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2分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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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2分白菜
“秋风扫落叶”“狂飙突进”都可以用以形容鲁北军队的反攻,甚至比当初挺直军的进军还要迅速顺利,一开始还是进军,后来就是行军,一开始还是大部队集团行动,最后成了三五十人的小分队行动….
司令部大院里保持依旧的平静,但可以很轻易地发现每个人脸上压抑不住的轻松和兴奋,不管是伙夫警卫,就连那个新来的只会点头摇头“哈罗”的黑人马夫也见人就露出他那瘆人的白牙,厚厚的嘴唇也整天合不上。
“辛辛苦苦大半年,一仗成了穷光蛋。”陈剑锋说是这样说,但脸上的笑意却一丝没有身为穷光蛋应有的愁容,这几天鲁北的那些在家的大员们总是习惯到大院里一起坐坐,度过了最紧张的时期,现在所有人都非常的放松。
“赵有才这个败家子败家,在博兴一天就打光了大半的炮弹储备,寿光这边连那边的一成都没有,我看安排赵有才去二旅步兵团任团长,反正他的炮兵已经没有炮弹了。”张正红语气带着调侃的意味,也是非常的放松。
不足一周的“大战”真正大动干戈的也就一天,就把鲁北这大半年搜集储备的各种弹药消耗殆尽,特别是山野炮弹和驳壳枪弹,所有的库存全部清空,所剩的就是发放到各个部队的,估计每门炮分不到一个基数,每支枪也就一个弹夹。
“一发山炮炮弹就是七八十个大洋,光是这样的炮弹就打了两万发,就是两百多万大洋,我们鲁北自产的迫击炮弹和掷弹筒弹也消耗了六万多发,又是一百多万大洋,还有五十多万发的子弹,炸药手榴弹,这一场仗下来光是弹药就是五百多万大洋,这哪是打仗,简直是烧钱。”孙平志掌管着财政与丁文曲一起负责后勤,每一张弹药的出库单都让他心疼的不得了。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都是感叹这仗一打起来,钱就像纸一样不顶数,一户家境不错的农户一大家子一年的花销还顶不上半发炮弹,买一发炮弹得种上十几亩地打一年粮食,这样的仗真不是轻易打得起的。
“这是农业国的悲哀,刚才大家谈的还仅限于经济方面,单靠农业出产难以支撑鲁北现有装备军队进行的强火力密度的战争。导致我们国家贫穷的根源从弹药和农产品巨大的价值差就可以看出来,工农业产品价值的严重不对称,特别是农业品出口和工业品进口之间巨额的价值差是这个根源。
还有一个问题是包括弹药在内的高端工业品严重依赖进口会导致什么状况出现呢?幸运的是这次是内战,如果我们这次的对手是一个工业国家,这一次我们打胜了,下次呢?让我们的士兵去和他们拼刺刀吗?正红知道,我们根本就没有给第五师和边二旅他们的士兵拼刺刀的机会,同样比我们装备更好火力更加强大的敌军会给我们拼刺刀的机会吗?”
“陈先生还少说了一个方面,人力方面,不说按照我们鲁北军队的装备水平,就说第五师的装备水平,供养这一个师需要多少钱?供养一个士兵需要多少钱?供养一个士兵的钱又得需要几个种地的老百姓能挣出来?
我们的人口是多,但是这些人口的出产绝大部分用于满足自身的需求,而且是最基本的需求,对,就是司令说的生存最基本的需求;满足这个需求之后的余额才能供养士兵,所以我们人口这么多却不一定能养活太多兵。
若是强行扩军,那么供养士兵的人口少了,这些人满足自己基本需求之后的余额就不够供养原来的士兵总额,更无论扩编了的士兵总额,怎么办?从老百姓那里硬抢,就会造成百姓无法活下去,不硬抢,士兵又供养不起。
我们看似人多,却养不起比我们国家人少的国家同样的军队,一战时,英国法国德国这些国家的军队总额都是五六百万甚至近千万,第五师乃至我们教导旅的装备水平可能还比不上人家,咱们现在别说撑上几年,就是凑齐这个数的军队,连枪也凑不够。别说我们,老毛子那边司令不是说他们的士兵冲锋时大部分人只有子弹,枪要捡死了的同伍的用。”韩钟鸣绝对不能再用以前的眼光看他。
“钟鸣说的绝对是事实,每当改朝换代,人口都会急剧大幅的下降,甚至是十不存一,原因何在?就在于大量人口都去当兵了,没有从事生产的,撑不了几年,就是大饥荒,真正被战争期间杀死的人只是少数,大部分是这样饿死的,这也是农业生产需要长的周期的特性决定了它的脆弱性,别的咱不知道,我们鲁北这些天为应付这场战争耽搁了多少事情,若是这场仗持续下去,很有可能出现灾荒。
灾荒中有兵灾一说,何谓兵灾,并不是当兵的杀人成灾,更主要的是战争使人无法从事正常的生产,能种出来的粮食现在它不能出产,这个灾荒完全是**。”
中国的农民太苦了,脆弱的经营状况导致其抵御风险的能力极小,稍微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是大灾难,这也是平时日子还过得去,往往一碰上一次灾荒就全村逃亡,山东之所以自耕农比例高,并不是山东农民的日子过得去,而是不断进行这样的循环:
死一批,逃一批,人均耕地面积就多了;随着新一辈人口的长大和人口的自然增长导致人均耕地逐步降低;等到人均耕地面积的出产低到不能维系生存或是遇上大的灾荒之时,就会死一批,逃一批,如此的循环,导致平均生育率达到五六个孩子的状况下,山东这些年几乎保持稳定的人口总量。
除了孙平志张正红是种地的出身,范旭东陈调甫等其他人家境大多不错,也知道强国必须发展工业,他们之前考虑的大多是国家如何发展,如何强国,如何发展工业,如何实业救国等这些宏观上大的事情,但是之前对于农村农业农民的处境缺乏直观细致的了解,陈剑锋总是不断地诱导他们多往这方面考虑,只是这个问题太大了也太难了,多少年后都是个难点…
这样的会谈更多的像是闲谈,话题就是扯来扯去,韩钟鸣突然想到了什么:“司令,是否该让老二他们收手了?徐大总统的电令是一封接一封?陆军部也是不断地严令我们立即停火撤军,我们没有电表示面子上为不过去。”
“钟鸣,不用理他,当初第五师他们进犯我们时怎们不听总统和陆军部的命令呢?我记得当时总统和陆军部也没有这么着急,还是按照和曹帅商量好的办,曹帅什么时候通电,我们什么时候停火。”
陈继峰知道韩钟鸣善意的提醒,‘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鲁北现在就有点树大招风,已经不是半年前一个偏居一隅的小势力,而是已经具备一定影响力,实力等同于各省督军一级的“督军”级的大地方势力。
但是他已经有了应对之策,就是招呼一伙人坐在一起分白菜…
山东局势突然间天翻地覆的变化让所有的势力一下子方寸大乱,一时间也没有应对的办法,只有徐大总统和陆军部照例发布了对于地方实力派不起多大作用的命令,要求各方保持克制立即停火,山东第五师立即通电响应,只是现在由不得他们了。
在中央,直系并不是一家独大,也受到奉系和皖系残余势力的掣肘,田中玉之所以能留任督军,一方面源于他在直皖大战中的见风使舵,没有开罪于直系;另一方面则是源于皖系的新领军人物靳士鹏由曹锟张作霖联袂推举出任总理,田中玉当初能出任山东督军却是靳士鹏大力举荐的结果;第三,田中玉又是现任总统徐世昌的老部曲,甚至可以说田中玉就是跟着徐世昌发迹的;第四,田中玉对山东军队的掌控能力并不是很强,是个弱势督军;有了这么多的牵连纠结,在段祺瑞下台后,山东就没有出现陕西甘肃安徽等督军换人的情况,田中玉得以留任。
有人欢喜有人愁,战事一起,陈剑锋就与曹锟保持着联系,并向他保证鲁北没有大的问题。对于鲁北这个新势力曹锟起初并没有过多的在意,也就是当做收编一支游勇土匪,使其能够掣肘一下山东的老势力。
只是这个陈剑锋会做人,不仅主动地要求派驻军官,还把直系高官的各种亲近之人弄进鲁北军政部门并委以重任,而且刘夫人与陈剑锋的太太也成了闺蜜,结成了手帕交,这样他和陈剑锋竟然成了转角的干连襟。
有了这些关系,鲁北和陈剑锋在曹锟的心目中的份量地位就比当初受重视多了,对于鲁北山东之争,属同一个直系圈子里地方事务内部之争,曹锟包括整个直系和中央照例不能过多的参与,特别是直接出兵援助这样的方式更不可能,只能出面调停争端,至于听不听全靠他们自觉。

尽管得到陈剑锋没有问题的保证,但曹锟还是认为凭借一支初建未经战阵的新军不可能抵挡住老牌的第五师等几倍于鲁北军队的山东军队的攻势,他甚至在考虑给陈剑锋在直隶寻个差事,只是没想到陈剑锋的新军如此犀利,竟然打败,确切的说是消灭了第五师系的全部主力。
但陈剑锋和鲁北如此强劲的表现又不能不引起曹锟等人对其的顾忌,可陈剑锋会做人,地盘是鲁北打下来的,但是却是属于曹锟为代表的直系的,大家都有份,鲁北胃口不大,不独吞。于是乎,笃定的曹锟坐等徐世昌靳士鹏等人着急,就是不发话。
路明卢汉德王平武张大勇薛波等人分路进入山东势力辖区腹地,如入无人之地,津埔路泰安段以北的东部,胶济线两侧,整个胶东半岛的广袤区域内大部分县城已经被鲁北进占,前卫部队进逼济南城下与济南守军对峙,骑兵分队更是进占泰安,这次鲁北军队在津埔路得到了津浦路方的支持,而在胶济线上日本护路队也撤消了封锁。
对于将来的局面,陈剑锋有一个初步的想法,鲁北的迅速发展必定引起各方包括直系的顾虑和防范,必定不会让他如愿入主整个山东,即便自己强行夺取山东的控制权也势必在之后受到各方势力的打压,很可能在短时间内就会有新的战事,而这个纷争可能会持续很长的一段时期。
与其这样得到一个纷乱的山东,不如老老实实的在守住鲁北现有的地盘的基础上,再在各方势力容忍的范围内适当扩大现有的地盘,力求得到一个安稳的发展空间和足够的时间。
现在鲁北军队抢占这么多的地盘还是为了在以后的扯皮中获得更大的话语权,也为鲁北有选择性的挑选自己所需的地盘增加更多的可选择性,更是为鲁北能在鲁北外其他新的势力划分中按照自己的意愿安排争得更大的话语权。
田中玉是个弱势督军,对鲁北来讲是个好事,把他扳倒换个强势的督军,再调入新的驻军,反而对鲁北没有利,所以要尽可能的促成其留任;郑士琦的第五师已经打残,这次战事很可能是他主导策划的,郑士琦必须处置,追随郑士琦比较紧密的高级军官施从滨等也要一同处置;孙宗先的第九旅是山东唯一一支还算完整的中央军部队,其权责势力必将扩充。
说起孙宗先,在山东郑士琦军官圈子里也处于举足轻重的地位,但是他却是最反对山东对鲁北的进犯。最为鲁北私盐卤鲜贸易的总中转,孙宗先已经获得足够大的利益,比起遥望而不可及的占据鲁北后的可能分赃所获得的利益,现在的利益已经超出那份经过无数人分割后的可能利益,他是山东这次举动的受害者而不是受益者。
陈剑锋对他的要求是不积极进犯鲁北就能保证他原有的利益,若是能拖延阻碍其他进犯鲁北军队的行动,将获得比现在还多的利益,何去何从自己决断。
孙宗先对于鲁北真正的实力也不清楚,但是却知道比所谓的情报中显示的要强大,可又对第五师等军队强大的实力过于了解,一开始他选择了追随郑士琦把部队开了出去,只是留了后手,进攻的方向选择在鲁北实力较弱,远离核心区的益都,还让潍县的亲信设置障碍为难边二旅。
郭怀全不同于孙宗先还有别的门路,他现有的一切全部来自鲁北,在王朱江的撺弄下决定“死谏”孙宗先,赶到昌乐孙宗先的营房,劝说孙宗先放弃出兵,郎舅两人有了争执,郭怀全挨了几巴掌,不敢朝孙宗先动手使劲的乱摔东西,卫兵以为有事,不知是谁喊了声有刺客,孙宗先本就犹豫不决干脆借坡下驴,以遇刺为由扔下部队回潍县了。
孙宗先的不作为为他赢得了缙绅的机遇,手握兵权就不怕没有地盘位子;还有一位重要的任务就是胡令彪,这次作为情报战线的“有功之臣”,还没有暴露的他必须有他一个新位子,还没有停战,他就作为田中玉的代表多次与带兵进逼济南城下的路明交涉。
这是涉及原山东势力中对鲁北较为友善或有利的人员的安排设想;再就是青干班那帮纨绔子弟,现在正是安排他们的好时机,只是当陈剑锋问及伦树强时,他竟然表示就是干个小卒还愿意在鲁北;剩下的张正红丁文曲王平武三人也都有类似的意愿,他们已经融入了鲁北。
当然这是陈剑锋自己的设想,还需要和曹锟等直系等大人物协商,伦树强已经前往保定把陈剑锋的意愿带到曹锟那里,曹锟他们自己是否继续往山东安插亲信,也要和靳士鹏徐世昌等势力交涉,估计曹锟现在迟迟不出面调停山东争端就是还没有扯完皮。
皮可能是扯完了,31日上午九时,曹锟通电敕令山东冲突各方“保持现有战线”,立即停火不得妄动,鲁北军队随即回电同样是通电,遵从曹帅敕令,立即停火。
不日,中央对于山东事端的裁处结果就公布了:
1田中玉无力约束部下,降职为山东军务帮办,以帮办职代行署理督军职责。
2郑士琦策动事端,引发战乱,本应严惩,念及多有功勋,去第五师师长职,改任陆军部参议,第五师师长一职由孙宗先署理,仍兼第九旅旅长。
3独一旅,独20旅,独7旅,省属第四旅胁从郑士琦为虎作伥,制造战乱,独一旅旅长施从滨去职,其他诸人也各有处分。任命胡令彪为独一旅旅长,兼济南镇守使。
……
第五师第十旅和直属队,独一旅,省属第三旅以及边二旅被全歼,这些部队或是重建或是由直系从直隶河南调入,边二旅建制撤销,曹锟等直系新安插了两个旅的军队,以及曹州烟台两个镇守使的职位。
关于地盘的分割,鲁北西线让出济南南北的泰安齐河平原禹城等津浦线沿线县城,南线让出鲁西南的大片区域,鲁东让出烟台周边县城,但取得鲁西北的德州以东属东临道的德平县,济南道的乐陵.阳信.商河.惠民.滨县.蒲台.青城.高苑.桓台.长山.淄川.博山,济宁道的沂水莒县,以及除缩小的烟台镇守使辖区:下辖福山蓬莱栖霞三县;英占威海卫专区;日占胶澳区之外整个胶东道。
占据几乎半个山东的地盘的鲁北海防护军使署也改称鲁北护军使署,辖区称为鲁北护军使署辖区,地位等同于宁夏青海川边等护军使辖区,是等同于省一级的地方行政单位。
对于那些山区县份,陈剑锋一点也不稀罕,还是曹锟他们以辖区的完整性为由硬塞的,烟台镇守使辖区陈剑锋最后说什么也不要了,最后缩小辖区由直鲁豫巡阅使直接节制。
相对于人口,陈剑锋对于地盘并不热衷,但是有几个山区县他是必须要得到的,一个是沂水,一个是长山,沂水那里有一个巨大的铁矿,莱钢的铁矿石很大一部分就是由那里的矿山提供的,这时的沂水是管辖后来的沂水沂源沂南三县的大部;长山就是后来的淄博,那里有中国最主要的铝土矿,当然盛产黄金的招远更不会放过,其他的山区县份就有点可有可无了。
甚至对于富庶的潍县,陈剑锋的兴趣都不大,一个富庶的地区意味着原有的有产阶级的统治基础就更加的牢固,不利于推行新政,建立新秩序,反而不如那些穷的叮当响的一穷二白的地区,那里就近似于一张白纸任意涂抹。
在陈剑锋的眼里,这个时代的富庶和贫穷只是五十步笑百步,并没有多大的差距,与其修修补补不如从头开始。还有一个问题,但凡富庶的地区也是各方势力的瞩目所在,也是诱发纷争的原因,而横断鲁北辖区南北的胶济线和以此为中心沿线的日本人势力也是个麻烦事,只是煤铁等矿藏大多在胶济线南侧。
山东是战略要地也是四战之地,特别是津浦线两侧,几乎是历次征战的主战场,并不适宜作为发展的基地,这也是陈剑锋不急于获得山东全省的缘由,现在的地盘扩充的速度就太快了。
不管怎么说,鲁北在这次山东势力挑起的争端中大或其利,在包括鲁北,直系,老山东势力三方的分赃中,几乎按照自己的意愿分到了最好的大白菜,当然,鲁北出力最多让步最大,但是喜上加喜还有一堆更大的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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