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容赴义怨累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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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寒冬凄迷,又是一个好天气。
大地刚刚开始苏醒,乖乖醒了,醒得很早,但是她醒来的时候,已看不见昨夜身畔同醉的人。
乖乖有种说不出的悲伤和孤独,她的心沉了下去,她只记得昨晚郑天龙说过的话:“我随时都可能消失,我也随时会出现。”她痴痴的听着屋外的风声,她流下了眼泪。
郑天龙并没有流泪,只是心头感觉酸酸的,又苦又涩,到了今天晚上,他说不定不再活在这个世上了,今天这一走,回得来的胜算并不大,但他还是会走下去。
晨阳灿烂,大地雪白,远山虽枯黄,但带着种神秘而凄艳的美,能活着毕竟不错啊!
乳白色的晨雾刚刚升起,长草碧绿,大地宁静,听不见任何声音,奇妙的寂静和平。
郑天龙走出晨雾,长长吸了口空气,空气新鲜而舒爽,但风很冷,他紧紧的握着手中的剑,白色的剑,每当他寂寞时,他时常紧握着剑柄。
在边道上,有一个路碑,上写着“天路村”。进入天路村,人已不少了,有赤脚推车的菜贩,有挑着鱼篓的渔民,有抱着孩子的妇人,也有满身油腻赶着猪羊的屠户......
各种各样的人,他们的生活是那么的平凡而又生动健康。郑天龙停下了脚步,看着他们一张张朴实的脸,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羡慕和向往。
那些人也在看着他,也许也在羡慕着他,羡慕他的悠闲和自在,但又有谁能理解他的内心,了解他的处境,也许今晚就已横尸山野。
郑天龙慢慢的向前走,他在找一个面摊,他突然想吃上一碗热乎乎的牛肉面,他绝不能让肚子饿到,肚子饱了人也就会精神多了。
他看到了一个面摊,摊名叫拉面,很奇怪的一个名字,拉面也叫柳面,是由厨子用手拉扯而成的面条,吃起来柔而带韧,风味可口。
郑天龙坐在面摊的最里面,看着来往各式各样的人,但他却仿佛世间只剩下他一个人,根本没有其他人存在。
他所爱的人离他很远很远,而爱他的人......爱他的人他也不能确定,只是感觉很飘渺,很虚幻,一切只有思念,空虚的思念......
想到这里,郑天龙忍不住大笑起来,但这笑又是什么意思呢?笑出来又是什么样的滋味呢?
这种地方,都是些平凡的人,谁都不认得他,他也不认得谁,谁也不知道他为何发笑,为什么那么得意的长笑。
生命又是什么?悲欢又是什么?世间的荣辱,人权又是什么?在这些人的心目中,都算不了什么,因为他们的朴实和平凡。
拉面摊的对面是一个饭铺,饭铺冷冷清清的,没有什么生意,饭铺的窗下坐着两位鲜衣客人,正慢慢的喝着酒。
郑天龙一直在看着他们,也许是在欣赏着他们的喝酒,也许是他们的与众不同。他们小声的说这话,眼睛不时的盯着门,仿佛在等着什么人似的。
当那个穿白衣的大汉不经意的瞧了门口一下,就瞧见了郑天龙,神情似乎一怔,即转回头与旁边的人说话了。
不一会儿,白衣大汉走了出来,拍马而去,里面留下位红脸胖人,正静静地喝着酒,但眼神始终盯着对面。
郑天龙皱了皱眉头,站了起来就想走,望了望桌上的酒,又坐了下来。过了半盏茶时间,对面的红脸胖人站了起来,他的腰间挂着柄漆黑细长的剑。
就在这时,安静的村庄,突有几匹健马疾驰而来,马行如龙,急骤的马蹄声响停在拉面摊外。几条锦衣大汉冲了进来,将郑天龙围在中间,窄小的面摊瞬间几乎会被挤散。
这几个人劲装急服,佩刀挂剑,看来身手不弱,这个平凡的村庄,突然有了种残暴霸道的杀机。
郑天龙还在喝酒,喝的很慢,神情还是很自然,很轻松。灿烂的阳光从门外照进来,他的左手还是紧紧的握着一柄剑。
几个劲装打扮的汉子手已握着刀剑,刀剑上镶着闪闪发光的宝石,他们的眼神却紧盯着郑天龙的腰间,他腰间那柄无任何装饰的银剑。
这时红脸胖人走了进来,大家都被他这身出众的装扮所吸引,唯独郑天龙的眼睛,还是瞧着桌上的酒杯,似乎这酒杯比他们好看多了。
红脸旁人忽然道:“你就是“神行无影”郑天龙?”
郑天龙缓缓地抬起头,道:“阁下是?”
红脸胖人的脸上骤然一震,全身发抖起来,嘶道:“我姓苗,你应该认识“白凤堂”的苗天群。”
郑天龙谈谈道:“你不是苗天群,他死了。”
红脸胖人颤抖道:“不错,他死了,是你杀死他的。”
郑天龙道:“我是杀了他,他也是死在自己的暗器之下的。”
红脸胖人道:“他与你素无过节,你为何要杀他?”
郑天龙道:“因为他要杀我,所以我只好杀了他。”
红脸胖人道:“他为什么要杀你?”
郑天龙道:“我也想弄清这个问题,只可惜他不给我这个机会。”
红脸胖人道:“我是他弟弟,我叫苗天过,你是不是也想将我也杀了?”
郑天龙喝完了最后一杯酒,站了起来,道:“抱歉,在下并没有这个兴趣。”
苗天过道:“哪么你今天就休想走出去。”
郑天龙道:“哦?”
突见银光一闪,站在郑天龙身旁的一个劲装少年已经拔剑,向郑天龙的脖子急速划去。
只听“当”的一声,劲装少年的倒退了两步,手中的剑已只剩下半截,他的脸已惨白如纸。他的剑眼看就要划断郑天龙的脖子了,郑天龙只是左手一抬,用剑柄挡了一下,这柄精钢长剑就断了。

郑天龙望着地上的半截剑锋,笑着道:“你这柄剑很好看。”
这句是实话,他的剑确实比郑天龙的剑好看多了,但听在劲装少年的耳朵了,那滋味不怎么好受。
郑天龙缓缓接着道:“只可惜剑不是那来看的,不懂得用剑的人拿剑来做装饰,是很危险的。”
苗天过脸色变了变,垂下头看着自己腰间的剑,突然道:“那你说我这柄剑如何?”
郑天龙瞧了一眼他腰间的那柄漆黑细长的剑,道:“没有人可以去批论一柄剑的好坏,而是要看这柄剑主人是谁,是个什么的人。因为一个人的意念,勇气完全可以盖过他的剑,用剑之人必须懂得剑的基层要诀,人剑合一,人就是剑,剑亦是人,即使手无寸草,也是利器。”
苗天过冷笑道:“那你呢?你为什么要用剑?”
郑天龙道:“因为我这柄剑已成了我的一部分,剑在我就在!”
苗天过道:“我不是来听你讲道理的。”
郑天龙叹息道:“你可知道,我今天说的话比平时多很多,只因我要让你明白用剑的意义,让你对得起你的剑,不然你的剑怎么能发出你所要发出的威力呢。既然你听不进去,我也无话可说,剑在你手里,要杀我,你随时都可以拔出来。”他的态度仍然很轻松,很自然。
但苗天过全身每根肌肉,神经都已绷紧,手已紧紧握着剑柄,他的身子似乎已悬空。
郑天龙抬起脚步,慢慢的向苗天过走去,在距他三尺的地方停下,此时苗天过若是出手,随时都可以袭击郑天龙的任何一个地方。
在这个时候,围在郑天龙旁边的劲装汉子开始悄悄后退,里面摊似乎立刻充满了杀机。
苗天过沉默着,似想说什么,却未说出口,他的眼睛似乎有种说不出的恐惧,他一向很有把握的做每一件事,但这次他突然有点不知所措。
郑天龙很轻松的站在他的跟前,但他的全身上下,居然找不出一点破绽,苗天过紧握着剑柄,他已准备拔剑。
郑天龙突然向前跨进一步,苗天过猛得向后退三步,剑并没有拔出来。他的胸膛起伏着,在这一瞬间,大家都知道,郑天龙的光辉已压倒了苗天过。
郑天龙笑了笑,道:“你天资不错,只可惜太心浮气躁,若以这样的心气去闯江湖,不出几年,你师父的招牌就要毁在你的手上了!”
苗天过目中陡然射出寒光,道:“我师父?谁是我师父?”
郑天龙叹了口气,道:“没想到昆仑派的弟子竟会不认师门,李佳斌要是听见这些话,必定会感到很失望。”
苗天过的脸阵青阵白,他静静的看着郑天龙,缓缓道:“你还知道什么?”
郑天龙微笑道:“我不知道,刚刚只是我的猜测,我只是想不到威震江湖,名声显赫的七大门派之中,也会有旁门左道的人存在。”
苗天过的脸已冻结,他的脸竟似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脸,突然冷笑道:“你知道的太多了!”
郑天龙道:“这全是你告诉我的。”
苗天过道:“你的确不应该活着。”
话音未落,他的剑已刺出,剑风破空之声,又急又响,桌上的空酒壶“啪”的一声已被击破。转眼间,十余剑已刺完,一剑快过一剑,但郑天龙还是站在他的面前,似乎连动也没有动过。
苗天过咬紧牙关,又向郑天龙的咽喉、胸膛刺出几剑,在凌空剑影之中,显然是名门剑法---昆仑剑法“穿花蝶影剑”。这招表面看似招招置人于死地,但中途却可以任意的变为虚招,让人捉摸不透,拿不定主意;而到最后一招,则会变成另外一种招式,声东击西,似打似离,不攻而示以攻,让人进一步造成错觉,没有人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躲避这么多的虚虚实实的招式。
但郑天龙还是站在那里,两只脚也未曾移动过,更没有拔剑的意思。当用到最后一招时,郑天龙的右肩微动,身子似乎要左扭。
苗天过眼睛一亮,暗道:“你终于上当了!”这一剑闪电般直刺郑天龙的胸膛,显然时用尽了力道。
谁知郑天龙竟还是没有动,苗天过的剑又刺空了......
当他想要变招时,已经晚了,整个人扑了过去,直觉心口一震,半边身子发了麻,手中的剑“噗”的一声插进桌子,吟声不绝。
郑天龙的剑柄顶住了他的胸膛!
苗天过只觉热血冲上了头顶,又落了下来,直到脚底。等他清醒过来时,一抬手,胸膛间立刻感觉到一阵火焰燃烧般痛苦。
郑天龙一笑道:“我说过,你只是沉不住气,你的剑法,急而不纯,乱而不厉。难道你师父李老前辈没有跟你说过,习武之人切忌心浮气躁吗?”
苗天过拳头捏的咯咯直响,手臂上青筋凸出,怒目瞪着郑天龙。
郑天龙缓缓道:“你现在还想拦我走吗?”说完抬起了脚步。
苗天过使了个眼色,几个劲装汉子同时拦住了郑天龙的去路。苗天过大声道:“想走,没那么容易!”
郑天龙瞧了他们一眼,冷冷道:“你们还要我怎样?一定要我杀了你们吗?”他们被郑天龙这样一瞧,不知怎的,只觉身上有些发凉,竟一齐垂下了头。
苗天过大喝一声:“给我杀了他!”
劲装汉子道:“是!”嘴里答应着,人却没有动。
苗天过脸色变了,噶声道:“你们难道要背叛教主,要知道,不杀了他,回去只会死得更惨!”
“教主?你们的教主是谁?”郑天龙停住脚步,动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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