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如果卖掉一只眼睛不影响我的美貌，割掉一只肾脏不影响我的**，我决定把左眼献给李时珍，右肾献给赛华佗。
——摘自《桑狼语录》
和谢骨干走至桥中央，远远看到对岸围满一圈人，有人高呼：“不得了！有人跳河了！”
我拔腿就朝出事地点冲去，只见一个人头在河心起起伏伏，围观群众议论纷纷，却没人出手相救。我朝紧随其后的谢骨干吼道：“快打119和120！”
来不及脱掉衣裤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几分钟后《天府商报》、《西南都市报》、《蓉城晚报》记者、119消防官兵、120急救人员等悉数到场。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人被我生拉活扯救了起来，记者们围着我要作现场采访，他们明确表态：倡导构建和谐社会的今天，我这种见义勇为的精神他们一定要大加渲染表扬。
一女记者问我：“请问先生，救人的哪一刻你心里有没有犹豫过？”
我真想甩手给她几耳光，我说我要是犹豫了，这姑娘还有救吗!
一句话赢得围观群众热烈的掌声。
记者接下来问我：“敢问救人英雄目前从事什么职业？
我脱口而出：“刻章办证！”
此话一出，围观群众嘘嘘然，我恨不得跳进河里淹死，但看看旁边全副武装的“蛙人”，就知溺水无望。事后谢骨干一直拿这事洗我脑壳：“汪凡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说自己是民工是难民都比承认自己是‘刻章办证’的好。”
救人事件顺理成章上了各大报纸和网站的头条，不过标题差点令我卧床不起：《良心未泯，“刻章办证”打工崽勇救轻生女》。至于内容更是不堪入目，我被撰写成外地来蓉民工，因生活所迫到九眼桥拉起“刻章办证”业务。但是通过这次救人事件，我用本能的正义唤回沦陷的良知，决心放弃“刻章办证”的违法行为，找一份有意义的工作，走人间正道！
报道影响深远，正应了张爱玲那句出名要趁早，一夜间我便声名远播。但树大招风，企业界的慈善家们打破报社热线，招我当保安队长，招我当工地监察，更有成都富民留言：“这小伙子心底善良，如不嫌弃，我家正缺一个家庭保姆，包吃包住，月薪八百。”
吴间道和陈守仓等人相继来电慰问，劝我抓住这个机会装穷卖贫获取社会同情，如此一来找好工作不成问题。但我对社会各界伸出的援助之手嗤之以鼻，谢骨干拿我取笑：“你娃别把自己当高材生，就目前状况我认为当保姆做民工比赋闲在家强！”
我狠狠甩甩衣袖：“大丈夫不吃嗟来之食，继续我们的B计划！”
九月的盐市口车水马龙**跌宕，我和谢骨干异口同声发出感叹：“好一派城市景象！”
谢骨干披着民工劳保服站在十字路口东张西望，我则衣冠禽兽般守护一旁。经过半小时目测，谢骨干得出统计结果：车流量78辆/分，名车占有率7%。我心领神会，待红绿灯交替闪烁的瞬间像张大导演一样打出开工手势，谢骨干一改委琐之态，大义凛然的从斑马线上冲了出去。
刹车声不绝于耳，谢骨干死猪一样倒在奔驰520的车轮下，抱着腰杆妈呀娘呀嘶嚎不停。过往行人纷纷停下匆忙的脚步，幸灾乐祸的惊叫着：“哦豁，又死人了！”
按照事先的设计，不容细想，冲将过去将车门拍打得如雷响：“开奔驰有啥了不起，撞人了，看你怎么说！”奔驰司机吓傻了眼，颤抖着走下车：“哥老馆，你是他什么人？”
我一手插裤兜，一手指司机，拿出不给钱不放人的架势：“老子是他表哥。”
眼见围观的人愈来愈多，交通也拥堵起来，司机着了慌，将我拉到一边低声下气：“你表弟只受了轻微擦伤，呆会交警来了婆婆妈妈，您看……这事能不能私了？”
警惕的环顾四周，不见交警的影子，暗想真乃天助穷人！一番讨价还价，司机从公文包里掏出20张毛大爷：“今天对不住了，出来就撞人……难怪昨晚打麻将输了六七万！”
谢骨干的倒下被我喻为世界上最精彩的表演，但这一天的盐市口却成为永恒的记忆，留下难以哽咽的心结。
华灯初上，我和谢骨干带着“正红花油”到合江亭海鲜酒楼庆贺，这虾子边喝法国干红边用正红花油涂抹着小腿上的淤青，说生活真他娘的刺激。我说你到底疼不疼啊，谢骨干哼着“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小调：“不疼不疼，这叫风险投资。”
我很内疚，那下次我当靶子，你充好人……
夜晚湿润，摇摇晃晃走在街上，霓虹将我们的影子越拉越长，引吭高歌王杰的《是否我真的一无所有》，我们就像火车北站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唱毕，晚风骤起，其景甚凉，谢骨干仰天感叹：“今天终究是明天的记忆！”
我接过谢骨干的话茬：“明天终究是后天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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