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爱上金钱才沦为生活的奴隶。或许我用5元一杯的花毛峰解决了暂时的迷茫，但一旦茶水尿尽，膀胱不再憋涨，心头却未必能舒畅起来。
——摘自《桑狼语录》
吴间道在南充宾馆正睡得迷糊，被我的电话吵醒，这厮粗话连篇：“老子出差，长途加漫游，有屁就给老子赶紧放！”听那迷迷瞪瞪的沙哑声便知熬了夜：“你龟儿子在夜总会出差嗦，当心得艾滋。”正要说对谢骨干实施经济援助的事，吴间道懒懒丢下一句：“老子喝醉了，天大的事等老子睡好觉再说……”
幸好吴间道文才不高，否则就不是老子而是孔子了，再打过去，手机已无法接通。
***肯定学严守一拔掉了手机电池！
骂骂咧咧走进公司，郑岚就催促我参加童泼妇主持的全体会议。真不知童泼妇是不是让更年期的脾气急坏了脑子，来公司四百零五天，还是第一次参加全体会议。
宽敞的会议室齐刷刷坐满来自各部门的中高低层，连400元一月的保洁工也出席，真是“一个都不少”。或许童泼妇还有返老还春的幻想，四十好几的老女人，还装新潮扮可爱的穿牛仔套T恤，一身赘肉就在腰杆、小腹、大腿上高高凸起。
童泼妇说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我们。
以宋磊为首的业务员们面带猪相，一副落井下石的市侩嘴脸，老员工们却个个胆战心惊，低头窃窃私语。凝重的气氛告诉我：小自然地板公司的末日已经来临！
我想最坏的消息也比不上拿不到工资，虽然只有两千多块底薪，但毕竟也能买点柴米油盐。
童泼妇干咳几声，神情沮丧：“由于小自然地板长时间打不开西南市场，厂家决定予以封杀我们，甚至把公司旗下寥寥无几的经销商也以优惠的条件收回……”
这是一场没有掌声的会议，很多人不相信这是事实，就像我不相信幸苦大半年回报一个竹篮打水。想到赵晴回蓉后的开销，隐隐不安。
冬天已经来临，春天还会远吗？就此失业，该不该将真相告诉赵晴？
晃悠到王府井电影城旁边的宇辉人才市场，人潮汹涌，黑压压的人头淹没了招聘单位的张贴海报，较之三年前就业形势更为严峻，应往届的大学生们拿着厚厚的简历四处发放，他们昂首挺胸却眼神游离。
逛完市场却一无所获，倒是影城门口像肯德基招牌一样醒目的电影海报引人入胜，它让我觉得成都不再湿润而忧郁，因拥有一千多万人口勃勃生机。当年的A大同样勃勃生机，一个系上万人，其中半数学生热衷恋爱，阵势空前绝后，成双成对是校园惟一风景。
我很怀恋A大，从怀恋中找回遗忘的后悔。***谢骨干，当初要不是他泼冷水，放言公务员是一个“高危”行业，今天我就不会飘来飘去。谢骨干所谓的“高危”，无非担心我成为国家干部后假公济私，贪污受贿，好不容易仕途坦荡，却因政治觉悟不清醒落个被双规的下场。
王府井影城正在热映李连杰主演的新片《游侠》，往事如云，大学时代的赵晴一直把李连杰当成虚拟世界的偶像英雄，把我当成现实中的英雄偶像，她至今也想不通最珍贵的第一次怎么就便宜了我。男人都有处女情结，如果赵晴是双破鞋，我现在还爱不爱她？
本打算买两张夜场票和赵晴重温浪漫，凑近售票窗口，热片票价都在58元以上。摸摸钱包还是忍了，租张盗版DVD只花一元，既经济又实惠，况且在自家看碟子对女人动手动脚，不担心旁人**，何乐而不为！
手从钱包里缩回的刹那，我觉得愧对赵晴，正要离开，职业串串们蜂拥而上：
“兄弟，做不做兼职，每天120！”
“小伙子，做不做兼职，每天150!”
“帅哥，做不做兼职，每天200！”
一群人在耳边如蚊嗡嗡……
我怒不可遏朝噪音吼了一声：“瞎你娘的狗眼，老子像没有工作的人吗？”
吵架的导火线瞬间达到燃点，混乱中有人不屑地辱骂：“看你就象个穷要饭的青口子娃娃……”
脆弱的神经就这样给激怒，一拳挥去，就听见眼镜碎裂和杀猪般的嚎叫。大事不妙，顾不上回头我赶紧挣脱身子撒腿就跑，穿过天桥，跑向繁华的商业窗口春熙路，躲进伊藤洋华堂化妆品专区才摆脱了这批地痞流氓。
看着发红的拳头，禁不住扪心自问：“汪凡啊汪凡，你怎么就这样失去了理智！”
眼前的大千世界是如此的恐惧和陌生，我很想几大步回到出租屋，抱着赵晴诉说心中的苦楚，借她的温柔抚平新鲜的伤口，这时默契的赵晴主动来电：“汪凡，成都的天气怎么这样干燥，下班后你去德仁堂给我带一套薇姿化妆品如何……”
“才去广州三年就感到水土不服了！”我在心里暗骂，却不敢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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