不掉,但是,精神力消耗太大直接导致斗气级别下降,如何诛杀以逸待劳的少年?林中的那场搏斗是怎么回事?如果少年因此受伤,拼着消耗精神力,也要立刻擒获少年,好好折磨。心中立时得出答案,身形一闪,向来处走去。
他,唯恐再中陷阱,远远兜了一圈,来到刚才进入搏斗现场的方向。现场杂乱依旧,白狼的尸体仍然悬吊半空,只是流出的血不那么多、那么浓、那么深了。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树干后的肩膀还在原位,一动不动。查理掏出匕首,从背囊取出细绳,系在匕首手柄,轻轻一挥,一道寒光,匕首没入那人肩膀。匕首扎入的位置和深度恰到好处,既能让那人失去抵抗能力,又能让那人不至残废。在那人身份尚未确定时,查理不想痛下杀手,因为他有了不好预感。
那人被匕首刺中后,动也不动。查理拉住细绳,轻轻一拉,那人顺势软软倒下,一张大大的胖脸仰天而望。
雷声隆隆,远处天际,不时有闪电划落,一道粗大白光过后,远处一座山峰燃烧起来,通红的火光映亮了小小一角天幕,映红了疾驰奔涌的黑云,仿佛自天边升腾而起的黑云,仿佛浸透了鲜血,痛苦扭曲巨大身形,咆哮翻滚…此刻,少年站在院墙上,大滴雨水沉重地砸着他的斗篷,发出“砰砰”巨响,脚下的小河断续蜿蜒直向远方,与远远火光照射下的那条白亮曲折长线交汇一处,那条长线,正是巴尔罕江。上接法立亚帝国、下通格里格大草原、西入西法大沙漠、东汇里海的巴尔罕江,在神之大陆有母亲江之称的巴尔罕江,此刻对少年来说,更意味着生命与希望…火光映射下,近处的城池巍巍闪现,是诺兰城,满漾着姐姐味道、笑声和足迹的诺兰城。早已干涸的眼睛,泪水滚滚而出,少年用手抚胸深深蹲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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