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胡司长的对京剧的热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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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小涵睡在舒简的床上叫肚子疼,每个月那几天舒简那铺着电褥子的床总是被她占据。舒简给她灌了个热水袋,担心地说:“你这个小身板可是太差了,一到这几天老手脚冰凉的怎么行!”她突然想起来,“对了,你不是和郑大奎去北京开会吗,你留两天,我叫舒韵陪你去同仁堂看看,找个中医调理一下比较好。这种毛病,西医没用的。”汤小涵有气没力地说:“上次你陪我去省中医院不都看过了,中药也没用,还苦死了。你饶了我吧,我可不吃那东西了。”舒简生气地说:“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呢,有病哪能拖。”汤小涵抱着热水袋就笑:“你多大,老气横秋的。”她翻了翻眼睛:“你在上尉跟前也这样不。”舒简哼了一声不理她。她不依不饶地追问:“姐弟恋感觉怎么样啊?”舒简一楞,这个问题她真没想过,因为,和冯宁在一起似乎她很被照顾。冯宁把一切都安排的好好的,不是吗,上次来的时候,冯宁把她一个月要用的东西,包括牙膏都买好了,她很享受这种感觉,没想过原来自己比冯宁还大一岁,原来,女孩子都是容易享受照顾的感觉。
正发愣的时候,汤小涵接了郑大奎的电话,郑大奎在电话里郑重其事地说:“小涵,请你帮我一个忙。”郑大奎英语本来十分地不好,但自从当上工商学院的副院长,有了出国考察的机会。到美国、加拿大、欧洲各国巡游一圈后,除了发出“外国的月亮的确比中国圆”这样的感慨,还喜欢上了西方人的个性自由开放,尤其喜欢美国人见人就叫小名以示亲密的豪放。所以见到弟子必称小名,如有英文名字更加好,恨不得人家也回应地叫他“DARKEY”。后来汤小涵婉转地提醒他这词的意思,这才作罢,还是叫回“大奎”。汤小涵暗自庆幸,自己抵死不肯顺了他的意取个英文名来招摇,若是随了老师的思路,舒简还可以叫“JANE”,那郑大奎不是见到她便要“SHOWHAND”吗。但郑大奎还是坚持以美国人的习惯称呼她为“小涵”。
小涵这里放下电话,古里古怪地看了一眼舒简:“你猜,郑大奎叫我干什么。”
舒简正在网上找课程论文的资料,头也不回顺嘴答了句:“什么?”
汤小涵说:“他要请人吃饭。”舒简说:“哦,他请吃饭很正常,一定是给你蹭饭的机会嘿嘿。”“恩,不错是不错,不过,他要我把你也带上,而且是一定带上。”郑大奎请人吃饭,一定要带上的是汤小涵,舒简惊讶,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竟能吃到郑大奎的饭。
陈家声和郑大奎的过节无人不知,所以每年的博士论文答辩,陈家声决不会按例请郑大奎做自己弟子的答辩委员会主席,而郑大奎弟子们的专家组成员也不会有陈家声。至于课程的选修也是一样。曾经有几个不知死活的学生选了对方导师的课,又不肯每堂必到,一律的重修。学校的网上选课制度不讲人性化的严格,只要你选修了这门课程,而老师也已经给了成绩,哪怕是0分都不能更改和删除,象一个漂亮脸蛋上的胎记,永远跟着成绩单。而要去除这胎记的唯一办法不是另选,而是重修。
本来,除了不清楚状况的学生偶尔倒这样的霉,双方的学生并没有多少被导师的矛盾波及的领域,但这几年又开始实施博士论文盲评制度,学生们就倒足了大霉。所谓盲评,就是把导师学生和学校等等信息一概隐去,只剩下论文交给评阅的导师,郑大奎别出心裁地叫这个“裸评”,而陈家声直截了当地称其为“株连制度的遗毒。” 因为学生的论文由若干个本校和外校的教授分别评阅,先是本校,后是外校,只要有一个评阅者不通过,这论文就得打了回票,至少三个月之内不能再送审。三个月,对于那些急于毕业找工作赚钱养家的博士来说,是多么漫长的等待啊。此外还有株连制度,如果有弟子的论文打回票的过多,或者弄到不能毕业,那么导师要担着被取消博导资格的风险。所以,郑大奎心心念念要抓几个研究古典经济学和新经济增长理论的学生,而陈家声对管理系统工程尤其是技术创新方向的盲评论文把关特别严格,学生们只有叫苦的份。

汤小涵转述了郑大奎的意思,原来北京某个部的一个副司长家是宁城的,最近回宁城公干,是郑大奎硕士时的同门师兄。郑大奎叨了他的照顾,经常能从他那里拿到些纵向的课题项目。国家部委办局经常要自己给自己出几个题目,对分管的这点事情做一些前瞻性、理论性研究,以表示所有的工作都是有研究的,这种就是纵向课题项目。学术上和不见得有多少意义,实践上除了向更上级汇报或年底写工作总结的时候当做成绩而渲染一下,一般也不会有人去看,但胜在经费都很充足。出题的单位,有那有钱的,很乐得弄几个用不着的闲人,成立了研究中心之类的机构,每年研究几个课题,当然,不需要他们自己来研究什么。现在讲究专业化,课题研究当然更要专业化,充分利用高等院校的智力资源。那几个闲人只要坐等研究报告来而在第二的位置写上自己的大名即可,一个字也不必写,更不必读。而高等院校,教师们从讲师一路辛苦爬到教授,论文发表是必修课,课题更是必修课。有本事为学校和学院拉来课题的教师,好比大公司里跑销售的经理,别人端他的饭碗,是要看他脸色的,端的是风光无限好。所以,这种纵向课题,在高校之间竞争激烈。副司长这一回来,郑大奎是少不得要奉承的。舒简听了半天没听明白,自己和这件事情有什么关系。汤小涵说:“大姐,恭喜你,艺不压身,司长最大的爱好,是你那些旁门左道的最强项,京剧。”
原来副司长是国粹的支持者,在北京机关圈子里还颇有些小名气,兼了个京剧票友会的副会长之职,京剧是平生第一大爱好,而且最爱程派青衣。所幸司长只有一米六八的个头,男人中生的也还算纤细,酷爱打扮齐整了,捏个兰花指唱《锁麟囊》,别有一番风韵。郑大奎要奉承他,吃饭是次要的,为他的程派青衣找几个懂行的耳朵是正经事。当然郑大奎没有这么蠢,当真去找几个咿咿呀呀在青衣上侵淫数十载半老徐娘的票友,估计司长的胃口倒了,不见得赏脸肯唱给她们听。可年轻的女孩子有几个喜欢京剧的呢,即便喜欢,又有几个唱的朗朗上口,而说的头头是道的呢,郑大奎想来想去,就想到了舒简。
舒简的京剧演唱和汤小涵的英文金曲曾是研究生院参加全校汇演的必选节目,院领导认为,这两个节目,一个代表对传统精华的继承,一个代表对西方艺术的追求,充分代表研究生院尤其是博士生的时代风采。舒简妈年轻是曾是当地小有名气的程派青衣,后来和舒简爸爸舒云天回了北京,进不了京剧院,只好找了二流高校做行政工作,和程派青衣是风马牛不相及了。舒简的爱好传自母亲柳玉清,程派青衣唱的的确是有功底的。读博之后,没有这个闲情雅致,也难得找到同道,许久不唱。直到汤小涵一入学做了博士班的文娱委员,面对博士班一盘散沙的状况,每次全校文艺汇演要博士生出节目,汤小涵动员不动那些博士大姐大爷,只好自己披挂上场。作为死党的舒简不得不帮帮场子,所以博士生的节目每次都是这两项,直到新的师弟师妹进来,汤小涵死活卸了这担子。把文艺委员这个光荣任务交给了郑大奎的一个多才多艺的女弟子,博士生的保留节目才被换做了女生民族舞蹈。
舒简本不想去,架不住汤小涵恳求,而且汤小涵说了一个很有道理原因,“这个司长是北京中央国家机关的司长哦,你将来要找工作,认识一下也没坏处。”舒简虽然觉得这个有点功利,但想起人才市场找工作的艰辛,知道不可以掉以轻心,所以决定去,更何况,她心里盘算:“这次郑大奎亲自叫去,等到博士论文送审,他好意思不让我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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