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海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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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太明命管家将众人安顿下来,自己亲自把李惠兰领到了空给她住的一间上房。之后,他回到自己房中,把管家叫来,交代他去打理一下千万惜春院将赎身的花娘接回来的事情。
次日,管家领了银子,到淳安的官办聚德钱庄淳安分号将六千两黄金存入;然后赶着马车队来到聚德钱庄临安分号,将六千两黄金委托给临安聚德钱庄,等到他到惜春院把赎身的人接齐了,再由聚德钱庄将六千两黄金转到惜春院帐下。
办理好后,隐龙庄的管家来到惜春院,将舒淼淼为首的四十一位花娘接上马车。
那些美貌的女子一面和同一楼院的女伴惜惜告别,一面又受到她们的祝福,心中既有对旧友的几分不舍,又有许多的欢喜,更饱含了对崭新的将来的憧憬。
这场面也引来了许多人看热闹,包括蛊勾帮帮主蛊雄天和他的走狗。
海上,一切风平浪静。
怀德济的船队从泉州港补给之后,便进入了南海。这里的还海面宽阔,美丽。而气候,虽在冬季,也更加温暖起来。
杨显率领的二百名护卫都在船上休息。因为他们之后登陆后才有可能面对未知的敌人。而在这海上,一望无际的大洋中,除了水手们,和他们作伴的,就只有海鸟和海豚了。
他们有的在船上比划切磋手脚上的功夫,有的下棋,有的拿着海员们收集的珊瑚玛瑙观看,有的还学会了吹海螺。这平静的日子,虽不像陆地上的生活那么丰富,却也闲适得很。
船队经过一个白昼之后,渐渐迎来了黄昏。而前方的一阵阵低密的乌云,也慢慢地把原来的万里晴空笼罩下来。海中的情景是变幻莫测的。怀德济预计船队马上就要遇上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暴,于是通令各船下半帆,做好迎接风暴的准备。
果然,过不多久,船队就进入了乌云底下。一时间,风浪大作,雷电交加,密密的雨点也一片片地从天扑将下来。无论多大的风暴,瞭望员都得在桅杆上的圆栏台工作。忽然,旗舰的瞭望员望见了远处的海面上有一个巨大的黑影正从东南面迅速地向船队飘来,他吓了一跳,无法判断那黑影是什么,但却知道那一定不是什么礁石,因此赶紧向指挥舱发出了警报!
怀德济得到消息,即刻下令船队每只船上所载的六门大炮进行预备,所有的弓箭手就位。各艘船通过桅杆圆台上的瞭望员,用不同形状和颜色的旗子传递信息,得到警示。
杨显也在短时间内知道了这个异常的状况,马上登上甲板观察势态。
那个巨大的黑影一刻不停地朝船队移动过来,慢慢地,所有的瞭望员都发现,这个黑影正对的方向是杨显所在的大海船!
在不明黑影的威胁下,杨显的船正面临着巨大的危险。一旦黑影撞上大船,那么,杨显的坐船就有沉没的危险。
怀德济的副船长下令,立即向黑影开炮。十多艘船上的共六十多门炮一起轰向黑影,那黑影的表面炸开了花。猛然间,那黑影沉没了。还有一些炮弹慢了就落在了水面。
过了一会,那黑影没有浮起来,而此时,暴风雨的慢慢过去了。乌云从天边飘过,将要沉入海底的夕阳,也在这个时候显露出来。
然而,就在杨显的坐船底下,那个黑影,看上去比在海面更为巨大,却已经越来越近。
就在众人就要开始欢呼的时候,一条条巨大的触须伸出海面,那个巨大的黑影,已经不再是黑影,在夕阳的照耀下,它已经清楚地显露出了它的体型和轮廓。
这是一只巨大的乌贼!这只庞然大物,用它的触须,把杨显的坐船举起,再重重地摔向海面,然后拖入海底。
怀德济的船队陷入前所未有的惊慌之中,面对这样的庞然大怪,因为它把一条大海船缠绕,其他船无法确定向它开炮。而就在武器官抉择地时间中,它就已经把大海船拖入了海底。
在副船长一再的提醒下,怀德济为顾全大局,不得不下令,所有残余船只升起全帆,全速驶离事故海域。
隐龙庄内。吴太明正和李惠兰一同用晚饭,管家正好带着赎身的小姐们回到庄里。庄内一下子热闹起来。这些花娘还是第一次进入如此布局精巧而又别致的庄园,不禁被迷住了。
李惠兰见庄里突然来了这么多姑娘家,不禁大吃一惊。太明对她说道:“这些是我在临安城的惜春院赎身回来的小姐。”
然后对赎身过的小姐们说道:“今天,你们被我从惜春院赎了身子。卫管家把你们接到我隐龙庄,是想让大家先先个地方住下来。不过,从今往后,你们都是自由之身了。你们若是想留在我庄里的,那就留下,做些日常事务,帮帮我的忙,每月照给足你们银子使;若是有自己的去处,不想留在庄里的,那我也给足你们一些盘缠钱,让你们自己做主。”
李惠兰看这些女儿中有一个天生丽质的,那正是吴太明花了一千两黄金,也相当于五万两银子,而赎身回来的临安行首舒淼淼。
舒淼淼是她们当中的头,所以她先答话:“我愿意留在公子府上,伺候公子。”经她这么一说,余下的四十人里边,绝大多数也愿意留在隐龙庄,但也有四人希望自己选择今后的去处。吴太明给那四人每人发了三百两纹银当作盘缠路资,但也先留她们在庄山住上一两日,然后派船把她们送到淳安去。其余三十七位花魁,就留在了隐龙庄,由舒淼淼带头,在府内做一些杂务,每月领取奉金从纹银二十两到五十两不等。吴太明将这一切安排妥当,便交给卫管家处理去了。

李惠兰见了这光景,不禁莞尔,说道:“你吴庄主花了这么大价钱,把这么多美女招到庄里,难道是另有企图?”
吴太明道:“我心可表天地。我进惜春院之时,只知道那是一座店铺,就不知道是做的是什么生意。因为天下的水龙宫里,从来就没有做这种生意的地方!”
李惠兰大笑:“你都不知道做什么生意,还进去?”
吴太明道:“买东西啊!隐龙庄这么一座大庄园,总要出去办采购的。淳安办不到的采购,就在临安找了。”
李惠兰笑得直摇头,说道:“我看你还是早些把她们中该娶的娶了,该嫁人的嫁了,这么留在庄里,早晚要生出些事端来。”
吴太明道:“娶?”然后大笑起来:“你还真能那我寻开心哈!”
李惠兰道:“我说的可是正经的,不然以后吃亏的还是你和你的隐龙庄。”
吴太明拍了拍脑袋,又摇了摇头,终归是有点不明所以。
怀德济的船队遭遇大乌贼后,怀德济先命船队驶离了出事的海区,然后派遣十艘小船到出事海域寻找生还者。五艘小船到出事海域寻得了大约七十名跳船逃生的人,其余二百多人下落不明,也没有找到忠武将军杨显。
怀德济把生还者分别安排到剩余的船上,然后率领船队继续前行,到达海港麻六甲。在麻六甲,他在当地购买了一艘帆浆并用船,从遇难大海船的生还者和其他船上挑选了人手组成新的船队,并招募了一些当地的水手补足船员,派遣他们返回临安,将船队遭遇的大海怪的灾难,详细上报临安府,再由临安府奏报朝廷。
夜间,李惠兰在隐龙庄内悠悠入睡。睡着睡着,她又进入了梦中。她梦见自己在千屿湖畔一处美丽的山林中与吴太明一起游玩,忽然,一只巨大的黑狮出现,吴太明与黑狮搏斗,却被黑狮一口咬住,吴太明大叫一声,将黑狮抱紧,一同滚入湖中……
李惠兰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她的贴身丫鬟忙从隔壁房中跑来看是什么事情,随后跟来了隐龙庄上的几位女仆,还有庄丁。丫鬟一看,原来是做了一个恶梦,便告诉大伙。被惊醒地大伙也就回去了。吴太明也被惊醒,正要赶来查问的路上,得知是被恶梦吓醒,便差女仆送去安神药,然后也自回去休息了。
贴身服侍惠兰服下安神丸后,便回去休息了。李惠兰一时还不能睡下,便躺在床铺上,回忆起三百年多年前的贞观时代,她在得知救过自己性命的少林高僧圆寂后,秘密前去少林寺与那高僧的色身做最后诀别。
夜色朦胧中,惠兰正要离开,经过一间禅堂,忽然看见一位相貌温和谦恭的和尚走过来。那和尚问道:“你这女娃儿,怎么闯进少林寺了?”
惠兰吃了一惊,心想,我是用遁形之法进入少林寺的,这老和尚怎么看得见我?一边不敢怠慢,连忙俯身作礼,道:“老法师,我是来向一位老朋友告别的。”
那和尚道:“既然是和你的救命恩人告别,那也应当正大光明地来嘛!”
惠兰又吃了一惊吗,寻思:这老和尚怎么知道我是来和我的救命恩人诀别的?又答道:“我一介女流,不便入寺。”
和尚道:“佛门众生平等,哪有女人不便入寺的说法?以后若再来时,不必拘泥男身女身。即是佛门,蝼蚁尚且不拒,何况万物之灵!”
惠兰道:“法师所言极是,但我……”
和尚道:“你有慧根。昙净虽救你一命,你却不该再来看他。你这一来,昙净便从佛国又回来了。”
惠兰道:“原来他叫昙净,他却从来没告诉我。他怎么又回来了呢?”
和尚道:“他因你还未成佛,又回到娑婆,再入了轮回。”
惠兰惊道:“啊,那法师可知道,他又投胎到哪里了?”
和尚道:“天机不可泄露!”
惠兰见他不肯再答,便道:“敢问法师尊号?”
和尚道:“老衲法如。”
惠兰当时不知道他的来头,只是恭敬地向他施了一礼,便悄然离去了。离开时,法如说道:“三百年后,你可在杭州郡与他重逢。”李惠兰由此记住了他的名号。
两年多后,法如在少林寺的名声逐渐传开。只因他初到时,行事低调,不作声张,所以无人知晓:原来他是禅门五祖弘忍门下的高足,并且随身侍奉弘忍达十六年之久。
于是,许多人前来请他开讲禅法。一开始,他便推辞道:“言语寂静则意趣不失,凭借智力却忧虑未免。”但是经不起人们的反复请求,他便开讲禅法,也就此名震朝野,而成为禅门的泰山北斗。
虽然事隔三百年,对于惠兰而言,那时情景仍历历在目。这些年,法如的言语就要应验了。所以,她也一直在观察,在寻找,在寻思:究竟是谁,才是昙净的轮回转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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