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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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街上漫无目的走了一阵,风如诗始终神色冷漠,俊美的脸上,一双宝石般的眼睛尽是寒意,似水偷偷地扯了扯他的袖子,他方才回过神来,面对着她渐渐褪去了冷漠之容。
“为何一直看着我?”
“你的脸色不好。”
“没什么,只是想到一些事罢了。”他试图让她安心。
“是有关于南宫家的事?”
他沉默了,半晌之后方长叹一声,说道:“我只是没有料到,南宫羽纤竟是我以为早已死去的妹妹。”
闻言,似水有些惊讶,遂出声道:“她是你的妹妹?”
“是!”风如诗神色凝重地点点头,随即又看着她微笑道,“当然,这是个秘密,只不过这个秘密,我只愿告诉你。”
“那她岂非正处于危险之中!”似水似乎并没有领悟到风如诗所透露的‘秘密’背后所昭示的惊人的信息,而是单纯的为她忧心起来。
“不错!”他陷入沉思,心中闪过无数剧烈的矛盾。
“她毕竟是个弱女子,你该去救她。”似水说道。
“可我还要陪你去西域,更何况,这样的浑水,我也绝不能让你涉入。”他握紧她的手。
她盈盈一笑:“我知道你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这样的你又怎会丢下你的妹妹不管不顾,西域之事,你不必为我担心,我可以照顾好自己。”
“不行!”风如诗想也不想,立即一口回道,“我绝不能放你一个人去西域,我在哪,你就必须在哪,天下间,除了我风如诗还有谁能照顾你?”
这话说的狂妄,却又不失直率,似水不由面上一红,两人毕竟是在镇上,光天化日之下他就如此亲昵地执起她的手,免不了引来众人侧目。
风如诗见她面露羞色,于是爽朗地一笑,一把将她搂在怀中,带着她潇洒地翻身上马,扬蹄而去。
“你做什么?”马儿跑得飞快,她在他的怀中不敢抬头。
“若不抓牢了你,怕你飞出我的手心再也寻不回了啊。”他朗声笑道。
两人骑着马,直到了僻静处方才停下,只是马虽停下,风如诗却不肯松手,依旧牢牢地抱着似水,看向四周,突然笑道:“这里景色清幽,真是凡间少有,更难得有佳人在侧,人生若此,夫复何求。”
他的声音近在耳边,恁的**了几分低哑和令人沉醉的温柔,似水窘迫地推了推他的手,说道:“我可不是你曾相好过的那些红颜知己,怎么说话又这么不知轻重?”
风如诗见她面色赧然,于是不再调笑,神情认真地道:“你在我心中是不同的,若我对你不是真心,相处这么多时日以来,我有的是手段让你自愿成为我的人。”
似水一听,愈加脸红起来,却心知他说的不错。
“然而我并不愿用任何卑鄙的法子,我风如诗虽不敢自称正人君子,却也绝不是个虚伪小人,大丈夫活在世上,惟有行事光明磊落,方能对得起天地良心,即使我曾是个风流浪子,也从未为了得到某个女子而作出违背良心之事,何况面对你,我更不屑趁人之危。”
他的话让似水佩服,亦也深信他是个言出必行之人,这么多时日的相处以来,她知道他虽然时常毫不正经,喜爱调笑,实际上却该称得上是个翩翩君子,比起这世间众多道貌岸然之徒,不知强上多少。
此时还是白天晴日,虽近黄昏却依旧熏风微醉,风如诗跃下马,又扶着似水下地,两人走到湖边,只见流水淡淡,碧云天长,微风吹来,和着种种莫名花香,更是让人心神欲醉。
四下无人之际,却见一叶小舟荡漾,在湖上微动涟漪,一个唇红齿白的翩翩少年,肤色白皙,稳立于小舟之上,看着风如诗他们,微微一笑,满脸的意气风发。
“这是谁,风大哥你认识他?”似水不解地问道。
风如诗微微一笑,却是毫不介意:“不认识,不过这少年看来并无敌意,想来是友非敌。”
说话间,小舟已靠向岸边,少年轻轻一跃,便跳上了岸,显见身手矫健,有几分武功底子。
风如诗好整以暇,面带微笑地看着他,端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阁下便是风如诗?”一开口,少年便是趾高气扬的神情。
“正是!”对于他的挑衅语气,风如诗倒丝毫不以为意,笑得云淡风情,颇是自在。
少年带着怀疑的眼光又再度上下审视了他一番,见他一身锦服,又面容风流,于是出声道:“我以为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六大高手是多么厉害的人物,如今瞧来倒不过像是个游手好闲的花花公子,这世上欺世盗名之徒遍地都是,说不准就是绣花枕头一包草。”
风如诗觉得他的话说的颇为好笑,于是哈哈大笑道:“兄台说的极是,在下还就是那被人枕的舒服,舍不得离开的绣花枕头。”他话中有话,说的同时朝似水眨眨眼,似水知道他是语带双关,刻意提及方才在树上于他怀中睡着一事,不由红着脸回瞪他一眼。
少年却并不知详情,又犹自说道:“想不到你这人倒挺自谦,看起来也的确算是一号人物。”
风如诗见他愈加登鼻子上脸起来,干脆故作诚惶诚恐地道:“兄台看来身手不错,想必是来历不凡了。”
少年被他一夸,登时得意起来,说道:“那是自然,我的师父名声可比你响亮多了,他可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高手,只不过在这里,我不便报出他的名号,以免让你们以为有沾光的嫌疑。”
他这么一说,风如诗更觉忍俊不已,都报出了“天下第一高手”的名头了,还故弄玄虚,不知冰雁何时收了个这么有趣的小子做徒弟,看起来他的口气似乎比他本人更有说服力。
于是他故意逗他道:“久仰久仰,兄台不知如何称呼?”
“在下书行玉,不必客气。”
风如诗笑吟吟的望着他,又道:“原来是书少俠,在下见少俠刚才上岸一跃,轻功颇是不凡,又闻少俠自述乃是天下第一高手之徒,在下斗胆,可否请少俠小露两手,也好指教一二?”
他一口一个少俠,早把书行玉捧上了天去,此时他正飘飘然地沉浸在赞美中,哪里堤防到有诈,于是亦也答得爽快:“师父虽告诫我要处事低调,但既然你诚意相邀,我就露个两手让你瞧瞧也是无妨。”
说着他豪气万千地摆起了架式,口中吆喝着弄起了拳脚。
似水看不明白,转头轻声问风如诗道:“这个人武功很好吗?”
风如诗看了半晌,好容易才忍住了笑,亦也低声回道:“我若教你武功,只需一个时辰,就足以打他个落花流水。”似水被他说的乐不可支。
过了半日,少年一声长吁,收起了架式,风如诗笑着鼓掌喝彩道:“好,好,果然是好身手。”
少年得意洋洋,骄傲之情更是溢于言表,只是风如诗的下一段话,却犹如当头一盆冷水浇下,让他乐不起来了。
“前十招像是武当派的拳法,之后五招该是崆洞派的掌招,再后面一十五招应是华山的步法,其余数招恕在下眼拙,实在看不出来,至于这内功心法,倒应是承自当今天下的武林盟主冰雁门下,不知在下说的可对?”
行玉的脸色顿时红一阵白一阵起来,的确,冰雁只传授了内功心法,招他所说,学武应先学会纳息修身,稳固基础,因此其余时间总是要求他做基础训练,武功招式是半点没学到,所以他所耍的,大部分都是过去家中几个武师所教,而家中的武师不多不少,正好三个,分别承自武当,崆洞和华山。只因时日长了,他有些生疏,故此舞到最后数招完全乱喝一气,不知章法,想不到这风如诗却如此眼尖,句句珠矶,完全道破他的身家步法。此时此刻,他知道自己确实小看了他。
风如诗见他不语,遂又笑吟吟地点拨道:“照在下愚见,阁下刚才所舞的招术无论是拳法,掌法,步法,甚至是其后的自创武功,皆不成气候,杂乱无章,倒是挥舞之时的内功吐息以及出招时的力道却还有可圈可点之处,看来你的师父对你毫不关心,居然教了你这么多毫无用处的花拳绣腿,看着漂亮,实则无半点用处,至多混上街头买艺杂耍罢了。”
行玉听得他话中深意,他是个聪明人,稍稍点拨便已通透,不由对风如诗素然起敬,神色间再不见半分自得之情。的72
风如诗又道:“学武贵在基础,若是基础不稳,即使天资再聪颖,悟性再高,也终究成不了什么大气候,反之,若一个人肯扎实地学好最简单的基础,即使现在辛苦枯燥,但日后也必有所成,终成大器,我想,你的师父该教过你这些。”
“谢谢风公子点拨,是在下刚才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公子,难为阁下丝毫不弃,还出言点拨,行玉实在惭愧。”行玉抱拳说道,面上依稀有隐隐的羞愧之色,看来自己虽然已经冰雁的指点,却还是会改不了过去曾遗留在身上的大少爷习气,若非风如诗是个君子,恐怕自己早就吃了大亏了,这样的自己若是行走江湖,死了早不知几千回了。
“不必客气,我与冰兄多日未见,想必你是他新近所收的弟子,既然你在此,想来他也应在附近,怎么不现身一见?”
闻言,似水也心中激荡起来,想不到冰雁即在附近,一时心绪五味陈杂,说不清是什么感受。
“师父在离此不远的一座小亭中,师父说,风公子前路迢迢,却未必能顺利成行。延着此湖的大路向北直上,数日之余应可至西域,但是向南而下,则是去到南宫世家,师父说,选路便是选择人生,风公子之路,没有其他人可代为抉择,端看公子如何决定。”
闻言,风如诗即刻明白了冰雁的用意,若是自己留在此处,解决南宫世家的一片纷乱,那么冰雁自会带着似水北上西域,若是他抛得下南宫家的一切恩恩怨怨,则直接北上,再不用理会身后之事。只是,这样的他,便不是真正的风如诗。
他想了半晌,唇角上扬,笑容中有着几分意味深长:“想不到冰兄竟会用这种方式来助我。”他虽不解冰雁是如何得知自己与南宫家的恩怨与矛盾,却还是感激他的用心。有他在似水身边,他自是放心,即使……心中有些酸涩的吃味,然而人生在世,不该只顾及自己的儿女情长,若是为了一己之情,而自私地抛下自己的亲妹妹,甚至御风山庄不顾,这非他风如诗所为。何况冰雁的为人,他深信无二,只是如此一来,便又要眼睁睁地看着似水离开自己的身边。
一时间,心头百感交集,不由长叹一声。
今生今世,他终是摆脱不了自己的天性。
若是温晴远,也许从一开始便不会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困境,谈笑间便可将他人之谋算扼杀。
若是慕容绛雪,也许只是冷笑一声,便会带着心爱之人远遁而去,不会有丝毫彷徨。
而他,是风如诗,他做不到,亦也抛不下,表面上是天下最为洒脱的翩翩公子,却也是最丢不下情义的男子,即使如今南宫羽纤与他并无干系,依着他与南宫家血脉相连的缘分,他真会割舍下这份旧情,对南宫世家的内乱不闻不问吗?他真做得到吗??

似是看透了他心中的彷徨,似水忽然一把拉住他的衣袖,注视着他的深眸认真道:“风大哥,人生在世,与其左顾右盼,患得患失,不如快意一时,做你最想做的,方才是你的本色。”
风如诗被她一点,眸中困惑果然渐渐散去,朗声一笑,他感慨道:“说的对,似水,我不该怀疑冰兄的为人,更不该在此为自己的得失而犹豫不绝,我风如诗只求能潇洒来去,做我想做。”说着,他收敛眸光静静地看着似水,沉声道,“只是你可会怪我,不守承诺,将你抛下?”
她摇摇头,唇边绽放出一抹清丽的笑意:“似水明白,世人都说你是花花公子,但我知道,你是天下最有情义最有担当的男子。”
他为她的话心生触动,却又不愿展露在脸上,于是飞身一跃上马,手牵缰绳,一时间衣袂飘飘,神态动作是如此潇洒俊逸,对着似水与行玉微微一笑,风如诗道:“既如此,就请书兄弟代为传言感谢冰兄。我风如诗若能尽早解决这里一干事等,必定会及时赶去西域与你们汇合。”
他说着,朝似水优雅一笑,再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即一甩僵绳,扬鞭而去。
*****
与风如诗挥别了之后,行玉引着似水前行,一路上,两人都有些沉默,似水是为风如诗之行而担心,而行玉却仿佛更带着一番难以言说的心事。
不消半刻两人便来到一座山前,这山并非特别雄伟,也不如何高,但却风景极佳,抬眼望去,只见山木葱翠,云浮溪流,望去愈加赏心悦目。
美景当前,似水默默地跟随着行玉身后,两个人肩并肩沿着张满青苔的小路,不急不缓地绕着水边穿行于垂柳之间。
“你是王爷的徒弟?”
“是。”
似水微微一笑,又道:“那你将来一定也会是天下顶尖的高手。”
行玉楞了楞,瞥了她一眼,还未作声,似水却又是自言自语,仿佛感慨般道了句:“只不过这世人梦寐以求的天下虚名,在王爷眼中也不过是不值一提之物罢了。”
闻言,行玉神情未变,眼里却已是波光一闪,看着似水,脸上竟渐渐褪去了疏离淡漠之感。
傍晚的山间小径比起普通的路来狭窄难走了许多,只是那景色清新秀丽,别有一番清净风光。
至山腰时,远远的,忽然闻得一阵曼妙的笛声,那笛声吹得甚是悠然清越,仿佛时远时近,
却依然是句句分明,只是在这样的意境中听来,更是撩人心魂。
两人循着笛声而去,终站定在一座小亭前,只见一个吹笛的男子正侧面而坐,一身素雅白衣,隐约有些淡紫花纹,一支与衣同色玉簪斜挽住他如瀑黑发,更衬得他清姿淡雅,即使只是这样侧坐着,却足以显露其惊世绝艳的气质与风华,虽看不见全貌,风姿已是极美,更兼木桥之下,泉水泠泠,激石作响,廊外一片汀花雨细,水树风闲,眼前之境,真是如诗如画。这不是别人,正是有着天下第一美男之誉的静甄王凌云,亦也是天下第一高手的武林盟主冰雁。
似水只觉眼前一亮,竟呆了一呆,这一瞬间,冰雁已放下唇边竹笛,转过头来,轻柔透亮的深眸中带着一股出尘淡雅的清丽,却隐藏不住高贵不凡的气度,顾盼之间,竟有锋芒隐现,无形中为他的儒雅气息与过分俊美的容颜之中搀杂了几分凌厉与威势,似是一尾落入凡尘收起利爪的苍龙。
缓缓举步,他向似水走来,那深邃的双眸有如古潭静水,莹润澄澈,人比月清逸,自傲赛霜雪,直至她的身前,他竟微微地弯下身,伸出手。
那是洁净如白玉的手,手指纤长,没有丝毫的瑕玷。
似水怔了怔,无意识地将手放到了冰雁的掌中,在这样俊美若神祗的男子面前,世间又有几人能够抗拒。
于是他笑了,牢牢地将她的柔侇握在手中,那笑意如天边明月般清浅,却飘然出尘,带着花落花开般瞬息惊艳。
“多日不见,你可还好?”
“有劳王爷挂心,风公子一直照顾着我,似水一切安好。”
他握紧她的手,似乎丝毫未觉如此的行为稍嫌暧昧,只是那眉宇间在听到她的话时骤然间蕴着淡淡轻愁,温润如水的声音中亦也仿佛染上一丝细微的情感:“不用叫我王爷,尘世繁华,不过是场虚空的梦罢了,我亦不过是这尘世中的一个凡人,眼前所求亦也只是凡人之愉。”
似水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却在他清浅优雅的俊颜前迷惑了半分,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不由得面色赧然。
他看出了她的不安,随即又若无其事道:“我擅自离开皇城,已触怒容颜,只怕皇上也已容不下我。”清雅一笑,他似乎并不在意,“只是你可还记得,当日你离宫之时,我在寝宫中曾对你说过的那句话。”
似水一怔,他不语地注视着她,那如雾般清亮的深眸开始染上一层柔和,带着令人沉溺的美丽。
“我曾说过,我会对你负责。”
“不!我从没这么想过,似水知道当时王爷也是情非得已……无需……无需在意……”
他以手止住她的唇,制止她继续说下去,那俊美绝世的脸上起初若平日一样波澜不惊,清雅淡然,渐渐的,他的神情认真起来,在那一刹那间,似水第一次在冰雁的深眸里,看到了一股不同于以往截然不同的味道,那似乎并不只是过去那种清雅如莲的沉静,而开始泛上几丝强悍与霸道的温柔。
这样的改变,使她恍然间依稀意识到冰雁些许的不同。
“我说到,则必会做到。”他淡笑。
胜雪的白衣衬托着他挺拔如松的身影,轻舞的微风中,他的眸光似不灭的灯火,自信而又坚定,抹去了曾有的沧桑与拒人与千里之外的遥远。
静静地抬头,他仰望满树繁华,突然淡淡地道了句:“有时我也曾想过,究竟我是谁,那个生就于荣华富贵之中的静甄王,皇上的亲哥哥凌云,还是梅竹山庄的庄主冰雁?”
他的话问的有些突然,似水只能呆呆看他,却不知如何回答。
他微笑了,静若白莲:“我想,我自己也不知这答案。”
似水轻轻地道:“一个身份就是一种命运,你可以选择。”她注视着他,“你想如何过,你就是谁,而且,只有你能做到。”
普普通通的一句话,不知为何竟让他恍惚间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他握紧她的手,不愿再放开。
这一瞬间,似水的心剧烈地激荡起来,在他悠远而又深长的眸光中,她感到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慌张甚至欢喜。那双眼却是烟波浩淼,望进去好似空无一物,却又仿佛还有个不能触及的深处。
尴尬地回眸,无意间却瞥向一旁的行玉,后者正一副百无聊赖的神情站在不远处随意地拿着长枝在地上画圈,目光却是微微朝着两人掠去,与似水的眸光相撞后,他仿佛一惊,又立即慌乱地低下头去,拍拍手上的尘土,他站起身来,仿似不安地说了句:“你们慢聊,我去把马牵来。”
说着,抬腿欲走,却被冰雁唤住:“行玉!”
行玉心中一动,却是不动声色地回头,故作不耐:“干么?”
冰雁淡笑道:“牵马时也不要忘记修炼内力,你必须单手将两匹马同时牵过来,若是多用一手,便要重来。”
“你!”行玉气得脸上险冒青筋,还以为他想说什么,原来竟又是新的鬼点子折磨他。然而他气归气,内心深处泰半也是明白冰雁的用意,反正对如今的他来说,即使冰雁所要求的事情并不容易,却也不再感觉困难。
于是,他虽冷着一张脸,却仍旧乖乖地照着冰雁所说,单手将不远处的两匹骏马缓缓的牵来。
似水望着行玉的身影,突然道了句:“我以为你是个只喜欢独来独往的人。”
冰雁温文而笑:“孑然一生,便也意味着孤独一世。”看着行玉渐渐走近,他又淡笑道,“收他为徒也是我一时兴起,然而未来命运如何,也全凭他自己的造化了。”
书行玉听道,不由冷哼一声:“你这算什么师父,什么都不教我,还处处虐待折磨我,专让我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冰雁闻言,却是微微一笑,没有答话。
似水亦也是一笑,玩笑道:“既如此,我替你说个情,让你不必再做他的徒弟,跟着他受这份罪了,你说可好?”的59
这话顿时让行玉憋了气,一张俊颜涨得通红,进退不得,不知说什么好。
冰雁知道他的性子,于是淡然一笑,解了他的围:“那也不必,行玉虽根基浮浅,但资质不错,若好好雕琢,也是一块美玉。”这话他说的虽轻,但行玉显然还是伸长了耳朵,听得真真切切,内心也是颇为受用。
然而一张恶毒的嘴,却还是得理不饶人地嘟囊道:“说的好听,要不是为了将来报仇,谁乐意做你的徒弟,跟着你学武?”
冰雁微笑,不着痕迹却又美若流云,仿佛丝毫不以为意,只淡淡道:“心中有志,则万事皆有成,心中若有不忿,则世事皆为可恨,必一事无成。”
行玉脸色一青,又道:“然而成为天下顶尖的高手,便可以呼风唤风,权倾天下,更兼某些人生来便身世显赫,足以呼风唤雨,又何需谈什么有志无志。”
冰雁淡淡道:“一将功成万骨枯,世人只知执着于苦苦的你争我斗中,仿佛只乐见于功成名就之后的辉煌与权势,又何曾意识到人生淡定之中的幸福,太平之中的快乐?”
他的话让行玉不由一怔,心中顿时泛起阵阵涟漪,不由回嘴道:“只是这世上何曾有什么太平盛世,要在这世间生存,即使不为欺凌他人,也总要学会强身自保之道,否则即使遇到了不平之事,也是百无一用。”说到这,他自嘲一笑,“罢了,也许这些不过是我痴人说梦罢了。”一个自小娇生惯养的富家大少爷,如今更是一无所有的他,有何资格说这样的话?
冰雁淡淡一笑,道:“世间路殊途同归,皆只有一个最终的方向,有人翻山越岭,有人宁可绕行,但只要坚韧不屈,又有济世之心,未来便可无坚硬不摧,人生更无遗憾。”
他说完一笑,如雪的白衣长袖在转身时划起一个完美的弧度,已带着似水潇洒一跃上马,那姿态优雅若流风飞雪。行玉怔仲了半天,注视着他的背影竟久久未动。
坠花雪舞风间,他回身颔首:“怎么又发呆了?一会将你丢在这林子中,可别找不到师父哭啊。”
他说完,也不待行玉回答,大喝一声“驾”,白马前蹄踢空,长嘶一声,向前奔去,行玉这才醒过神来,慌忙纵身上马,双腿**马身,紧随其后。
——世路殊途同归,皆只有一个最终的方向,有人翻山越岭,但只要坚韧不屈,又有济世之心,未来便可无坚硬不摧,人生更无遗憾。——
只是这简单的一句话,不知为何,已在马上的行玉竟觉胸中气潮汹涌,翻滚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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