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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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静默了不过一瞬,房间里便响起了燕成风的大笑声。“薛兄弟,这么些天不见,你从哪带回一个这么俊俏的公子阿。”他一边招呼着,一边笑自己刚才的愣怔。不就是两个男人靠在一起,搭个肩膀么,怎么自己搞的跟撞破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样。
薛宁心头一松,便按着文瑾坐下,自己也在旁边坐了。“燕大哥,你别开玩笑了。”他轻描淡写地笑道,然后给两个人介绍。“小瑾,这位是燕成风燕大侠,他可是江湖上有名的使刀好手。燕大哥,这位是文瑾,我的好友。”
燕成风咧嘴一笑。“文公子好,我是个粗人,也不会说话,要是以后有什么得罪的,还请文公子不要计较阿。”
文瑾点了点头:“燕大侠客气了。”
燕成风也不介意他的冷淡,转头就对薛宁问道:“薛兄弟,你这段日子去哪里了?走的时候没言语,东西也落在房间里,害我愁得跟什么一样。”
薛宁心下早已有了合计,便简单几句把潜入暗堡受伤的事情说了,至于和文瑾的情事,以及文瑾跟暗堡的联系便都隐了下来。
燕成风先是用感激的眼神看了看文瑾,然后想了想,说道:“原来是这样。难怪我说这段日子不见踪影的黑白道这么多呢,现在想来,肯定大多都是折在暗堡里了。虽然说江湖上混的都是舔刀子过来的,但不过是打探一下消息就丢了性命,还是太冤枉了。古话常说,最毒妇人心,我以前还不当真,现在看来,还真是说对了。”
薛宁摇摇头。“与其说那月如心心狠,倒不如说她聪明。她是要借此立威。暗堡经营多年,现在韩琛不在,江南江北多少人在看着这里。我这样好奇心重的人自然是少数,那潜入暗堡的十有**应该都是各帮各派的暗探好手。月如心来这一招,无声无息地就灭了他们派遣的人,他们一来不便声张,只好吃了这个哑巴亏,二来也会觉得暗堡的实力尚在,不敢轻举妄动。这样在外是立了暗堡的威,在内则是立了她如心夫人的威。”
燕成风咂了咂嘴,“原来里面还有这么多道道。反正我是看不明白,就觉得这个女人心太狠。”说着,他又一副深思的模样。“薛兄弟,你说,那个韩琛不是被自己的女人暗算了吧。要不然怎么闹了好几个月了,还是一点音信都没有。”
薛宁笑道。“你也把月如心看的太厉害了,韩琛可不是个普通人物。而且,就算月如心想要暗堡,她现在根基未稳,下手也太早了吧。何况……”脑海中浮现那夜月如心在韩琛房中静默的身影。何况,月如心未必就是那样一个狠毒的角色啊。
燕成风夸张地拍了拍头,哈哈笑道:“我也只是瞎猜罢了。对了,薛兄弟你刚回来,可知道暗堡又发生大事了。”
薛宁说话的时候不时看着文瑾,觉得他脸色有点不太对,本来已经不想再提暗堡的事情,但看燕成风兴头正高,也只好附和着道:“我听楼下掌柜的说,暗堡昨天好像是有一位长老昨天不明不白地死了?”
燕成风点点头,然后就兴致勃勃地说了起来。却原来是昨天暗堡的长老李机暴死在练功房。暗堡共有三位长老,韩静早已失踪,柴关墙头草一个,只有李机表明了态度,是暗堡老辈子中最为支持韩荻的人。在这个关头,李机的死自然让大家的怀疑到落在了月如心的身上。不过查来查去,硬是没有查到月如心有一点错处。据说柴关当时气急,还向月如心出手,居然被她身边的无名高手拦了下来。燕成风大为感叹:“这下子,这娘们可露大脸了。月如心本来就是金堂堂主,跟其他四堂同声同息,现在死了李机,就算剩下的柴关支持韩琛,也……看来,这韩老二有点悬,只怕祖宗传下来的位置保不住了。”
“自古高位,唯有能者居之。我也听说韩二公子性情温和文弱,就算是坐上堡主的位置,只怕日子也不会好过。要是不提血缘男女,月如心主掌暗堡倒是一个不错的人选。”薛宁一边说着,一边奇怪。居然闹到这个地步,死了一名长老,难道暗影就真的不管不问,由着他们斗么?
“哈~薛兄弟,你这话有道理。本来嘛,我们是混江湖的,又不是什么达官贵人,讲究那么多做什么。谁的刀快,就听谁的。”燕成风又是一阵大笑。“再说我也只是闲着没事,看个热闹,谁当堡主,我操心那个做什么。来,薛兄弟,文公子,我请你们去望江楼上大吃一顿。虽然那店里的伙计不顺眼,但他娘的,那里的东西就是好吃,哈哈~”
薛宁扭头正要问文瑾的意思,突然发现文瑾的脸色很是难看,心头一惊,连忙问道:“小瑾,你怎么了?”
燕成风也关心地问道:“文公子脸色不好,是不是生病了。要不我去给找个大夫看看。”这文公子虽然冷冷的,但模样还真是好看,跟画上的神仙一样。
文瑾扫了他们一眼,摇了摇头说:“我没事,只是有点困了。”
薛宁愣了愣,心头想到什么,连忙对燕成风笑道:“燕大哥请客,本来我们是该高高兴兴去的,但是小瑾不舒服,看来只好等下次了。燕大哥只管自己去吃,我们待会叫掌柜的送点吃的来就好了。”

燕成风看看薛宁,又看看冷冷的文瑾,这才有些后知后觉,连忙点头:“也是我大意了,你们刚回来,是该好好休息。那我先出去了。”
文瑾微笑着目送燕成风离开,然后松口气,关上大门,还上了门闩。转过头,文瑾正静静望着窗外,一言不发。薛宁叹口气,走过去,从后面抱住文瑾,低声说道:“小瑾,你生气了?”
文瑾低下头,微微摇了摇。“我没有生气,我只是……”眼睛颤抖着闭上,只是什么呢?只是难过那句轻飘飘的“好友”?只是在你的朋友跟前插不上嘴,好像被遗忘?只是很想离开这个地方,不想再听见“暗堡”和那些熟悉的名字?
小宁,我不知道了。我只是……心头有些难受……
薛宁也沉默了,心头千头万绪不知说什么好,最后只是紧紧搂住怀中的人,不肯放手。
下山的第一天,两个人就发生这样的情况,实在是他们所没有想到的。文瑾情绪低沉,薛宁也是心头闷闷的,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入夜后,两个人躺在床上。薛宁把文瑾拉着面对面睡在一起,又把被子朝文瑾那边使劲送了送,手搭上文瑾的腰,在他身上微微蹭了蹭,然后才颇有些不舍地叹了口气:“睡吧。”
文瑾见他一副强忍的可怜模样,一时忍不住,清冷的容颜上起了些温暖的波澜。薛宁趁势又装出些自艾自怜,再委屈不过的样子。他一言不发,却把脸上的各处都调动尽了,活象演哑戏一般,终于又把文瑾逗得开怀起来。
两个人窝在被子里,蒙了头,压低了嗓子,蹭蹭磨磨、笑笑闹闹,到了二更才相拥入眠了。
第二天一大早,薛宁起床的时候,文瑾还在被子里睡眼惺松,见他起身,也跟着要起来。薛宁笑着把他按回被子里,亲亲他的唇,然后就出门去了。
这时天才刚蒙蒙亮,客栈大厅里没有几个人,店里的伙计跑来跑去忙着收拾打扫,只有掌柜的靠在柜台上,眼睛半睁半闭的,好像还没有睡醒。薛宁叫来一个伙计,吩咐他让厨房作些文瑾喜欢的莲子粥和爽口的小菜送过来。
伙计应声,快步去了。薛宁站在厅里等候,也有些无聊,便走过去敲了敲柜台,把掌柜的从美梦中拉了出去。掌柜的先是一惊,发现是他后,忙不迭又是一阵问安请好。薛宁笑着和他说了两句,掌柜的也是个爱说话的,这段时间凶巴巴的江湖汉子看得多了,难得遇见这么一个和气的俊俏公子,便把压了多日的话匣子“扑腾”一下打开了,对着薛宁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客栈酒楼这样的地方,消息向来流通,说着说着,掌柜就聊到了暗堡。说起月如心,掌柜的啧啧嘴:“这个女人厉害啊。要说韩堡主也太不当心了,不但让她一个妇道人家在外面抛头露面,还让她做了一个什么堂主。这下好了,男人才刚不见,她就敢自己拉杆子了。女人嘛,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要是给她个好脸色看,那不得了了,眉毛就要竖起来了。象我家的婆娘,眉毛服服帖帖的,那叫一个顺。我说饭是地里长的,她就不敢说不是。”
薛宁听了笑而不语,那掌柜的却兴致越发的高了。他左右看了看,把头凑了过来,故做神秘地说道:“小老儿的亲戚有在暗堡里当差的,听说就是月如心手段太厉害,韩堡主早就不喜欢她了,只把她当成下属来使唤。公子猜韩堡主宠的是谁?那可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好像叫什么玉公子的……唉,我就没搞明白,男人有什么好的?就算脸蛋长得再漂亮,身子哪有女人软,何况又不能生孩子……薛公子,你怎么了,脸色好像不太好。”
薛宁连忙和缓了一下僵硬的表情,重又摆出一副微笑的模样。“掌柜的,你这些都是从哪里乱打听来的。我可告诉你,我那两位朋友都是正经人,不爱听这些男男女女的事情。你这次跟我说也就罢了,要是被他们听见,那冷眼是绝对少不了你的。”
掌柜的尴尬地笑笑。“薛公子说的是。小老儿也是跟街坊们胡说惯了,一时口快也没个遮拦,忘了公子是尊贵人了。得罪得罪~”
薛宁笑笑,又敷衍着跟掌柜的说了几句,等到做好的早点,便自己动手端了,回房间去了。轻轻推了门,把东西放下,薛宁走到床边,低头看着文瑾恬静安祥的睡脸,心头如同千万只蚂蚁在爬上爬下,躁动不安。
文瑾……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在那掌柜的说出口之前封住他的嘴。心中隐隐约约的猜测和从别人口中清楚明白的听见,毕竟是不同的。
他不能否认自己心头的那一丝憋闷和烦躁,那是男人最本能的反应,从他发现那柜中秘密时候就盘踞在那里。那衣柜的抽屉中,是各式各样的玉势和一些富贵人家常在床第间使用的器具。而惊醒他的是,抽屉角落处那一瓶瓶、用途不一的伤药。
文瑾,是第一个让他了解到喜欢含义的人,也是第一个让他品尝苦涩滋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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