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真相的背后往往不是伤害就是阴谋。
——摘自《桑狼语录》
早上八点依然准时出现在牛王庙等着永远迟到的公交车，晚上七点方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高处不胜寒的出租房。
生活步伐太快，记忆跟不上城市齿轮转动的节奏，很多事件只能记录成闹钟日程，到点自然提醒，省得忘记，说你不够重视。今天闹钟提示老妈过生，急促的铃声让我发楞，我怎么变得如此庸俗自私，只顾一日三餐，竟忽视了母亲生日。
立马给老妈打了一个电话，歉疚满怀，祝她生日快乐，老人家极不领情，在电话里唠唠叨叨：“汪凡你都27了，该考虑考虑婚姻的问题。”
我总认为自己是母亲遗失在城里的一滴眼泪，一阵风吹就成了记忆的迹痕，棱角磨去，再硬的钢筋水泥都成了霓虹柔软，所以我的回答显得轻描淡写，怕一个莽撞弄伤了母爱的神经。儿子的问题您老就别操心了，挣了钱回家盖栋别墅，你想要几个媳妇就给你娶几个媳妇。
母亲轻轻地叹息着，你这样一拖再拖，看我这身老骨头，能不能等到抱孙子的那天。
能，一定，依您老的身体，还可以抱曾孙呢……
母亲在忧虑中挂掉电话，我当着一群陌生的上班男女哭了一场，决定让赵晴帮忙做最后一件事，下车找了一个公用电话拨过去，赵晴操着白话：“你好，请问找哪位。”
我说找赵大美女。赵晴听出我的声音，态度三百六十度大转弯：“现在忙，你能不能晚上打来。”我说你别激动，最后求你一件事，今天妈过生，你代表汪某的女朋友打一个电话回去。赵晴在电话里沉默好一阵才答应下来，冷冷地问我：“汪凡你什么时候才去看我写给你的邮件？”我同样冷冷地说：“真相背后不是伤害就是阴谋，我还是不知道真相的好，你就让我自欺欺人一次吧！”
赵晴一定不会明白，我不看邮件，是要留存她在我生命中最美好的回忆。
新官上任，正思考先烧哪一把火才能令她满意，刘玉梅不声不响走进办公室，一**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小汪，团队建设的事计划得怎样？”
抬起头，刘玉梅目光如炬，立马拿出牛马精神：“刘姐，如今成都各大高校正举行招聘专场，我打算召集一批大学生，远学蒙牛打造狼性团队。”
刘玉梅心存疑虑：“大学生没工作经验，恐怕干不好事情。”我说经验固然重要，**和干劲可是一个也不能少。
刘玉梅似乎对“**”和“干劲”这两个词语特别敏感，柳眉微皱，意味深长地说：“讲得好！俗话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就按你的想法去做。”
看着刘玉梅扭着圆臀走出门，我感觉第一把火在血液里沸腾，杂念丛生，裤裆里的破玩意开始不听使唤。难道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就这样经不住考验，在自个体内燃烧起来。正襟危坐，猛灌一口菊花茶，欲火才极不情愿的慢慢褪去。
经济危机的热度持续高涨，催款单像雪花一样飘来，催款电子邮件几乎塞了内存两兆的VIP邮箱。关键时刻吴间道从泸州打来电话，我以为这厮灵魂开窍，借我几千填补信用卡的烂账。
我说你龟儿子账目报销了还是卖假酒发了大财。吴间道在电话那头怂头怂脸：“老汪，火气鳖得慌啊，泸州哪里最好耍。？
心头燃烧的希望立马熄了火，我装聋作哑地问：“啥子叫‘好耍’的地方？”
吴间道恨不得顺着移动信号爬过来搁我一耳光：“别在老子面前装处，去年你在泸州呆了半个月，难道没找过小妹。”我说我的确没找过小妹，找小妹是你们销售副总干的事，老子第一次冰火两重天都是托您吴大爷的洪福。听说滨江路有，你去转悠转悠。
吴间道沉不住气，猴相毕露：“你跟老子说详细一点，有水的城市就有滨江路，还需要你废话。”胡搅烂缠半天，我也没说出一个具体位置。男人用下半身思考时也和女人在爱情面前走火入魔时一样变得弱智，泸州那么大块地方，还长途漫游找我讨教。
“总有一天你龟儿要全身溃烂！”骂毕，愤愤地挂掉电话。
接连数日，刘玉梅瞎忙着跑工商税务，而我留守加加投资连锁的革命根据地，协助其它部门做筹备工作，目前公司各部门人手紧缺，市场部尤甚，就我一光杆司令。坐在办公室的摇椅上闭目养神，开始思考27岁之后的美好人生。而午后的每一束阳光是那样软弱无力，这或许便是成都秋天的色彩，适合富人在此慢品蒙顶皇茶，体验府南河风的凉爽，享受平原都市的闲适。
我到底算哪一棵菜？这座被上帝誉为“来了就离不开”的城市，我因何而来，又因何而去？诸多疑问，让我度时如年。
沉寂一天的手机终于再次响起，上海的座机。
陌生的号码让我陡生疑窦，黄浦江边没一个朋友，怎会有座机来电，难道是赵晴？她去了上海，或是和某个老‘董’蜜游。”狐疑中摁下接听键，话筒里的女生训练有素，声音柔软而湿润，上海腔调：“您好，请问是汪凡汪先生吗？”
突入而来的问候又让我作了几种假设：一是任职小自然地板销售总监时的业务往来；二是外地公司看了网上简历邀我面试。无论哪一种假设成立都不是坏事，若是业务，还可以通过窜货的方式捞上最后一笔。
客客气气回了一句：“我就是。”对方立马变脸，语气强硬：“打搅了先生，我是X银信用卡中心，贵卡有13800元逾期未缴纳，为了您的信用不受影响，请您务必在明天下午5点前将最低还款1600元存进帐户，否则我们将诉诸法律部门。”
恍然大悟，我装出龟孙子的熊样：“行！行！行！今天才发工资，我明天一定存。”
“希望你遵守信用！”银行小姐哐铛一声挂掉电话。
摸摸仅有的几十元，灵魂正经历着地狱似的考验：“还了你，老子喝西北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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