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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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父亲获得了特赦,朱轼就多留我住了些时日。因为归心似箭,家的那一头还有铭剑和父亲在等着我呢。于是,在京城住了半个多月后我就向朱轼请辞了,说了原因他也没有留我,说父女团聚重要。收拾了几日的东西,其实我来京城根本没有带什么东西,都是朱轼买了给父亲的,满满的装了一车。阿大看着一车的东西声音洪亮的笑,说上次来京城的时候没有把马累死,这次回去可难说了。
先前日子都紧绷着,现在忽然清闲了下来,整理东西的时候忽然想到来京城这么久,集市还没去过,于是在走的前一天和朱家人说了缘由,穿着男装独自上街溜达。京城的集市果然繁华,货摊上见到不是中国的东西,买了几样江西没有的东西想给铭剑带回去,付钱的当儿听见震耳欲聋的铜锣声从远处传来,小贩们开始收拾摊子,街上的人也开始多起来。
官府铜锣开道,挤在路边看见十几辆囚车锁着犯人慢慢的过去,像一条长龙一样。街道两边的人手里拿着青菜,鸡蛋往囚车里砸着。打头的囚车里锁着的是一个五十来岁的人,头发已经斑白,眼窝深陷,脸上的神情既大义凛然又带着恨意,随后的囚车里的人一个比一个年轻,我甚至觉得有的囚犯和铭剑的年龄相当。
对于这样的血腥刑罚我不感兴趣,也不想看,看着走远的囚车刚想走人群便涌了上来,夹在人群里我晕头转向,莫名其妙的被卷到了菜市场口,周围的人都比我高,站在里面感觉呼吸困难。“杀了他!杀了他!”听着人们起哄的声音我忽然想起了鲁迅笔下看外国人杀中国人的中国人,现在的这一幕不就是这样么?中国人兴高采烈的看中国人杀中国人,比鲁迅笔下的情景还惨痛。
拼了命的朝一个方向挤去,想尽快的从这里出去,人群静下来,咚咚的鼓声敲的我如临战场。脑袋扎在人群里看见前面有青石地板,我一喜,终于钻了出来。可是当我真的钻出来的时候我却傻眼了,我站带了刑场的最前面,身体魁梧的刽子手已经往锃亮的宽刀上喷了酒了。囚犯脖子上的牌子也拔了,看刽子手挥刀,我咬牙就闭上了眼睛,但仍旧听见了人头滚落在地上的声音,血从身体里喷出来的声音。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升到头顶,站在那里我觉得天旋地转。

转身,我努力的朝相反的方向钻,耳边忽然听见身边的大人问:“刚才头被砍了的是谁啊?”站住了脚,我好的伸长了耳朵听,“好像是叫吕什么的,就是吕留良的儿子,吕家可是大户啊,这次满门超斩,被砍头的人不下二百口子。”听着那人说完话我浑身颤抖的要散架了,机械的转身,透过人群的缝隙我看见了一个滚落在地上的人头,很年轻,眸子大张,里面是不敢相信的质疑和恐惧,血迹随着他的头颅的滚动的轨迹洋洋洒洒一地,点点如红梅。
半个时辰后,行刑完毕,人都散了,只留下些许的人清理着刑场的血迹,停滞的空气中浓浓的血腥味。站在那里看着被水冲淡的血迹流过我的身边身体没有力气的坐在了地上,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我是一个杀人凶手!因为我的面圣,因为我胡诌的几句话,几百人因此丧命。我这样做是错是对?救了爹爹却害死了那么多的人,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历史,所谓的皇权,所谓的用血洗出来的冤罪?我高一步低一步的走,我现在希望可以回到现代,我宁愿一个人挨枪子也不要受这样的精神鞭笞,别人一向欠我桃夭的,在这里我却欠所有人的,欠的是一条一条的人命。
耳边传来了一阵车轮子的声音,转身我看发现自己站在马路中央,一个人驾着一辆马车朝我冲了过来,见我站在中央他没有勒住马反而一脸惊恐的看着我。看着冲过来的马车我没有动,只是看着它笑,也许这样死了也好,死了就不用难过了。我不知道马车过没过来,眼前一黑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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