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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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八年前,小狗子也曾有个叫起来响当当亮堂堂的名号,‘飞天圣偷’黑玉堂是也。
八年前京城宫士诚宫大学士举办书画鉴赏大会,黑玉堂混了进去,瞧上大会上的一幅千金难求的‘牡丹红’,同时也瞧上了宫学士千金的泼辣侍女小翠环。
而那一天萧波也闲着无事难得去了一回鉴赏大会,无巧不巧地瞧上了宫大学士那位才名满天下的独生女儿宫蕊珠,同时也瞧上了混进鉴赏大会的‘飞天圣偷’黑玉堂。
那一次,是黑玉堂生平第一次失手,失手被擒后却并没有被关入大牢反而是直接关进了萧王府。黑玉堂被关入萧王府也不过三日,原本还对萧波十分感冒的宫蕊珠就心甘情愿的嫁入了萧王府,而宫蕊珠的侍女小翠,作为陪嫁丫环自然也进了萧王府,所以黑玉堂就这么乖乖在萧波身边一呆八个年头。
黑玉堂武功不怎么样,却有一身绝妙的轻功。所以要趁夜用壁虎神功爬上城墙潜入戒备森严的守城,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进不定城将军府,若是平常人自是想都别想,但对黑玉堂来说却并非不可能。
萧波所写的战书,只是一封很普通的战书。
唯有一点不同的,是萧波除了向朱崖国提出挑战外,还是信中将那位平日里爱慕虚荣,又好附庸风雅成天钻研书法的不定城将军大大地夸耀了一番。直夸得是天上有地上无,如果不是做玉皇大帝无论做其他的什么都是屈才。
是人都爱听夸赞之辞,这不定城将军自也不例外,再加上那信上文字实乃书法精品,这不定城将军一见之下更是爱不释手,根本就把战书的本章忘到了脑后。
不定城将军对着战书爱不释手原也没什么不可,这战书在递到不定城将军手里时早已经过了严格检验,确定信上并无任何毒物。
而且那信上也的确是并无任何毒物,除了有一些十分普通的花粉之外。这些花粉绝对是无毒的,只是沾到了花粉的人千万不能被野蜂蜇到,如果不小心被那怕只是一只野蜂蜇了一口,也会脱层皮。
偏偏这个地方地处南方,气候温暖潮湿简直是花草遍地,花多自然野蜂也多,基本上十步就会碰到一只,百步就会遇上一群。
黑玉堂潜入不定城将军府,刚摸到窗外用手指在窗纸上擢个洞,往里偷偷一瞟,就碰巧看见一只野蜂被信上花粉香气吸引,从窗隙飞入叮在正端坐书案前摇头晃脑欣赏着信上书法的不定城将军手背上。
不定城将军骂了一声,逮住那野蜂捏死后挑出陷在手背上的蜂刺,也不甚在意地正要叫人取涂抹的药来,不想却一下从椅上跌了下来,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黑玉堂立马从窗口跳入屋内,剥下不定城将军外衣,又取出婴儿手臂般粗的绳索把那不能动弹的不定城将军捆了个结实,藏到了床下。
以偷技名满天下的黑玉堂除了轻功绝妙之外,还有另两项法宝。
一是易容之术,二是精通各国语言文字。
想那萧波的易容术与别国文字语言就是向黑玉堂所学,不过令黑玉堂遗恨终身的,是萧波只向黑玉堂学了一年,不但易容术比黑玉堂高明,就连别国的文字也比黑玉堂写得漂亮,别国的口语比黑玉堂说得还要标准。
不过一盏茶功夫后,黑玉堂就换了个人,完完全全变成了不定城将军的模样。
不定城中有一半的人马是在储君之争中落败的朱崖国三王爷的,以左副将为首。另一半人马是同样在储君之争中落败却历来与三王爷不和的朱崖国王叔的,以右副将为首。第二日,三王爷的人说王叔的人在他们淋浴的水池中下了痒粉,令他们的许多兄弟浑身奇痒难忍,一大群人跑去右副将府大闹。黑玉堂正好赶到,和颜悦色却又话里有话地将他们劝了回去。
当晚,王叔的人又说三王爷的人闯到他们营中偷走了他们辛苦攒了许久的军晌,但却不小心留下了罪证,一个右副将府的腰牌。于是左副将带领人马又闯入了右副将府,三王爷的人与王叔的人一片混战,这次黑玉堂倒是藏在了将军府中不去管了。
五日后,黑玉堂向九苍**营送去了降书。
当黑玉堂大开城门迎入九苍**队时,三王爷人马与王叔人马早已斗得两败俱伤无力迎战。
这一仗,萧波大胜,师清等人对隐藏在萧波背后的人也愈加的钦佩。
黑玉堂自然又恢复了小狗子的身份。
藏在床下的不定城将军被萧波下令拖了出来泼水浇醒,不定城将军虽是醒了却因被捆着仍是动弹不得,却气得破口大骂,刚骂了两声毒气攻心咳出两口鲜血后又昏死过去。萧波带着小狗子在已收服的不定城内闲逛。
因萧波下令入城后军队不得惊扰百姓,所以除了时不时巡城的士兵换了人外,不定城内基本上与平日无异。
茶楼酒肆照常开店营业,大街上做买卖的做买卖,做苦工的做苦工,一片热闹喧哗。
可惜的是萧波在集市上逛了大半时辰,竟连半个金发碧眼的妹妹都未曾瞧见,整个不定城不是棕红头发就是褐黄头发,简直就是连半根金毛也没有。就连眸色也只是比他们的漆黑要浅上一点,偶尔碰上一两个黄眸的就算稀奇。
萧波不由大呼上当,更可气的是这不定城之中竟完全没有像青楼妓馆这一类的去处,不定城中的百姓人人都是安份守纪安居乐业。
“想不到这不定城将军在民政方面倒还蛮有才干的嘛!X的!”萧波感叹。
“主人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这可不行啊!”小狗子预感不妙,想快快劝萧波打消念头。
“懿帝赏你主子的那几座城池,近两年收入都不怎么好啊,一直想找个人物去好好管治管治,却一直未曾寻到,不想却在这里偶遇,这不是上天赐给你主子的么,不利用的话岂不可惜。”
“主子,不可以啊!我们现在可是在行军打仗,那有功夫想这些。更何况那不定城将军乃朱崖国人又怎肯跑去九苍国替你治理城池,再说就算不定城将军同意,这么离谱的事皇上与我国大臣必然都不会答应的。”
小狗子苦口婆心对萧波循循善诱,不过萧波却半点也不领情,甚至是满脸不屑。
“切!老子管他那些!这天底下只有不敢去做的,哪有不能去做的!X的!”萧波就是因为这样才会叫九苍国那些重视血统家世传统的老顽固们看不顺眼,不过既然已经看不顺眼了,就算再多一点不顺眼又有什么大不了,他萧波管他球!
萧波站在别人的国土上,别人国土的阳光下,顶着一脸大麻子,却笑得十分得意而嚣张。
小狗子感慨,一城之地却两党分治,那不定城将军空有济世之才,可惜也英雄无用武之地,倒白白便宜了萧波。
转念间,小狗子又想到自身,看样子他小狗子这辈子也是不可能逃开萧波的五指山,只好一辈子给萧波当牛做马使唤了。
小狗子心中苦涩不已。
九苍国大军在守城休养两日,留下五万驻守接应的人马后整队出发。
至于那不定城将军,因其不幸让萧波看上,被打包送上了萧波的马车。萧波打算在路途中对那不定城将军进行一番彻底的洗脑兼调教,小狗子与萧波的宠妾丫环们都在心中对那位不定城将军充满了同情,但却个个都选择了明哲保身,躲得远远的。
当萧波的大军浩浩荡荡兵临朱崖国第二座关城乌城时,那位刚刚上任的朱崖国新君孟月华也接到了前线被侵的通报。
朱崖国地处九苍国之南,疆土面积不及九苍国三分之二,人口不及九苍国一半,却有三十二个民族,外貌习俗各有不同。从三代之前,皇族权势渐弱,三十二族个个自立番主,不再听从中央调遣。
但自从太子孟月华年满十六岁时,孟月华便亲率大军出征各番,用八年时间重新收服了二十五番。正当孟月华远征番地时,偏偏前皇驾崩,众多亲王皇子觊觎九五之位,趁太子远离京师纷纷起兵篡权。
不过孟月华既然有能力收服番地,自也不是易与之辈,不但连夜快马加鞭并且一路上过关斩将地赶回了京师,还一举挫败众亲王皇子的锐气,顺利登上了帝位。
此时朱崖王孟月华手执通报将其上所描叙不定城失陷的经过颠过来倒过去地看了二十遍,只差没把信纸翻过来看。好容易放下信纸后又陷入暝思,半晌沉呤不语。
“王,您别老不说话啊!不定城已经失守,按照行程九苍国大军马上就会去攻打乌城,弟兄们可就只等您一句话,马上操家伙赶去乌城打得那些九苍国狗娘养的哭爹喊娘!”在王殿堂下躬身等待的定远侯大将军狄云已是沉不住气地嚷了出来。
狄云仍老将军狄靖之子,自幼便与孟月华情同兄弟,不仅随孟月华远征番地一同出生入生,更是在孟月华登基之疫中立下了汗马功劳。所以在新君面前,狄云倒并不一定会完全遵照君臣之礼,朱崖王自然也不会见怪。
“只怕来不及了。”朱崖王从铺着整张吊眼白眉大虎皮的王椅上站了起来,缓缓迈下装饰着金色花纹毛毯的台阶,行到大将军面前。
“等援军赶到乌城时,只怕乌城早已经失守。依朕看援军还是赶去曲城,在曲城作好防备等待九苍国大军到来才是。”
“乌城哪会那么快失守!王也将我朱崖国男儿忒小看了!”狄大将军不服气地嚷嚷。
“依通报上所言,那九苍国大军之中必有能人,攻克不定城时也不过数日。何况那乌城守将原是四弟的人,又向来贪赃妄法横行无忌,朕早想收拾却苦无证据又碍于四弟的脸面,让九苍国大军帮朕除去这根鱼刺岂不正好。”
“但,总不能让我国领地白白失守……”狄大将军仍是不服。
朱崖王摇摇头,“乌城早已腐化不堪,没有半个可用之人,就算失守也费不着半点心痛。大将军还是速速去清点二十万骠捍骑兵,与朕同往曲城。”
“咦!王要与臣同去曲城打仗!”狄大将军顿时忘了心中的憋气,满脸兴奋溢于言表。
“好久没有碰到这么有意思的对手了,朕也很想去会会他。”朱崖王沉稳地颔首。
“臣立马就去点兵!”狄大将军沉浸在又能够重温与朱崖王联手征战打遍沙场无敌手的美好之中,连向朱崖王告退都忘记就转身飞快地跑去点兵去也。
第5章
乌城的守将果然贪得无厌,并且上行下效,不光是士兵们从不知晓为国尽忠,只在乎伸手要钱。就连乌城的百姓也个个变成了贪婪鬼。
萧波的宠妾之一花玲香带着那一大群丫环,全都装扮成朱崖国商人的模样到了乌城城门前,凭着临时向小狗子那儿学来的朱崖语谎称乃是从不定城逃难而来。守城的兵士原还怀疑花玲香说话的口音有点怪异,不让花玲香等人进门,但当花玲香等人个个摸出金元宝说要孝敬时,守城的兵士们也个个笑开了眼,立马开门放人。
花玲香等人一进乌城便住进最好的客栈,叫来最好的酒菜,不但花钱如流水,极尽奢华之能事,还送去一箱子金银珠宝与那守城大将军,其他的副将、参军、兵士们也是个个打点得周详。
总之,是见人就赏,逢人就双手捧上白花花的银子。弄得乌城的人一见到花玲香等人就眉开眼笑,心花怒放。
花玲香在入萧王府之前,原是百毒邪教圣女。
百毒邪教是个拿钱替人买命,又极擅使毒的组织。九苍国恨萧波的人极多,自然也就有人花钱想买萧波的命,但百毒邪教连着派出去的三名使毒高手却个个都栽了跟头。明明是下了毒,也亲眼见着萧波把毒药吞下肚去,但萧波仍旧天天上街用那双色眼睛去惊吓满街的良家妇女。百毒邪教当然不能丢这个面子,身为圣女的花玲香决定亲自潜入萧王府去对萧波下手。但到了最后,这一来二去的,花玲香便真的嫁入萧王府,成了萧波的宠妾之一。
那乌城的人拿了百毒邪教圣女的银子,其下场如何可想而知。
不过七天,乌城除了孩童外几乎找不出十个以上能站着的成年人,上至守城大将军、副将、参军,下至平民百姓、守城的兵士,一个个都上吐下泄,要死不活地躺在床上爬都爬不起来。
花玲香等人大摇大摆踱到城门前,打开城门迎入了九苍国大军。
这一仗,萧波又是大胜。
九苍国大军在乌城休整两日,留下驻守接应的五万人马后又整队出发。
那乌城将军因死都不肯放下手中沾了毒的金元宝,中毒过深终至一命呜呼,临行前萧波命师清砍下那乌城将军头颅挂于城门上,以警示天下贪婪之人。
小狗子于马车前座之上回首眺望乌城城门,不禁感叹地说道:“一民贪亡家,一将贪亡城,一君贪亡国。”
曲城,依山而建,虽不如前两个守城那般繁华,但却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萧波的大军越是临近曲城,这路就越是崎岖难行。行到险要处,饶是萧波也得下车步行。走得十年来养优处尊惯了的萧波是叫苦不迭。到最后,只得让宠妾之一的苏红袖背了走。
苏红袖原是九苍国最大也最有名铁铺连锁店的老板,别看长得一付秀秀气气纤纤瘦瘦的模样,却自幼打得一手好铁,力气之大也是不在话下。若拔河的话,就算是四五名壮汉也赢不了苏红袖一人。
苏红袖背着干筋瘦骨的萧波走在山道上,简直就像拎了根灯草一般简单。
但,师清等人与九苍国的军士却并知道看上去纤纤瘦瘦的苏红袖其实比熊还要壮,只当那萧波竟还要一个柔弱女人背着上山,个个都在背地里耻笑。
不过萧波当然是不去理会这些的。
至于那不定城将军,没想到竟是个硬性的汉子,无论萧波怎么折腾,打骂规劝,威逼利诱,那不定城将军只是不理。到最后弄得萧波也疲了,却又舍不得放手,只好吩咐兵士将那不定城将军用铁镣锁了,一路上好酒好菜的伺候着。九苍国大军行到曲城,好容易才在曲城近郊寻了个空旷之地驻扎下来,不想却遍寻不到水源,唯一一处水源早已被曲城守军占了去,并且还重兵巡守,根本靠近不得。仅凭从百里之外的乌城一点一点运送过来的饮水,又那里赶得及四十万大军使用。
这下萧波可犯了难,只好绞尽脑汁苦想,希望能在数日之内破城,否则他萧波也只好卷铺盖走人,打道回府去也。
偏偏那曲城守将历来治军严明,把个曲城治理得是军律严整,井然有序。再加上前方探子回报,说那朱崖国援军于近日之内就会行到曲城。

萧波苦思数日,竟无半点攻城妙策,只好暂且故计重施,留下小狗子在驻地接应,萧波亲率一干宠妾丫环化妆为乌城难民潜入曲城再做定度。
临行前小狗子委实对萧波安危放心不下,恋恋不舍地拦住萧波言道:“既然那曲城难攻,何不绕过曲城而行?”
小狗子自以为有理,不想却被萧波狠狠敲了一记脑袋。
“X的,拖着四十万大军,你叫老子绕过这么十几座大山,要走到何年何月才到得了朱崖国都城,这一路上四十万人的吃喝用度你小子来掏腰包!更何况要是曲城守将在半路上埋下伏兵,你小子有几命都不够赔这四十万人!而且就算侥幸绕过了那曲城,这样一来先行大军与后路接应人马就等于是被那曲城从中间一截为二,首尾不能相顾,那朱崖国只要守住曲城关门打狗,你主子我可就成了翁中之鳖,只好束手就擒了!而且你主子我当初可是信誓旦旦发誓说两月之内当可攻克不定、乌、曲三座守城,你小子如今却出溲主意叫你主子我绕曲城而行,若是叫师清老头儿知晓,岂不是大大失了你主子我的面子!”萧波怒骂道。
小狗子怕再被萧波责骂,就算听到萧波不小心称自个儿是狗是鳖,也只好忍住不笑,只在心中偷乐。
话说萧波顶了一头红毛,又携着那一大群宠妾丫环,带着大包小包的行囊向曲城行去。
还没行到曲城城门,萧波等人就被半道上巡察的兵士拦住了去路。
“且住!尔等何人!往曲城何事!”一小队兵士的头头阻住萧波等人喝道。
萧波忙迎上前,手里捏了绽金元宝一边暗暗往那小头目怀中塞,一边陪着笑脸道:“军爷,我等俱是乌城难民,因乌城失陷相携逃至曲城避祸,望军爷行个方便,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小头目掏出怀中萧波硬塞入的金元宝在手中掂了两掂,萧波以为此事已成,心中正自得意,不想那小头目又将金元宝抛回给了萧波。
小头目面露不屑地说道:“你以为我等与你们乌城士兵是同一路人么!”
“是,是,天底下谁不知晓曲城的军爷们个个廉明公正,是在下俗了,在下俗了!”萧波收起金元宝,暗中向一旁的宠妾们递了个眼色。萧波的宠妾们顿时一起痛哭流涕,丫环们也跟着主子哭得抱作一团儿,一时之间大路上哭声震天。
萧波的宠妾们原就是个个如花似玉,就算染了头发又服药变淡了眸色,仍然是个个如花椒似芋头,不麻人也要哽人。
曲城的兵士们果然都不忍地皱起了眉头。
那萧波的宠妾之一林思音上前眼泪汪汪地拉住小头目的衣袖,嗲声嗲气地哭诉道:“军爷,您就行行好,放小女子们一条生路吧……呜呜……想小女子们自幼被亲生爹娘卖入青楼,少人疼少人爱,一双玉臂千人枕,身似漂萍,饱受折磨……呜呜……原只想寻个老实本份的好人赎了身,安安生生过下半辈子,也算有个依靠……呜……不曾料那可恨的九苍国强盗却又如狼似虎地攻进了乌城,毁了小女子们的家园,令小女子们无可安生之地,就连小女子,就连小女子也差点丧生于九苍国强盗之手……
呜呜……小女子们好不容易才逃出九苍国强盗之手,不日不夜地逃到这里,想去曲城寻个安身之处,不想,不想却又被军爷阻拦……呜……小女子好生命苦哇,若是军爷不让小女子等入城,小女子也没有了活路,不如,不如军爷就在这里一刀杀了小女子,小女子倒落得一个痛快……呜……”
林思音哭哭闹闹地就抓着小头目握在腰间刀柄上的手,要小头目给自己一个痛快。那小头目又躲又闪,却因林思音乃是女人家,不好太过推攘,那小头目一时之间也是脱不开身。
“思音,你就别为难军爷了,军爷想必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我们不怪别人,只怪我们命薄,天要绝我们的生路,我们也自好认命……”萧波上前劝阻,那林思音却仍是不听,只管抓住那小头目的手不放。这林思音入萧王府前原是九苍国最有名的卖艺不卖身的歌舞伎,不但生得花容月貌,娇媚入骨,更是长袖善舞,最会演戏。
那小头目怎经得住林思音这一番哭闹,被逼无法,只好让步。
“罢罢罢,算我怕了你们,你等随我前去城门前等候,待我进去通报将军大人,若将军大人允许,你等即可进城,若将军大人不允,那我也无法。”
“思音,还不快快放手谢过军爷!”萧波道。
林思音这才抽抽泣泣的松开了手,与众姐妹一同上前欠身道谢。
小头目吩咐其余士兵继续巡守,独自带着萧波等人前往曲城城门。
那林思音借试泪之便,举袖遮面,却在袖后对着萧波偷偷地吐出舌头扮了个鬼脸。
萧波等人在紧闭的城门外等了良久,才见城门缓缓地开了仅容一人出入的缝隙。
一名留着两撇褐色小胡子,一头褐发的威武男子率先从门隙中行了出来,身后跟着两名带刀侍从与刚刚带萧波等人前来的小头目。
小头目喝道:“尔等还不快快见过将军大人!”
萧波等人慌忙上前口呼大人跪了一地。
曲城将军寒着脸仔仔细细将萧波等人打量了一番,小头目又在曲城将军耳边不停地说好话,又说萧波等人是如何如何的可怜,过了好半晌曲城将军才总算缓了脸色,说既然萧波等人是从乌城而来,正好可以问问萧波等人乌城失陷的详情。
萧波等人与小头目同时松了口气。进城时,林思音上前拉住小头目道谢,小头目只尴尬地笑笑说不用了。
萧波等人跟着那曲城将军入得城内,只见街道洁净,民舍整齐,道路两边做着小买卖的百姓一见到曲城将军都笑着招呼,寒暄家常。路上偶遇前往城边调班巡守的一队队兵士,也是面貌精神,步伐统一。
萧波在心内感叹,若是九苍国有此曲城将军,懿帝与他的宝贝弟弟萧岚可以高枕无忧也。
曲城将军领着萧波等人刚行到将军府前,就见一名副将急急喊住曲城将军跪地禀报说朱崖王亲率二十万援军已到曲城门外。
萧波心道苦也,那援军偏偏这时候到了曲城。
曲城将军吩咐两名侍从看住萧波等人,就领着副将前往城门迎接朱崖王。
不多时,就听见远处吵吵嚷嚷好不热闹。
只见一大队骑着高头骏马的援军从城门那方行了过来,道路两旁原本还站着的曲城百姓哗啦啦地全都矮了半截,统统跪在路边高呼万岁。
萧波等人也只好跪在百姓当中偷瞟。
原本也相安无事,只不过当援军大队行到萧波等人面前时,萧波好奇地抬眼望了一眼,没想到这一望之下就叫萧波吃惊得‘嚯’地站了起来,流着口涎盯着那骑在雪白骏马上的朱崖王猛瞧。
第6章
天啊,眼前的人实在是太美丽而且太诡异了,萧波活了三十几年还是头一遭见识到有人的美貌竟然可以和他的宝贝弟弟相媲,不过却是另外一种完全不同于萧岚的带着诡异气息的美。
令人眼睛为之一亮的金晃晃长发,如秋天湖水又像剔透翡翠的双眸,带着阳光味道的小麦色肌肤,高俊挺直的鼻梁,薄而阔的嘴唇,还有刚毅的尖削下巴。
只可惜眼前金发碧眼的美人明显是个男子。
“哇呀呀!真是天理不公啊!这么漂亮的大美人竟然会是个男子!可惜啊可惜!”
萧波太过惊讶,差点喊出了母语,幸好临出口前转换的快,才没有穿帮,不过却咬到了舌头,痛得萧波捂住嘴又是皱眉又是跺脚。
萧波只管喊得痛快,全不顾跪在他身边的苏红袖与林思音拼命拉他的衣摆,也不理会那朱崖王身后的一干人等已是气得脸色发绿。
“混账!尔是何等样物,竟胆敢出言侮辱尊贵的君王!”朱崖王身后的狄云大将军说着就横眉坚眼地作势要翻身下马好冲上前来将萧波碎尸万段。
不过那位朱崖王倒是大度,一只手姿势优雅地微微半举,那狄大将军便不敢动作,只是一张粗脸由绿变黑,却也只能小声地在嘴里骂骂咧咧不知骂些什么。
朱崖王看向萧波,不但没有露出丝毫不悦,反而饶有兴味地将萧波细细打量了一番。
朱崖王身后的曲城将军忙趋马上前将萧波等人的身份来历禀报给朱崖王。
朱崖王一边听一边颔首,等曲城将军说完后,朱崖王问道:“你是从乌城来的琴师?”
萧波揖躬行礼道:“小人正是。”
朱崖王微微点头,“我国精通音律之人甚少,既然你擅长琴技,不如就入内为朕弹奏两曲,也好解解朕这一路的辛劳。”
萧波那敢不应,更何况这又是深入刺探敌情的天赐良机。萧波躬身,“小人领命,绝不辱没君王龙耳。”
因为朱崖国男子大都身形魁梧体魄强健,除了未成年的童子,还真难得见到像萧波这种看上去就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男子。再加上萧波原本就长得不怎么受看,变妆之后更形滑稽,不知是否是令朱崖王觉得稀奇,那朱崖王竟一直盯着萧波看得不错眼珠。
待到萧波行完礼站直身体,见那朱崖王仍瞧着自己,也不知是否是被朱崖王看出了破绽,吓得手心都冒出了冷汗。但又一想若是自己露出示弱的神情,一定更会立马被朱崖王看穿,于是干脆便也目不转睛地回视朱崖王。
萧波想着反正好不容易才见着一位金发碧眼美人,虽说是个男子,但那外貌长相实在是太符合自己的理想,临死之前好歹多看一眼是一眼吧。
萧波与朱崖王在大街之上对看良久,直看到朱崖王身后的狄大将军不耐地踢了踢马腹,踢得**的黑骏马发出两声低鸣,那朱崖王才总算是回过神,率先收回了视线。
这下不光是萧波松了一口大气,连带跪在萧波身旁的宠妾丫环们悬在半空的心也才稍稍回落。就连因为不知二人为何要像被施了定身术般拼命对看的狄大将军、曲城将军、朱崖国兵士与路边的百姓,见二人回神也终于放松下来各自吁了口气。
这下倒弄得刚刚无视别人拼命对看的萧波与朱崖王觉得尴尬起来,都错开目光,尽量回避再看到对方。
朱崖王轻轻蹬了一下马镫子,领着众将缓缓策马行到曲城将军府门前,姿态轻盈俐落地下了马。
曲城将军躬敬地请朱崖王与龚大将军入了曲城将军府,剩下副将领军改道驰去军营。
不一会儿,从府门内出来两名带刀侍从,走至萧波等人身边与原本看守住萧波等人的另两名侍从低声交谈了几句后,就唤萧波等人跟他们绕过正门从旁门入府。
和将军府门墙上代表将军身份的花纹装饰比较起来,将军府内要显得简朴得多,连规模和占地面积也比上两个守城的将军府小了不只一倍。
从旁门进去后是个一眼就可以看完的极小的花园,花畦中也只不过是栽了一些极普通的花草。侍从领着萧波等人到了花园旁边一处偏僻的小院,里面有三间倒还算宽畅干净的房屋。
侍从要他们就在这里安顿下来,待会儿自个儿到厨房去要些吃的。还说让他们赶紧收拾好,最好先去下人用的洗浴间好生洗一洗,因为等到晚上为新君接风洗尘的宴会时,他们既然是从乌城来的琴师舞姬,自然是免不了要唤他们出去助兴一番。
侍从说的话,萧波全都应着,却不免又想起了刚刚所见到的那位骑在雪白骏马上的金发碧眼的绝色美人,却可惜是个男子。
黄昏时分,侍从果真来请萧波等人前至大厅助兴。萧波抱了一张普通木琴,众妾与丫环们也换上了行李中早已准备好的鲜艳舞衫,跟随侍从行到了大厅。
大厅中人不少,十分热闹,朱崖王坐于首位,左右方各坐着狄大将军与曲城将军,各副将参军也坐于下首一同饮宴。而且人人都兴高采烈高声畅谈,不过一待侍从领着萧波等人行到门前,所有的人却都同时停止了说话,都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们。
这种异常的安静持续了大约有半盏茶功夫,萧波等人因为不知到底是出了何事,自然是紧张得不得了。
这时朱崖王微微侧首对身旁的曲城将军低语了两句后回身坐好,那曲城将军又招手示意侍立身后负责斟酒的婢女过来也低声交待了两句。
等曲城将军交待完毕,婢女急急行到门前对萧波等人道:“王吩咐先请琴师入内弹奏两曲,其余人等在一旁等候。”
萧波只好独自抱琴入内,先向朱崖新君与众将军等人行了礼,再退后坐到早有侍从准备好的几案前。
萧波先调了调琴弦,就徐徐拨弄起来。
低雨清风地弹了一会儿,那琴音却逐渐急促,竟形成了狂暴之势,直如马鸣车驰,两军人马兵戟相交,听得那大厅内的朱崖王与朱崖将军兵士侍从婢女,与那大厅门外的一干人等全都喘不过气来。
萧波弹得汗如雨下,正到关键之处,却只听得“啪”地一声琴音嘎然而止,琴弦竟同时断掉了三四根。
萧波慌忙起身离开几案,跪向朱崖王请罪,却直等到萧波请罪了好几遍,朱崖王与大厅中众人才从琴音的余韵中清醒过来,原还遗憾怎么这曲子如此之短,仔细一看萧波正跪在大厅中央高呼恕罪,却才知道原来是琴弦断了。
朱崖王立即请萧波起身,又命萧波换琴再弹,但这时一旁的曲城将军却面带尴尬地向朱崖王道府内无琴。
朱崖王与其他众人一听竟都同时露出失望的神情,萧波上前又跪下朗声道:“王何不宣乌城舞姬入内歌舞以助酒兴,小人琴弦已断,虽不能演奏曲目,但若只是为歌舞伴奏倒是无妨。”
朱崖王虽然觉得遗憾,但也只好同意。
萧波重新坐回案前,随手弹拔,用余下的琴弦奏出比较轻松婉约的曲子。
只见身着半透明彩纱衣裙的舞姬们随着琴音姗姗而入,然后偏偏起舞。众舞姬们个个生得是沉鱼落雁,看得朱崖将军们简直是错不开眼,由其是那名在首位领舞的舞姬,更是眉目如黛,杏眼含春,那身段柔得如水,那舞姿美得似云。
众军士都合不拢嘴地直盯着那群乌城舞姬,但朱崖王却只是看了一会儿,却又将目光移到了角落边弹琴的萧波身上,嘴角还微微露出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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