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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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思凡在会场疯疯颠颠,语无伦次之后,直接就奔回了家里。而且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进屋里的:“雨欣,张雨欣,你给我出来,出来,----”
他压根就是一炸药,恨不得将张雨欣炸得粉身碎骨,不留一点灰沫。他太反常了,反常得连他自己都没法认清自己,以至毫不感觉到自己的失常。
疯子是不会说自己疯的。因此他感觉不到自己失常一如疯子从不认为自己疯是一个道理。然而,他的确是失常了。当他踏入那个酒会现场,一眼瞥见徐子郁与张雨欣交谈甚欢,那一刻他的神经就开始隐隐地发颤,以至当张雨欣成为全场注目的焦点时,他发现他自己就象是一个已经彭胀到极限的气球,只等着砰的那一声巨响。
他砰的炸响了,不仅如此,而且炸得全场面目全非。
他就一疯子,实足的疯子。
然,他恨那砰的一声。那砰的一声,不仅是开端,也是结束。他必须要结束了,结束与她周旋的日子。是的,周旋。和张雨欣的恋爱无非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周旋。他不断地提醒自己,咬牙切齿的提醒,翻江倒海的提醒。可是,他仍就失常了,他失常得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一想到他与张雨欣的恋爱不过是男人和女人的一场周旋,他非但没有胜利的快意,相反,一丝隐隐的疼痛象清晨从山头冒起的那缕青烟,在他的血液里象蝴蝶一样的飘舞。
因而,在千百次呼叫张雨欣而未果之后,他的整个神经彻底的崩溃了。原始的恨意带着历史的没重如同一股来势汹汹的洪水,将他彻底淹没:“张雨欣,别怪我心狠手辣,别怪我无情无义,-----”
声音是从齿缝里迸出来的,就象从魔鬼的嘴里发出的索命的颤音。
“我要你好看——我要你好看——”
他立马拨了一个电话,十分钟后,枫叶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么晚叫我过来,不怕被雨欣撞见?”
“我就是要让她撞见!”
“你想好了?”枫叶问,发现他一脸杀气,心也禁不住的一阵颤动。她和江思凡是怎样走到一起的,她似乎已不太清楚了。只是一些模糊的概念,仿佛和他走到一起就象和雨欣走到一起再正常不过的正常。她从不认为她抢了雨欣的男朋友,从她的角度出发,她不过是在拯救雨欣。因为她了解江思凡,这个有着魔鬼一样阴郁眼神的男人,心思就象一汪无法深透的大海。你永远无法猜透他会在下一秒钟里的举动。他时而温柔,时而粗野,时而强大的象头野狮子,时而懦弱得象一只小绵羊,-----他就象野火,恨不得把身边的人全都变成灰烬。她感觉与其说他是在爱雨欣,不如说他是在恨雨欣。这是一种很难去解释的情感,就是她自己至今也无法去猜透。
江思凡,他压根就象被埋在历史里的一粒仇恨的种子。
可是,她竟然爱上了这样的一粒种子。爱得有点理不直气不壮,甚至很荒廖。是的,她不只一次的午夜梦回,剖析自己的心灵。的确,她爱上他,就象羊爱上狼一样的荒廖,不可思议。
她一边热恋地和江思凡谈情说爱,一边非常残酷得冷淡张雨欣。
在友谊与爱情里,女人从来都只会选爱情!
她非常清晰而明白自己的倾向。因此,张雨欣的一次次求助,不过就象是富人门前的乞丐,下场可想而知。她不是没有过心软的,可是,她陷进去了。陷在爱情的漩涡里,再也爬不起来。
除此,她不否认还有那么些许的虚荣心。
打败一个如此的大美女,落到谁的身上,那都将是无上的荣光。她抵挡不住这样的诱惑,更抵挡不住这种诱惑所带来的巨大的心理优势效应。
张雨欣败在了杨枫叶的手里!
只要一想到日后这样的议论,她混身上下的每一粒细胞都兴奋得无与伦比,仿佛青鸟飞掠天空。
因此,尽管以她的聪明才智一眼就感受到,江思凡对张雨欣的爱情不过是一种变态的仇恨,可是她仍就没有去盘根问底。相反认为这是对她最有利的因素。
她开始逃避着张雨欣,就象老鼠躲避着猫一样。到后来,她已经开始明目张胆的对张雨欣指手划脚,甚至不屑一顾了。
她始终耐心而坚定的等待着,等待着江思凡不顾一切的将话挑明。等待着她朝思暮想的男人勇敢地投入她的怀抱。
因此,当她抬眼望着眼前这个杀气腾腾的男人时,她也只不过只是轻轻的一颤,接着就不问因由地答应了:“好”
就一个字,可是对她而言却代表着局面将重新改写。
今后将是她住在这里,而不是张雨欣。
想到这里,她象条细线的眼睛不由地微笑了起来,在黑夜里仿佛变成了一颗夜明珠。
张雨欣推开房门的时候,杨枫叶正象条蛇一样地缠在江思凡的腰际。她以为自己走错了门,也以为是一场幻觉。于是,她悄然退了出来再从头仔细的瞧了瞧门牌号,是的,没错。她在心里想,于是重新推门而入。
没错,她是没有走错门。
没错,她看到的全不是错觉。
这是她和江思凡的家,可是,这是她张雨欣的家么?明明缠在江思凡腰际的女人不是她,明明不是她,她回来作啥,-----
她本想掉头就走,可是走不动。脚就象是被定住了,怎么也抬不起来。浑身上下突然间就象结了冰,冷得她牙齿不住的打架。
瞬间的空白之后,她的理智回来了,思维回来了,感觉回来了,-----当一切知觉回来之后,紧接着的就是不可救药的痛。就象刽子手正拿着小刀一片一片的在她的身体上切割,每切一次,她都得忍不住大声的呻吟。
“这的确是我的家!”她悲痛欲觉的在心里念叨着:“可又不是我的家!因为,我从来都没有真正地拥有过他。我不过是这里的一个房客,而现在主人不愿意再收留我罢了!”
“可是,这屋子里的一切明明就是我的。那台灯,那沙发,那窗帘,还有那电视,那冰箱,就是挂在那衣架上的那套西服,也是我的,-----全都是我的,一切都是我的,----都是我的,是我的,-----”
啊,-----
“给我滚,不要坐在这里。不要坐脏了沙发,给我滚,滚,-----”
她发疯似的跑了过去,把江思凡和杨枫叶拉了起来。一个劲地将这对男女推出门外。她的力气突然间猛增,就连江思凡也不曾预料到。
可毕竟是两个人。当他(她)俩清醒过来之后,张雨欣自然不是对手。
“你神经病呀,这里明明是你的房子,你走什么?”枫叶一语点醒梦中人,江思凡立马反败为胜,扭转形式。他啪的一个耳光落在张雨欣的脸上,恨恨地说:“你她妈的给我滚,臭婊子,-----”
张雨欣立刻感到一阵火辣辣的疼,眼冒金花。她用手捂着如火在灼烧的半边脸,冰冷而绝望地盯着江思凡的眼睛,一字一字地问:“你刚才骂我什么?”
“我骂你了,怎么着?你是婊子,你是婊子!!!!象你妈一样----”
“啪,----”
一个响亮而结实的耳光生生的落在了江思凡的脸上。一刹间,场面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尴尬之中。空气象是疑结了,时间象是疑结了,-----屋里就象装了定时炸弹,随时就会来个天翻地覆,灰飞烟灭-----
张雨欣轻轻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即将来临的暴风骤雨。
良久。她睁开了眼,眼前的一切就象是镜头重新切换了一样?。
枫叶走了,江思凡走了。
只有门前那缕悠悠的轻风,正来回地吹动着门,嘎吱嘎吱的作响。
生活是不是太过于残酷?之于她而言,这一切就象是一副活生生的戏剧上演,那些原本只有在电视剧,小说里的情节居然就在她眼前发生。难怪雨果大师说,生活是一出奇异的戏剧,里面混杂着善与恶、美与丑、高尚与卑劣!!
她一直迷迷糊糊的想着,躲在墙的角落里,仿若缩成的蜗牛壳。脸上仍就火辣辣的疼,这个对她来讲已是小巫见大巫,她的心灵与身体早已经粉身碎骨,还在乎那么一点点脸上的五指印?哼,她轻蔑地笑笑。
她真想笑呵,痛痛快快地大笑。她奇怪自己为何不想哭,明明是痛得千回百转的?明明是撕心裂肺?明明是甘肠寸断?明明是剧痛难忍?
可是,她没有哭。似乎最该哭的时候,她反倒哭不出来。其实,流泪并不代表一定伤心,而伤心却一定会流泪!只是痛到极致的时候,往往流不出泪,流出来的是殷红殷红的血。
她感觉一种冰冷正从体内慢慢地往外溢,而身体也随着那慢慢往外溢的冰冷变得欲发的绵软无力起来,-----她想站起来,蹲久了腿会麻的。以前腿麻的时候,会叫江思凡来抱她,现在腿麻了只能自己站起来。
想着想着,她真的就靠着墙壁一点一点的往上挺,----
“你怎么啦?----你在流血,-----”徐子郁一个箭步地跨到了她的身前,惊呼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生活,苦难,孤独,遗弃,贫困,这都是些战场,都有它们的英雄。“我张雨欣,不论是在哪一个战场上,都不是英雄,顶多也就算得上是一个败将!可是,我要成为英雄,成为英雄,-----”她恨恨地从心底里发着誓。
“没怎么回事?不过是交战受了点皮外伤,一下下就好了,----就好了,----”她冲徐子郁笑了一下,可是还没有全面完成,笑容就疑成了一朵忧伤的玫瑰挂在了她的嘴角。
她,倒了。
准确地说,是她晕了。能不晕吗?从早上到现在,她的精神就象一张绷紧的弦,先前她是靠着毅力支撑,如今,当精神突然间抽离的时候,身体就象是被抽干的风袋。还好,她正巧是倒在了徐子郁的怀里。
可想而知,一个从未遭遇过这种状况的徐子郁是怎样的手足无措。还好,多年的留学生涯让他养成了临危不乱的个性。在片刻的慌忙之后,他抱着张雨欣就直奔医院。
“你可要坚持住呀!”他边跑边叫:“坚持住呀,张雨欣。我们可才刚认识呢,----”
她是小产了。
医生清晰而果断地告诉徐子郁:“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女人小产可比生一个孩子还要伤身体。你们男人啦,就是不知道惜疼女人。”
“小产?”徐子郁是一头雾水:“不,医生你肯定弄错了。”
“我看弄错的肯定是你,连自己太太怀孕了都不知道,做什么男人?”
医生愤愤而去,而徐子郁更是郁闷至极。原本是做好事来的,突然间就变成了不是男人了?
更郁闷的一个人,要数江思凡了。
他并没有走多远,应该说是他出去之后,又本能的反了回来。他弄不清楚是什么原因,但在经过凉风吹拂之后,他的心仿佛清凉了许多。
“你先回去吧,枫叶。”他停下脚步,望了望他家里的那层楼,郁郁地说:“我想一个人清静一会儿。”
“好吧,我等你呀!”
这就是枫叶的好处,她永远不追问,不查根问底。并不是她心里不清楚,她傻,她蠢。相反的,她比任何一个时刻都要聪明而眼明心亮。她清楚的知道一个实事:如果她的美貌注定要被人比下去,那么她就得让她的智慧拔人一筹。要想让江思凡这个男人真真正正地成为她杨枫叶的,她如今最好也是最明智的做法就是:沉默。
沉默是金,真是千古名句呀。
懂得适时沉默的女人,那一定是个非凡智慧的女人!适时的沉默,就好比行军路途中的偶尔休憩,不是因为害怕,不是因为懒惰。而是为了更好的调整自己,弄清方向以便更有力的反击。
想到这里,她得意的一笑,将拳头一握,黑暗中迸出了一句这样的话:“江思凡,你等着瞧,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这些,江思凡当然不会知道,倘若知道,他不会吓得掉头就跑才怪。女人的心计有时候就象毒针一样,让人望风而逃。
他现在正躲在医院的某个角落,瞧着徐子郁忧伤而郁闷的脸,自己也不免一阵幽叹。他实质上是跟着徐子郁一路而来的,原本他想回屋子里去,却没有想到正好看到徐子郁抱着张雨欣从大厦门口冲出来。于是,他就跟了过来。

报复张雨欣,是他从小的计划。就是说,那个清晨,他走到张雨欣的身旁问:“你想报哪一所大学?”时起,计划就一步一步地开始了。
是的,张雨欣。这三个字是他今生今世的目的:他的目的就是要让她尝尝当年她母亲的滋味。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
他恨,他恨所有让他成为私身子的人!包括他的母亲!如果说,仇恨能够杀人的话,我相信他不知道用他的仇恨将张雨欣千刀万剐了几几万次了。张雨欣,这个一出生就被拟定为仇恨对象的名字,已不只一次的出现在他的梦境里。他总是提着一把血淋淋的刀,跟在她后面追,而她则吓得面无血色,一个劲地往前跑。他总是这样恨恨地醒来,因为他总是杀她不死。她就象不死的妖精,不是从他的手里逃脱,就是一下子从他的梦境里出来。
终于,他成功地接近了她。就在大学的新生晚会上。他为此,几次从梦里笑醒。后来他在一本书里面读到一句话,将他的报仇计划重新修整了。
最完美而绝决的报复就是对其精神的报复!即不会因为对方**的伤害而受到处罚,却又成功的因为精神的报复而使其**逐渐毁灭。而报复一个女人:不是将她杀死,就是将她爱死!
如果你没有勇气让自己变成囚犯,那就让对方变成囚犯!
精神的囚犯远比**的囚犯痛苦!前者苦的是灵魂,后者不过是伤点**。
将一个女人变成自己永远的囚犯,然后再将其抛弃!这无疑是最最成功而极其无人道的报复!如果你做到了,恭喜你!你复仇了!同时,也恭喜你!你的确惨无人道!
是的,他成功了!他成功的让张雨欣成为他的囚犯,他又成功的将她无情的抛弃,并且毫不费力地就让她躺进了医院,生死不明。
他成功了,报仇成功了!
他成功了,他真的惨无人道!
只是,为何看到她躺在床上的身影,他会忍不住一阵颤粟?他会感到刀割般的疼痛。他甚至苦恼的恨自己为何不会仰天长笑,不会和枫叶对酒当歌,对月跳舞?
他是该这样的!可是,他却鬼使神差的来到了这里,躲在这样的一个角落,用一个窥窃者的心情在这里关注形式。
“连自己的太太怀孕了都不知道,还算什么男人!”医生骂徐子郁的这句话,清晰而反复的在他的脑里回旋。是呵,他算什么男人呀!不仅亲手扼杀了深爱他的女人,还扼杀了一个无辜的生命。
如果说,对张雨欣的决绝只是因为缠绕他所有生命的恨所致!那么,孩子呢?孩子可是无辜的!虎毒还不食子呢?他却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他禽兽不如呀!
她为什么不告诉他怀孕了?为什么不说?为什么?
活该,活该呀!活该你这样躺在这里,这不关我事情!不关我事情!!啊-----他抱着头,一声大叫的冲出了医院。徐子郁仿佛听到了传来的声音,等他转过身望去,却只看到一个黑黑的影子于眼前一晃,结果,啥都没有看到。
“难道我也产生幻觉?”他摇摇头,轻轻地在心底苦笑了一下。
他现在着急得倒不是他是不是产生了幻影,而是他该怎样向他的父母交待。他可不想让父母亲以为,他这些年在外留学,本事没有学到,倒是学了一些公子哥的坏习性。
可是,今晚的事情不正巧说明他就是惹了一些臭习气回来了?他苦恼的在医务长廓里象一只秋千一样的晃荡。
说,不说;说,不说,----他就这样不停地交战。好在他的手机响起,正巧是母亲的电话。这解决了他的一个难题:他不再苦恼打不打电话的问题。至少接下来要汇报些什么,这将是水道渠成的事情。
“你现在哪里呀?我和你爸都急死人了!”母亲暖暖的声音里,明显的透着一种严厉,以至他鼓足的勇气又象突然破了个洞,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哦,-——哦,我在外边转转,就回,就回,----”
“那好的,不过要早点回来,你刚回国,不熟悉路,不要迷路了,----”
“是,好,----”
电话收线了,他就拼命的骂自己:“你这个无用的东西,散什么步嘛?你明明是在这里象热锅上的蚂蚁,你还散步,你是撒谎还差不多,-----”
“别捶背了,以后一定要对自己的老婆好点。看你人长得一表人才,慈眉善目的,怎么是个缺心眼呀?”医生在他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说:“手术很成功,可能是失血过多。她还没有醒过来,只是很遗憾,孩子没了,----不过也不要太难过,你们还年青,以后有的是机会。现在紧要的是要好好调养身体。”
“是,好,----”
“什么,是,好?不要再这么缺心眼了。你是真不懂怜香惜玉还是瞎子呀?居然让这么个美人儿流产?---”医生很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悻悻而去。他在想,他一定在医生的心里是何等的恶劣呀,和一个刽子手又有啥区别?
他真是莫衷一是呀,不过那句:“居然让这么个美人儿流产,----”让他竟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兴奋与快乐。
她的确是个美人儿!他肯定道。
于是,他推开病房的门,悄悄地走了进去。
张雨欣躺在床上,美目双闭。一张因失血而惨白的脸,和医院墙上的颜色差不多。她静静地躺在那里,就象一尊冰冷而绝美的石雕。
徐子郁就站在她的床边,悄悄的、细细的、深情地注视着这张绝色的脸。如果失血让她的美丽失分的话,不如说她的苍白无形中使她的美丽添上了一层忧伤的、神秘的韵味。
谁说憔悴不是一种美?在徐子郁此时的心里,如今的张雨欣更惹人怜爱,疼惜。她的苍白就象猫爪子一样揪着他的心,他恨不得躺在床上的那人是他而不是她。
他抬起了她的手,轻轻地捂在胸前。真凉呀,他想。世界上还有这么凉的手么?“不过再冰凉的手也会被我捂暖的。”他轻轻一笑,就象窗外的那片树叶划过窗棂。
夜,很静。
病房里更静。仿佛这是另一个世界?想想也是,这原本就是另一个世界。窗外,繁华热闹,而这里就象是人生的中间站。人,总是会偶尔地走进这个中间站,不论是出于疾病还是出于情感。生命似乎总是按照原本的样子流逝,不论你是否愿意。繁华消怠,一地冰凉。
徐子郁突然间的深沉伤感起来,就好象他突然间对着面前的这个女人有着一种挥之不去的眷恋和向往。这种情感就好象一直蕴藏在他身体里的火山,突然间就冒了出来,连他都措手不及。
他是理性的。他学的都是理科,所以他也一直都认为自己相当的理性而平静。他甚至已经回忆不起初恋时候的滋味了,那些曾经也算美好的画面,如今在他看来丝毫算不上画面。他不过是被动地去接受,去恋爱。正如到了某个年纪,不管多理性的人总会对异性萌发出好奇与向往。他就象那只雄性的动物,到了发情的年岁,自然地接收了异性发来的信号。他并没有过多少激动,原始的**冲动带给他的不过是生理上的满足与舒适,除此,他再也找不到可以去留恋的一点点痕迹。
因此,对于女人,他总是武断的认为,那只是生活与生理的一种需要。而他并没有多少需要。可是,现在,这一刻,他不这样认为了。
他的心就象是燃烧的火山,激动热烈得想将全世界毁灭。他甚至感受到了心跳在不停的加速,而每加速一次,他的上嘴唇总是会不由的开成一朵玫瑰,**辣的宣示着他的美妙与享受。
他早已忘了他那最最疼爱他的母亲此刻正在客厅里焦急的张望,恨不得下一个眼神就将他给望了出来。
等他想起来的时候,夜,已悄然褪去。晨光带着一种沁人的清晰扣响了窗棂。他就象迷失于沙漠的旅人,飞一般地向家里冲去。
结果可想而知。
一场“战争”就这样拉开了序幕。
“你再不回来,我们就准备报警了。”母亲陶郁第一个飞出客厅,急不可待的说:“你究竟去哪里了,手机也关机了。”
“手机关了吗?我没有关呀?”他边说边掏出手机一看,才发现手机不知啥时候没电自动关机了。
父亲徐强子,一直黑沉着脸。他故作轻松地叫了一声:“爸,我回来了。”
没有反应。就象家里装了消音器,他的声音一出口全给吸了进去一样。陶郁从小溺爱徐子郁,发现丈夫绷着的脸,赶坚给徐子郁使眼色。徐子郁何尝不会领会母亲的意思,他正准备象猫一样的溜进自己的屋子,却被中途给揽截了。
“如果你不交待清楚,你究竟去哪里了,你就休想离开这个客厅!”徐强子虽然年过六旬,可仍然中气十足,丝毫不减当年的威严。
“我不是说了吗?在外面散步。”
“你还要狡辩?你啥时候学会了狡辩?学会了不诚实了?我徐强子是这样教你做人的吗?”
“这些都可以以后再问嘛,他都一晚没睡觉了。让他先睡,----”陶郁才这样插嘴,就被徐强子硬生生的打断:“闭上你的嘴,他没有睡,我们有睡吗?我有睡吗?嗯????”
陶郁的维护非但没有成功,相反更激起了徐强子的愤怒:这就是你娇惯的,你看看,象什么话了?才刚回国,才刚回国呀,就这样夜不彻归?象啥?象啥?这和外面的流氓,阿飞有什么区别?
徐子郁望着盛怒的父亲,他突然非常伤心。他无心隐满,更无心伤老人的心,可是即便是夜不归宿,也不至于骂他流氓呀,阿飞什么的。他是他的儿子呀?他为何就不能对他宽容一些,慈爱一点?
他突然伤感的望了父亲一眼说:“爸,你就那么不信任我?那么不喜欢我?我在你心中就真的那么一无是处?”
面对儿子的质问,徐强子突然就象霜打的茄子,原本还盛气凌人的,如今却感到非常的无力。他能说什么好呢?只要一面对子郁,他的脾气就象是吃了火药,一点就炸。
他不喜欢他吗?
不,他喜欢他。这么一个优秀而执着的儿子,他如何不喜欢?非但不是不喜欢,相反他是那样深刻的爱他。可是,他偏偏就是在他的面前控制不住自己。或许,子郁太象他了?看到他,他毫不犹豫的就会想起年轻时的他。子郁就是他,年轻的他就是子郁。
正因为如此,他太了解他了!他不用脑子想,就知道他去了哪里,做过什么事情?虽然人家都说子郁理性、成熟、稳重又聪明才智。然,只有他,也只有他清楚子郁的骨子里到底埋藏着一股怎样子的**。
他怕呀!生怕他重蹈他当年的错!
他摇了摇头,直接进了书房。陶郁向徐子郁挥了挥手,就紧跟了进去。
“你怎么能那样对儿子?”陶郁递给他一杯水说:“孩子都三十二了,还象小时候那样的责骂,毕竟是不妥的。他好呆还是麻省理工的博士呢,比起那些纨绔子弟不知道强了几百倍。都这把年纪了,还不知道知足?孩子不就是回来晚了吗?他毕竟也是成年人了,晚回来怎么啦?就是流氓,就是阿飞?那当年的你呢?”
“你真相信他是在散步?”他没有直接回答妻子的话,却反问道,并说:“我敢打睹,今晚的他一定是和那个张小姐有联系。”
“那又怎样?孩子都三十出头了,交女朋友也正常!”
“是正常,只是我怕他,怕他吃亏呀!”
“只有女方怕吃亏的,哪有男方有亏吃的?”陶郁笑笑:“那张小姐还真漂亮,她往会场一站,连那些装饰的花都黯然失色了!”
“哼,你懂什么?”
徐强子丢下这句就再也没有吱声过。任随陶郁将张雨欣夸得天花乱坠。
他好象想起了什么?却又仿佛什么也没有记起。只是脑子里象是被什么给撞了一下,仿佛闪电那么一闪。可是,他仍就是想不起来,更不明白他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灵光一闪。
那一闪意味着什么呢?
他轻轻地叹了叹气,感觉岁月就象手心里的水,不论你怎样的去把握,都免不了被流失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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