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回 断症 讳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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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回
断症,讳医
莫忧想,所谓生死之交,应当就是自己与唐伶这般共患难的朋友,虽然相识时短,却经历了一起逃命、一起醉酒、互剖心肠、肝胆相照。】
莫忧与唐伶亏得王德用奉圣命相救,离了那可怕的农家小院,坐了轿暂住于鲁国公府。因为奉命行事,王德用虽居高官,对两人十分客气与周到,安排住房,相请太医。
这陈太医虽然平素医治的无非高官皇族,却一眼就认出了唐伶所中之毒是噬骨散。
莫忧已从唐伶与唐采华的对话中知道确是噬骨散,喜道:“陈太医识得这毒?”
陈太医略显犹豫,道:“小医,曾见过一次,看这症状相似,不敢确认。”
唐伶淡然道:“你说得对,这就是噬骨散。”陈太医一惊,又上前仔细的瞧上几圈,莫忧问:“陈太医瞧这毒症如何?”
陈太医凝视半刻,问:“姑娘是否已用过解药?”
莫忧道:“正是,陈太医,是否要紧?”
陈太医微微皱了皱眉,道:“小医斗胆直言,姑娘这解药用得过了。”
唐伶冷笑,莫忧忙道:“请陈太医明示。”
陈太医道:“从症状看,姑娘这毒已中近十个时辰,毒性已扩散周身,而姑娘这解药不过几个时辰,仅为外敷,治标不治本,而且,姑娘用药过急过重,使药性未能舒散,积在伤口,反使伤口负累。”
莫忧想起昨晚自己在撒药时,唐伶确实不住的让自己快撒多撒,忧心的问:“陈太医,这可如何是好?”
唐伶冷声道:“休得胡言乱语,我身上的毒,我自己不知道么?你不过是个朝廷太医,平素医治的不过是哪位王候贵族的伤风咳嗽,懂什么噬骨散!”
陈太医尴尬不语,莫忧拉住她劝道:“你何必这样,我看陈太医说得很有道理,有句话叫,过犹不及,解药亦是这个道理。”
唐伶冷笑道:“我自小在毒药堆里泡出来的,还不知道毒性吗?什么过犹不及,我只知凡一物克一物,难道说,猫能抓耗子,我若让老虎去抓,就是错了?”说着,起身要走。
莫忧一把扣住,低喝道:“唐伶,让陈太医看病!”目光甚是凌厉,唐伶一语不发,又坐回床沿。
莫忧缓下神色,问陈太医:“依陈太医之意,我妹妹这毒不但未解,反而加深?”
陈太医惴惴的,道:“也不是,原来的毒是解了不少,不过看这伤口,毒性又有些改变,只怕噬骨散与解药混合,用量不适,反成了另一种毒。”
莫忧面色凝重,忧色道:“陈太医但讲无妨。”
陈太医沉吟片刻,道:“从姑娘眉眼面色看,毒性尚浅,大约是解药药性猛,噬骨散的毒没有伤及内脏,不过姑娘的伤口呈暗红色,隐有血光流动,象是新毒流走血脉的症状,小医推断,姑娘在敷上解药后曾剧烈运动,使得毒性迅速融入血管,全身游走,只是……”陈太医说着,目光直直的盯着唐伶的眼睛,似有惊异。
唐伶冷笑道:“你说下去就是。”
陈太医道:“只是,姑娘的血液中似乎原本就有毒,这以毒攻毒,反而在一定程度上抑止了新毒的扩散。”
莫忧惊问:“你说什么?血液中有毒?”
陈太医点头道:“从姑娘的瞳孔看,确是如此。”
唐伶冷森森的盯着陈太医,道:“你知道得真不少,朝廷中的太医,都这样识毒吗?”
陈太医垂首道:“小医不过是从医书上读得。”

唐伶哼道:“我说也是,若是任凭一个太医也能洞识唐家堡之毒,那岂非一个天大的笑话。”
陈太医略抬起头,惊讶的看她一眼,敛目淡淡一笑,道:“姑娘说的是,小医虽非江湖中人,倒也听说过唐家堡,据说唐家堡用毒如神,天下无比,小医怎可妄断唐家堡之毒。”
唐伶冷哧一声,漫声道:“你还是看看我姐姐的发烧吧。”话刚落音,顿又厉声道,“仔细医治,若要怠慢,让我姐姐迟退烧片刻,饶不了你。”
莫忧忙抓住她的手,温言责道:“不要这样,陈太医自有分寸。”
陈太医淡淡的看了眼唐伶,面露微笑,并不将她的颜色放在心上,平和的道:“姑娘放心便是,医者无不敢不用心也。”又仔细的看了看莫忧的面色,笑道,“无妨,不过是受袭寒气,稍做调理即可退烧。”
莫忧先是道过谢,又追问唐伶的毒,唐伶则一摆手,冷声道:“陈太医请便吧。”
莫忧沉面不悦,道:“陈太医的话不无道理,你怎可讳疾忌医?”
唐伶道:“他不过是个太医,哪个宫里的娘娘嫔妃有了心病,生了醋症,他倒是能诊得出来,唐伶这一身毒,不是他能解的,何必听他罗嗦。”
陈太医微微一笑,道:“姑娘说得是,但凡心病也好,醋症也罢,医者无不是究源寻根,按理而治,姑娘既然认定小医无法医治,那,小医告退便是。”又转身向莫忧谢辞。
莫忧无奈,只得道:“妹妹心绪不佳,言语冲撞,还望陈太医莫怪。”
陈太医淡然笑道:“岂敢。”
莫忧又道:“还请陈太医指点。”
陈太医点点头,走到案几前,几笔落成,交给莫忧,道:“此乃调理轻毒的方子,可长期服用。”
莫忧紧问:“多久可见效?多久可尽除?”
陈太医摇头道:“毒行血液已时久矣,想要去除亦非短日,若是能做到勿乱、勿燥、勿运气,半年之后可初见成效,若要尽除,小医也不敢断言。”说着,揖手而退。
福叔在门口迎着陈太医,两人相互客气几句,亲身将陈太医送去。
莫忧手里紧攒着那张药方,望着陈太医的背影发呆,唐伶冷哼道:“他那要求,我可做不到。”莫忧看了看屋中站着的几个丫环,挥手让她们退下,握住她的手,柔声劝道:“不妨先试半年,我看这个陈太医熟通药理,讲得头头是道,何不试试呢。”
唐伶道:“莫忧你中了邪吗?听他这些做什么?血里有毒又如何?我唐伶活了十七年也没被毒死,反而得了这毒的好处,又何必解它?”
莫忧问:“你是早就知道你血里有毒?”
唐伶哼道:“是的,我被唐岐之与唐采华当成试毒的工具,不知吃进去多少毒,血里有毒也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
莫忧急道:“既然知道,为何不解?”
唐伶反问:“为何要解!象今日之事,若非我体内有毒,早被叶策毒死了,我既然终生要与唐家堡为敌,血中之毒即是我的武器,难道你不知以毒攻毒这句话吗?”
莫忧突然瞪着她,道:“为什么你会中叶策的毒,而我却安然无恙?你给我服的是解药,是吗?”
唐伶目无表情的道:“是。”
莫忧收紧眉尖,问:“为何只给我,自己不服?”
唐伶冷哼一声,道:“只有一颗,从唐岐之那里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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