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血拼(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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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孙儿呐!老头子和你们拼了!”人群中撞出一名老者,身穿青色长袍,须发已是花白,手中还拿着一尺多长的戒尺,踉踉跄跄的挥舞着戒尺就要和那女真蛮兵拼命。
如此弱不禁风的老者怎敌得过如狼似虎的蛮兵?还不曾靠近鞑子的身前,早被蛮兵一枪扎透小腹,鲜血将长袍染成更深的颜色!却是紧紧的攥住已经穿透胸腹的长矛,死也不肯松手:“我儿,一家子都要死绝了,拼了吧!”
“爹……”一个络腮胡子大汉猛然蹿出,,手上持一柄小铁锤,腰间还扎了条皮围裙,围裙上满是星星点灯的小洞,看来是城里的铁匠。
铁匠儿子的尸体就在眼前,老父胸腹之间还插着鞑子的长矛,眉目欲裂的奔了过来,悲愤的怒吼一声:“杀鞑子……”
铁匠手中小铁锤毫无章法的乱敲,那女真蛮兵的武器被老者死死攥住,虽是抽不出来毕竟比铁匠更有战斗经验,抬起矛柄格挡。
“喀”的一声,白蜡杆子的长矛木柄被暴怒的小铁锤敲断,带铁枪头的一端留在老者身上,蛮兵手中只剩下一小截木柄。
面对胡乱砸下的小铁锤,蛮兵却不慌乱,稍微几个格挡就把铁匠的铁锤打落,刚要狠命的下杀手,已经被那铁匠拦腰抱住,双双跌倒。
铁匠力气虽大,却不懂搏斗技巧,很快就被蛮兵骑在身上卡住了喉咙,呼吸已是不畅,正在挣扎时候忽然感觉卡在颈项之中的双手力道松了,这才注意到那蛮兵的喉咙里竟然突出一截枪头!
老者看铁匠儿子有难,不顾一切的拔出插在腹中的半截长矛,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然把枪头捅在蛮兵的后颈……
鞑子有些不敢相信的伸手抚摸那致命的枪头,似乎想要高喊一声,奈何喉咙已破,只能在鲜血喷涌之间发出“嘶嘶”的气流声响,每一呼吸就有大量的血沫子泉涌而出,生命力伴随着鲜血飞速的离开身体。
由于大量失血,这个蛮兵意识已经模糊,睁着空洞的眼睛,仿佛看到了家乡自己最喜爱的那名塔拉温珠儿(女真语:少女),还有插在的她鬓发之间的牛息花(女真语:杜鹃花)。
老者再也没有了站立的力气,萎靡的倒下。铁匠很轻易就把蛮兵的尸体踢开,将老者抱在怀中,徒劳的想要用手来捂住父亲的伤口,鲜血还是顺着手指之间的缝隙淌出,偌大的汉子竟然如孩子一般的哭泣起来:“爹……”
“哭甚么?临到死时候爹爹才明白了,读圣贤书是没有用的。鞑子这是要杀绝咱们汉人,要……只有和鞑子拼命才有活路……”声音越来越低,老者看着身旁孙子的尸体和自己的铁匠儿子:“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声音越来越低,仿佛苏轼的这句诗词耗尽了老者所有的力气一般。
也不知是最后的回光返照还是如何,最后一句竟然出奇的响亮,好似是在振臂高呼一般:“射天狼!”
老者身子一舒,再不动弹。
铁匠把父亲和儿子的尸体放在一起,踏着那名蛮兵的尸体,陡然拔出插在鞑子颈项之间的半截长矛,仰天狂啸:“乡亲们,拼了!”
“拼了!”
“杀鞑子!”
手无寸铁的百姓群情耸动,不顾一切的冲了出来,不论是男人还是女子,不管是孩子还是老人!
太多的鲜血和杀戮终于把懦弱的羔羊汇集成愤怒的海洋!

懦弱而又胆怯的百姓真的是被女真蛮兵的血腥手段给唬住了,羔羊一般的任人宰割。一旦他们发现女真蛮兵并非他们所表现的那么强大,尤其是亲眼见到这些野兽一般凶残的蛮兵也会被汉人杀死之后,恐惧再也压制不住在心灵深处奔腾咆哮的复仇怒火,震天价的怒吼一声齐齐的扑向这些蛮兵。
冷兵器时候的肉搏,数量上的绝对优势几乎是取胜的关键,尤其是被血腥和仇恨激的失去理智的百姓更是可怕。
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并不是清醒的,他们不顾一切,他们不顾生死,浪潮一般疯狂冲击……
弱者的反击是可怕的。
正因为他们是弱者,没有可以倚仗的手段,一旦展开反击,能够派上用场的只有自己的生命。
当弱者用生命来反扑的时候,没有什么能够阻止,即便是死亡!
怒海狂涛一般的涌向蛮兵,数量上的绝对优势在一瞬间就改变了双方的命运!
蛮兵确实勇悍,但是百姓已经疯狂!
每一个鞑子都要面对十几个甚至几十名百姓,当鞑子的刀枪送进汉人胸膛的时候,立即就会为更多的汉人推倒。疯狂的百姓们拳打脚踢手抓牙咬,宁可拼上自己的性命也要撕咬下一块鞑子的皮肉……
阿剌只有十六岁,嘴角刚刚才冒出一抹柔软的绒毛,勉强也算是个成年的女真人了。今年才加入兀林答的小队,听说南蛮子富的惊人也同样弱的惊人,只要来到中原就能得到这些南蛮子的财富,甚至还能得到许多强健的奴隶和貌美的女奴。带着这个发财的梦想,阿剌随大军到了这里。
当兀林答率领大家圈羊一般圈住这些汉人的时候,阿剌心头是十分欢喜的,也曾暗自盘算自己能够分到多少财宝和奴隶,甚至准备把自己看上的那个汉人女子索要过来当成自己的女奴,那个女奴真是貌美,皮肤细腻眉目如画,瑟瑟作抖的可怜模样实在叫人心疼,可比老家那些粗手大脚的女真女子好看的紧了……
但是一瞬间,这些比羔羊还要恭顺的汉人忽然之间就成了暴怒的野兽,连续几名同伴都被这些汉人杀死,眼看着这些汉人还在疯狂的撕扯那些同伴的尸体,阿剌真的是怕了,为眼前的情形所震惊:在老家的时候,兀林答曾经信誓旦旦的保证汉人是不敢还手厮杀的,这些汉人最是怕血,只要见到一点点的鲜血他们立刻就会献出自己的粮食财宝,还会献出他们的女人。
兀林答说谎,这些汉人不是猪羊,而是狮虎,比狮虎还要凶猛,没见他们敢于手无寸铁的扑向全副武装的女真勇士么?
眼看着暴怒的汉人扑了过来,年幼的阿剌脑海之中一片空白,感觉腿裆里一股热流顺着大腿淋漓而下,撒手扔掉兵刃抱着脑袋蹲下身子,抖动的如同风中黄叶,连逃跑的勇气也没有了——四周都是暴怒的汉人,一个个的同伴都倒毙在地,还能跑到哪里去?
“革捏,革捏……”(女真语:饶的意思,泛指讨饶的语句)阿剌的神经已经承受不住这么强烈的恐惧,有些痴迷的抱着脑袋蹲在那里,机械的反复念叨着“革捏”这个字眼儿,什么奴隶什么财宝再也不想了,只希望这些汉人能够饶过自己,使自己能够回到老家,再也不踏足中原半步……
古女真语中是一种类似与英语的字母语言,饶命这个词算是一个整体的单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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