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1眼界贫富论国家
“钟鸣，辛苦”“调甫，辛苦”陈剑锋紧紧握着韩钟鸣和陈调甫的手，近三个月了，他们终于从美国归来。
“司令/将军辛苦”对于陈剑锋亲自到码头上迎接他们，俩人都是非常感动。闲话不说，众人回到大院，韩钟鸣等人开始讲述美国之行的经历。
韩钟鸣一行赴美的行程是和美国人从上海出发抵达旧金山，乘火车横跨美国到达东海岸，期间一面与美国人洽谈购买相关设备机械以及各种合作的事宜，一面考察美国的近现代工业农业和交通，美国的繁荣强大即便是去过日本久居上海天津这样发达的城市的陈调甫也是大为叹服，何况韩钟鸣这个土包子。
但是韩钟鸣在商业谈判中表现出来的精明却让有关的美方人员大吃苦头，这个英文只知道点头YES摇头NO的土气的中国人没有一点中国人见到洋人惯有的谄媚和恭敬，更没有一丝底气不足的低三下四。尽管是笑眯眯的很少说话但是一涉及利益问题就是不松口，一副大不了不谈了的样子，而且对于现在美国商品物品价格在内的经济方面相关的信息相当的了解，根本就和他们心目中留有辫子保守落后愚昧无知的中国人的形象一点也不符合。
韩钟鸣的底气来自于陈剑锋关于美国在内的整个欧美列强现阶段整体坠入一战后的“萧条”时期的论述，特别是美国经济由于欧洲开始医治一战创伤工农业生产恢复导致对美国需求的大幅降低而陷入生产过剩的危机，特别是那些与供应一战物资而期间急剧扩大产能的钢铁造船设备制造等为代表的军火机械工业，情况更是恶劣。
施密德陈调甫一到美国就开始联络这里的华侨和驻美德国商行，对美国现阶段的商品价格等经济情况就有了第一手的资料，所以韩钟鸣对于这些细节上的情况也非常有数，毕竟陈剑锋只是一个概略性的论述。
韩钟鸣一行他们恪守不谈军备军械这些敏感性的方面，只是涉及了之前在鲁北谈妥的几个大项目最终的敲定以及增购了一些机床机车钢轨等物资，尽管在价格和具体型号上有些扯皮，但总的来说美方也算配合，谈判进展很顺利，但是鲁北关于引进雷明顿枪械生产线以及鲁北四艘满载花生大豆猪鬃的货轮的到来使得事情有些麻烦。
四艘轮船自修复好就卸完货后大多时间就一直靠泊在河门东北的天然避风海区“烂泥海区”，期间科尔斯基号和索菲亚号还执行了两个航次天津至羊角沟的货运业务，三叶草号上的十几个华籍船员也在不久“落网”，鲁北方面到黄县与他们接洽其中的七人愿意在鲁北的轮船上做船员。
进入腊月后眼看着冰清越来越重，破冰船破冰非常的吃力，陈剑锋他们几个商量干脆让这四艘轮船跑一趟美国，张云建和两个来自海军的同僚徐景龙苏立海加上麻小克作为船长，四艘轮船通过接驳等方式装满货物煤炭淡水离开渤海向东方驶去，他们走后没几天连续刮了两天北风，小清河终于封河，羊角沟的渔业生产以及海路运输随之停止，一直到正月十九。
由于没有开埠羊角沟的海关在陈剑锋抢占前只有龙口海关不定期的派人驻守的办事机构，鲁北建立后，原来的办事机构也没有恢复，四艘轮船首次对外贸易就是以这种光明正大的走私行为进行的，到了美国洛杉矶近海，如何报关就成了麻烦，如同人都有身份证明一样，船都有船籍，可鲁北这四艘船全部被原来的船东注销了船籍成为黑户船，不期然间陈剑锋又被人阴了一手。
美国洛杉矶的海关海岸警卫队等部门内部对于如何处置这四艘黑户船也有争议，一方的意见是四艘船还没有进港，也没有武装即没有对美国利益造成实质的损害，驱逐完事；一方是四艘船来路不明，还存在走私嫌疑，应与扣留，罚没船上货物，羁押船员。
张云建负责与这些部门交涉得以上岸，四艘船以及其他人则在美国舰艇的监视下在海上漂着等待处理结果，得知消息的韩钟鸣联系美国合作的财团，在美国人的协助下收购了一家美国倒闭的海运公司，又罗列包罗鲁北与俄英两国商人的协议书在内的一系列的法律文书作为证据，缴纳了船舶登记费用以及关税后，四艘轮船才得以以美籍轮船的名义入港卸货。
这一折腾就将韩钟鸣等人的行程耽搁了施密德之前独自前往德国招募工程师在内的各方面的专业人员，韩钟鸣借着处理轮船事宜的间隙和美国雷明顿公司展开谈判，雷明顿非常乐意出售这批枪械制造设备尤其是技术资料，只是受限于美国对华武器禁运的政策，还是中国人主意多，也懂得变通，借道墨西哥，在墨西哥注册贸易公司，倒一倒手就是墨西哥出口中国的物资，而且是工业设备的名义，顺便弄了全套的弹药生产设备。
在美滞留期间，韩钟鸣不断接到陈剑锋增购设备和物资的电报，雷明顿只是其一，港口大型吊装设备；纺纱机抽纱机织布机等涉及棉纺毛纺等纺织机械的最新的成套制造技术和相关设备，至于现成的美国货也尽量的多采购，特地要求搞到制造牛仔裤的布料相关的技术工艺和设备，重要性当时说的排在第一位，美国的纺织工业一直没有形成气候，特别是棉纺业受到日本的竞争和一战物资采购高峰的过去已经陷入衰退。
随着鲁北周边势力的诡异的表现，鲁北的局势开始危急，一批能够军民两用的机床锻压机电焊机也列入增购的物资中，类似于硝酸无水硫酸这样的化工原料，用于飞机制造的帆布，胶，木料以及特种铝这些和禁运擦边的物资也是大量采购。一百台寇蒂斯飞机发动机也通过墨西哥的贸易公司完成采购。陈剑锋是不断地增加采购物资的种类，50/60/85MM口径的无缝钢管以及特种钢材，耐压气体金属容具的制造设施，制冰和中央空调设备，缝纫机生产线，皮革加工设备等等断续的加入采购清单。
韩钟鸣一时间在美成了散财童子，大把的美金刷刷的花了出去，到启程回国之时，船队已经不是四艘，而是十一艘大型轮船，七艘拆除全部武器的退役鱼雷艇炮艇，三艘拖轮组成的大船队，十一艘轮船除了四艘加入美籍悬挂美国国旗的原有船只，三艘是那家破产的海运公司的船只，剩余的四艘却是作为废钢铁注销船籍的美国老旧货轮，陈剑锋的老家是当年中国的拆船基地，这四艘没有自航能力的旧船就是完成这艘航次后就在羊角沟进行拆解的。
船队的配载也是很有讲究的，充作压仓的是钢铁材料为主的设备和钢材，这里包括韩钟鸣暗示下美国合作伙伴大方的赠与的正在国民钢铁进行拆解回炉的二十三辆全部拆除武器正在拆除动力解体的美军报废退役的雷诺坦克。其他的密度中等的货物则正常装载，而在轮船甲板上却是临时用钢管帆布搭建了棚子，饲喂着奶牛战，整个船队也因此臭气熏天。
韩钟鸣谢绝了美方提供搭乘邮轮回国的便利，而是都选择和船队一起走，庞大船队的水手和照顾牛马的人员不是个小数目，除了从中国启程时就多配备了一批水手，更多的是招募的德籍滞留在美国的失业船员和大量的华侨子弟以及归国华工。
陈剑锋等人津津有味的听着韩钟鸣陈调甫等人讲述美国之行的经历，陈剑锋上一辈子除了东南亚香港这些地方没有出过远门，对于美国的了解也是从媒体资料上获得，二十世纪二十年代的美国当然更不会亲身游历，不多的了解也是从不多的历史资料中获得大致的印象，有机会听到他人讲述这个时候对美国的亲身感受也是非常的难道。
“钟鸣，说说对美国的感触最深的印象。”等韩钟鸣把此行的经历和结果大致讲述完，陈剑锋问道。
“强大，太强大了。”韩钟鸣喝了一口水润润累了半天的口舌“到了美国，若不是亲眼所见，哪能想到会有如此强大富裕的国度，从坐上火车开始，随着东行日久，进入美国腹地越深，这份感觉愈发强烈，到了东海岸，目睹纽约的繁荣，立即就被那滚滚车流惊得目瞪口呆，到了五大湖参观美国的工厂，那硕大的高炉，那密集林立直冲苍穹的烟囱，那四处都是的成片的厂房，而等到了美国的农场，深入美国的农家，特意去了普通的工人家中，钟鸣内心的震惊无与伦比，这个国家太强大了，太富裕了。
这时钟鸣才彻底明白司令说的，一个国家的强大不是看它的军队，也不是看它军队拥有的武器，是看它的工厂多寡，看它的国民是否富足。那个国民钢铁的一个工厂就有四座大高炉，日产钢铁几千吨，而国民钢铁这样的工厂有十几座，更不得了的是美国拥有国民钢铁这样规模的钢铁公司有十多个，这一年的钢铁产量就将近亿吨，一亿吨钢铁，能造多少枪炮多少子弹。
一个福特工厂的普通工人每天的工资就是五美元，赶上一个中农一家忙活一年的赚头，走访的普通工人家里住着洋楼，顿顿牛奶牛肉面包，收音机电灯电话比咱们的地主还是大地主日子都过得富裕，美国这样的家庭据说是几百万，司令说的对，民富国强。老百姓日子过到这个份上，国家能不强大吗。”
“调甫，说说你的感觉，你到过日本，美国和日本以及咱们中国比一比。”陈剑锋让陈调甫也谈一下感受。
“只有亲自到了美国近距离的感受这个国家才能知道它到底强大到何种地步，这个感觉和韩处长一样，美国实在太强大富裕。三个国家相比，中国就是下农，日本勉强算是中农，美国则是大地主上面的超大地主，根本没法比。”
“哎，日本才是勉强算是中农？它现在可是世界强国？”陈剑锋没想到陈调甫也如此看轻日本。
“旭东兄留学日本时常讲述日本见闻，我在大前年秋天去过日本，也算是亲眼目睹了日本的状况，对日本也有些肤浅的认识，日本比中国强在工业科技文化教育方面，特别是科技教育已经建成了自己的体系，与欧美列强有差距但是却已经解决了中国面对着的一片空白的局面。
反而是日本的工业生产和中国并没有拉开太大的距离，特别是轻工业，日本工业产品在中国取得的竞争优势是建立在与中国相同的人工等成本的基础上享有税费等优惠导致成本降低，但即便如此，在国内和国际市场上，中国自有的轻工业产品仍然比日本产品更具竞争力。
涉及到设备等机械制造方面的重工业产品，日本确实拥有对中国绝对的优势，但大部分日本能够制造的产品中国也能生产，只是受所获利润有限，特别是与轻工业产生的利润相比，国内这方面的实业并没有形成规模，或是因为经营不善这些实业项目早早夭折。
我们中国之前和日本的差距没有现在这样大，前几年江南制造厂还为美国制造万吨轮，可现在的江南制造厂已经接近倒闭，几年来没有再造过一艘大船，日本现在能造大型战列舰，可在1907年一万四千吨的‘筑波’号巡洋战列舰完工前，日本造的最大型军舰新高级轻巡洋舰只不过三千多吨。
我国的汉阳铁厂多年是亚洲最大的钢铁企业，也是在十几年前被日本超过，所以我认为中国和日本就是十几年乃至不足十年的差距。”
“咳咳”韩钟鸣待陈调甫说完“我没有去过日本，但是也与日本人做过生意，知道日本大部分人和咱们中国大部分人一样穷，日本人有个习惯，一穷了就把女儿卖了做妓女，或是把子女作为童工做工，这就是包身工，咱们的包身工就是从日本那里传过来的，日本的农民大多是佃户，日子甚至比不上咱们大多数百姓。”
“韩处长说的对，那年我去日本正好赶上日本的‘米骚动’，日本的人均耕地比我们山东这边要少的多，尽管它那边是一年两熟，可扣除地租赋税后，也就混合温饱，熟练工人的工资和中国工厂差不多，包身工童工就不知道了估计两国也差不多，日本人真的很穷。”
“司令，美国也有穷人，但我琢磨了很久总算弄明白了他们美国穷人和咱们中国穷人的差别，我们中国的穷人之所以叫做穷人是因为吃不饱饭，穷人就离死人差不远了，而能称上不是穷人了就是温饱没有问题；美国的穷人也有吃不饱饭的，街上也有流浪汉乞丐，但即便是流浪汉乞丐也不太为吃饱饭发愁，我发现美国街头很多施舍的场所，据那些工人说，他们失业了也有救济金，勉强够买面包的，而这些穷人一旦不穷了就是吃牛肉和牛奶住洋房听收音机甚至能开上汽车，这并不是一个两个而是成千上万的穷人都这样。
这是不是司令您说的，咱们中国穷富的差异表现在是否解决温饱，而富国的穷富标准是能否生活的如意。”韩钟鸣的确不是一般人，这样的问题通过简单的调查就能发现其中的根本上的区别。
“钟鸣，调甫，美国一行你们都是大有收获，眼界大开，确实如钟鸣所说，我们中国的穷人是面对的生存问题，就是活得下去活不下去的问题；美国穷人却是生活质量问题，当然他们也可能担忧生存问题，钟鸣说过他们有些人有救济金，这个救济金就能保障他们的生存下去，所以美国的穷人是面对的过的好不好的问题，这是主流，这也是穷国富国，弱国强国的差距所在。
再说日本与我们的差距问题，日本之所以能够发展出比我们中国强大的工业能力，很重要的原因在于中国之前的战败赔款为之提供了大量的资金，更为日本的工业产品提供了一个很大的市场，从中国攫取的利润又回流到日本继续扩大发展日本的工业。造成两国的差距越来越大，当然中国的不思进取止步不前也是很重要的原因。
你们二位都从不同的方面得到讯息证实日本的平民很穷，特别是农民更穷，一个国家的穷人占大多数势必导致一个结果，购买力不足，日本就是这样的国家，中国也是，但中国的人口多，尽管富裕人口的比列很小可由于这么多的人口就形成了巨大的购买力，但这个购买力很大的比例是为日本等列强所占有。”
“陈将军，调甫在美国也注意到美国很多工厂开工不足，甚至很多工厂停工倒闭，失业人口很多，领取救济的人据美国人自己说增加了很多，这是否源于购买力不足。”
“调甫可以看看《资本论》，这书中有关生产过剩的理论，大家都要看看这本书以及相关的马克思的著作，思考一下如何解决里面阐述的关于资本主义制度下爆发的周期性经济危机，里面关于剥削以及生产力生产关系的阐述也要好好的思考。
关于穷人的话题就到此为止了，我们有些跑题了，主要是谈谈美国日本以及我们中国的实力对比的问题，调甫钟鸣都肯定美国太强大太富有了，那我们中国有没有希望赶上美国？这个不用大家回答，我说答案，很长时间不能，但是日本？调甫说了，我们两国的差距是从十几年前开始拉开的，现在距离是越拉越大，那么我们中国到底有没有希赶超日本呢？”
陈调甫沉默了一会“能，从陈将军身上我看到了希望，坚定了信心，尽管我自己没有找到路子，但是我知道陈将军有这个能力带领我们打造一个富强的中国。”
“司令，确实如此，司令肯定有路子，我先抛砖引玉，说说我琢磨的，美国的富强很重要的原因是它所要的资源自己国家大部都能生产，别的不说就说钢铁，五大湖地区丰富的煤炭铁矿资源造就了这一地区的众多的钢铁企业也成就了美国的钢铁工业。日本只有煤炭和铜锌等资源能自足，但是它的铁矿石全部是从我们国家进口的。
我们国家与日本比有资源上的优势，但是我们国家的政府就比不上日本了？”
“钟鸣说的很有道理，我们国家资源优势比日本强得多，可是没有充分发挥这个优势，还有这个**也是很大的问题，不说别地，咱们鲁北的益都临淄就有日本的护路队，你们也知道，鲁北现在还面临着极大地问题，周边势力蠢蠢欲动，咱们鲁北现在面对的是生存问题。”陈剑锋嘴上这样说，但是神色语气却一点都没有紧张的意思，连韩钟鸣陈调甫听了都一点也没有着急的意思，甚至连接陈剑锋的话茬都不曾。
“你俩倒是一点也不急，我们鲁北现在可是强敌环伺，岌岌可危。”
“司令，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司令不急我们急有啥用处。”
“是啊，陈将军，你不急我们急也没有用。”
“真是服了你们，算了，午饭你们都回家，一回来就拖着你们到了大院连家都没有回，两位嫂子怕是等急了，今晚上都过来，喊上路明平志他们为你们接风，旭东兄和丹尼尔还在上海忙活款子，烛尘兄光接收这些物资就忙不过来，怕是今晚要加班，你们这些物资对我们备战可是及时雨。”
日本是心腹大患，可是眼前却有癣疥之疾，几只苍蝇飞来飞去真是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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