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2内战外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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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32内战外行
称呼人为“二”在京津人那里有傻缺心眼的意思,是个骂人的话,在山东却是个通行对陌生成年男子的称呼,一般喊“二哥”绝没有骂人的意思,反而是带有尊称的意味,而在四川“老二”却是指的土匪,不管是土匪自称还是民众俗称都是称呼土匪为“老二”,据说意思是军队是老大,土匪是老二,而不同帮派的土匪相见时伸出食指中指打招呼,意思是同行。
川黔滇组成的大西南匪患尤为严重,甚至比内地中原省份还要猖獗,只是地形闭塞,消息不通畅,不为人关注罢了,而其中尤以四川匪患为重,与山东等地的土匪大多是由于失地破产等原因造成生活无着的成因不同,四川的土匪大规模形成的契机却是源自保路运动,特别是在富庶的川西即成都平原为主的地区。
川汉铁路募集资金主要来源于“租股”,即收租十石者按该年实收之百分抽三抽取,所以四川七千万民众就全部与这条铁路发生了联系,无论士绅农民,所以保路运动几乎得到全川民众的支持和参与,而其中尤以各地的袍哥组织为骨干力量。
“天下未乱蜀先乱,天下安定蜀未定”,满清王朝的终结始于辛亥首义,而辛亥首义得以发生却源于武昌驻军大部调往四川平息保路运动造成兵力空虚,而辛亥后四川的独立则让“袍哥”这个“带有黑社会性质”的帮会组织堂而皇之的登上了前台,也就此掀起了四川民众多年的苦难。
首任民国四川总督尹昌衡在成都开设堂口,自称大汉公堂总舵主,以此希翼袍哥为自己撑腰站台,可没想到各地袍哥纷纷以此为例,开堂设衙,成为地方军政官员,把持地方军政经济大权,征收税赋,筹措粮饷,开始了土匪军队把持地方大权的先例。
而熊克武推行的“防区制”则确定了这一制度,各个大小军阀纷纷扩兵添人,随之税负大大提高,预征十年后二十年后甚至百年后的税款在各地是平常事,而伴随着军阀统治的建立及其军队的扩编却是匪患的日益猖獗。
川人称呼土匪最初是“棒客”或“大棒老二”,源于最初的土匪缺乏枪支甚至连大刀长矛都没有,手持一根木棒拦路抢劫路人,但随着军阀混战的开始,大量武器散落民间,土匪的装备逐渐增强,直至机枪小炮都有装备。
土匪也聚集成伙,往往多的能达到万人规模,少的也有千人左右,这时候土匪的目的已经不再局限于抢劫钱财,而是招安。蔡锷护**挺进四川之时,一时间成都市内遍布“XX游记司令部”“XX纵队司令部”的大小旗帜,被当时报章称为四多之一的“纵队司令多”的这些大大小小的司令全部是土匪武装改编的军队。
对军阀土匪来讲,改编土匪是双赢的事情,军阀收编有人有枪的土匪可以迅速壮大实力影响,而土匪受编成军可以“合法”驻军地方以剿匪戡乱之名行抢劫为非之事;只是土匪武装对于军阀的忠诚度为零,谁出的价钱高替谁打仗,阵前倒戈的事情屡见不鲜,而受此熏陶军队的土匪习气也很重。
其实整个川军的士兵组成中,很大比例是由土匪受编而来的,其中刘存厚的第二师等部队是直接由土匪改编的,也是川军公认的战斗力最差的部队,而川军各派共有二三十个师旅,其中大半都是由土匪改编的,其战斗力可想而知。
川军之所以配合湘军援鄂,主要原因是内部纷争不断,恐矛盾激化,故向外发展转移矛盾,刘湘任“四川援鄂军”总司令兼第一路军司令,但懋辛任副总司令兼第二路军司令,抽调川军第一二军部分兵力组成援鄂军,由湖北籍将领潘正道任前敌司令。
只是援鄂军中的分属刘湘但懋辛的各部矛盾重重,配合不利。原因却在于刘湘是打倒熊克武担任川军总司令和四川省长一职的,而但懋辛却是熊克武的嫡系,对刘湘相当不满,而刘湘对于手握重兵的但懋辛也很是忌惮。
就这样,一直矛盾重重,内部不和的老二部队开进鄂西,可是竟然连克数城,一路高歌猛进,占据巴东后兵分三路,预备合围宜昌,三路大军也是进展迅速,尤其中路大军更是一战险些打下宜昌。
受限于联络手段的落后,此时的川军并不知道他们的友军赵恒锡的湘军已经被吴佩孚击败,如果让他们知道他们川军在西线取得的战果东线的赵恒锡直至战败竟然不知道,不知道会令川军作何感想,但现在直面宜昌的川军面对的却是如何保住自身的问题了,只是他们现在还不知道。
川军仅有的四门百录炮还在之前的战事中被十八旅打掉了一门,安定码头的三门炮对宜昌南门附近阵地进行的炮击软弱无力,像是在应付工事,遭受炮击的阵地上的鲁北士兵没有做任何反应,但是观战的民众那里可是热闹极了。
“哇,又是一炮,哎呀,打中了关帝楼,打掉了檐角,可惜了,那是同治年的物件。”南门城楼建为关帝楼。
“哎呀,这大炮的响声真大,前几天没觉得,今天怎么这么响。”
“这些山东兵怎么没有动静,不会都吓跑了,干长了大个子,没想到也这样没用。”
“就是,还不如十八旅,十八旅还打上几炮呢?”
“哎呀,我家的房子被炮打中了,可惜啊,我前几天刚修好,又得再来一遍”…
“砰砰”一队川军簇拥着朝南门方向冲了上去,隔着守军阵地老远就四散开来开始放枪,不管看见人否,有没有人,找得到找不到目标就乱打一气。
呀”
“砰”…“哎呀”
守军阵地上稀疏的枪声响了没有几下,但是却引发了几声惨叫,“龟儿子的枪法准,撤”不知是谁开始大喊了一声,剩余的川军簇拥着推搡着掉头往回跑,比之前冲锋的时候还要快,鲁北阵地上很默契的没有再开枪,让他们从容的撤下去,真人版战争大戏的第一幕就这样揭开了。
“龟儿子,被直军打了几枪就吓回来了,猪货。孙志鹏呢?”矮胖的团长训斥着从前线狂奔下来各个气喘吁吁的瘫坐在四处的士兵,尽管算是试探性进攻,可冲锋的连队这样窝囊无用也够丢人现眼的。
“团长,守军的枪打得准,孙连长和几个长官都被打死了。”一个士兵答复他。
“啊,什么?死的都是当官的?”
“嗯,差不多。”……
观察到川军乱糟糟的退却后,一营一连的连长马石光收起望远镜,从堑壕上的沙袋后下来,喃喃自语“这也太菜了,比山东第五师还不如。”
“叨叨啥呢?”军士长刘在会在一边听见了。
“没啥,这仗打得,和过家家似的,白费了这么大的劲修了这么多工事,可费了好多草包。”鲁北军修筑工事严禁在暴露在地表上的表面工事采用块石砖头,所以构筑掩体全部使用装满土的草包和麻袋,这样可以避免砖石遭遇炮火命中后四散导致的二次杀伤。
“有备无患,之前不都嫌弃这个碟子帽子难看,可是刚才的炮击可是管大用了,你看,我头盔上还有几个印呢?要没有这玩意,肯定的挂彩。”刘在会指着自己钢盔上得划痕,英军为堑壕战设计的这种头盔与现在的作战环境正匹配。
俩人说着来到了堑壕内侧的带有顶盖防护的连部,兵力有限,一连的防守区域是宜昌城临江和东线这片偌大的区域,几乎一个人就要防守一百米的正面宽度,所以根本没有建立线性防御阵地,而是修建了几处犄角状的防御阵地,重机枪也没有安置在射界最好最能发扬火力但却最易遭受攻击的城墙上,而是安置在最前沿,当然修筑了多处射击阵地。
阵地上并没有太多的士兵,这个东城墙突前的阵地上只有一个班,通过堑壕与前面两个成犄角状排列的阵地相连,一起构成一个“V”型口袋状阵地,此外还两个班分成四个战斗小组彼此依托构筑起几个连续的这个样式的阵地,这就是整个东线前沿全部的防守兵力,此外还有两个班作为预备队,其他人员则在政治连长楚奇雄的带领下守卫沿江防线。

“老楚带着二排在江边那边的城墙上晒太阳肯定热的够受,咱们这在地下还有丝凉气,这个宜昌和咱们山东热的不是一回事,湿热,闷得慌。”半上午开始到现在,马石光的作训服都湿透了又干透了好几遍,作战靴里估计也是能熏死人。
刘在会接过话茬“我听他们当地人讲,武汉更热,更难受,这里还好些,四川那边也热。”真的打起仗来,反而不会扯着战斗上的事,反而是闲聊些与战斗无关的话题,马石光和刘在会都很紧张,兵力太单薄了,据说这里的川军有近万人,特别是马石光之前在临朐作战,没有经历过博兴和寿光的战斗,对于这种以少打多的打法没有底。
“文书把战果报上去了,不知道营长看了战果会不会发呆,这仗打得太轻松了。”炮击没有造成直接的伤亡,但是一个新学兵扭了脚,“新兵怕炮,老兵怕机枪”,训练是训练,演习是演习,真碰上实战,人一紧张,肌肉关节僵硬,动作走形,一不小心很容易发生磕磕碰碰的小问题。
战果也不大,可能打死了七八个人,确定战果是五个人,开枪的是老兵,选择射杀目标的先后顺序是拿手枪的机枪的,穿布鞋皮鞋的,长的壮实的,面相老的,看着不顺眼的。而就在马石光进入连部不久,刚才的战场上已经出现了打着白旗救护伤员清理尸体的救护队。
炮声一停,韩正国就从前沿指挥所的隐蔽部里出来,刚才川军的炮击并没有击中这里,担任营预备队的三连的几个军官现在在营部即指挥所帮忙,问询了一下各部队炮击后上报的伤亡情况之后,得到没有伤亡的结果,大感放心的他正要前往一连,一连的阵地就在文昌门那里,正是川军炮击的方向。
这时,三连长陈士富走过来“营长,一连马石光报告,川军发动一次连级规模的攻势,已被打退。”
“什么?这么快,战果如何,一连有没有伤亡?”
“歼敌五人,一连无伤亡。”
尽管知道川军的战斗力不强,可任韩正国怎么想都想不到第一次攻势是这个情况,他及时的把情况报告给团部即前指,前指又是一番惊诧但随即开始了新的作战计划的拟定。
时间没有多久,炮声再次响了起来,这次还夹杂着迫击炮弹的爆炸声,看来川军增加了火力准备的强度….
“弟兄们,抢占南门,每人发赏钱一块大洋,烟土半两,如有缴获,赏格更高。”矮胖的团长发表了战前动员,但他的招数不仅如此,旁边赫然有一队戴着红袖箍的士兵,他们面前摆着一挺马克沁“若是畏敌不前,擅自后退,冲乱队形者,格杀无论,督战队就在你们后面。”
“团长,能不能先来两个烟泡过过瘾。”
“就是,刀枪无眼,说不定没到城门就完了。”川军众人大声嚷嚷。
“好好,先让你们过过瘾,抓紧时间,炮这就停了。”团长众怒难犯。
就在川军吞云吐雾之时,马石光等人却是疑惑不已,炮已经停下老长一段时间了,怎么还不见动静,躲在隐蔽部的士兵几次要冲到阵地上都被班排长制止了,表面阵地上就留下几个观察哨。
“杀杀….”亢奋中的川军士兵大喊着簇拥着冲了上来,这次并没有四散,而是排成密集队形发起的营级规模的集团冲锋,看样子好像还是两个营,这次川军可是一下子下了血本。
“迫击炮组注意敌军的迫击炮位,通讯员立即联系营部,报告敌情。”马石光迅速的下达一个个指令,这次得玩真的了,“重机枪,开火。”维克斯水冷机枪以它恐怖的射速开始咆哮着泼洒弹雨,两挺重机枪以每分钟合计300多发的射速将子弹抛向七八百米开外保持着密集冲锋队形的川军进攻部队。
“哒哒”“啊啊”一声声惨叫此起彼伏,但鸦片带来的兴奋和幻觉使得冲锋的川军似乎反应迟钝,没有因为自己身边同伴的死伤而产生惧意,反而更加张狂的向前冲去,六百米,“哒哒”“砰砰”,轻机枪和步枪开始嚎叫,五百米,四百米,三百米,二百米,冲锋枪开始扫射。
“哎,怎么没有人了。”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川军士兵反而没有中弹,但是随着力气的消耗,鸦片的劲头也随着消退,反应开始逐步正常,耳边听着“哒哒”的连续枪声越来越响,自己同伴的喊杀声却越来越微弱,这才知道四下看看,人呢?都倒下了,这时人一激灵,猛地一惊醒,劲一下子泄了,浑身瘫软瘫倒在地下….
“重机枪马上转移阵地,轻机枪肃清残敌,预备队给我上来,准备好掷弹筒和迫击炮,冲锋枪手和预备队给我准备打个反冲锋,他娘的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打仗。”马石光自己也被川军的惨状惊了一大跳,可这是打仗,你不杀人买别人救杀你。
八百米的距离,冲刺跑不过四五分钟,但就这短短的四五分钟,无数的川军弟兄倒下了,缺乏炮火的掩护,没有严格训练过的战术,靠鸦片提起的劲头一味的猛冲,面对的是两挺重机枪,五挺轻机枪以及众多步枪冲锋枪构筑的密集弹雨,除了无谓的送死别的做不了什么。
“轰轰。”在关帝楼上设置的炮兵临时观察指挥哨的指挥下,支队配属的山炮炮兵开火了,得益于鲁北军队通讯器材的普及装备,所有临近的前沿阵地,观察所和指挥部炮兵都有电话连通,一连的阵地有个小交换机七八部电话,通过一条中继线与营部的交换机相连,而炮兵观察所除了有一连小交换机出来的电话,还有一部通过专线直接连接到炮兵指挥所的电话,观察所的炮兵侦察员就是炮兵的直接指挥。
山炮的炮火开始向川军的阵地纵深延伸,这时一连的连属炮兵开始开火,“滴滴答,滴滴答”号手吹响了冲锋号,刘在会率领着十几个冲锋枪手冲在最前面,但是不久他们的速度不得不降了下来,地上到处是死尸和哀嚎的伤员,偶有完好的几个川军士兵也战战兢兢的瘫坐在地上不知所措。
“让开,让开,把枪丢下,上一边蹲着,”艰难的处置着俘虏,枪支就暂时仍在一边,俘虏也任其自行蹲在一边,刘在会带着反冲锋的小队花了十多分钟跑完这**百米,不远处就是被炮火轰的一塌糊涂的川军阵地。
“怎么办老兵?”十几个人各自找了个天然掩体躲下来,下士常德玉凑上来问刘在会。
“等一下,机枪手和掷弹筒跟上来,咱们冲一下,川军这个阵地就垮了。”刘在会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如此胆大妄为,竟然敢凭借三个班的兵力冲击一个团据守的阵地…
是役,鲁北南下支队半个连防守的东线阵地在顶住川军两个营的攻击后,随即在炮火的支援下发起反冲锋,突入川军阵地,浮川军团长以下七百余人,打死打伤川军四百余人。
第二天凌晨两点,鲁北军队以两个连的兵力冲击安定码头川军的营地,是夜,炮火猛烈,措不及防的川军大乱,一部乘船逃窜,一部进入安全区被英美军队缴械看押,大部被歼,经此一战,川军在宜昌城区再无据点阵地…..
可能写得川军过于无能,但这很可能是事实,做个不恰当的比较,川军依旧是川军,鲁北军队等同于日军,双方的战斗力和伤亡情况对比就可能出现如此的战果,此外还有一点,川军针对日军作战时的顽强的战斗意志在内战战场上是不会有的。
当年的川军在国内军队中装备是最差的,参加抗战的川军还是大部出身于土匪,手中是川造的劣质步枪,刺刀很多是绑在枪上的,而面对着几乎等同于鲁北的日军火力,采用的还是那种决死的冲锋,但却没有鸦片,也没有人退缩。
另:四川匪患猖獗并非杜撰,1923年,四川各军有三十几个师,近四十万军队,其中六七成由土匪改编受编而成,1930年,民国全国保守的统计共有各类土匪武装三百多万人。
最后,再唠叨几句,请各位书友给点动力,给点鼓励,在此拜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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