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手千山花落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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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白的茶盏从我指尖滑落,我看着它在空中翻了个身,磕在地上又弹起来,在空中碎成了几片。
我看着微微颤抖的手指---左手好像不是自己的,连合拢手指的力气都没有,肩膀也沉的举不起来,手腕处和另一只手臂比较,明显的肿起一指厚。
如果再等上十日再去执行,也许就会好一些吧……我确实是太心急了……
温润的流转轻声从我身边响起,我侧过脸----担在榻上的是比子夜还要黑暗的琴,随着莹白的素弦微震,琴身之上滚过层鸟羽般细碎的光斑。
“失礼了,我没事,”轻声安抚,我用脸颊蹭着它微凉的琴板:“只是疲劳,夜羽。”
两枚从伎乐馆**的茶盏,一只碎在兰先生手里,刚刚另外一只也被打破,看来以后我只能从竹水舀里喝水了----苦笑着,我赤着脚踩在地上,俯下身将碎片捡起来。
果然如姥所说,我在外面会照顾不好自己呢……
该回去了吧,姥的乐馆那边。
清风吹拂,将我肩上散落的发丝拂起,在流过琴身时,弦上咄的一响。我转头看它,轻笑着抚上去,手指顺着它身上细密的纹理划过。
“都说过了,不必担
浮光喧哗的长安城,却也有这种安静的小巷中的陋居,让我难得的感觉平静安逸的地方。随手拉下了榻上的幔帐,我蜷身侧卧在榻上,在青纱低垂中双手交叠着放在胸前,微闭上眼。静静的聆听着来自身旁地吟唱----清雅的音律切切低语,如旋花乱舞般的绚烂。
我想起小时候,自己就这么抱了它。在这如碎玉喷溅地乐声中坐在山间等老师回来。
那时候,我站起来还不如夜羽直立在地上的高度。更不知道老师为什么会出门,一走就是几天。
我地老师,一个比笼罩在山间的云还要优雅的女人,她的脸上永远都会带着平易的微笑,什么都不说。http://wWw.
只是那笑也是涣散地。如那飘渺的云一般,让我始终无法了解,无法看透。
我一直跟着她的脚步,却永远都追不上她。
微弱的音律一滞,我睁开眼,从塌上坐起身----脚步声?
还怔着,半掩的旧木门已经被人拍响了,有人在外面高声相唤:“荀,是我。”
鹏公子?
“请、请您稍等……”有些慌乱。我应了一声,赶忙整理好衣服,两三下的用那枚半月的篦子拢起长发。踩上了木屐赶出几步,又跳回来。在铜镜前仔细照了照自己。确认没有失态的地方,才小跑了去开门。
“对不起。”躬身拉开门扉,我退后一步,交握了双手俯身施礼:“没有准备,这个样子被您看到,见笑了。”
“不必行礼。”
身子一轻,我的手臂被架住了。抬起头,我看到地却是款款微笑着的白衫少年。
“璃光大人?”
“好久不见,”他低了头,侧过脸仔细的看着我:“是因为暑热吗,姑娘又清瘦了。”
“是、是地……”我略有局促的弯下身体,双手交握再度施礼:“您,身子好些了么?”
“姑娘臂伤如何了?”
几乎是同时地问询,我和璃光都愣了下,有人在一旁便笑出声来。
“我说今日来见你,这家伙非要跟来,”从璃光身后绕出地鹏公子亦是一身白衣,他嘴角一挑,将手臂平放在我面前让我扶了起身:“不要总是说这样的话,对我们,用不着那么多客套。”
“已经好多了,放心吧,荀子。”眉眼清秀地光公子眯起眼睛,修长的手指抚上了自己的胸口:“谢谢你当时的及时救治……如果不是你及时帮我止血,现在……”
“请您别这样说,如果不是光公子舍弃了自身性命相护,在下……”我呼了口气,垂下头换了个话头:“看您现在安好,放心了不少……”

“好了,这样问下去要到几时?”鹏显然不耐,已经一步跨入了院中:“怎么只有这么小的地方……”
我微笑,侧身将璃光也让进来----与端午那日他受伤前相比,璃光也消瘦了些许,但是精神已然大好。
鹏转身走到我身边,帮我将门掩好后回头:“现在活动什么的,还方便吗?”
点头一笑,我躲开了他注视的目光,然后将手腕从衣袖中探出些给他看:“您看,已经都没有问题了,对了,这个……”
翻过手腕,五指伸展的刹那,一股柔软的甜香立刻冲破了夏日的炎热蔓延在空气中,从我的张开的手指间甚至能看到烟雾一般缭绕的紫色微光。
抓在我掌心的,正是那块我没有让它耗尽药效的牛头旃檀。
“请您收下,”用双手托起了这片旃檀,我将它承到璃光面前:“在下已经痊愈,而您的伤势比在下要严重,就算是为了尽快回复体力吧……请不要浪费了鹏公子的好意。”
“收回去,”鹏不等璃光答话,用手中画了山水的纸扇扇柄合上了我的手指:“若是说痊愈,为何举起手臂这样的小事都需要另一只手帮忙?”
“啊,那只是……”被他看了出来,我一时语塞,小声回答:“只是昨天睡的沉,又压的半个身子都麻了而已,在下……”
“真是让人发愁,两边都有不听话的人,”鹏瞪我一眼后抱怨道:“这位公子也是如此,自己刚刚能走路便说自己大好了,让我将他那片旃檀送过来给你,结果被我用一根手指就推倒在床上……”
“不过我丢出的药碗也扣在少爷您的头上了吧。”淡淡的跟了一句,璃光扭头避开了鹏面色涨红的脸看向别处。
虽用指尖掩了口,我还是一下就笑出了声。感觉气氛稍缓,又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我退开一步,轻声道:“请进来小坐吧,在下……”
这句话出口之后,我才发现自己此举有些失礼----不论我与他们是如何熟识的关系,都不好让男子入室。
“让……让您见笑了,在下的陋室……”我脸上一阵发烧,让也不是,拒也不是的,就僵在原地。
正尴尬着,我手中一热---鹏将那片旃檀压在了我的掌心。
“听话,”他握着我的手,低声道:“收回去,别在让我担心你们了……”
“鹏公子?”
“对不起,若我当时在场,怎会……”
他的话就这样哽住,许久,只有一丝叹息吹在我额头上。
“你当时若在场,伤的就是三个,”见鹏仍旧自责,璃光说笑着用肘撞了别过头的友人一下,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我再强一些,也不至于让你如此担忧受怕,还任由他们伤了荀子姑娘。”
我想抬头时,璃光也在看着我,剑眉微蹙下,如墨的双目幽
心中一动,我咽下了安慰的话。
要说什么……如果我当时再警醒一些,又怎会让他受伤……
心中正纠结着,璃光抬起手,轻轻的碰了碰我的手臂。我不明所以的看着他锁的更紧的眉头,随即才发觉自己的手一直都被鹏握在掌心。
就在我垂首的瞬间,突然从屋内传出几声刺耳的碎音,这声音让的我心中一阵乱跳,突兀的就将手从少年的掌中抽了出来---也许因我上一次就是因鹏而伤,才丢了它的缘故,此刻夜羽发出像是惊叹一般,几乎要挣断了弦的鸣唱。
“那是什么?”鹏已经听到,也吃了一惊,转身将我和璃光护在身后,厉声喝斥道:“谁在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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