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内战中的国民党后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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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的豪迈壮志,锦绣前程的向往,在长夜漫漫人生中上,历尽坎坷,信誓旦旦,考考以求,到头来竟是如此悲惨狼狈……多少辛酸多少愁帐,尽在不言中。仰首再把苍天问。何处是归程,挥手再启程。
一九四八年十二月十五日,离开了在这里滚打摸爬的所谓军士队二十五期训练中心,告别了皖南这座美丽的城市。列车沿长江南岸捷驰,到南京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了。下了车临时指定住校本部大礼堂。回来几次搬行李,路过雨花台时,行人稀少。传说这里是枪毙人的地方,内心有点惊慌。正在此时,忽然间从中华门方向,传来几声枪响,不知出了什么事,路上行人恐慌逃躲。带队的说快走,不要等下关城门戒严,进不了城就遭了。
到了校本部大礼堂,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街上戒严,不准外出找吃的,临地拉拢靠背椅,学习桌,打开铺盖就睡。饥肠漉漉,寒风袭人,尽管疲惫不堪,也难得梦。
第二天,大家起得早,洗漱毕,本想去上街弄点吃的,可带队的说不并准上街,简单吃过早饭,兼校长张镇训话:内容非是当前形势,勉励大家要认清形势,要有清醒的头脑,识时务,不要受骗上当。到了新的岗位,要做好本职工作,为人表率。本来要留大家在首都玩几天,因目前时局紧张,分配各单位的还是早点回单位报到,接受新任务。校长的讲话务员简明扼要。各单位早已联系好车子,中午就上了去上海的列车。
列车沿京沪路奔驰,尽管江南也是隆冬季节,比起江北那消条景象,江南倒有几分微型机。在上海没有转车,继续往杭州进发。
有天堂,下有苏杭。这座与天堂比美的城市的确令人向往。路过杭州是一次切莫错过的难得机会。于是征得带队的同意,在杭州驻足二天。玩了西湖,若把西湖比成西施,淡装浓抹总相宜。西湖的美无与伦比。参观了岳武庙,触景生情,想起了满江红里的一句词:莫等闻白了少年头,空悲切。多令人深思的警句啊。游了苏堤,还有其他一些名胜。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又登上了去南昌的列车。
列车沿赣浙路直达江西省会南昌,十五团团部驻百花洲中正图书馆。向团部报到后,吩咐我们暂住大礼堂,元旦过后再下连队。
在南昌住了五六天,天天和熊君逛街。熊君是南昌市人很熟悉,我们游玩了潮王洲等几处。
一九四九年元旦,在南昌度过,我们分配来的毕业生也参加了团本部的团庆活动。在团庆会上,听取了吴团长的时事报告。鼓励大家要精诚团结,救国。在这局势动荡的严重关头,有谁听他的高调,还不是耳边一过了事。
无旦过后,进行下连队的准备。我和卢、刘、朱等人分在九连,驻九江招兵,二营营部也在九江。
在九江期间,无所是事,整天除了看书看报,就是逛街,到也舒服,就是物质生活较清苦。通货澎涨,物价猛涨。金元卷大贬值,一个月的薪响一百多金元卷进澡堂洗耳恭听个大盆池澡还勉强。街上部队强买强卖现在屡见不鲜。老百姓闹到我们这里也束手无策,无法解决,只有互相排解,不了了之。无怪乎老百姓顺口溜:“今年捡,明年丢,看来只有以物易物了。前方作战部队每人每月发一元银无津贴,我们附属部队不给。后来请示最高上头,认为我们在战地服务,应该享受战地待遇,每人每月两块银元津贴费勉强能过去。
此时,国共两党正在北平谈判。因人都期待谈判成功,结束内战。
有一次,邮递员送来报纸,报纸上发表了中央关于和平谈判的八条二十四点。我们几个争着看,被营长发现,当时没有立即取缔,以示其对新闻自由的态度。可是不到半小时,即派传令兵传我们几个去训话,警告我们要有清醒的头脑,认清形势,站稳立场,不要执迷不悟,爱骗上当。
有一次,几个人在一起议论。要向型报投稿,反映部队的困难生活,老百姓在水深火热中度日,而官僚豪绅就过着花天酒地的腐朽生活。控诉那些利用手中大权,抗战时发国难财,如今战乱时期又在发战乱财的罪恶勾当。而我们这些为国卖命的兵们连吃饭都成问题。于是大家提供资料,由我执笔,写了一篇题为《一群抗战兵的呼声》署名晓风,稿子经大家几次审核,反复修改。由我和姚特务长,朱元中等三人送去报社。经编辑过目,认为稿子可以刊登披露,个别词语要修改,不给稿费。并鼓励我们多反映这方面的东西,后能否引起当局的注意。几天后稿子发表了,引起基层群众的反响,有了共同的呼声。可是不仅没有引起当局的重视,反面在追查投稿人。报社认为,公民有抽稿发表自己意见的权利和自由。只要不是投敌叛国的言论,任何人都不得加以干涉。无理追查就是违犯宪法,侵犯人权,报社有权拒绝,抵制了当局的追查。营部在一次驻浔班以上会议上,营长就这篇稿子的事,也追问我们内部有没有人写稿。当然,我们几个当事人缄口不谈,他也只有警告大家,不要受骗上当,做敌人的喉舌,进行反宣传。没有证据把握,也不敢肯定稿子是我们写的。之后不了了之。
局势越来越严重,隐隐约约可以听见从安庆那边传来的炮声,人民群众在慌恐的气氛中度过了一九四九年的春节。春节后不久,我们撤离了九江回南昌。五六天后我被分派和张杰排长去馀干县招兵。

团部用吉普车把我两个送到了鄱阳湖畔码头。遥遥相对,对面就是馀干县城,几个小时可到达。乘上小汽轮,眺望水上风光,但见天水一色,波光荡漾,如此美景,也无心思来欣赏湖光春色。总觉在此危急关头,脱离群体,一切要靠自己随机应变,警惕不高则有失足之险。
馀干是个小县城,只有一条陈旧古老的街道,没有一点新气象。我们到达馀干,先去县政府联系,交了团部招生办的介绍信,要求政府协助,和供应补给等事宜。回头在街上找了家未开业的店铺驻下,贴出招生广告,挂出招牌,办好宣传墙报,展开工作。
那时,国家经济已全面崩溃,通货高度澎涨,市面交易,以物易物。我们日常必需品只有用大米去换取,法币早已贬值。
所要办的事都办妥,我们走访了馀干中学,向师生们宣布:国难当头公民有服兵役的义务;而我们所招的都是有文化的学生,不需要直接参战,训练结业成绩优良,工作突出,德智体全面发展的,还可考中等和高等军事院校。入伍后,发给现役军人证明书,可免兵役,家庭享受优待。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欢迎踊跃报名。我们在馀干中学得到师生们的好感,不几天就有五六个适龄青年前来报名应试,检查身体合格,录取入校。
形势越业越紧,共军已突破长江天险,向江南大地挺进。张排长提出先带回六位新生回团部报到,请示下步行动。并说:“如果四五天后我没有回来,看情况撤销招生处,直接往赣州撤退。所有行李除日常必需品外,其余我给你带回去保营,你一人行动方便,要灵活机动,安全回到团部。
张排长走后,县城一片混乱。县政府大部份职员都已疏散,我去县政府了解情况时,只乘下几个外地人。有个姓曹的南康龙回人,一个姓钟的赣县王富人。两人无所适从,慌里慌张在清检行李。一见面就缠住我,要跟我走,要求我搬县政府暂住。我说我现在还没有撤走的命令,不敢随便行事。县政府目标太大,要乱起来首当其冲,你两干脆搬到我那里暂住,见机行事,行动方便,他俩同意我的意见。
下午,姓赖的房东提醒我,现在局势很乱,你是个当兵的,一个人行动不保险,不妨跟部队走安全。这里有个保安四团,团长姓张,凭姓氏能否暂住,何况你也是当兵的。我觉得说得有理,于是去保安四团团部找张团长。他接见了我,我说明来意,张团长很客气,叫传令兵搬递茶,问我步兵操练第七条是怎么样讲的,我背给他听,他说:“对呀,像你现在单独一个人,更应该投靠友军。”我问他什么时候来报到,他说随你什么时候来,今晚明天都可以。
告辞了张团长,回驻地,他俩已把行李搬来了。我把我的意图向他俩谈明,起先力劝我不要去,还是一同回赣州。到了赣州有困难找第三编练司令部沈发照司令,相信也能安排下来。我当时说明眼前的利害关系,决定还是跟保安团走较恰当,要逃回赣州,千里迢迢,孤独无援,也有莫大困难,脱离群体,随时随刻都有遇害的危险。明天吃过早饭,我们三人都去团部报到,随保安团走。如果你俩另有打算,恕我无力相助,他俩默不作声。
当天晚上三人在楼上开铺就寝。因心思沉沉,无法入梦,正蒙胧欲睡,隐隐听到吵杂声,由远而逝,我问他两人到底出了什么事,老钟说可能是地方民团武工队。乱杂声从街上通过,好像没有扰乱老百姓,过了一阵又一阵,一直到天亮,随着吵杂声的消逝,街上寂静,各店铺仍关门闭户,若无其事。
第二天早上,街上行人很少,仅个别店铺开了门。我们三人起床,整顿好行李,徒手去保安团打听。据左右居民告之,保安团昨晚半夜走了。据说昨晚闹哼哼的,有一部份老百姓去冲县政府。情势十分危急。回到住处,房东已帮我们煮好了早饭。饭后房东又催促我们早点离开,“你单枪匹马一个外地人,这里决非你久留之地。保安团走了,你没有跟上更好,你不是他们同一系统的人,格格不入,若随着他们去,对你不利,他们信得过你吗?听说保安团到了万年县就反水了,投靠了,你如果随他们去,个人安全有保障吗?我劝你还是三十六计走马为上策。”房东的这席话十分有见地,我决定立即离开。
钟曹两君措手无策,钟说:“张君,我们虽然认识不到几天,几天来的接触,我感觉到你是个情深义重的人,只是相见恨晚,不知你肯否把我两带回赣州去。”我说:“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即然同在异地登上这条飘泊之船,就应该同舟共济,患难与共。互相关照,回到了家乡就是福份。”他俩个都表示,无论经受再大风险,都跟着你共同闯过难关。
我心拾了公有的衣物铺盖等,清理了招生办的公文,该烧的烧了,该带的带妥善保管。利用空白公函纸写了张通行证,把他们两个作为招来的新兵,带他们到赣州团本部报到。把剩下的军粮除抵销房租了煮饭工资,剩下有七八十斤,我们不能随身携带,也交给了房东,在那颗粒如金的日子里,钞票都买不到房东十分喜欢,并说等到太平了,欢迎你们再来。午餐还加了几个菜,拿出二锅头来招待。
吃过午饭,告辞了房东,踏上了逃难回赣州的迢迢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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