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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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山上,把李大喜那封信的内容告诉了沈千里等人,大家也忍不住一通狂笑,此时天色已晚,沈千里心里又痒痒起来,装模作样的站起身,咳嗽了两声道:「那个,杨绍,你带着大家今晚把这些尾帐清一清,明日就是腊八了,该发的红利等都发下去,让大家伙过一个丰丰盛盛的新年。
杨绍忙凑过来问出关键问题:「当家的,我们在这儿清帐,你要去哪儿?你不会又想扔下我们自己去风流快活吧?」话音刚落就被沈千里瞪了一眼:「怎么?看来你有很大的意见啊。」
「没有没有,嘿嘿,当家的新婚不到半年,是应该多陪陪大喜哥的。」杨绍一脸狗腿笑容的看着沈千里竖起的食指,开玩笑,他可不想被老大凌厉的指风在身体上任何部位开洞。
垂头丧气的目送着沈千里满面笑容的离开,他回过身来看着和他一样垂头丧气的弟兄们:「好了好了,都打起精神来,这就是为人属下知道吗?谁让人家是老大呢?你们累了一肚子气,大可以回去拿自己的下属们撒气,现在都乖乖的给我干活吧。」
很快的,新年就到了,按照山上的旧例,除夕这天的中午饭是要和那几百名来自各地的掌柜的一块儿吃,晚上才是和山上的弟兄们一起狂欢庆祝,为了不让李大喜再在饭桌上闹鱼非鱼的笑话,弄玉和花蕊从二十七就开始教他团圆饭的各种菜色,可惜李大喜只知道花肉鱼虾,其它那些记了几遍也记不住,沈千里看他每天辛苦照着那些画纸死记硬背,十分的心疼,怪弄玉等太过小心,又对李大喜道:「不必背,那天你就负责吃饭,看见什么喜欢的告诉我,有不懂的也悄声问我就行。」
如此这般,总算把除夕给闹过去了,虽没闹甚大的笑话,不过底下那些掌柜的未免奇怪,私下里都传说当家的男妾是饿死鬼投胎,不过这些传言很快就被沈千思用高压政策给镇压了下去。
新年里自然热闹,每天歌舞丝竹的,一直到过了元宵节,山上张灯结彩,又欢腾了几日,二月二过后,这年就算过完了。
山上那些向阳的地方,草根儿都开始泛绿。李大喜也空前兴奋起来,每日里都往后山上跑,沈千里和流霜趁月,弄玉花蕊忙着准备南下的事情,恰逢青山派有几位师伯师叔又一个接一个的过来打秋风,因此也就没功夫理会他,反正每天看他高兴的很,就随他去吧,只要不把山给翻个个儿,沈千里也不忍心拘束他。
转眼间到了三月,这日沈千里和弄玉花蕊等定下了南下的日子,弄玉花蕊便回去准备东西了。到得晌午,李大喜方满头大汗的回来,一进门就兴奋的对两人道:「弄玉,花蕊,你们去看看,俺在后山上开出好大一片荒地来呢,哈哈哈,今年打春早,二月二过了没几日就化冻了,俺早就看中后山那一大片荒地,又平又整,那泥土都是黑色的,总有一百多亩吧,哈哈,这么肥的地俺还没见过呢,只可惜俺才一个人,紧跟紧的干了这二十多天,才开出十几亩的荒地来,要是多几个人,开它几十亩,种上玉米,大豆,白菜,萝卜,啊啊啊啊,真是想想就让人兴奋啊。」
弄玉和花蕊听得懵了:「等等等等,大喜哥,你说你这些天不见人影,是因为去开荒了?谁。。。。。。谁让你去做这种粗活的?天啊,这下反了他们吗?让公子知道,他们是要死还是要活?」
李大喜正大口喝水,一听见这话,一口水全喷了出来,呛的直咳嗽,一个小丫鬟连忙上前替他拍着背。
他急忙道:「没人让俺干活,是俺自己看中了后山那块荒地,你们不知道,俺在山下的时候,地都是租胡二二麻子家的,一户人家只能租几亩地,打的粮食交了租子后。就剩不下多少来给自己吃了,所以俺看见这一大片地,真是高兴,俺准备问问山上的人,要是有人肯和俺一起种,那最好不过,实在不行,俺就自己种,再把打下的粮食蔬菜卖给你们,哈哈哈,这样俺就可以自己挣钱了,嗯,后山上的树也多,木柴山多,砍柴也不错。对了,这都快下种子了,俺得托山林去买种子,钱先让沈千里给俺垫上。。。。。。」
花蕊和弄玉看着他在地上团团转着,嘴里念念有词,两人惊讶对看了一眼,同时笑出声来,拉着他到饭桌前坐下:「大喜哥,怎么,听着你的意思,你还想在山上种地?」
见李大喜猛点着头:「是啊是啊,这都快清明了,眼瞅着就要播种了呢,俺们农家人一过清明,就要忙起来了,要一直到冬天,粮食什么的都收了,才能闲下来。」
他一边说着,午膳早就端了上来,问过沈千里不过来吃饭后,李大喜很高兴,快乐的端起一大碗白饭,泡上肉汤就着扣肉,大口大口的吃起来。和沈千里在一起,他总是逼自己喝这个汤那个汤的,一向讲究务实的李大喜是最讨厌那些好看却不顶饿的汤品的。
「大喜哥,你知道公子马上就要南下了吧?今儿上午日子已经定了出来,就在后天清早启程。」弄玉试探着问,她十分担忧这个凡事一根筋儿的主子,到了江南后,不说别人,就是那位菡芳仙子,清高冷傲的外表下就不知藏了多少花花肠子,人又狠毒,大喜哥这性子,不遇上她还好,遇上她还不知得多少亏吃呢,如果公子再因为青山派和红衣派的联烟而处处迁就那位仙子,弄玉不敢再想下去,看来到时候为了护住李大喜,自己和花蕊可能要拼上性命了。
「俺知道啊。」李大喜一边扒饭一边点头:「他走了正好,没人天天盯着俺喝汤。那些鸟汤一点都不捱饿,晚上俺也可以好好睡觉,第二天就有精神起来干活了。」
沈千里不在的日子,呵呵,想一想就让他心里乐开了花,李大喜连眉眼都笑开了。却听花蕊悠悠叹了口气道:「怎么样弄玉,我就猜着大喜哥还在这儿做梦呢。」
她看向李大喜:「不过大喜哥,我真是很奇怪,公子一日也离不得你,这事儿山上没有人不知道,你是凭什么就认定了他会把你留在山上,单独去江南的?」
「凭什么?」李大喜愣了一下:「这是他自己今儿说的啊,他不是年前收到信,说要去那个啥南的吗?那天晚上他和俺说了一大堆,然后问俺去不去,俺说俺不去,然后他也没说什么,这不是说明他不反对俺留在山上吗?他。。。。。。他没说非要俺跟去啊。」不是吧,沈千里这个王八蛋不会骗自己吧,他。。。。。。他明明什么都没说啊。李大喜紧张起来,连嘴巴里香甜的饭菜也忽然间没了滋味。
弄玉同情的看着他:「大喜哥,虽然我不知道那天晚上你们究竟说了什么,不过你显然是没有弄清楚公子的意思,事实上,在他接到信的当时,他就说要我和花蕊准备了,还要多带几个伺候的人,这话的意思就是让我们带上几个让你用的人手的人,公子身边有流霜趁月和魅容手下的几个丫头就够了,带我们去则全是因为你的缘故,也就是说,他在看完信的时候,就已经决定要带你一同走,今天日子定了下来,后天一大早,大喜哥你就要和我们一起下山了,所以,你今年开出的那片地恐怕要继续荒下去了。」
李大喜「腾」的一下站起身来:「那个啥。。。。。。他。。。。。。他怎么会这样干?他没说让俺去啊,俺的地。。。。。。」李大喜的心里在淌血,他的地啊,十几亩肥的流油的土地啊,种下去玉米大豆高梁,秋天就能有个好收成的土地。
「不行,这事儿不能这么办,俺现在就去找他。」沈千里你太不讲究,怎么能让俺空欢喜一场,这几个月里,俺该忍的忍了,不该忍的也忍了,甚至你晚上做到那么晚,俺再困再累都没说什么,俺就是因为等着这一天,该啊,现在你心满意足了,竟然连这短短的时间也不肯放过俺,不行,这事儿说什么也不行。
「大喜哥,你等等,这事儿已经定了,你去找公子也没用。」弄玉紧跟在李大喜的后头喊,不过因为极度失望而导致怒火冲天的李大喜根本就听不进去。一路百米冲刺来到了大厅,守卫们见是他,谁敢拦着,李大喜一头撞进去,沈千里正在分配工作呢,四当家山林和师兄沈德留守山上,带着弟兄们镇守山寨,杨绍和凤羽还有刘进都要跟着他下山,凤羽跟着自己,其它两人到时候有别的任务要给他们。
刚分配完,李大喜就进来了,劈头就问:「沈千里,去那个啥南的地方,听说你要带上俺?」
杨绍等一看见这架势,纷纷寻了个角落的地方,三五成群扎成一堆,门外几个知机的丫鬟见状连忙奉上瓜子茶水,顺便也借机留了下来,这样的好戏不看太可惜了。
几个月的时间里,沈千里已经学会对属下们宛如造反的看戏举动视而不见了,他站起身将面前的茶杯倒满水,看也不看李大喜一眼,淡淡道:「是啊,怎么了?」
十分清楚李大喜此来的目的,也清楚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答应他,而无数事实证明,当你绝不可能满足他的要求时,就一定要面无表情,决不可以给对方蹬鼻子上脸的机会,否则胜负殊难预料,就算自己郎心如铁,最后很可能也要化作铁汉柔情。
「俺不去,你答应过俺俺不用去的。」果然,看到沈千里的罗刹面孔,李大喜的气焰顿时矮了几分,不过还是表达了自己不肯下山的坚定决心。话音刚落就听到沈千里干净利落的回答:「不行。」
「为什么?」矮下去的气焰顿时回升,李大喜就差没有跳起来狂吼了:「你年前问俺的时候,俺说俺不去,你明明也没有反对,你咋能反悔呢?俺后山才开出一片荒地,俺还要下种,下了种后事儿多着呢,俺没有功夫陪你去那个啥南的,你自己去咋就不行了?又不是小孩子大姑娘,还得人领着。」
「我是没有反对,不过我也没答应,我只是什么都没有说,而什么都不说的意思就是,这件事我说了算,没有你置喙的余地。」沈千里喝了一口茶,看向紧跟着李大喜而来的弄玉,皱起眉头道:「那个,他说的荒地是怎么一回事?」
「啊,是这样的,大喜哥这些天一直都在后山亡开垦荒田。据他说已经弄出十几亩地来了,他本来还要四当家的去给他买种子,不过今天中午听我和花蕊说他也要下江南,所以就发飙了,我和花蕊也拉不住。」
说完了,沈千里摇摇头道:「真是本性难移,都嫁过来这么些日子了,还是不改这土包子的性儿。」
「沈千里,你听没听到,俺不去,俺绝对不去。」李大喜使劲儿的拍桌子,他不能丢下那么肥沃的土地,会遭天打雷劈的。
沈千里面不改色:「弄玉,告诉流霜趁月,去三里屯把他二叔和表妹弄来,咱们下江南的时候,就把他们绑在车后边拖着走,只给吃饭不给喝水,要。。。。。。」不等说完就听李大喜大吼道:「好了,俺去成了吧,王八蛋,你就只会用这一招来威胁俺。」
「嗯,你刚才叫我什么?」沈千里眼睛一眯,让李大喜心里「咯蹬」一下:「俺,俺没有。。。。。。俺什么也没说。」坏了,他怎么忘了这个茬儿,每次自己一忘情只顾着让嘴痛快后,迎接他的都是一夜的激烈运动,沈千里不把他做昏过去是不会罢休的。李大喜觉得腿有点儿打颤,一步步往后退着,不甘不愿的说:「那个,你先忙吧,俺回屋去了。」
「等等。」沈千里喊住他:「说,应该叫我什么?」这些天来实在是太纵容李大喜了,竟然敢在弟兄们面前公然向自己叫嚣,沈千里决定晚上要用身体好好的教训越来越大胆的爱人。
「俺。。。。。。俺真的什么也没说。。。。。。」李大喜退到门口,转身就要往外跑,却听身后传来风声,然后就看见一柄薄如蝉翼的飞刀钉在自己脚前,在太阳的照耀下闪着令人胆颤的寒光,同时,沈千里阴恻恻的声音从后面传釆:「说,应该叫我什么?」
「沈千里。」李大喜转回身子,低着头,十分不情愿的回答,听到各个角落里响起的窃笑声,他连脖子都红了,恨不得一个箭步上前掐死沈千里,不过形势比人强啊,自己也没这种把飞刀甩在人家脚前的功夫,所以还是乖乖听话的好。
「嗯?」沈千里拖长了声音:「洞房花烛那天晚上,我是怎么跟你说的,想装糊涂吗?」下马威一定要彻底,这是经验之谈。
「夫。。。。。。夫君。」李大喜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这个王八蛋,他是不是不知道羞耻为何物啊,洞房花烛这种字眼,竟也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从他嘴里说出来。他气狠狠的看着沈千里,从眼神里表达出心中的愤怒不甘。
又来了。沈千里几乎要笑出声来:就是这种眼神,改变了他本可以平平顺顺过完的一生,结果直到今天,他还是没有学乖。
「好了,下江南的事情就这么定了,弄玉,和大喜一起回去吧,记住,多给他准备几套衣服,江南的天气阴暗难定,你要考虑的周到一些。」沈千里说完,就转回身去,摆明了不给李大喜再开口的机会。
马车疾驰在宽敞的官道上,前面是几匹神骏非凡的名驹。已近扬州地界,早春三月的天气暖洋洋的,道路两旁遍生绿草野花,杨柳也已经长出了细嫩的叶子,偶尔有黄莺在呜叫,声音清脆悦耳,好一派生机盎然的绮丽春光。
「大喜哥,这都多少天了,你怎么还是打不起精神来?就要到扬州了啊,你不打起精神来,怎么能好好欣赏美丽的江南春光呢?」马车里,弄玉和花蕊不无担忧的看着如霜打的茄子般垮着脑袋坐在角落里的李大喜,一边在心里拼命搜刮着能引起他兴趣的话题。
「有什么好欣赏的。再好看的春光有啥用,俺的地啊,这时候种子种下去都该发芽了。」李大喜继续的蔫头垮脑,自从在山上最后两个夜晚因为那句「王八蛋」而被天杀的沈千里疯狂压榨了两个夜晚,导致他在马车上睡了两日后,他就是这副样子了,倒不是说身体没有力气,事实上,他早就没事儿了,可一想起那片被扔下的荒地,他就什么兴致都没有了。
「大喜哥,你知道吗?从古至今,没有任何地方能比咏江南的诗句更多更美了,江南是每一个文人墨客向往的地方,小桥流水,千里荷塘,大喜哥,你没去过江南,是没法想象出那里的景致的。」想起以前听到魅容和流霜他们这样描绘江南时,每次都惹得自己悠然神往,恨不得插翅飞到江南来,推己及彼,大喜哥应该也不会例外。弄玉非常自信的想。
「是啊是啊,杏花烟雨江南,大喜哥。只这一句话,你难道不觉得向往吗?」花蕊也在一边帮腔。李大喜无精打采的看了她们。。。眼,又往榻上缩了缩身子:「俺要睡觉,也许做梦还能梦到俺那片地里长满了玉米棒子。」
「大喜哥,你不是才醒吗?别睡这么多,看睡出病来。」弄玉急着拉起他倒下去的身子,忽觉马车停了下来,接着门帘一挑,沈千里矮身钻进来,看着李大喜笑道:「怎么?还是打不起精神来吗?」
他挨着对方坐下:「好了,都已经到扬州了,既来之则安之,不要老想着你那些不可能长出来的苞米棒子,扬州可是有许多好吃的食物哦,例如得意楼的菜肉包子和蟹黄包子,春江月的东坡肘子和西湖醋鱼,还有诗雨轩的松树鳜鱼,叫化鸡等等等等,哦,这些都是酒楼的招牌菜,扬州的民间还有许多让人垂涎三尺的小吃呢,你要是老这副样子,我可就不带你去吃了。」
沈千里不愧是沈千里呢,就见这几句话一说完,李大喜就宛如在岸上晒了半个时辰已经奄奄一息的鱼蓦然又回到水里一般,一下子挺直了脊梁骨,连黯淡的双眸都发出闪闪的光芒:「沈千里,你说的是真的?扬州咋会有这么多好吃的?还有你说的那什么东坡肘子菜肉包子啥的,能比咱们山上鲁师傅做的好吃吗?」
弄玉和花蕊都用无比崇拜的目光看着自家主子,太厉害了,一下就命中要害,难怪公子平时虽然都被大喜哥吃的死死的,但一到关键时刻不能妥协的时候,总是可以反败为胜,这大喜哥的罩门完全就是落在人家手里了嘛。
扬州城里有一处穷尽人工之力建成的宛若天然的大园子叫做杏花林的,占地约五百多亩,其间多是奇花异树,怪石假山,更有小桥流水,亭台楼阁。如此大的地方却只有几十户人家居住,大多是巨富豪贵。稍不入流者也不能入这园子。
据说这园子是在一百多年前由武林中几个神秘的人物斥鉅资建成,只是建成后,他们却并不住在这里,连几十所美轮美奂的房舍中,到底哪一所是他们的别院众人也不知晓。
其实这园子当初就是由青山,绿水,红衣,白雪,紫霞五派的掌门亲自建的,他们五派虽然自建派开始就势如水火,彼此暗斗,但是武林中一旦有大事发生。或是有别的势力威胁到五派中任何一派,五派必定联合起来群起攻之,这是当初五派创始人立下的严训,也因此,几百年来五派的地位高低虽然是不断变换,但他们却始终是武林暗中的掌权者。

沈千里的「芳草别院」就处于这杏花林的东边。由几十个大小不一的或豪华或精致或清幽的院落组成。其它四派的庄园也分别占据了园子的南北西中四面,本来自三年前各派都将派中事务或明或暗的传给下一任当家的传人之后,这五位传人除菡芳仙子因为是其它四人追求的对象而时常与他们见面外,其余四人还是极少见面的,不过他们都是自小就进入各自的派系,从小就在一起玩耍练功,勾心斗角直至长大,彼此间倒都是十分熟悉的。
沈千里很少来芳草别院居住,除非是五派要聚在一起商议什么重要的事情。这次之所以和流霜趁月杨绍等商量了许久方决定来这儿,是因为两年后五派当家人的比武就要开始,他要想办法探察其余四人的实力,又要想办法躲避其它四人的探察,于是想了一想,干脆也不隐藏行踪了,就到芳草别院来,摆出正大光明朗高姿态,给那四人来一个疑兵之计。
谁想到半路上就得知,其它四人也分别去了杏花林,他不由得失笑,看来这回不但用不成疑兵之计,四个男人间还要好好的周旋一番了。
来到别院门前,一阵食物的香气猛然扑鼻而来,李大喜鼻子灵,立刻一高儿跳下车,亏得沈千里眼尖,在马上及时捞住了,方不致摔倒。
他下得马来,对李大喜沉声道:「你想吃东西,进了院子随便你,这些东西却不能吃。」
话音刚落,李大喜已经叫了起来:「为啥不能吃?你看不是好多男男女女都在那里买吗?」他这一嗓子引起了所有人的侧目。
沈千里觉得头开始疼了,他知道李大喜的脾气,什么都好,就是对吃的怀着一份异乎寻常的执著与热情,或许是从小到大就没怎么吃饱过,吃的东西也少的可怜的缘故。所以沈千里疼他,也都是由着他的性子来。但这次可不一样,偏偏他还不能告诉李大喜,那些卖东西的都是其余三派派来侦察己方动静的探子,而那些买东西的,也都是自己院子里进行反侦察的人员。
这些事实大家全都是心知肚明,偏偏还不能说出来,端看谁的手段高明罢了。
「沈千里,你说过要让俺吃的。」李大喜挣脱了沈千里,飞也似跑到一个炸油饼的摊子前:「老板,来两张油饼,要炸的起酥一些哦。」
那位被叫做老板的人呆呆看着李大喜,又看了一眼在他身后无奈跟着的沈千里。眼睛都有些发直,直到李大喜喊他:「老板,你没看过美男子吗?其实这人不能看外表的,你看那入长得多俊俏,可心肠黑着呢。」
他才回过神来,心道这人到底是谁,胆子可够大,谁不知道青山派传人沈公子心肠黑啊,可除了和主子同级的这几个人,谁敢明目张胆的说出来,嗯,这人到底是谁?这个问题很重要,要好好的探听清楚。
他面上带笑,飞快的炸好了两张油饼包给李大喜,却对上他疑惑的眼神:「老板?你是家里忽然遭灾不得已才来卖油饼的吧?」
「没有啊,我都卖了二十多年的油饼了。」
老板也疑惑的回答。这个神秘人物怎么会忽然这么问,紧接着就听到李大喜放肆的大笑声:「哈哈哈,你吹牛吧,卖了二二十多年油饼,你的皮肤比俺还白,脸上连个皱纹都没有,这哪是卖油饼,说你是卖脸油的还差不多,哈哈哈。」
他回头拉着沈千里:「江南的人都喜欢吹牛吗?还是说江南的太阳不是照我们的那个,所以一点儿也不晒。」
这李大喜倒是个侦察的好料子。沈千里脸色黑了一半,改日让他在别院里扫一下,看看能不能捉出几个奸细。
而那个卖油饼的中年大叔则羞愧的低下头去,一脸冷汗顺着额头滴下:公子啊,我对不起你啊,不是。。。。。。不是我对不起你,是这一回青山派不讲规矩,在各个院子前侦察情况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谁都明白可是谁都不讲出来,怎么这回沈公子却弄了这么个人来揭穿我,啊啊啊啊,太不地道了啊。
「嗯,江南的天气好,水也好,养人,所以这里人的皮肤都很好。」沈千里淡淡替那探子找了个理由,真是窝囊,自己还得替别人家的奸细说话,不行,得把这一根筋儿的大喜带走才行。刚想到这里,还不等付诸行动,李大喜就又跑到一个卖汤圆的摊子前,指着那人说道:「你胡说,他的脸怎么就又黑又糙像锅底似的?」
「李大喜,想买什么就赶快买了进去吃。」服了服了,谁知道这家伙不但对吃的感兴趣,对卖吃食的人也研究的如此透彻,沈千里一把捞起爱人:「流霜,弄玉,把这里所有吃的东西都买上两份带进来。」他说完拎着大喊大叫的李大喜进了芳草別院。
可以想象,其它那三个混蛋得到关于李大喜的密报会惊讶成什么样子,因为菡芳仙子的缘故,自己娶了李大喜的事情只限于山寨中的兄弟们,没有刻意让其它人知道。很好,就让他们去猜吧。最好把心机都给费尽了,那对自己可就是大大的有利了。
斜阳别院一一
江百川看着手上探子的密报,一双斜飞入鬓的剑眉紧紧的蹙起:李大喜?这人是谁?不可能是青山派中的人,那些老头和自家的老头们一样,对名字讲究着呢,不可能给徒弟起这种土的掉渣的名儿。
可是看属下的报告,沈千里对他似乎很好的样子,能让那个狠辣的小狐狸如此对待的人,除了菡芳仙子外不应该有第二个才对,只不过这样一个土气蠢笨,样子也普通的土包子,怎会得到沈千里的眷宠照顾,甚至让他住进芳草别院。
精明的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这李大喜到底何许人也,就如沈千里所希望的那样,他的头倒是渐渐的疼了,最后干脆把那张报告一扔,冷笑着自言自语道:「看来我需要和那小狐狸见一面,当面探探虚实了。」
关山别院一一
聂十方看着手上探子的密报,一向深不可测的双眸瞪得宛如铜铃般大:「怎么可能?沈千里这家伙什么时候转了性子?一个土包子,还是一个直肠子的土包子,不对,这其中肯定是大有文章,到底是什么缘故呢?无论什么原因,那个比我还讲究的家伙都不应该能忍受得了这种人啊。」
他摇着头自言自语,身边的心腹属下连忙凑上前来,看完信沉思道:「主子,瞅着这情景,倒像是沈公子的心上人似的,宠成。。。。。。」
一语未完,就被聂十方斥道:「不许胡说,不可能是他的心上人,沈千里要是能娶这样的人,我就去娶一头猪,嗯,这个人一定是他的一招暗棋,没错,他就准备用这个棋子故布疑阵,转移我们三人的注意力,哼哼,我才不会上这个当呢。」
他冷笑一声,顺手将那张报告给扔掉:「算了,还是明天亲自走一趟,从他那里探虚实才是上策。」
明月别院一一
凤九天看着手上探子的密报,从看完密报起,他的嘴就没有合上,身边的小丫鬟正好剥了一个煮鸡蛋要喂他,见状和另一个丫鬟对看一眼,悄悄将一整个鸡蛋塞进他的嘴里,竟然还有余空,两人偷偷的笑了起来,方把凤九天惊醒。
他站起身来回踱了好几圈的步子,一边摇头晃脑道:「不对不对,说什么都不对,李大喜是谁?这一听就是个农夫的名儿,土的要命,沈千里怎么会对他好,他连对菡芳仙子都没有什么真心的笑,怎么可能对这个土包子露出宠爱表情,不对,肯定不是他喜欢的人,他不可能喜欢这样的人。就算被猪油蒙了心,真的喜欢上这种土包子,也不可能带到这里来,让菡芳仙子知道了,他还怎么去追求她啊,嗯,到底这个李大喜是谁呢?啊,是了。。。。。。」
他忽然做出一副茅塞顿开的样于:「对了,我知道了,他一定是沈千里从小失散的哥哥,嗯,现在找到了,没错,传奇小说什么的都是这样写的,啊,没想到现实中竟然真的发生了这种事情。沈千里,我真替你高兴啊,你放心,我明天会去祝贺你的,嗯,就不知道你哥哥会喜欢什么礼物。」
他夸张的举动让身边的丫鬟们全部翻了个白眼:「拜托公子,你那份感动也太假了吧,还有你那传奇小说也看的太多了,一点证据都没有就认定了人家两个的兄弟关系,这可不应该是你会做出的判断啊。」
「大喜,你看这个,这是汉朝时的玉佩,晶莹剔透,水涧无比,且是块暖玉,极是难得的,你戴在身上,可以趋吉避凶。」典型带着江南精致秀雅特点的小屋里,四面的窗户都开着,曳地的轻柔白纱被微风吹得飘荡不定,更为屋子中增添了几许诗情画意般的浪漫气息。
「俺不要,这都快夏天了,俺本来就怕热,还弄块什么暖玉在身上,那还不烤死俺啊。」李大喜摇摇头。一番话逗的弄玉等都笑起来,他却指着桌上的一幅牡丹富贵图对沈千里说:「你这里的好东西多,但俺可不识货,你就把那副画儿给俺吧。」
沈千里替他把玉带上,一边道:「放心,不烤人的。」然后来到画前笑道:「大喜,你还说自己不识货,你挑的这副画儿,可是绝品啊,奇怪,你一向对这些字画古董不感兴趣,怎么这次一下子就相中了它呢?」言罢拿起那副画吩咐弄玉卷上,这是他的心头爱,若非是李大喜,别人断要不去的,就连师门中人和菡芳仙子,只怕也没有这么大的面子。
可如今李大喜喜欢,沈千里便毫不犹豫的给了他,对方的笑容才是自己最宝贵的东西。
李大喜欢欢喜喜的接过那副画:「俺,哪知道什么好坏的,俺就是看着这副画喜倾,都是大朵大朵的牡丹,俺家以前过年的时候,也贴过画着牡丹的年画,比这可差远了,俺准备今年过年的时候把它贴在墙上,多漂亮啊。」
一番话让沈千里黑了脸:「弄玉,把那副画给我,什么啊,这可是南唐徐熙德的真迹绝品,世上再难找出一幅来,年画?这种东西能当年画贴吗?」
弄玉看见李大喜失望的脸色,不由笑道:「公子放心吧,我和花蕊也不能让大喜哥把这副画糟蹋了,回到山上后我们会小心裱好挂在墙上的,不也和贴年画差不多吗?」说完见沈千里点头道:「嗯,这还差不多,既如此,那就交给你们了,难得他喜欢我的东西,也不能让他失望。」
言罢抬头,见李大喜又笑开了,他不自觉的也露出一抹笑容:「好了,你们陪他在这园子里逛一会儿,他吃了许多小吃,别窝在心里,昨天江百川聂十方凤九天都递了帖子说今天要来,想必快到了,我得去应付一下。」
弄玉和花蕊对视了一眼,都呵呵笑道:「公子,大喜哥的面子可够大啊,能让三大派的首领齐聚芳草别院,多长时间没有这种事了。」
说完沈千里也笑了:「是啊,我现在还没想好该不该对他们说出大喜的真正身份,还有,你们说是否应该让大喜见他们一面,那都是其余三派的掌权者,和他们见了面,大喜的身份就确定下来了,青山派的那些老家伙们想不承认也不行。」
花蕊道:「确定身份我倒是同意,就是怕那几位公子见你娶了一位大叔,会齐齐吓昏过去,到时派中那些长老不说他们的宝贝徒弟不经吓,反诬陷说是我们使了手脚,那就麻烦了。」
说完又吃吃笑起来,忽听一边的李大喜道:「俺长得有那么客碜吗?什么有名的人,俺才不去见呢。」
沈千里笑道:「好了好了,你们在这里玩吧。」说完来到前厅,彼时他等的人还没有来,过了一小会儿,院子中便传来了几个熟悉的客气声音,他站起身,看向身边的流霜道:「这几个家伙倒凑在一处了,有点意思,你听听,这几年没见,他们那言不由衷口蜜腹剑打机锋唱官腔的本事又高明了不少啊。」静静等了一会儿,直到院子里没动静了,他才对流霜道:「走吧,轮到我们上场了。」
几句「多年不见,风采更胜往昔,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等客气话说完,四人一幅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的亲热样子来到前厅,魅容带几个丫头奉上茶来,四人又假惺惺的说了几句客套话,江百川沉吟了一下,终于直奔主题道:「哦,听说千里你这回带了一个农民样的人来别院,不知这人是谁?怎能得向来眼高于顶的你的青睐呢?」
话音刚落,忽听门外有人报道:「回当家的话,菡芳仙子来访。」
那三人彼此诧异看了一眼,沈千里便淡笑道:「今日人倒聚的齐了,还不快请进来。」
说完转头看向其它人,只见他们目中都露出一丝兴奋神色,显是要在这里显手段讨好一下那个高傲的女人,微微一笑,他和那三人一齐站起身来,脑海里却想到李大喜的样子,如果可能的话,他是真想退出这场为争夺美人和权力而起的明争暗斗啊。
菡芳仙子是一个绝色的美人儿,这点谁也不能否认,如果她不覆盖面纱而走在大街上的话,估计不知要晃晕多少男人。这样一个国色天香的年轻女子,又有着深厚的背景和势力,从小受到最高等的教育和熏陶也让她身上处处透出一股优雅淡定从容的气质,加上她总是清清冷冷一幅不食人间烟火的面容,让其余四派的传人甘心为她明争暗斗也是正常的。
最起码现在除了沈千里外,其余三人虽然都知道自己不爱她,但是却都觉得娶了她绝不是一件吃亏的事,因而即使这菡芳仙子再高傲,三个男人仍然甘心为地付出,甚至有时不惜放下面子与傲气去讨好她。
此时这位美人儿在两个丫鬟的陪同下款款而来,进了大厅,先是伸出纤纤玉手轻摘下那覆面的白纱,然后秋水般的妙目在室内流转了一圈,方浅笑吟吟道:「今儿倒像是下帖子请来的,因何如此齐全?」一边说一边在聂十方的身旁坐了,眼睛却是望着沈千里。
沈千里微笑道:「仙子大驾光临,真令寒舍蓬荜生辉,没看见三位当家的眼睛已经掉在芳驾身上了吗?这爱美之心,固然人皆有之,不过也要适当,可不要唐突佳人的好。」
他说这话的时候,心里着实犹豫,有心暗示自己退出争夺美人的战斗吧,可青山派里的那些老家伙们必然不答应,何况自己对五派盟主的位子也还是很感兴趣的。
因此思量再三,方不得不说出违心的话,登时招来了江百川聂十方凤九天的白眼,这三人也同时在想:李大喜肯定不是他喜欢的入了,否则不能还对菡芳仙子表现出追求的态度,就不知道那个土包子到底是什么来路。
刚要接着探听李大喜的身份,却见一个清秀的小丫鬟进来给菡芳仙子奉茶,不知是因为心情紧张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刚来到她的面前就被裙角绊了一下,一杯茶全溅在那条美丽的红色百褶裙上。
这下子小丫鬟吓得脸色苍白,她可没忘记三年前一个喜欢爷的丫鬟在给这位仙子献茶时因为嫉妒她的美貌,故意将那茶打翻,本想看她被烫到惨叫来出一口气,结果爷眉头一皱,便将那个丫鬟交给她处置,偏偏这位美若天仙的仙子却巧笑嫣然的让爷处死那丫鬟,这回爷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腰间的红色软鞭一甩,就将那个丫鬟勒死了。
小丫鬟越想就越觉得自己肯定也难逃一死,一个身子筛糠般的抖了起来。
菡芳仙子看着那个卑微跪在自己脚下直磕头的女孩儿,忽然微微一笑,柔声道:「沈公子这里的丫鬟似乎对我颇有成见,看来公子的魅力实在很大啊。」她抬头看向沈千里,目中满是冷若冰霜般的笑意。
沈千里犹豫了一下,也只是一下而已,一个丫鬟,实在不值得什么,何必为她得罪菡芳,因也笑道:「下人们笨手笨脚,惹仙子笑话了,若仙子有兴趣,不妨替在下管教一下。」
说完呷了一口茶,果然听菡芳仙子笑道:「既然沈公子舍得,我也就不客气了,最近日子闲来无事,我倒是创了一招花式。等一下就借这个丫鬟的头给大家见识见识,也好请几位大行家帮我品评品评,只不过要累你们等到午时,这招式在午时的阳光下是最好看的。」
没有人提出异议,看着那个丫鬟哭叫着被拖了出去,凤九天聂十方江百川无不是一脸的平静,死一个人对他们来说实在和死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就连沈千里都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舍与不滿,不过就是一个丫鬟而已,能打点的这女人高兴,比什么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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