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偷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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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赵茗儿正在用白绢擦试茶器,宫徵羽却突然一头撞进来,坐在凳上直喘气。
“怎么了,这样急。”她少见宫徵羽这样情急。
“父亲大人追到茶楼里来了。”宫徵羽的扇子也摇得快了。
赵茗儿扑哧一声笑了,转身就朝店堂里走,她也想要看看宫徵羽的笑话呢。
店堂里,只见一个身着华服的老者把陈清桥给缠上了,大声说:“你是这茶楼老板吧?去,把我那不肖儿子叫出来,天天泡在这里,成何体统!”
陈清桥陪着笑脸说:“您也看到了,这茶客之中,不见贵公子呀。”
老者扫视了一下周围,对着陈清桥又说:“哼!他不会躲起来吗?你那楼上还有几间茶室,去,把他叫出来,否则,我唤家丁上去一间间找人。”旁边一个家丁作势就要上楼。
看到这里,赵茗儿赶紧回到后面,对宫徵羽说:“赶紧去救急。令尊大人要上楼一间间找你,别吓着客人了。”
宫徵羽一听,仰天长叹一声,无奈地出去了。
店堂里,宫家的家丁正和陈清桥拉扯到一块,一个要上楼寻人,一个挡住不让,周围茶客笑着看热闹。忽听得店外一声大喊:“父亲,你怎么也上茶楼来了?”众人转头一看,那宫徵羽正气定神闲地摇着一把纸扇,站在门口呢。
老者闻声一看,宝贝儿子在外面呢,也不好说什么,向家丁一招手,说:“我们回去吧。”家丁跟了他出来,他上前一拍宫徵羽的头说:“又跑去了哪里,快回家!”
宫徵羽乖乖跟着走了。茶楼众人笑成一团。
倚在楼上的窗边,赵茗儿看见宫徵羽的背略有汗迹,心中明白这家伙一定是刚才跑了大半圈,绕到茶楼前面去的,她又笑了。
宫徵羽老实在家呆了几天,又来了。不来不行啊,他可是老板,不亲自过问茶楼怎么行呢?
赵茗儿见他来了,便上前说:“这几天我听茶客们说,茶园要采明前茶了,可否带我去看看?”
宫徵羽点点头说:“好呀。上次你喝的春茶那叫上品,现在要采的这明前茶,那可是珍品。”听他一说,赵茗儿更好奇了。
来狮峰的路上,赵茗儿问:“为什么管这明前茶叫珍品呢?”
宫徵羽眨眨那双斜挑的凤目说:“我们江南这里一年有四次采茶的季节。春茶是指当年3月下旬到5月中旬之前采制的茶叶。春季温度适中,雨量充足,再加上茶树经过了半年冬季的休养生息,使得春季茶芽肥硕,色泽翠绿,叶质柔软,不但使春茶滋味鲜活且香气宜人,还可养生呢。所以春茶是大大好过夏、秋、冬季采的茶。”
说话间,已经来到了一片茶园,宫徵羽指着那些拿着茶篓正在忙碌的茶农说:“他们正在准备晒茶。这明前茶,就是春天清明节前三天所采的茶叶。此茶的嫩芽初迸,如同莲心,故又叫“莲心茶”,这一枝上的嫩芽有的只能摘一片,所以极其难得,当然是珍品了。”
隐隐的,赵茗儿听到有江南丝竹之声,她问宫徵羽:“哪里来的音乐?采茶曲吗?”
宫徵羽侧耳听听,淡淡地说:“没什么,也许吹奏着好玩,我们走吧。”
赵茗儿再看看,远处有一道白布幔子围着,音乐仿佛是从那里发出来的。她对宫徵羽说:“就在前面不远处,去看看吧!”
宫徵羽的眼睛里掠过一丝迟疑,还是摇摇头说:“不了,人家围着幔子,就是不让看的,不去了。”
赵茗儿好奇心更盛了,往那边迈两步,看了看又说:“偷偷看一下嘛。”

宫徵羽正色道:“你看了以后,不会怪我?不会生气?”
赵茗儿点点头说:“不会,不会。”她觉得不过就是采茶而已,哪有什么生不生气的道理嘛。
他们悄悄来到布幔子一边,无声无息的揭开一角,然后钻进去,借着茶树的遮掩,蹲在一旁。幔子里围着一些茶树,在幔子的另一边上,坐了几个人,衣着华丽,但看不清面孔,人人手拿扇子,好似在等待一场好戏上演。他们两人把头埋得更低。
听到裙裾轻微擦过枝叶的声音,赵茗儿屏住呼吸,抬起了头。采茶女们来了,那样清俊、柔美、纯洁的女子,款款走来,身披蝉纱,不施粉黛,仅着一件胸兜,真是“芙蓉如面柳如眉,美人肌肤如出虹。”在微熏的光线里,采茶女缓缓的低下头,俯向茶树。长长的睫毛扫去清晨的露珠,那甜蜜的带着玫瑰色的樱唇与鹅黄、半透明的芽尖轻轻地接触,洁白细密的贝齿微微咬下,仿佛是含羞的一笑,令人的心尖一颤,恍惚间,又见她们再将嫩芽衔进自己的胸兜里,这姿态竟充满着浓浓的香艳与迷情。更多娇嫩的茶芽立在枝头,缓缓展开,等待着柔软的芳唇含弄。仿佛就是清纯的少女本身,正含羞等待有情人的疼惜。
赵茗儿的心被甜蜜和悠远的滋味充满,正陶醉间,却听见一阵嘈杂,一看,正是那些看客在交头接耳,偶尔发出的笑声流露出不加掩饰的轻薄,放肆的眼睛正极力要穿透薄纱,窥探采茶女冰清玉洁的身体。赵茗儿已非处子,但她并未经历过男女之间柔情蜜意的缠绵悱恻,只有被侵占、被侮辱的往事。所以看到这些男子**十足的神情,心中反而是忧伤和恐惧。内心那不堪回首的伤疤被无声而残酷的揭开,心悸,想要逃避似的转开头,却正对上宫徵羽的脸,没想到宫徵羽正定定地看着她,双眼是从没有过的清亮。这清亮的目光让她更难承受,只好深深地,深深地埋下头。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宫徵羽碰碰她,才发现音乐停了,看采茶的人走了,采茶女也走了,他们才站起身。
赵茗儿看着洁白的帐幔问:“这就是采明前茶吗?”
“不是,是采艳茶。”宫徵羽淡淡地说:“城中总是有些好事之徒,喜欢玩这些香艳的东西。”
赵茗儿叹口气说:“多么清纯的少女,可惜面对的是无心喝茶的人……”
宫徵羽冷笑一声说:“偏只有样貌清隽秀美,体态柔若无骨,未出闺阁的纯洁女子,才能来采这艳茶。要的就是把她们的体香与嫩芽的清香糅合在一起的味道,喝茶的时候,仿佛就是在享用少女芳香的身体。”
“一群淫贼!”赵茗儿的心被深深刺痛了,往事像一条蛇,阴险地缠上身体,冷不防冲心口就一咬,毒液侵蚀着伤口,难以抑制的疼!
曾以为用着全部的心情煮茶,那不洁的身体就会在茶的水汽间得到荡涤,谁料想恶魔样的男人太多了,不但玷污纯洁的少女,连茶也要亵渎!那冰清玉洁的女孩子,那肌肤胜雪的女孩子,她们用天真和柔情衔下茶叶的同时,她们却被猥琐的目光一遍遍亵玩,她们不知道,她们不知道!
她一路走得飞快,只有如此才能压下即将决堤的泪水,才能把奢靡的气味远远甩开。宫徵羽只静静跟在后面,若有所思望着她的背影:从微微颤抖的双肩流露出无法抑制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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