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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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刚回到自己的营帐中,外面有人来报,说有人要见他。
看着外面变黑的天色,曹操暗道这么晚了来的会是谁。不过,不论是谁,在这个时候来找自己,绝不是来探望自己。
营帐里吹进一阵风,曹操看到了一个人,一个青年文士。而当第一眼看到那个人时,曹操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两个人从见面的第一眼开始,心就共鸣而舞。
一样不羁的眼神,一样透着智慧的洒脱,一样狂荡的风采,如果不是因为相貌的不同,曹操差点以为站在他面前的就是年少时的自己。
面对着这样一个人,曹操在一种莫名好感的驱使下,连忙让来人坐下,却并不问来人的姓名。
那青年坐下了,第一句话便说:“本为本初之谋,现欲敬陪大人末座,不知可否?”
那人说话的时候竟带着满脸的笑意,仿佛曹操根本就不会考虑不同意。
曹操心中大奇,不由问道:“先生为何去袁而投操?”
“哈哈哈!”那人大笑起来,笑得是那样的狂放,“大人谓本初为何人?”
那人反问曹操。
曹操沉吟不语。
那人又笑了,自顾自地说道:“外宽而内忌,用人唯亲,只此一条,本初焉可成事。”
那人说的曹操也知道,他笑看着面前这个很像自己的人。
那人注意到曹操的目光,知道凭这一点还不能赢得曹操的欣赏,于是笑了笑问曹操:“大人以为今日之说辞,本初将欲发兵耶?”
那人的一句话让曹操隐约想起了在哪里见过这个年轻人。对了,在袁绍的营帐里,不过当时他好像不是这种样子,不然自己不会不记得他。
“哦?本初已为操说动,自会发兵。”不知为何,曹操很想在这个青年面前证明自己,于是很有自信地说道。
曹操刚说完,那人便仰天大笑:“本初虽为大人之友,但何尝不忌大人之才,今大人说之心动,然以本初手下之谋,焉能不知大人之意。”
“吾有何意,先生可请道来?”面对着那人的反驳,曹操不怒反喜,连忙问道。
“螳螂捕蝉,却不知黄雀已久候矣!”那人满脸笑意地看着曹操,眸子里闪着不属于他这个年龄应有的智慧。
被人当面点破内心那点小九九的曹操此时却是放声大笑。真是谋才易得,知己难求。自己虽然是发起檄诏者,但是这一段时间以来一直韬光养晦,目的就是观察义军的内部各个势力,做到对内的了如直掌,那样才能在与董贼的对抗中为自己取得最大的利益。也因此,自己力推袁绍为盟主,自己则躲在暗处仔细的观察着各个势力的情况。也因此,自己虽有大将,却从来没有出手。
“本初手下之谋,尽在先生矣,请先生莫陷操之不义。”曹操起身为那青年行礼道。
那人连忙起身扶住曹操,正色说道:“吾意投效大人,安能行此背弃之事,还望大人莫怪吾之鲁莽。”
曹操大笑着让人准备酒食,然后拉着那青年坐到了自己身边:“以先生之见,本初必不发兵耶?”
青年笑笑:“本初无谋,但手下能谋者众。明公虽以利诱之,然谋者必能使其明。虽为盟主,然无寸功,又众心各异,纵破董贼,其时安能行废立之事。由是,于本初,此时废立强于彼时也!”
青年一语道破了曹操欺骗袁绍的关键,反映出了其对当今事态的洞明,一时心中又忧又喜。忧的是如他所说袁绍的手下也有人能看出,而喜的是面前这人的才能绝不下于自己。
正在这时,酒菜上来了,曹操连忙亲自为其斟酒。
“请先生尽言,当此之时,吾能何为?”曹操认真的请教。
那人拿起酒樽,轻抿一口,笑着反问曹操:“以大人之见,义军有几英雄耶?”
曹操一愣,随口说道:“天下英雄,唯操与青州龙健耳。”
“哈哈哈!”青年闻言大笑,连呼痛快。
“明主真英雄也,胸有天下,又能明了世之敌者,试问这天下,能有此见识者,能有几人耶,”青年大笑着说道,“明公所言不错,公与青州龙健具为天下英雄,那孙坚虽勇,屡立奇功,但……”
“但无有青州,其必败矣,孙坚犹螳螂,青州则黄雀。”曹操笑着接口道。

“哈哈哈,快哉,快哉!”青年大呼着痛快向曹操敬酒。
“人之与兽,胜在假之以物;人之与人,则胜以假之以人;健假孙坚,公假袁绍;虽高祖复生,焉有其才乎?”青年越说越不注意自己口里的言辞了。
而这种性情正对曹操的胃口,他感觉这个人真是上天派来送给自己的。于是连忙把自己心中的一个疑惑讲了出来。
“以先生之见……”
“明公莫要如此多礼,在下姓郭名嘉,自奉孝,因为在袁绍帐中听闻大人之志向,心中钦慕,特来相投。”
“操之志向,诛尽天下乱臣贼子,换吾大汉万世宁安!此何等胸襟!”那青年朗朗地重复了曹操那句话,倒头便拜,“嘉遇明主,愿一生相随,请明公不弃!”
“奉孝,请起,得奉孝如得吾之子房,如得吾之子房啊!”曹操无比激动的扶起郭嘉。
曹操扶起郭嘉,左看右看,终于忍不住畅快地大笑起来。
“操心有惑,请奉孝教吾。”重新落坐之后曹操对郭嘉说道。
郭嘉连忙说道:“明公但言之,嘉定知无不言。”
曹操点了点头,皱了皱眉头说道:“日前,汜水关下,龙青州援孙坚破华雄,却为雄所伤,操心中甚疑,然龙青州之伤却……”
曹操还没有说完,郭嘉笑了:“嘉已知明公所虑,明公所言不错,华雄已为青州之棋。”
听闻郭嘉的话,曹操大惊:“奉孝快速道来。”
郭嘉笑了笑:“明公但思之,龙青州初为并州一介士卒,后以千人之众灭万胡之威,破黄巾,擒何进,隐青州,先帝崩则如出水之龙,翻手间数万青州黄巾化为无形,此人安是轻莽之辈耳?又,青州诸将,多勇略之辈,雄一勇夫耳,安能擒龙青州而无恙?华雄者,卓之猛将也,焉能惧生死,然与关云长对战,仓皇如鼠,其心非有他耶?又龙青州重伤,其将心安能无乱散之象?呵呵,重伤为由,暗助孙坚,螳螂与雀儿,明公所疑甚是。”
郭嘉的话让曹操回想起了这几日的过往种种,心中不由茅塞顿开,不由哈哈大笑:“奉孝之言有若云中之闪电,让操心中敞亮,哈哈,痛快!来满饮此杯!”
两个喝了一杯酒,曹操接着问道:“以奉孝之言,龙青州如此勇略,奉孝为何愿投操耳?”
面对曹操如此直接的问题,郭嘉早有准备,起身向曹操又拜了一拜:“明公有所不知,龙青州虽勇略非常,但以嘉观之,”郭嘉笑了笑,“其短使其不足以成大事。”
“哦?”曹操又吃了一惊,“奉孝快快道来。”
郭嘉笑了笑,用手沾了点酒,在桌上一边比划着,一边说道:“一者,龙青州出身低微,虽有名望,然瘟神之称何以感德天下;二者,为一逃隶而穷追千里,虽有信义,但不知变通,其性必偏狭;三者,其身边未有女子却不允浴血军士得享鱼水之乐,岂不闻孤阳难长,其军心必难持久矣;四者……”郭嘉说道这里叹了口气,“其计之出者,向民而背君者也,士大夫之族岂能容乎?”
曹操仔细的品味着郭嘉的话,最后起身向郭嘉拜道:“奉孝之洞明,操深佩之,请受操一拜。”
郭嘉连忙扶住曹操:“明公言重了。”
两人重新落座,郭嘉却又说道:“今天下英雄多聚于此,以明公观之,除明公与龙青州之外,谁又可称英雄?”
看着郭嘉期盼的眼神,曹操陷入了深思。片刻,曹操目光炯炯地看着郭嘉:“以奉孝之言可是那刘玄德!”
郭嘉笑着点头:“明公请详细道来。”
曹操很是受用郭嘉那赞许的目光,于是说道:“刘玄德,虽汉之宗亲,却本贩履织席之辈,然举义兵,平黄巾,屡有其功。得关云长不世之勇,却隐忍不发。明世之英杰,访龙健以投其所好。韩馥妄言废立,却无有所责,此人胸襟非常人也。”
“哈哈哈!明公目光如炯,嘉敬明公!”郭嘉站起来向曹操敬酒。
曹操笑着举起酒樽。
就这样,曹操与郭嘉一边饮酒,一边谈论着天下英雄,浑然不觉夜已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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