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八月阳光让我盲(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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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了解她的妄想症,得从这幅画着手?”我端详着这幅画,“我到她家里去过,她只会画这个。梯子、云、房子,难道她幻想有一处童话城堡?”
红果摇头:“你确定你所认为的,就是她想表达的?”
“什么?”
她指给我看:“假定她渴望通过梯子,登上仙境,为什么这梯子是横放的?还有,这云,为什么会涂黑?房子怎么很奇怪地放在梯子上?”
“你是说,我们可能会错意了?”
红果忧心忡忡:“夏白很惊讶一个只读到小学四年级的女孩会写出‘八月阳光让我盲’。”
“她很爱看书。”
“我问过她,八月的阳光是什么样的,她又发作了,说眼睛疼,什么都看不见。”红果说,“我打算教她画画,让她早点把心里的想法清晰地表达出来。”
“云海棠不同意她学画,怕她走火入魔……你知道,学艺术很容易让人走极端。而且,你看,关于绘画这件事,稍一逼她,她就犯病了,我很担心。”
“没有那么可怕,我从简笔画教起。”红果泡了金银花茶给我,“清热解毒的,喝一点。”
“欲速则不达,你不要太着急了。慢慢来。我想办法把她**来,你教她。”
“后天夏白会去找我伯伯谈判。”
“他父亲在果园里?”我记得云海棠说过,教授守着一片果园。
“对。”
“我想把早春带去,她在大自然里,会健康得多。”
“好,到时你把她偷出来。”
八月阳光让我盲。在早春的内心世界里,一定是有过某个刻骨铭心的烈日酷暑的,但我们暂时找不到开启它的钥匙。如果能打开她的心门,她的病也许会迎刃而解。
我留下来吃饭,外面的雨缠绵不绝地下着,厨房里,红果在切菜,我洗绿色的发芽豆,水盆里的水哗啦地流着,身边的女子轻声哼着儿歌,围上围裙的样子朴实可爱。
我想起夏白,他在小说里说过,他喜欢的女人可友可妻,宜家宜室。
“怎么不把夏白叫过来吃饭?”

“他忙。”红果麻利地炒着小龙虾,“你帮我把蚝油拿过来,对,就那瓶。”
她一出生就认得他,纠缠了二十余年,背负着大逆不道的罪名,为何仍从容不迫?她的内心究竟盛开着怎样的花朵?
小小的圆桌,实木材质,铺着小小的白蓝格子的桌布,绘着维尼熊的图案,很可爱,每次来都见它被洗得干干净净,我拿出烟,红果递给我一只烟灰缸:“往里面倒点水。”
小龙虾很辣,边吃边喝花雕,还是辣,再看红果,脸上冒出两颗痘痘,我笑她,她也笑,说:“不能因噎废食,对不对?我追求乐趣。”
这句话颇有意味,让我咀嚼了半天。
电视开着,中央五台,一场录播的欧洲冠军杯比赛,AC米兰主场对阵顿涅茨克,尽管是录播,早已知道结果,红果仍看得津津有味,不住叫好,叹息,手舞足蹈,我生怕她激动起来,会把桌上的饭菜全都掀翻,她却浑然不觉,美滋滋地说:“好期待世界杯啊!”
克雷斯波进了一粒球,红果拍着桌大声道:“再进一个!”
我赶忙将菜肴挪开些。
最后,AC米兰4∶0完胜对手,看到克雷斯波连中两元,红果忘乎所以地一口气喝掉了剩下的半瓶花雕。
我问:“你喜欢克雷斯波?我更喜欢没上场的舍甫琴科、托马森和大因扎吉。”
“他是阿根廷人。”她光着脚丫笑,随手拿张报纸,叠一只纸飞机,在房间里飞来飞去,补充道,“夏白喜欢阿根廷队。”
悠长炎热的夏日傍晚,我喝得多了,有些醺然,想睡一觉,再也不要醒来,或者是,沉睡千年后,悠悠醒转,久儿师姐会站在我面前。
想起当初,刚认识久儿那时,一到下雨,我就跑去她的寝室睡觉。当时她和另一名女生合住一间寝室,但那女生已有同居男友,搬出去了,我乐得要命,有事没事就过去。反正我是管久儿叫师姐的,旁人不会有猜疑,而且我看起来显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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