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个男生躲进了阴凉的、有点潮气的、散发土腥味的花房里去休息了。
微微的凉风从花房北墙打开的通风口吹进，像一股股涓涓细流淌了进来。男学生坐在塑料方便袋装的食用菌料上抽烟。丢在地上的纸屑被吹翻了一个跟头。被尘土蒙染的水泥地，留下乱糟糟的脚印，要不是水龙头没有关紧，洪灾四溢，早就四处飞扬了。风儿夹裹着水土混合的气味一直吹出门去，像个调皮捣蛋的淘气小孩在玩捉迷藏。
新制作的铁管花架要涂刷新漆，倪英与许清茹正分别穿着一套白大挂正往铁管上面刷着蓝油。那几个男生抽完烟，也就拎着工具各自出去干活了。
倪英蹲在花架上面。她一面往铁管上刷着漆，一面对许清茹说：“唉，刚才杨冲唱歌，你去听了吗？可逗了。徐强刚才给我说：‘要不是方老师让的，我就把他给扔进厕所里去。’”
“你们在背后说我什么坏话呢？”闲溜进屋的杨冲问道。
“我们在说你唱歌好听，你可别冤枉我们。”
“是吗？那我再给你们唱一首啊？”
“别介，我们可受不了。就你那歌，容易把狼招来。”
“你咋那样呢？”杨冲抛了一个白眼球，嘴半张半开的，下巴像是要掉了下来，脖子梗梗地歪向了一边。
“许清茹，你快看，他老好玩了。刚才徐强说：‘杨冲就像一个女生似的。’他听赵涛说过，杨冲在他们一个寝室里，把他们可给烦完了。徐强跟赵涛说：‘杨冲他那么磨磨叽叽地，你们还不快点把他给塞床底下。’真不知道怎么回事，杨冲那天晚上还真就去徐强他们寝室了，一磨磨叽了半天，吐沫星子四处乱飞。当时云子明正看书呢，被他磨叽得耳朵都快要废了，从床上跳下来就叫杨冲快滚。杨冲还没有脸呢，还一个劲地白胡。气得徐强与云子明俩一齐把他给摁在床上，把一团不知道是谁脱下来的臭袜子塞进他嘴里了。完了徐强故意气他：‘你还磨叽不磨叽？你要是还磨叽个没完的话，就把皮鞋也塞进你嘴里不可。’当时把杨冲那气得，眼珠子瞪得溜圆，都快爆出来把眼镜片给炸碎了，嘴里一个劲地‘唔……唔……’的，啥也说不出来了。从那以后，他见到徐强再也不敢白胡了。”
“那他都说些什么呀？”许清茹抬起头，一面笑着，一面好奇地问。
“他还能白胡些什么？天南海北地胡扯。”倪英扫了一眼站在旁边没有走的杨冲，眼里露出一丝戏虐的笑：“还不是说他们家满洲里多好多好的，他那话连我都听一千遍了。”
“这倒是真的，一提到他家，他的兴头可大了。”
“不过杨冲虽然不在徐强他们面前没完没了，可就轮到别人糟秧了。那天中午不知道是看门老师精神溜号了还是怎么的了，杨冲他居然跑进元兆娟她们的寝室里头去了。徐强跟我说：要是他进了你们的寝室，你就告诉我。’后来我们进寝室以后都随手把门插上了，如果有人敲门也得先问问他是谁不可。”
“谁进女寝了？”刚进花房找镐头，不知情由的罗长新问道。
“杨冲呗，还能是谁那么不害臊。元兆娟说他：‘谁叫你进来的啊？’杨冲他还居然好意思说要跟她借蜡。她们寝室里的几个女生连捶带打地把他给轰了出去。结果出了门还是让寝室老师给逮着了，差点上报学校弄个处分。后来方老师不知道怎么给说得情，这才拉倒了。”
倪英把用完的油漆罐盖好，然后用废报纸包住扔进了撮子里。
“倪英你哪能那样说人家啊？我啥时候进过你们女生寝室了？”任由杨冲脸皮再厚，此时也是羞的红得发紫了。
“你自己做的事自己还不知道吗？那么多人看到的事情难道还不是真的吗？”
“谁看见了，你让他站出来啊？”
“既然没有，那你急什么啊？看你急得那样，就知道是真还是假了。
整个花架都颤动了起来。倪英笑得全身都在抖动，她好像是有意在许清茹面前说这番话，当这种目的达到了，她潜藏在内心里的一种狂妄之意也就在不自觉间流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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