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玲珑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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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风客栈。
“怎么没在铸剑山庄见过你?哦,你应该是小辈吧,不是北院的?”慕容静叫了一桌丰盛的菜。
“东院。”铸剑山庄分东西南北四个武院,每个武院都有不同的师父,除非庄主整体视察,平时练武都是分开练的,每个武院都有自己的特色。
慕容静大有不快,他与东院向来不和,这也是他没有带星令主出来的原因——星令主出自东武院。
“你师父是谁?”
“越临风。”
“啪!”慕容静拍案而起,太完美了!东院第一祸害星令主——越临风!这不是冤家路窄是什么?
秦渊吓了一跳,虽然他知道他师父的名字威力挺大的,但还是对这无以伦比的杀伤力感到吃惊。
越临风啊越临风,想不到你爱徒会落入老子手中吧。慕容静恶从胆边生,决定拿慕容行云出来当挡箭牌:“你要理解我的心情。”
我理解。
“我是你十七师叔,慕容行云。”
月令主慕容行云,与星令主越临风齐名的人物,难怪会有如此高绝的身手。
“咱北院和东院实在有点过节,更别说我和十一(越临风)。不过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迁怒于你的。”
秦渊分明从他眼里看出:“你栽定了”。
“乖,叫声师叔来听听。”
“……师叔。”
“乖~”暗地里,火星四射。
慕容静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笑道:“师侄,好酒啊。”
秦渊干笑:“师叔,你刚才还说,五十文钱一壶的酒,品味差。”
“一两。”慕容静肯定地说,“现在这壶酒,至少值一两。”
“为何?”
“因为加了料啊,断肠草,上上的料。”
“哐当!”他惊得手中的杯子掉在桌上,把酒撒了个精光。
“嗬,那孩子为了找回玉璜,也忒狠了点,下这么重的料,真想喝死老子不成?”
“师叔,你多大了?”孩子?
“切,做你爹都够了。起码比你大十六七。”
“……不会吧?!怎么看起来二十余几的样子!”
“我确实二十七啊。”慕容静比了比手指。
“你明明说比我大十六七。我今年十七了。”也对,师父不过才二十七。
“你十七?”慕容静郁闷了,“我以为你十岁。”
“……”这也太侮辱人了。
“啊哈,玩笑玩笑。”慕容静又举起了酒杯,提高了音量,“断肠草这种东西,是很讲究用法的,我当年可没少把这当饭吃。”
“何苦诋毁断肠草的药性。”林筝终于现身,拉了把椅子,大大方方地坐下。
慕容静也不多说,仰头一饮而尽。跟着,又倒了一杯。
秦渊感叹:“原来,师叔你早把酒换成了没毒的啊。”
慕容静厉了他一眼,操起酒杯,把剩下的酒全往秦渊嘴里灌:“你倒试试有毒没有。”
“咳咳咳!”疼痛感立即从腹部涌上来。还没来得及叫,又被慕容静塞了个东西到嘴里。
“这是半颗解毒丹,可以暂时压制住毒性,剩下的半颗,你去向这位要吧。”
“我管他去死!”林筝又问,“等等,你怎么会有本门的解毒丹?!”
“我还以为你不会问。我说了,无论什么事,都叫林落雪亲自来问,包括那块玉璜,也让他亲自来要。”
林筝当然不明白慕容静这么执著于见林落雪的原因。“你是谁?”
“他来了,自然会知道。”
“他不会来的。”
“哦?”
“因为,我,不会叫他来的!”林筝才不想再回断肠谷,“现在,请你把那东西给我。”
“没可能。”
林筝一剑架在秦渊颈边:“信不信我杀了他?”
这时,慕容和煦站在门口招呼:“静,一切都准备好了,现在便可动身,走是不走?”
慕容静回头:“走。”
到头来,还是要他找上门去吗?
“姓林的,爷我这就要走了,没空和你计较。至于这个笨得要死的小子,你有兴趣就随你怎样好了,也不知道十一师弟会不会找你算账。”
搁下话,慕容静便随和煦离开了。
林筝死瞪着秦渊,差点就要宰了他。
“给。”秦渊拿出了玉璜,“我偷偷从师叔那里摸回来了,还你。”
林筝收回剑,一把夺过玉璜。今天的鸟气受够了!妈的铸剑山庄都是些什么怪胎?饶是他修养再好,也忍不住要骂几句。
“在下姓秦,单名一个渊字。请问……”
“秦冤,是挺冤的。”
“请问阁下大名?”
“断肠谷林筝。”很不幸,做了林落雪的表侄。
“小筝。”
不是吧?念人人到念鬼鬼到。林筝回过头去,果然!
秦渊则看直了眼——来人一身素雅的苏绣,银色儒巾,眉宇间气度不凡,双目含情,嘴角挂着温和的笑容——这又是哪来的风流才子?
“你最近很闲嘛,还有空出来找我?”
林落雪叹口气:“别闹了,现在不是使性子的时候,外面乱得很,你若是被铸剑山庄的人逮到了,教我……”
“一提到铸剑山庄我就来气!刚才还有人执意要见你!”
“是吗,谁?”
“他是谁?”林筝也看向秦渊。
“我们庄的月令主慕容行云。”
“不对吧,”林筝说,“刚才那女人叫他‘静’来着……”
林落雪心跳漏了一拍,完全没有注意到连声音都颤抖了:“他人呢?”
静,是你吗?
“不知道,不过刚走不久。”
林落雪跌跌撞撞地冲至客栈门口,往外望去。当然,他什么也没看到。
哈哈。
茫茫人海,当然看不到。
再说,看到了又能如何?我这是怎么了,又在做这种无用之事。林落雪失魂落魄了好一阵子,回头来看林筝,人已经不见了,想是已经跳窗跑了。这死小子!
另寻一处客栈,林筝一路将秦渊拖进客房,关上了门。莫要怀疑,就是拖。
“林公子……你可以放了我吗?”
“你说呢?”

“我都把东西还你了。”秦渊委屈极了。
“但是我曾经说过,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吧?”林筝眯了眯眼,“现在落到我手里了,会有这么容易放过你?”
秦渊好心提醒他一个事实:“是你来找我要玉璜的。”他可没蠢到送上门去任人宰割。
“随你怎么说。你觉得让你知道了我的身份后,我会放了你?”
“你的身份?”
“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刚才那是谁。”
“当然是林落雪!”废话,这点判断力还没有早在铸剑山庄里就死干净了。“他是你?”
“叔叔!你到底长不长脑?”林筝完全没有注意到到底是谁没长脑,一古脑儿把自己身份抖了出来,“不要告诉我你还以为那个搂着你动手动脚的混蛋是你十七师叔!”
“不是吗?”
气死我也!“还师叔呢,他做你师祖都够了,你没听见他的名号吗?那也至少看得见林落雪一听见他的名字就跟丢了魂似的吧!他是慕容静!无双剑慕容静!不然你以为天下间谁能一剑就架上我的肩?”
“慕容静?!……庄主?他是庄主?”某人如梦初醒。
林筝眼里满是悲伤:“这到底是为什么……”
“你你你别难过……”
“为什么你能这么傻冒?说!你打哪冒出来的?铸剑山庄怎么出了你这么个人?就不怕丢脸吗?你看看人家慕容静,看看你家庄主,那才是铸剑山庄的典范!你哪点和他像了?”
靠,感情我善良还善良出毛病来了。“这说明我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上等莲花一支!”秦渊也恼了。
“你?莲花?就你?”林筝上下打量他,赏他个白眼,“撑死就一莲蓬头。”
秦渊气得转身便要走。
林筝也没有拦。“记得去找你家庄主,向他要另半颗解毒丹。”
……我真的没办法做人吗?
秦渊折了回来:“我不走了。你想怎样?”
莫名的,林筝心情大好。
“不怎样,碰上个铸剑山庄的我就要作弄他到死。”
“我这是倒了什么霉。”
折腾了半天,终于夜深了,秦渊正要去隔壁睡觉,门就被人狠狠撞开。
林落雪满身酒气地进来了:“这儿可真热闹,小筝,不是我说你,背着我鬼混也别找男人吧,找男人也别找……算了,反正你喜欢就好。”
应该说他有口德呢,还是没口德呢?
“叔叔,你喝酒了。”
“有什么!我酒品又不差。”林落雪又瞧了瞧秦渊,“他到底是谁?”
“你家慕容静的小师侄啊。”
“小筝你真会开玩笑。”林落雪喝了口茶润喉,“他能有这么傻的师侄我林字倒写。”
“……”他妈的你倒写吧你!秦渊知道若打起来,他肯定不是对手,只能暗地里骂骂。
叔侄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秦渊听了半天,才明白过来一件事:林筝此行是负气出走。不过,让人匪夷所思的是,林落雪怎么给他气受了?至于离家出走?
终于,林筝忍不住说:“林大谷主日理万机,不会是专程跑来抓我回去的吧,还扯了这么久的淡,这真是吃饱了没事干。”
“当然不是了。虽然我也是怕你出事,不好向我大姐交待。”林落雪挪开眼睛,“我是逃命来的。”
另二人异口同声了一回:“逃命?!”
天大的玩笑!
林落雪何许人也?百毒不侵万邪莫近,用毒使计暗器骤发,阴险狡诈凶狠毒辣,笑里藏刀动辄血杀——血杀公子的名号可不是白来的!他不惹人家人家哪里敢惹他?逃命?
尴尬地咳两声。“又没规定我就不能逃命……”
林筝无不讥讽地问:“谁能让您这样啊?”
林落雪支着头望天:“还能有谁。他放出话来,说要剿平断肠谷。”
“所以,你就一个人跑出来了?!!!”
即使隔着帕子,秦渊也能感受到林筝面孔扭曲了好几下。
“小筝你冷静一下,来来来,深呼吸……慕容静急着去断肠谷,不就是要见我吗?既然我不在断肠谷,他去又有何意义?放心放心,不会有事的。”
“那个死变态老缠着你做什么!不要脸。”
“喂,你说话客气些。”
“怎么着,才讲他两句你就心疼了?心疼你就去找他,你大可再去杭州整个思静楼什么的,思你的去,我没意见。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这十年就栽在这个上头。你可被他害惨了,他拆散你和林冷蝶不说,还想逼你放弃断肠谷,而他自己呢?三心二意水性杨花拈花惹草!我都替你不值。”林筝憋着一口气,差点骂出了更难听的。
林落雪便只能点头说大人您教训得是,小的一定不敢重蹈覆辙。
这个,同师父那里听来的不太一样。秦渊还有着那么一丝护短的心理:“可是,听师父说,是庄主被抛弃在先……”
林筝怒:“你师父是哪个猪头?!”
“不光我师父这么说,这个庄子的人都知道这件事。师父开心得不得了,逢年过节就要亲自提一首《钗头凤》让人给庄主送去,据说见了面必定要落井下石一番。”
林落雪完全不知道,慕容静的事已经在铸剑山庄作下笑柄。一时间,他说不出任何话。
秦渊从来就不讨厌慕容静,相反,还很佩服他——至少他是为数不多能和师父对抗的人之一。“所以,我觉得你方才那样说庄主是不对的。我还听说,五年前,林谷主执意要抛弃庄主回断肠谷,庄主策马追了几百里,最后从马上摔了下来,血肉之躯被烈马拖着跑,林谷主也不曾回头望他一眼呢。这是谁之过?普通人这么折腾,手脚早就废了。就算这传言是假的,之后庄主心灰意冷卧病半年,医鬼好几次出庄替他看诊,总不会是作出来的吧?可见庄主绝非无情之人。”
“秦渊……小冤~”林筝伏在他耳边,温柔地唤着他的名字。
“什么?”
一声清啸,剑光灼目。“我看你是找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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