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丈崖上，先前还无风无云，现在已然是清风吹拂，皇甫玉心有余悸的望着身旁衣袂飘飘的若水僧，眼里满含感激和钦佩……
“方丈，感谢您的救命之恩！您不仅把我抚养长大，今日又救我一命，此恩此德，小玉当何以为报？”
“傻孩子，行善何需图报
“行善何需图报？”
“是啊，小玉，荡荡宇宙，朗朗乾坤，可以无天无地无人无我，却不可无正气！行善即为求真，求真即为匡扶正义，老衲是求之不得啊！”
“行善即为求真？求真即为匡扶正义？”
“嗯，希望你对此能有所领悟，秉承此念，行善求真，造福一方！”
看来，若水僧始终没忘记自己当年内心的决定，虽然之间有过起伏，但总归是一波三折，于事无碍，到现在，他要把皇甫玉一手造就成济世之才的决心已如磐石，不可动摇。
“行善求真，造福一方！”
皇甫玉点了点头口气坚定地说：“方丈，我的命都是您的！您要我如此，我焉能不全力而为？”
皇甫玉毕竟只有十三岁，他的言行举止、所思所想都显稚气未脱。
闻言，若水僧微微一笑说：“小玉，行善求真并非为人，而是为己。”
“哦——”皇甫玉又点了点头似懂非懂地说：“方丈，您今日教诲，小玉受益匪浅，但您之所言，佛义深奥，我身为无我寺俗家弟子，全然领悟尚需时日，还请方丈您时时鞭策，多加点化，小玉一定谨尊训导，苦思冥想，尽早参透佛义，以助我行善求真！”
“嗯，你能有此念，我甚感欣慰！小玉，你虽是俗家弟子，但只要你有心修佛，一心向善，终有一日，你必能佛成圆满，成为真正的圣佛高僧！”
闻言，皇甫玉略有所思地问：“方丈，这佛成圆满与武学大成圆满是否有所关联？”
“问得好！”
若水僧颔首一笑牵着皇甫玉往千丈崖边缘走了几步，他右手一指意味深长地说：“小玉，你往前看，看到了什么？”
千丈崖前方空阔高远，一望无崖，向上，天高云淡，向下，原野苍茫，半空中，间或有几羽白鹭悠然飞过……
皇甫玉一看眼前景象与平日别无二样，便满脸狐疑地答道：“方丈，我并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
“小玉，你是否看到了天穹？”
“当然！”
“你是否看到了大地？”
“当然！”
“那天穹与大地之间，你又看到了什么？”
皇甫玉不置可否地说：“是白鹭吗？”
若水僧摇了摇头却说：“不对，你应当看到时空。”
“时空？”
皇甫玉想来想去这“时空”二字还是头一回听说，便问：“何为时空？”
“时光与空间，合二为一，即称之为时空。”
皇甫玉摸了摸后脑勺大惑不解地问道：“方丈，空间自然用肉眼可见，可那时光也能用肉眼所见么？”
“小玉，玄机就在如此。”
“哦，这——有何玄机？”
皇甫玉终究对自己的才学颇为自信，对若水僧的此种说法他不以为然。
“小玉，天机不可泄露，这需要你自行领悟，你若能参透，飘渺术练至第十层‘无影无形’，一举大成圆满亦指日可待。”
“可这跟我先前所问又有何干？”
皇甫玉觉得若水僧今日话题扯得似乎远了一些……
若水僧右手一比划微笑着说：“小玉，你看，这天穹之高远、大地之广阔可视为佛成圆满，而天地之间，时空之浑然可视为武学圆满，佛成圆满为大圆满，大圆满之下，武学可求圆满亦可不求圆满。”
皇甫玉一听若水僧越说越生涩难懂，自己若再追问下去，他定然还会没完没了、滔滔不绝地向自己灌输他的“奇思妙想”，皇甫玉顿了顿便转口说道：“方丈，我另有一事想问一问您。”
若水僧到底是得道高僧，他的思绪如同他的飘渺术一样可进可退，收放自如，闻言，他饶有兴趣地说：“小玉，你还有何事要问？”
“方丈，兽语之王、飞天血鹿与鼎爷有何关系？”
若水僧一愣，转而肃然地说：“小玉，你何来此问？”
皇甫玉于是把在山下听到的那几个猎人的一席话说给了若水僧听。
“哦，原来如此！”
若水僧释然了……
若水僧对皇甫玉的本性及天赋没什么担心的，他只担心外界对皇甫玉的影响，他知道，皇甫玉目前还只是璞玉一块，全然没经历过俗世间的风风雨雨，而这块璞玉要变成完璧，没有风风雨雨的洗礼乃至暴风骤雨的冲刷，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然而，如何保证这块自己寄予了厚望甚至可以说倾尽了心力的璞玉不至于被俗世间的风雨所染所毁，若水僧还没有十足的把握，毕竟世事无常，这不得不令若水僧时刻保持着一种警惕之心。
方才一听皇甫玉问到山外之事，他因而有所反应。
若水僧在瞰月峰生活了一百多年，皇甫玉所问他自然清清楚楚。
他淡淡一笑对皇甫玉说：“那兽语之王必是车氏一族的嫡系传人，车氏一族是瞰月峰下仅次于李氏一族的第二大族氏。这车氏一族，世代秘传着一本所谓的《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大全》的秘笈，秘笈中记载着五花八门的奇门异术，其中，尤以首篇《兽语录》最为奇异。据说，通晓《兽语录》者，即为兽语之王，百兽之语，尽皆通晓，可与飞禽语，可与走兽言，甚至还能和水中鱼儿窃窃私语，的确相当奇特！”
“哦——怪不得那个叫什么‘车兄车兄’的人如此蛮横无理，原来他是个恃才自傲之徒。”
很明显，皇甫玉对这个姓车的“兽语之王”已全无好感。
若水僧意犹未尽地说：“小玉，说起那飞天血鹿，在云雾山脉可是流传着一个非常动人的传说。”
“是吗？”
皇甫玉兴趣大涨。
皇甫玉小时候最喜欢听父亲、母亲给他讲一些小动物的故事和一些稀奇古怪的传说，七年了，现在有机会重温一下儿时的快乐，他自然颇为向往，何况，这一百三十岁的人讲起故事来，应该别有一番滋味，他有些迫不及待了。
“方丈，您快说给我听听！”
“好的。”
若水僧今天兴致也很高，他稍稍梳理了一下思绪便侃侃而谈起来：“相传八百年前，云雾山脉还杳无人烟，却栖息着各种各样的飞禽走兽。起初，禽类、兽类都数量有限，因这里山多林密，果实充足，禽类、兽类各得其所，彼此泾渭分明，相安无事。可渐渐地，禽类、兽类在此其乐融融，繁衍生息，又加上不断有其它的飞禽走兽迁徙而来……终于，云雾山的果实满足不了数量止不住增加的禽类、兽类的生存需要了，于是，便有些飞禽飞到兽类的上空偷吃山果，也有些走兽跑到禽类的地盘窃取果实……就这样，原本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的禽类、兽类遂产生了矛盾，继而矛盾加剧引发了局部冲突，到后来，禽类、兽类一发不可收拾地成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两大族群。那时候，禽类的首领是金雕王，而兽类的首领却是极具灵性的血鹿王后。随着禽类、兽类之间的局部冲突日益频繁，时隔不久，终于引发了一场这两大族群之间的生死大决战。这一日，金雕王率领飞禽倾巢而出，以铺天盖地之势杀向兽类，而血鹿王后指挥走兽全军出动，以排山倒海之势迎头痛击……只听说，这一战整整厮杀了七天七夜，杀得是天混地暗，日月无光，山河变色，万物齐哀……到最后，不计其数的飞禽走兽竟然杀得只剩下了奄奄一息的雕王和奄奄一息的鹿后！雕王、鹿后相距不远，相视而望，面对眼前皮开肉绽、毛发横飞、血流成河、尸体成山的惨烈景象，悔不该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大打出手，捉对厮杀，雕王、鹿后眼中的仇恨渐渐消散，相视一笑泯恩仇，雕王、鹿后居然由相恨转变为相怜，由相怜转变为相助，由相助转变为相依，由相依转变为相知，到最后，雕王、鹿后居然深深地相爱了……不知又过了多久，鹿后生出飞天血鹿竟令自己崩血而亡，雕王见鹿后不幸猝死，悲痛欲绝，它一安顿妥飞天血鹿便毅然决然地头撞瞰月峰，追随它所谓的‘爱妻’而去了……唉——小玉，这就是飞天血鹿的来龙去脉，罪过呀罪过！”
若水僧说着说着，好像也被这似真似假的“传说”自我感染了，他嘴里念念有词，似乎在为惨死的亡灵祷告……
若水僧虽是得道高僧，但他毕竟还是凡身，难免有情难自禁的时候。
皇甫玉听得已然是如痴如醉，他一听若水僧就此打住没有了下文，便急切地问：“方丈，那再往后呢？”
“再往后呀——那飞天血鹿不仅在形体、外貌上兼具雕王、鹿后的特长和气韵，而且它集雕王之勇猛、鹿后之灵性于一身，能飞能跑，神武灵动，它识人性甚至懂人语，嗅觉、听觉还异常灵敏……它独自在云雾山脉不知已生活了多少个春夏秋冬，就连那金毛狼王都拿它毫无办法，现在，真要算它的年龄，怕是会有我若水僧几个大啰！”
“那它跟鼎爷有何干系？鼎爷为何要花六百两黄金来买它呢？”
皇甫玉已断定那几个猎人嘴里的“鼎爷”就是响帮的帮主李金鼎。
若水僧接着说：“小玉，那飞天血鹿的鹿角可以说是天地至宝！听说，山下的李家坳曾经有一位病入膏肓、强忍着剧痛进山欲跳千丈崖求死成仙的妇人碰巧看到了它擦落的一小块鹿角，她拾起来一闻，人便为之一振。那妇人想，自己反正是个要死的人了，再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事情，既然这东西一闻就能令自己为之一振，干脆吃掉它，看能不能令自己精神一些，好快点爬到千丈崖，早点跳崖，早点随风成仙。谁知，那妇人吃下那块鹿角之后，当下便浑身发热，大汗淋漓，继而昏到在地，不省人事……听说，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工夫，那妇人醒来，居然感到舒畅无比，满身剧痛也没有了一丝一毫！不单如此，那妇人还自称，自那以后，自己成天是精神百倍，浑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劲，用不完的力；后来，还听她家人对左邻右舍讲，那妇人经此一事，面相居然比事先年轻了二十多岁。小玉，你想想，飞天血鹿的鹿角果真有如此神奇功效的话，像李金鼎这么财大气粗的人想方设法要把它据为己有，也是合情合理之事。”
“方丈，这兽语之王、飞天血鹿之事令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哦——是吗？小玉，那你明白了什么？”
若水僧颇感惊喜。
皇甫玉似乎已忘了先前千钧一发的生死时刻，只见他似笑非笑地摇晃着头说：“方丈，这大千世界，的确无奇不有啊！”
“不错，正所谓宇宙之源，无形无相，凡人莫测，不免生离死别；而乾坤之大，无尽无量，凡人不及，终有喜怒哀乐……世事无常，无奇不有，道理莫不在其中。”
“嘿嘿……”
皇甫玉嬉嬉一笑打趣地说：“方丈，您老人家是每时每刻都不忘《无我经》啊，佩服！佩服！”
闻言，若水僧面露愠色地责道：“小玉，你还有心事逗笑！你可知错？”
皇甫玉一听，知道若水僧要教训自己了，他即刻止住笑低着头说：“方丈，小玉当然知错！”
“那你错在哪里？”
“小玉不该急于求成，更不该疏忽大意，险些酿成惨祸不说，还连累到您身处险境！方丈，我、我真的错了！”
“嗯，你能够意识到自己的错处，已是难能可贵，但愿你能吃一堑，长一智，时时用‘随性而为’四个字来警醒自己，从今往后，不管是有心修佛，还是习练武功，你都要循序渐进，一步一个脚印，稳扎稳打，稳中求进，再不可有任何违背！可否？”
“方丈，您放心，我皇甫玉一定不折不扣地遵您所训，誓将‘随性而为’四个字进行到底！”
皇甫玉誓言如铁，眼露精光，令若水僧对其所言不得不信以为真……
嘟嘟小游戏 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