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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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爷,您是准备看货呢,还是买人?”看台上的汉子看着向他们走进的行玉,不由带着警戒,满脸赔笑道。
眼珠上下一转,看行玉的穿着打扮,似乎也是个有些份量的主,只是一时摸不透他心理打的什么主意。
“自然是走近看看了,若是让大爷我满意了,当然不会不舍得银子。”行玉的脸上带着飘忽然的笑容,一步步走上看台,伸手抬起那个女孩子的下巴,他微眯眼细细地端详了一番,突然吐出了几个字:“差强人意!大爷我走南闯北,看得过了,这个女子不是个痴呆就是个傻子,放这么高的价钱在这里糊弄人而已。”
他的话一出,台下众人顿时窃窃私语起来,再看向那个姑娘如死灰般的神情,更加坐实了心中怀疑。顿时,一群人激动起来,直嚷嚷着:“怎么,原来竟拿个傻子来骗我们?长得再漂亮,若是个傻子又有什么意思?”
似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瞧着这一幕。
“别急,慢慢看下去。”冰雁朝她安抚地一笑,一脸悠闲自在。
见生意做不得了,正主自然也坐不住了。
停半晌,一个身着蓝色长衫的中年人走了上来,精明锐利的眸光带着深思上下打量了一番行玉,看架势则必定是这贩奴生意的当家了。果然,众仆们看着他出现,皆异口同声地恭敬地喊了一声:“大当家。”行玉眼中波光一闪,却依旧不露声色。
“敢问这位小哥怎么称呼?”他话一出口,却是慈眉善目,似乎对行玉的行为并不以为意。
“书行玉。”的b1
“原来是书公子,看书公子的打扮,想必是中原人士,初来西域吧。”
“是又如何?”行玉道。
“呵呵。”中年人笑得深沉,“做我们这行的,只要有人肯出银子,就是客人,公子也是一样,看着不满意,我们就换个货,看着满意了,就商量个合适的价钱,做生意的就是讲究个你情我愿,但若是存心来找碴的……”他话音到此一顿,身后一群看似保镖样的汉子登时目露凶光,朝前一站。
行玉仰天哈哈大笑起来:“银子大爷有的是,就怕你没好货色可卖!”
说着他一脸不屑地从怀里丢出了沉甸甸的几锭银子,啪的一声,落在台上,清脆有声。众人正看得眼一直,行玉已稳稳地向中年汉子的身边走近。
“怎么样?谁还敢怀疑大爷我付不起银子?”
财可通神,既然有钱,自然无人再敢怀疑行玉的身份,中年人微一扬手,左右的壮汉们皆退了下去,他笑着亦也走近行玉的身边,微一抱拳,却是皮笑肉不笑地道:“失敬失敬。”
行玉面带微笑,靠近他的身边,冷不防的,从衣袖里斜出来一柄长剑,这一剑本来是自左而右,划成半个圆弧,剑到中途,却忽然一变,剑锋突然一颤,从右边反削过来,只一瞬间,已稳稳地架在了中年人的脖子上,这一招实在太过精妙绝伦,似水这样全神贯注,却仍旧为他绝妙的身手步法所惊,于是不由自主惊呼了一声。
“好厉害,这是庄主刚才教他的一招?”她忍不住道。
冰雁笑得云淡风情,却并未回答。
——强弱悬殊,不可力拼,只能智取。示敌以弱,戒急戒噪,擒贼擒王,方为最快的方法。——
“别过来,谁敢靠过来,我一刀便削了他的脑袋。”
行玉高喝一声,于是众人皆不敢靠近,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主子被一个看似身形单薄的少年郎挟持在了手中。任何人,包括中年人在内,都在刚才小看了这个看似年纪轻轻,却又出手不凡的少年,也因此,才会让他趁虚而入。
那中年人虽然面色不乱,却依旧看得出有些紧张。
“公子所求为何,在下不明,还请指明。”
剑在脖子上又贴紧了一分,血丝乍现。
“把这些你所谓的奴隶都给放了。“
“买奴贩奴这是我们这里的老规矩了,一个愿买一个愿卖,几十年不变,所谓入乡随俗,公子若是执意要阻了我们的生意,以后只怕在这里也是举步难行。”
“我书行玉从来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看不惯的就得管,什么叫你情我愿,你问问这些被你所卖的人,又有谁是心甘情愿的?”行玉冷哼道。
闻言,那始终犹如死人一般的少女突然眸光闪了一闪,似乎有了些许活人的气息。
“那公子你想如何做?”中年人依旧维持着一脸淡笑,似是不急不徐,但是眼角所过之处,分明隐含了某种暗示,于是台上众人看似不敢轻举妄动地朝几处退下,却又缓缓地对两人形成合围之势。
“让你的手下现在就放了他们,让他们自由!”他冷冷地命令道。
却见中年人哈哈一笑,道:“我看小公子年纪尚幼,勇气可嘉,真是难得啊,只可惜这天下事,你能管得了一二,但能管得了所有么?何况这些个奴隶全部都已被在身上带了烙印,即使我放了他们,也一辈子改不了奴籍身份,再说就算你们中原人士,不也照样分成三六九等,皇帝若是主人,其他人便统统都是奴才,你再管,又能管到哪里去?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中年人边说边劝,显然是在拖延时间,以至于行玉几乎都没有注意到他身后的众人,正跃跃欲试,意图偷袭。
“我书行玉生来便是如此的性子,做任何事都不问后果,亦不问是否值得,就算这天下事我管不了全部,但只要看到一桩,我便要管一桩,既然你敢把人当牲口一般在这里叫卖,也就该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他说着,又把剑横近了几分,道:“还不快放了那个姑娘?”
“我道何事,原来公子是看上了那个姑娘,既然喜欢,在下送你也是无妨的,不过一个女人罢了,充其量也不过是个玩物,对我们来说,但凡长得有几分姿色的,自然更可以卖个好价钱,图个爽快罢了。”
“住口!”行玉斥道,“不要拿我和你们这群畜生相提并论,我救她不为其他,就只为看不过一群如虎似狼的人们欺负强迫一个弱女子,美貌与否更不代表可以沦为他人玩物。”
那少女听到这里,突然抬头看向行玉,如星般的眸中似是有些微波闪动。
只是骤然间,她的脸色大变,只因瞥到行玉身后两人正趁他不备,举刀砍来。
她想出声,奈何却已来不及,而当行玉察觉到这杀气时,亦也来不及躲过,千钧一发之际,却听见砰乓一声,不知怎么回事,那两柄长刀好似被什么重物击中,如腊月飞雪般碎成片片,打横着飞了出去,两个汉子看着手中的刀柄,亦也是面面相觑,行玉经此变故,显然也是一怔,却给了身旁的中年人可趁之机,只见他趁机飞起一脚,朝行玉的要害踹去,后者侧身躲过,却已长剑离颈,让他脱离了掌控,一时间,形势逆转。众保镳立即将当家的护到了身后,反而层层迭迭地将行玉围绕了起来。
“杀了他!”一声令下,干脆利落,完全有别于行玉拖泥带水的风格。
敌众我寡,行玉却并不见半分害怕慌乱,只是握紧手中的长剑,努力地沉着以对。
“庄主,快去救他吧?”似水出声道,小脸上写满担忧。
冰雁优雅地一笑,如秋水涟漪,缓缓漾开,渺漫如烟云,却又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不用怕,要救他容易得很,只需你将手给我。”
似水狐疑地看着他,却在他温柔的俊美笑颜中感到心猿意马起来,冰雁淡然一笑,执起了她的手,摊开她的手掌,在她的掌心放置了几片粉嫩的花瓣。
“这是?”她疑惑地回望他。
他微笑,美若流云:“只要你告诉我,想让那围着行玉的哪个人倒下,我便让谁倒下。”
“就用这花瓣?”似水有些不信,再看向台上,却见行玉虽然努力反抗,却已是愈战愈危,显然支撑不了许久了,“庄主!”她焦急起来,“他快撑不住了,啊,那个黑衣的满脸麻子的男子……”
似水话音未落,却已觉得一阵微风拂过,只见冰雁优雅地轻捏住一片花瓣,轻轻一弹手指,花瓣已如离玄之箭,转瞬间已击中了那黑衣壮汉的后背,闷哼一声,后者竟然连半点声息也无,便软绵绵地倒地昏了过去。这变故太快,众人只道是行玉出的手,连似水也看得惊讶,正欲开口问他,却又见另一个矮胖的男子在行玉周身攻击得延绵不绝,步步紧逼,于是又道:“庄主,还有行玉左边的那人。”
于是又只听嗖的一声,似水手里的花瓣又少了一片,而台上又倒下了一个强敌。
“右边的那个脸上有痔的。”
“还有那边那个拿着的刀好可怕。”
随着似水的左指右点,台下的壮汉们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这一幕莫说似水看得咋舌,台上的行玉亦也微微皱眉,只因一时难以分心,不能过多注意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少了众人的围攻,他却也战得轻松了许多。
最后当台上只剩下一人时,莫说是众看客,连似水都险些要以为行玉是个顶尖的一流高手了。
而那仍旧支持着与行玉对战的男子显然也是底气不足了,看着同伴一个接一个地诡异地倒下,莫说他不害怕不慌张绝对是假的,于是心理的恐惧也蔓延到了行动的迟缓与犹豫不决中。
最终让行玉占据了上风,稳稳地靠着自己的实力将其打败。
看着自己的手下一个不落横卧在台上,中年人的脸色发青,显然意识到大局不妙,转身欲逃,却慌不择路,一头朝着似水与冰雁所站的角落冲去。
“闪开闪开!”他大吼着朝前冲去,却在经过似水身边时感到浑身一麻,腿脚一软,立即倒在了地上,想爬起身来,却发现周身没有一丝气力,惊骇之下,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与此同时,行玉与众人的目光也朝此瞥来,
冰雁站在似水身旁淡笑而立,月白长衫随风翻飞,更衬得身姿翩若惊鸿、纤尘不染。
隐约中,似乎听到无数的抽气声,然后是长久的静默。
众人仿佛被冰雁绝美的容颜震撼住了,台上台下顿时落针可闻。
“刚才是你……”行玉有些犹豫地开口,冰雁却已打断了他,悠然笑道,“书大俠真是身手过人,方才隔空伤人,竟也可以制敌,在下实在是佩服啊。”
闻言,行玉面色一沉,再看向他泛着笑意的深眸,只觉得他这话分明是在调侃自己,别人看不出,他却不会不知道刚才暗中出手的是谁人,再瞧向似水一脸看好戏的笑容,更觉得自己面上无光。
*****
“我根本不需要你出手。”行玉有些气恼地说道,然而内心深处,又何尝不明白若非冰雁,自己恐怕早就命赴黄泉。
淡然一笑,冰雁并不作答,眼角所过之处却瞥向了自被行玉救下后便始终跟随在他们身后,甚至进了这家客栈的少女。
低着头,她看似柔弱却又显得异常的沉静,已被洗净的清秀面容上,带着一种奇异的倔强与僵硬。
“别怕,既然到了这里,就安全了,谁也不能再把你卖来卖去了。”这样的神态在行玉眼中看来自是恐惧与防备,于是他不由出言安慰。

“为何要救我?”冷不防,少女突然出声。
“呃?”行玉一时未反应过来。
少女却已定定地来回注视着他与冰雁,道:“这些人表面是奴贩,身后哪一个没有王公贵族的支撑,今日你们救了我,只怕从此后患无穷,你们真的考虑清楚了么?”
“为何?”行玉笑了,很自然的顺口答道:“是人都有心,只要有心,就会有感情,救人之前何需想这么多?只问自己该做不该做便可。”
“你叫什么?家在哪里?”行玉问道。
“你们又是从哪来?要去哪里?”少女反问。
“我们要去云城。”
“云城?”少女的眸光终于落定在了冰雁的身上,这男子美得如此眩目,,但见他长身玉立,俊美的脸上神色柔和,姿态优雅从容,见到他,方知道倾国倾城真正的涵义。
“不错,看姑娘的神情,似乎对云城有几分顾忌。”冰雁淡淡道,颔首他微微抬手,示意她坐下,
只是这样一个根本没什么的简单动作,由他做出竟也是优雅华贵的让人着迷,毕竟是皇室之人,寻常人只觉得那威仪非常人可比,自然而然便会依他的话去做。少女也不例外,楞了楞,待察觉时已轻轻地坐了下来。的68
“你们可知道如今的西域是谁人的天下?”少女有些犹豫地开口道。
“自然是云城的主人。”冰雁答得坦然沉稳,
环视了众人一眼,少女又道:“云城如今已是西域之都,这里方圆数千公里的小城、草原、河流、山川,如今都只属于他夜赫格齐一人所有。”
“夜赫格齐?”行玉有些疑惑,第一次听见如此怪异的名字。
“这应是玉面修罗夜无尘在西域的本名。”冰雁淡然地回道,“赫纳格齐末意即为无尘无埃,纯净通透之意。”
“原来如此。”行玉若有所思,一旁的似水脸色则微微有些不安。
夜无尘这个名字在她恢复了记忆以来早已成为内心深处最恐惧的一个角落。
“三个月,只用了三个月,他便收复了整片西域的天下。”少女的语气中带着某种令人琢磨不透的复杂与不安,“你们认为,这样的男子会是个怎样的人?”
“有谋略有智谋,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冷酷阴霾且极度危险的人物。”冰雁回答得平静而淡然。
“他的残忍有目共睹,除非臣服,否则任何企图反抗的部族都会遭到灭顶之灾,一个不留。只是他坐上王位这么多年来,从不近女色,不纳一妃,如今他已不仅仅是云城的主人,而是整个西域的霸主,若是无后便无继承的子嗣,那些臣子将军们,自然按捺不住,于是纷纷四处寻美献美,想打动这个西域之王的心,这其中恐怕更不乏想要升官发财的小人。”
“如此明目张胆,难道这夜无尘竟也不管么?”行玉不由皱眉道。
“一个志在天下有勇有谋者,自然只在乎攻城掠地,只关心手下兵将是否勇猛,能否战无不胜,这些平民琐事,他又怎会放在心上。”冰雁淡雅一笑,云淡风清,却是一语中的。
顿了顿,少女又道,“我叫云非,本是云城附近的洛城之内的一家普通的平民女子,父母经商,因此家中薄有积财,本来与世无争,却不料被守郡看上,强行下旨送入宫中。我们这些被送入宫的女子,从来不被大王瞧上一眼,有些甚至被赏赐于手下将领,未婚配者便是被当作货物般送出,他以为这些女子是出于自愿,只是想来贪图荣华富贵罢了,却不知有多少人是身不由己,被别有用心的人强行送入宫中,而我也是受奸人所害,被遣送出宫时竟被立欲熏心的某贵族转卖为奴,也不知道有多少姐妹与我是同样的遭遇。”她说着,神色带着凄凉。
闻言,众人皆沉默了,却是似水突然脱口而出道:“我要去见他!”
“见谁?”云非一楞,似还未回过神来。
“夜无尘。”似水的神情暗淡下来,她与夜无尘之间的恩怨纠葛,又岂能说得清,此次来西域,原就是为了见他为慕容公子求得解药,还未想好如何面对这个人,却又听说了如此的惨事,只心道一定要让他知道这些不为他所了解的黑暗。
“见他?恐怕比登天还难。”云非摇摇头,无奈苦笑。
“这可不见得吧。”行玉得意地笑了笑,瞥了眼冰雁,别人不敢说,有这家伙在,管他是皇宫还是鬼门关,什么地方去不了?这一瞬间,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对冰雁已经产生了全然的信任。
“夜赫格齐行踪诡异,又精通易容与幻术,没有人能说得准他究竟在哪里,皇宫反而应是他最少待的地方。”
“那若是想要见他……”似水犹豫地出声道。
“莫非,你来西域是为了见他?”云非注视着似水,眼神复杂。
“是……”似水在心底深处挣扎了半晌,终于缓缓道,“这次来西域,就是为了见他。”
看着她,少女陷入沉思,良久,她几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
而这声轻叹却没有逃过冰雁的眸光,深邃的墨瞳孔微微扬起,眯了眯眼,冰雁原本那如青竹飘雪般淡雅的气质,一瞬间变的凌厉起来,锐利的眸光朝着那看似柔软的少女身上瞥去,他带着若有所思。
“那照云非姑娘看,我们若要见到他,该用什么法子?”打断她的思索,冰雁淡淡的说道,波澜不惊的语气中却又似乎隐含着某种深沉,似乎他在意的并不是答案,还是她的回答。
瞥了三人一眼,云非咬了咬唇,道:“我本不想说,但是听了我的遭遇,相信你们已经明白,若是无权无路,最大的机会要见到这个人,就必须成为被选上的美人,届时即使他不愿意见你,他身边别有用心的人还是会将你送到他的眼前。而你们三人中,机会最大的,便是你……”
说完,她牢牢的看向似水,清澈的眸中一瞬间似是泛上了某种深意。
眸光骤然收缩,冰雁俊美绝世的脸上隐隐泛上某种冷意:“姑娘看来真是有心。”
云非一楞,定定地望向冰雁,却只在后者的眸中看到平静与温和,优雅如莲的俊颜上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清美与飘逸,
脸红了红,不知为何,她竟自觉在这样看似柔和的眸光下看到不安与凌厉,低下头她不敢再直视,只是羞涩道:“我只是说出自己心中所想,见笑了。”
“但这也未尝不不是个方法。”似水道。
“要见夜无尘,我们仍有很多方法,无需你亲自面对。”冰雁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安定与从容。
“但我与他之间的事,并非三言两语可以说得清楚。”似水悠悠叹息,苦笑。
冰雁定定地看着她,微笑蕴雅如常,只是骤然间目光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似优昙绽放,却又旋即碎开,快得不留痕迹。
“我明白了,若你真要见他,我也定会助你!”
*****
“殿下,您可知这是什么茶?”华鸯漾开的笑脸上带着令人琢磨不透的神情。轻盈利落地将壶中的清茶缓缓地注入玉杯中,袅袅香气扑鼻,在精致的宫室中荡漾开来。
夜无尘冷冷地斜睨了她一眼,眼神冷淡而漠然。
华鸯焉然一笑:“云谷翠峰,取的是终年长于雪山上最青翠的竹叶心,浸泡在最纯净的雪水中多年方酿制而成的,十年才得一次,普天之下寻常人莫说是品尝,恐怕终其一生,连听都不曾听过。”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淡嘲地一笑,夜无尘朝后仰靠在长椅上,声音庸懒却又无意中**一丝令人迷醉的沙哑,任谁都看得出,他对于眼前的美人不但没有丝毫兴趣,甚至可说得上是厌恶的。
“这本是整个西域最好的茶,即使仿冒的次品,市面上也是千金难求,而这样名贵的东西,对殿下来说,如今也是不值一提。就如同这西域的天下,殿下宝座与皇权。”华鸯微微一笑,将手中斟满的清茶洒落在地,顿时,飘香四溢,勾魂摄魄,令人流连。
这茶与这名一样,同样具有令人倾倒的魅力。
他转头,注视着她,却笑容冰凉:“华鸯公主倒是兴致高昂,大谈茶道,可惜我兴趣廖廖。”
静静的望着他,华鸯笑得自然:“对殿下来说,这样的茶即使再名贵,也不过是件死物,华鸯知道,殿下想要的是活物,一个可以解愁去闷,让殿下展颜的女子。”
闻言,夜无尘深不见底的黑眸,不经意掠过一抹琥珀色的幽光,冷冷一笑,他道:“你说的不错,可惜,你不会是我想要的人。”
华鸯浅笑:“就如同这云谷翠峰,对于爱茶如命的人来讲,是舍弃性命也要得到之物,只是他们终其一生却也可能品尝不到正品,而我却可以肆意泼洒在地,殿下可知为何?”
她话到一半,突然定了定,随即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夜无尘,一字一句道:“只因他们,不是殿下!”
夜无尘目光一凛,微眯起眼凝视着她。
“要得到想要的东西,首先就必须成为至高无上的天下之主,华鸯,你想告诉我的便是这句话吧。”
“茶就如人,殿下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人,首先,就要踏平征服她所待的每一寸土地,而不是等待,如今中原之地已近在咫尺,只需殿下一声令下,趁胜追击,拿下整个圣京皇朝,又何愁无自己想要的东西,天下一切,届时都已在殿下的脚下。”华鸯扬眉笑看着他,语气轻松,眸光却是深邃而悠远。
陡然下颌一紧,他抬起她的下巴,笑意里透出杀气,却深了几分邪气,更加勾魂:“你想说什么我很明白,从第一眼见到你之时,我就知道你是个有野心的女子。而我夜无尘,生来就不爱受人摆唆,更何况是一个自以为聪明的女子。”
“夜无尘不过是殿下在中原的化名罢了,殿下的本名应为夜赫格齐,是云城是西域的主人,这才是殿下真正的身份。”华鸯面色平静地道。
“我比你更清楚你想要的是什么?统一西域之时,你以吐蕃族的力量助我一臂之力,想要的,无非是在你眼中看来至高无上的后位。”
他的目光依旧冷洌,冷嘲泛于其中。
“殿下圣明,华鸯自认虽非绝色美人,却是个可助殿下成就天下大业之人……”
“却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自作聪明的吐蕃公主。”夜无尘冷笑道,“暗地里处心积虑地让你所拉拢的部将四处搜罗美人,为的是什么,你心知肚明……”
“华鸯想要的,只是殿下的快乐。”她答得坦然自若。
“你知道我的快乐为何?”他目光冷凝。
“殿下所思所想,无非是萦绕于心头的一张难以忘记的容颜,而天下女子众多,要找到容貌相似相近者未必不可能,华鸯只是想为殿下分忧,让殿下得偿所愿。”
“哈哈哈哈!”他仰天狂笑起来,“你倒是很了解我。”
骤然的,他收起笑容:“只可惜,你再如何自作聪明亦也不过自取其辱罢了,我若不领这份情,无论你花费多少的代价,亦也不会改变现状。”
他说着,拂袖而去。
华鸯注视着他的背影,嘴角却缓缓地勾起了一抹高深莫测的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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