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夜下的人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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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会后的夜晚,黄帝独自在议会帐中。
孤月高悬,千里森野青山被吞入夜空熏幕之下,万物死寂。
油灯的灯心在营帐里晃动,黄帝的眼神也随着那灯心晃动,心神则陷入沉寂中。
“帝君深夜叫我前来,可是为何事?”
闻是陶正进得营帐,黄帝望向陶正说道:“赤宁子可知道这天下有多大?缈缈朗空边际在何?”
陶正听罢一惊,望着眼前这面貌堂堂神色里透露出帝王之气的中年汉子,竟然被他那气势所摄,回不得话来。
黄帝见陶正无语,他便继续说道:“现今天下,我只知道四方两邦六大势力。北至极冰之地,人苦寒冷不能居住,不见有人往返;西临黄沙戈壁,无物质供人生存,又是高山险地,少有人烟不适宜人居住,难有人去;南面热林迷路,虽听闻三苗有人能居住那里,但交通不便莫有人闻;东却大海,虽可见得岛屿,但人能过海否?留予后世方能知道大海彼岸是何场所了。现人只存于三水之滨,分为华氏和黎氏,不论是华还是黎,其字意都是光明,但光明何在?华有炎、苗之分,后我等先族因私欲而率六族脱炎,自立黄帝,而苗则一分为三,统称三苗,黎在此期间也裂为九黎分为三大势力。我华之氏伏羲起于西域敦煌,后入主中原统领中原久居千年之久的女娲后人,以龙为族图腾与黎相抗于三水,后不知多少年才有炎苗南北之分。先祖造文字以教人、房屋以居人、农田以养人、器具以助人,又造市集以换物,现我族仓颉改了古字与炎苗彻底变为两家,我建军武以助杀戮。哈哈哈!先祖在地下可冥目否?”
陶正此时打断黄帝的话说道:“就算帝君不出此谋,后人也会出此谋的。”
黄帝一笑,说道:“是的。并且这只是个开始,从今天阪泉我们与狼族有今无古的第一次集结顷族之力伐炎氏开始,我们的命运就注定了。华黎万千里山山水水只能有一个氏族拥有,只能有一个氏族统一黎民百姓。不是我亡天下,就是天下亡我。”
话罢,黄帝凌厉的目光直视陶正,而陶正则被那霸气的言语所摄,神态顿迟。
黄帝此刻问道:“大将军可明白我的志望吗?”
陶正回道:“帝君志在天下,而只有志在天下我族后人才能长存。”
“对!”黄帝说完,站起身形走到室中央,挥舞着手说道:“我花三年时间得知天下黎民百姓五百万,我氏有民六十万,炎氏有民二百万,三苗有民四十万,狼族有民一百万,鲸族有民五十万,现蚩尤统其七族联盟五十万。而我以六十万之民博天下四百四十万之众,可胜否?”
陶正回道:“正常来说我们是不可能同时和这些氏族对仗的,所以要一一消灭,避免遭受多方攻击。而帝君结狼族之力灭炎我到是明白,但既然对狼族有不友之心,为何要让草腾旁听我们的军务。”
黄帝微微一笑,回道:“大将军,以你之才立于万军之中统领杀戮,百我不及。但权谋于天下,沉智算利,计划未来,你百不及我。我看狼族老朽,酋长又无长谋,仍龙专横把持军务,其形大内虚也!而蚩尤号天下第一英雄,军谋可与大将军和姜候齐并,而既然为酋长后立刻发兵狼、鲸,其智谋也必然不低。我助狼族不过是要其控制住这天下第一英雄罢了,不然他必然为害于我。蚩尤并非智弱之人,并且能杀其弟而登位,他的当机立断的能力很高,其野心勃勃必有夺天下之志,所以他攻狼、鲸无非只有三个意图。第一,就是要立威树立自己的地位。第二,是要灭鲸而解除自己的后顾之忧,强大自己的势力已备后日与狼氏的决战,第三,就是要一统九黎,争霸天下。但我对其人知之甚少,你曾经与蚩尤和姜炅在淮南相交三月有余,不知大将军可如实对我相告蚩尤其人如何?他在你面前到底干过什么?”
陶正此时略加思索,努力的回忆道:“三年前,我族并未向炎族开战,而听说蚩尤在淮南建立擂台,说是要打遍天下所有英雄来证明自己是天下第一英雄,并且听到风声炎族公共候姜炅也去了……
……飞身云川观夕霞,轻扶别曲敬黄昏。
流歌妮扭飘谷入,清风推人自迷潇。
萤光点草影淡显,空余蟋蟀独鸣击。
景暗波水闪如龙,走溪阻石伴落花。
霂降衣衫润弹指,迷霾化岚绕贴山。
枝头钩月引繁星,倒映华轮一舟切。
双眸闭思嗅芳香,发乱鬓扰不得安。
睁眼哗叹河山秀,好似画中游梦里。
淮南美景水壁动天,秀丽之清雅早以叫陶正忘却了杀意,心中暗有人生但过江淮游历不枉此生和避世隐居以享受天伦之乐的念头。但他自知其心雄志大,此样人生消遣是绝对不适合他的,只有那无边无际的永远重复的杀戮生涯,才是他的精神追求的那满足感的兴奋点,他血中的热流就是魔鬼赋予军人的毒药,只有下地狱才能寻求人生的解脱。这样的自己绝对是无药可救了,就算是学得一首清雅淡丽的古筝曲调来融合入高山流水中,他也会哈哈大笑的抛去古筝,走下这美丽的俊山,去走完他还没有走完的道路。
还是那暮色的黄昏催动着流云,还是那霪霪雨烟毁坏了夕霞,还是那霞光慢慢袭来收尽了落雨,还是那景物纷纷披上红装的昨日景致。还是那雨后的夕日霞光下古城里一所大宅院的亭院里,还是那个一个身着黄色兽衣的身影婷立在庭院里的石子地上。但不同的是,那个小女孩已经成长为翩翩少女,茫然的眼神也转化为现在那流露出对眸中男子的关切。
庭院里蚩尤和姜炅正在比武,虽不见那风沙走石和闪电雷鸣般的杀斗,但二人的拳脚却夹杂着风声在呼啸,每每招术都是致人于死地的毙命绝招。二人赣战良久,姜炅已经逐步渐入下风,就在此时蚩尤一拳将姜炅击飞起来,而姜炅立刻在半空中翻身一脚踢向蚩尤。
“姜兄,该休息了吧?”
蚩尤话罢转身向清瓶儿走去,而姜炅也不得不在半空中把踢向蚩尤背后一脚收住,落下地来。他一笑道:“还是输了。贤弟果然本事了得,当乃天下第一英雄,兄不得不佩服。”

“炎氏姜炅虽然输了,但我黄族陶正还未败你。你擅自拆台,视天下英雄无物,与姜炅大战至今日,狂傲。我陶正到要会一会你。”
蚩尤虽然听闻有人呼喝,但他此时却已经走到清瓶儿身边,目不望陶正向清瓶儿说道:“虽然听说黄帝招风后、力牧、常先、大鸿四贤以治民,但并未听说有陶正此人。瓶儿你快准备饭菜,我要与姜兄大吃一顿。”
“蚩尤小儿欺我!”
话罢,陶正从墙上化作一团火焰飞扑蚩尤而来。
蚩尤但感不妙,推开青瓶儿挥动双臂迎上陶正。
此时狂风暴火纠缠在一起,陶正被烈风所包围吹向天际。但听他大喝一声,风顿然化为无形,而他则直直落下。在沙尘的扬起中,陶正发话道:“蚩尤,愿与陶正一战否?”
一个被烈焰所包围的人走向陶正,朗声说道:“陶正,我不管你是谁。但是朋友的话,下次就不要在我女人在的时候攻击我。不然的话,我定要你命!”
陶正哈哈一笑,坐在地上说道:“这是我不对了,不过也是你言语激怒我在先。”
蚩尤听罢哈哈大笑,烈焰竟然消失了,而身上的衣着和自己的皮肤竟然毫发无伤,望着陶正惊讶的眼神,他说道:“如果我们发挥真本事,运气在这里打,我的家会在顷刻间毁的。所以……”
“所以还是先吃饭吧!”
二人闻青瓶儿话语,均是一笑,而姜炅也变作和事佬来缓和他们的话语。
就在此刻,一人跑进门内,向蚩尤大哗道:“大酋男,仍龙起师一万攻我淮东。现副酋长蚩旦令族人抗击,求大酋男发师速救。”
蚩尤一惊,刚想答话,但见第二人跑进来高兴道:“大喜啊!副酋长蚩旦在淮东族部内伏击仍龙师众得计,大败仍龙师众。”
蚩尤哈哈大笑道:“明天叫各头人前来,一起庆祝副酋长蚩旦得胜之功。”
“晚景不似朝歌。
夕阳落、风月来,映明对黄花。
惜远客、博今宵,不管春寒暑。
哪儿来别我有他?
看那过往潮汐去,不知江水流向何方?
何处是源头?
望江兴叹不过一时,弄萧一曲彻天宵,逍遥无所不在。
夕阳兮心如止水,伴曲兮无忧无虑。”
蚩尤吟完词句,望向姜炅和陶正说道:“大哥、二哥,如此美景无歌无曲,岂不凄凉?”
姜炅和陶正在淮南逗留三月,并与蚩尤结为兄弟,姜炅最大,陶正次之,蚩尤最小。
姜炅一笑道:“三弟可是想清瓶儿了?”
蚩尤雅然失笑道:“小弟的心思还是瞒不过大哥。”
陶正也插话道:“三弟可真是大胆,那獠族酋长和大将军来访,你竟然还在这里陪我们。要是和清瓶儿去的话,现在也不用独思量了。”
蚩尤回道:“二哥明日要回黄氏了,而大哥也要走了,今日我定陪二位哥哥赏玩淮南景致。”
“大酋男,不好了!”
蚩尤闻言,见翠柳慌张的跑来,他问道:“什么事叫你如此慌张?”
翠柳喘了口气道:“清瓶儿叫獠族大将军夸父带走了!说是要当小妾。”
“什么?”
蚩尤惊叹一声,哑然半晌后才咬紧牙关着急的把住翠柳双肩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算了,清瓶儿是何时被带走的?向那个方向走了?”
翠柳吃痛的说道:“大约一个时辰了,向东门去的,应该是山谷的方向。大酋男,快放开我!好痛!”
蚩尤放开翠柳说了句“抱歉!”然后向姜炅和陶正一拱手就飞奔向东方……
……那时老帝君退位的消息早就传来,还是火师子的我必须回去,所以没有再继续待在淮南等蚩尤正式的相送。回来后,我就和扶风帮帝君你登了黄帝位,而我就是那时当上的大将军,而风后也号扶风为相,我们三人定下了攻炎的战略。蚩尤后来的行事我只是派人去探擦过,略有耳闻。听说他和弟弟蚩召一同抢回了清瓶儿,但獠族却对蚩尤更加看好了。”
“哈哈哈!”
黄帝大笑了三声,说道:“原来蚩尤是性情中人,看来他是个极具人格魅力的人,让人有仰慕感的人吧?”
陶正回想了一下,回道:“的确,在淮南许多人都以他为标准,什么‘体格要像大酋男那么强壮!’、‘武力要有大酋男那样的本事!’等等,三弟就像是那里的神,好像他是无所不能的。”
黄帝一笑,说道:“一个身材奇伟,相貌堂堂,拥有雄才伟略的人怎么可能不叫人羡慕呢?而姜炅和你,还有那仍龙在族中其实也是一样的,但蚩尤却比你们多了一种吸引人的东西--那就是野心!所以他才是酋长,你们只是将军。以你们的能力和族中的地位也是完全可以当酋长或帝的,但你们太具人性了,没有那么去作。”
陶正不解道:“酋长或帝之位虽为一氏族之长,但值得像三弟那样杀掉自己的亲生弟弟来换取吗?”
黄帝一笑,他朗声说道:“他那么作的理由只有一个,就是想当神!想当这个世界的主宰!他要统治一切!他要把这个世界一切掌握为己有!”
陶正此时望着黄帝,被他的话语深深所震动。
黄帝看着惊讶的陶正,转话为平静的语气说道:“听闻你和姜炅、蚩尤在淮南以赤为头,分别取松、宁、犹为别号,姜炅是赤松子、你是赤宁子、蚩尤是赤犹子。但今日我要你改一子,如何?”
陶正苦笑道:“听帝君之言,我陶正不但要和姜炅为敌,还要和三弟为敌。我……,哈!为什么是我?为何当初我要去淮南?”
黄帝一笑道:“那你为何管姜炅叫姜炅,而管蚩尤叫三弟?”
陶正又哑然。
黄帝说道:“我要你改别号为宁封子,封,就是封住的封。”
“封?封住的封?好啊!好啊!——”
此时陶正大喝着一拳打毁营帐的中梁木柱,而黄帝却在那营帐塌毁的瞬间,在一片黑暗中他好像惊讶的看到在明月的光华下那陶正的眼角有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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