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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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了,近了,丢盔弃甲的孙坚人马,一窝蜂地冲过了豁口。
孙坚找的这些人,平时的伙食确实可能还是可以——当然,应该是没有史家庄的伙食好。别看满山遍野的黄巾跟着他们撵,可真正紧紧缀在他们**后面的,也只有几百个骑马的汉子,而且,还隔着几百步远呢。这些汉子,除了头裹黄巾,身上的衣甲,赫然便是汉军的制式装备。
而满山遍野的两条腿跑着的黄巾,就隔得更有些远了。
史宁就只把目光去瞧六条腿的追兵。
几百步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不过,史宁还是感受得到后面缀着的那几百汉子身上冲天的杀气——或者,不叫杀气,该叫疯气?
——一个个呲牙咧嘴,脸部扭曲,虽然看不很真切这些家伙的眼神,但史宁仍能感觉到这些家伙眼神中的那种狂热、偏执、狠厉和疯狂!
这些家伙的模样神态,活脱脱的,像极了当初他遇上的马元义的那些手下嘛!
确实,感觉上就是如此。
有点古代版的恐怖分子的味道。
当兵的,对上了恐怖分子,又是在冷兵器时代,不吃大亏,才真他妈奇哉怪也!
何况,这样的恐怖分子,还不知是史宁当初遇到的多少倍!
难怪,以江东猛虎之猛,也会吃了这样一个大亏!
想到跟随在这些疯子后面的成千上万、遍地皆是的疯子,史宁,突然有点不寒而栗了。
幸好,老子虽是先锋,还有一个孙文台更冲在前面,承受这些个疯子的疯狂。
“放!放!放!”
史宁偃月刀猛地往下一回,嘶声喊了出来。
不远处的周仓,听闻史宁都有些变形的喊叫声,立刻敞开嗓门,也大吼了起来。
“放!放!放!”
这家伙,中气十足,声音平稳,却没有丝毫慌乱的迹象。史宁刚才没有注意这厮。想不到这夯货竟比王师傅还要“硬气”。
史宁见这家伙,倒是满兴奋的。吼叫的时候,双眼紧盯着尾随孙坚人马而来的黄巾,两眼都微微发光。
是无知者无畏?还是这家伙就是史上那个黄巾周仓?
史宁觉得,他也有点疯气!
豁口两边的一千多士卒,闻听喊声,再见到传令兵挥动的旗帜,手里的弓箭、石灰包和石块,还有一些铁东西,就如雨点一般,齐刷刷地朝山丘下那不宽的甬道飞去。霎时间,冲入豁口的黄巾,纷纷中招,人仰马翻。
但前方的倒下了,后来的还是要跟上,当真当得一个“前仆后继”。
这颖阳地面,尽是些丘陵之地,地势本就没多少险要之处。作为先锋官的史宁,奉朱儁之命,率领前锋为大军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到了颖阳地界,听闻斥候报前方有黄巾踪迹,人数至少数万。孙坚要领命杀敌,史宁不愿意,最后定下这就地设伏,引诱黄巾的计策。
所以,史宁他们“设伏”(其实哪里是设伏?一千多号人,都直挺挺地站在豁口两边的山丘之上呢)的山丘,于地形上,实在不如何险要。
冲入狭窄甬道的黄巾倒下,后面的黄巾个个红眼。那豁口内现在已是人的惨叫声、嘶吼叫骂声、战马之悲鸣声于腾腾的白雾中响成一片。黄巾也不是傻子,不再往甬道里冲,一些红着眼的家伙,却见了站在山丘上的史宁,知道大小是个官儿,嗷嗷叫着,打马就要往山丘上奔。
“真是他妈的疯子!”
看着后面已源源不断涌来的黄巾,史宁再次将刀一挥,“撤!撤!撤——!”
又是周仓立刻扯开嗓子,紧随着史宁的声音吼道:“撤——全军后撤!撤——!”
早就等着先锋官的这道军令了!
反正后路早就觑好,一千多士卒,也早知道先锋官是要大家后撤的,立马,赶趟子似的,所有人转身就撒丫子。
史宁也想转身就跑。不过,如是他跑在了前头,这“诈败”,说不定搞来搞去,就成了他娘的真败了!
史宁手心的汗珠现在已是全无。山丘下疯狂的黄巾见打马无法跑上山丘,已经滚鞍下马,连滚带爬、手脚并用地往山丘上来了。
“石灰!”史宁冷冰冰地道。
唯有冷冰冰,好似才能极力压制住内心的紧张。
“唉,已经和黄巾见过一仗了,还是有些不中用。”
军卒们现在可以撒丫子先跑,史宁的五十个亲兵——他的肌肉男庄客,可要陪着他这史大人的。
“呼呼呼——”
几十坨石灰抛下。
“石头!”
肌肉男们,有的是力气。一块接着一块,就往下狠砸,反正,也不累人。
肌肉男们刚才脸色也白,但现在,却个个也没手脚打闪。
共选出的一百庄客,都是史家庄中“最”有胆气的!
下面,黄巾们的忿怒喝骂和痛叫声,又纷纷响起。
军卒们大多已跑下山丘,不要命般往北方“诈败”。“指挥若定”的史宁,再不耽搁,扛起偃月刀,嘴里叫声“走”,同样撒开了丫子。
五十个肌肉亲兵,好似还没过足瘾似的,又掷了几块石头。待听到“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嘶喊声突然响起时,突然发现大片大片的黄色像巨浪一般越扑越近了,再转头瞧见史大人已跑出了十几步了,忙转身跟着飞跑。
只有周仓,最后举起一块大石,狠狠砸下,才拍拍两手,拔出插在地上的大刀,转身也跑。
和周仓一样慢节奏的,还有一人,就是王师傅。王师傅当然不会去掷石头。抬眼望望山下和远处的铺天盖地般的黄巾,王师傅摇摇头,提剑跟上。几个箭步后,就和史宁并步齐驱了。
还有一人,也紧紧跑在史宁的身边,不过“哼哧哼哧”的——肺活量肯定是比不了史宁等人。这人就是先前一直站在史宁右侧的那个敦实小兵。

这家伙脸色也有些白,不过,倒也并不如何惊惶。
跑下山丘,还有五十肌肉男和四百多匹好马留着没走。其中一百多匹马鞍上是空着的。马匹的旁边,还留有一些辎重。
骑在马上的三百多骑士,正拿眼睛焦急朝山丘方望,见史大人等跑下,不觉都松了口气。
史宁带着狂奔的亲兵,奔到马前,也不多语。所有的人翻身上马,立刻扬鞭,绝尘而去。
一边跑,史宁一边想:“妈的,希望老子留下给你们的东西,会带给你们一些惊喜。”
山丘那边,豁口中的白雾已渐渐消去,豁口中的情形,现在已看得清清楚楚。
本就不甚宽阔的豁口,挤满了死了或是没死的黄巾、马匹。惨叫声、呻吟声、战马的嘶鸣声,不时响起。
先前没有中招的还骑着马的黄巾,想打马从豁口里冲过,却见豁口显然已被堵住。一个骑在一匹枣红马上,手握一杆矛槊,满脸横肉,眼中精光闪烁的黄巾,忙大声吆喝,呼叫众黄巾赶快清理豁口中的通道。
一拨黄巾下马跑向豁口。突然,一阵新鲜的呼痛声,又在豁口中飘扬起来。
“啊,俺的脚——”
“哎哟——,什么东西?”
……
刚刚奔到豁口里黄巾,抱着脚杆,跳将起来。有些人,还滚翻在地。不过,滚到地上的,又是一阵痛呼。
“报小帅,地上有这样的铁疙瘩,兄弟们脚上就是踩上了这玩意儿!”
有一黄巾手里举着一个蒺藜似的铁疙瘩,飞也似跑向枣红马。
“这——他娘的,是铁蒺藜!”
举起手里的“铁疙瘩”看了一眼,这人愤愤丢于地上,道:“叫兄弟们仔细脚下,小心清理。”
这个被黄巾称为小帅的,看来还是有些见识的。
骑在马上的只有等待。
急切间看来是冲不过豁口了。
黄巾还在清理豁口,可是,又是尸体又是马的,有些,还被插成了箭猪,又有伤兵,还要小心脚下,一时间,还真过不了这豁口。
耽搁了一会子,这小帅手下的一部分步卒,撵上来了。
一些步卒,跑进豁口,帮助清理通道;一些,往山丘上爬。不一会儿,山丘上尽是黄色的脑壳在攒动。
“喂,爬上山了的,那边是个什么情形?”
小帅,仰脖子对着山丘上吼。
“报小帅,官军已跑远了;押后的,似乎是几百骑军。有些兄弟们已追上去了,不过,多半……是追不上了……这些狗贼,是吃饱喝足了的。兄弟们现在还水米未进,空着肚皮——小帅,狗贼们逃了,连吃饭的家伙也没带……”
回话的小头目鼻翼微微翕动,那眼光,尽往一边溜。
一阵轻风飘来,黄巾的小帅也闻到了什么,鼻翼,也不由得翕动起来。
山丘下的好些黄巾也闻到了。
四处,尽是咻咻的吸气的声音。
某些人的肚皮里,还“咕噜咕噜”地响了起来。
“好香!”
“好香!这……是他娘的肉香啊!”
“咕噜咕噜”的声音,就又多了些。
就连那小帅,肚皮里也隐隐一阵肠鸣。
“小帅,狗贼们于山丘上,留下了好多的大锅,锅里尽是肉汤。他娘的,这些贼子日子过得可真舒爽,咱们,可是有好几天都没吃肉了。”
豁口那里,黄巾清理得也差不多了。天上的太阳,这时倾斜得有些厉害了,豁口中,照不到阳光的地方,都变得有些阴暗。
小帅抬头看天,想了想,又仰起脖子对着山丘上喊:“这些逃走的狗贼不足为虑。天色就快晚了,弟兄们从早上进食到现在,还没慰劳自家的五脏庙,这又厮杀了半日……招呼前面的兄弟,别再追了。咱们开火进食。”
小头目欣欣喜喜地一声答应,传达小帅的命令去了。
小帅甩腿下马,吩咐一个黄巾,速到后队与大帅报信,然后带着些人,也往山丘上爬。
上得山丘,果然看见山丘上,架着好几十口的大锅。大锅下的柴火还余烬未息,轻风拂来,大锅中冒起袅袅轻烟,用鼻一嗅,还真让人食指大动。
这虽山丘不高,顶上地方却还大,摆下这几十口大锅,也是绰绰有余。
已经有早爬上丘的黄巾,就着锅里锅边的大勺,在锅里搅着捞了。
“他娘的,这些官军也贼吃得!这锅里除了汤水,啥也没有了。”
说是啥没有也有点夸张。大锅的周围,的确丢了许多的骨头,一片狼藉,可是那些汤勺,还是从锅里捞出了一些肉丝、肉渣的,间或,还有一些沾了些肉的小骨头。
有些人,于骂骂咧咧中,就情不自禁地,将汤勺往嘴边送去了。
这汤也真他娘贼香,不要说是肉丝、肉渣,就是喝几口汤,也能聊解这饥肠辘辘的肚皮啊。
这些黄巾虽然打起仗来贼狠,可也毕竟也是肉做的,刚才厮杀冲跃时,还不觉得,现在一停下来,好几个时辰前填饱的肚皮,已是不堪。
地上还丢了些碗筷,有些黄巾四处瞧瞧,就要伸手拾起陶碗,也往锅里舀。
“慢着!小心有毒!”
一声大喝,是小帅吼出的。
那些将汤勺凑到嘴边,或者已经咕嘟嘟整下了几口的黄巾,不由尽皆一愣。
有几个嘴边挂了肉丝肉渣的,下意识地砸吧一下,要将嘴边之物舔入,突然觉得了不对,赶忙连忙吐出,就是嘴巴里的东西,也喷了出来。
一些手指,就往喉咙里抠。
小帅身边的几个随从,立刻也大声地喊了出来:“不准吃,不准吃,他娘的小心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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