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幽闭禁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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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来看我,我又出不去,每当思念成集的时候,就会独自到阿哥所看看。
刚走到阿哥所十三原来的院子前就看见一些宫女太监出出进进,好奇上前,“你们这是做什么?”
“回格格,皇上把这院子又分给了十八爷,奴才们这不就来清扫了吗。”答话的小太监见我没有吩咐,也就继续忙碌去了。
我隔着院门环望片刻,转身往回,一步一连间却没有直接回去。
十月的天已经有些秋寒慢浸了。我靠在一处长廊下若有所思。随着秋风轻拂,隐隐听见有人对话。沿顺廊径往前,没几步弯向右边,还没转出就看见两个宫女坐在廊下闲聊。
自觉地回身时听见,“十三爷还在德主子那里吗?是不是要留下晚膳了?”
心里一亮,本没心思再听,想着赶快回去,一会儿十三应该会过来坐坐的。
刚迈出两步,“我们主子可高兴呢。”
“那是自然,十三爷一直德主子带着,这有了长子哪能不喜。”
只觉脚下豁然无力,不自觉地扶上身边廊柱。
“刚主子见了十三爷的侧福晋高兴地拉着又说又笑,可是有日子没瞧着了。”
“听说这位侧福晋并不受十三爷宠的。”
“就是,我也听说了,新婚夜都是……”声音渐小,我不禁又退回了转弯处。
“谁不知道十三爷惦记着……”
“几位爷都和她亲近,就是四爷那么个冷人到了她面前不也笑口常开的。”
“说得是呢,九爷没少为了她和我们主子争执,上次皇上赐婚可是吓得主子……哎,九爷平时……怎么也……”
“你个妮子,放心吧,宜主子定会将你送到九爷身边的。”
“去,瞎说什么呢!”一阵嗔闹后,“不过我也真是佩服她,总是千奇百怪的想法,有回替主子给苏嬷嬷送经书,偷偷看过一次那院子,真是和咱们的不一样。怪不得大家……”
“我要是有命生成那样,估计也不会差多少呢。”
“那么个人,皇上却要……”
“你就知道她不愿意?几位爷再好日后也只是封王进爵。就算真清高,那也只能怪她贵命了。”
……
我就这么听着别人对于自己的议论无话可说,甚至不去出面制止。怎么会落了个如此,连不相识的陌生人都感叹可怜。
眼睛涨涨的酸涩,周身颤颤的涣散,于是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小院儿。
“格格……”
“我回来了,想马上沐浴。”
小秋开门传了我的话,又进来帮我解散着长发,“格格,奴婢去找您,看见那么多人在收拾屋子,就知道您没在,可是也没见您回来,您去哪儿了?”
没有回答,我看着可乐他们帮我准备,然后坐在木桶中也不仔细清洗,只是不停波动着双手,水声和谐地伴随着无声的低泣。
……
仅着中衣坐在滑梯顶端,吓坏了小院儿里的每人。小秋他们都站在旁边,却低头不敢多言。
不知多久,我顺滑梯而下,朝卧室走去。
“格格,您冷不冷,您……”
“他吩咐你的吗?”我闭眼靠在床上,用清冷的声音压断了小秋习惯性的关心。
“格格?”
再睁眼,小秋已经跪在了床榻边,我拽她,她不随,定定地跪着抹泪。
“我只是觉得都知道的事情,我确……也对,我又算是他什么呢?”自嘲地笑了声,不再言语。
“格格,不是十三爷,是十四爷怕格格伤心,才提醒了奴婢。”小秋跪梛了一下,前靠在床边。
我茫然睁眼,脑海里浮现出:
……
“以后听到什么,看到什么,一定要相信我是出于无奈。”
……
“答应我,无论如何都不要离开,好吗?”
……
对,十三早有交代。可是一句“出于无奈”就算是全部的解释了吗?我应该沉默接受,还是就此放手。爱情果然是附随现实而就的,现实仁和慈善,爱情就柔腻其中,极尽缠绵;现实残忍冷酷,爱情只能备受煎熬,伤痕累累。
之后的几天背着人的时候,我会掉两滴眼泪,然后想起那些软软甜甜的情话又不禁翘唇出声。没有期待越发忙碌的十三特意来看我,只是经常趴在树屋的小木窗上不厌其烦地看着院门儿。
多少天了,除了他,该来的都来过了。可我还是呆呆地坐在廊下。其实我并不知道在等待什么,也许是一个结果,也许是一句安慰,也许是一种眼神,……,也许我只是喜欢这样的姿势。
“格格”
回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小秋,再稍稍抬头,赶忙抹泪,“李公公,皇上找我吗?”
“格格吉祥,皇上在慈宁宫,吩咐奴才请格格过去。”李德全完全的职业笑容。
“好,公公稍等等,我去准备一下。”
特意换了紫粉亮色宫装,梳了规矩的发式。小步攥着手帕进入慈宁宫,到了屋子门口,我止步不前。
“格格,请。”李德全在后侧恭敬地催促。
我的脚却抬起又落在原地。
“格格”
不知道怎么心口发慌,强烈的直觉告诉我不要进入。无奈此时我做不了自己的主,只能压下不安的预感……
很多人,最重要的是,我看见了康熙旁边的那抹明黄。完了!这是我此时唯一的反应。
“咳咳”
太后的两声轻咳适时地提醒了呆然无视众人的我。下跪行礼,应声起身。
大家围了两张大圆桌吃水果,太后康熙和阿哥们一桌,福晋们一起。
今天阿哥来得全,却没有一位格格,正小心寻找着自己的位置时,满桌子的嫡红,很自然地凸显了十二福晋身边还没有显现腰身的那位侧福晋,可能是物极必反的原理,这时的我反而稳定了无措,平静了心跳。
“丫头,到伯伯身边来。”
我几步就到了桌边,康熙还没发话,一边的十七蹭地蹿了过来,拉着我,“蓠姐姐坐在我这儿吧。”嘴上说着,他自己腻在了太后怀里。
太后笑着抱起小十七坐在她腿上,也没有反对。于是气氛不再僵硬,说笑声渐渐加入,似乎只比平常人家多了些豪华和礼节。
这是我至今最靠近太后的一次,看向旁边逗哄着十七的老人,我实在无法把她和屡屡为难我的恶妇联系在一起。恩,人果然是多面的。
“蓠儿,吃这个。”
转过头,我右边就是十四,刻意忽略十四那边,自己拿了颗葡萄放在嘴里,“我今天不喜欢吃橘子。”
十四默不作声,只是又给我挑了一串葡萄摆在面前。
……
“丫头这回陪着额涅在卧佛寺修养,性子果然安静了许多,说说都顿悟到什么了?”康熙的提声打断了所有的谈聊。
我一颗葡萄子刚好卡在喉咙处,抑制不住地连咳,甚至细汗微冒。待我拼命地缓过气时,已经惹来所有人的目光。
我想不出这个问题有什么外因,再看看微笑的康熙,“佛对苡蓠说,人活着就是为了最后的死亡。”
太后沉了脸,可是康熙却大不相同,“丫头还真是有那么股子怪傲。能与佛祖对话,敢这么说的人也只有你啦。”紧接着不知是不是开怀的大笑,让所有人欢快了起来,却震得我心慌意乱。
“皇阿玛既这么喜欢格格,就定了做儿媳妇儿吧。”我真不知道这是那桌上谁的细声,只感觉十四的拳头已经攥得咯咯作响。
“朕也正有此意。”康熙片刻的停顿让我头皮发麻,但模糊间也可以继续听见,“叶赫公主秀丽端庄……今特赐予……”

“我不愿意。”没容康熙说出,想想如此者,除了鳌拜,就是我了吧。
太后异常地没有出声,大家都呆愣了几秒。我瞬间看见了十三愧疚的眼神,够了,这就足够了。
“你说什么?”康熙纯粹地发问,估计也没有料到我能这样大胆放肆吧。
慢慢起身,又缓缓跪地,我听见自己无比微弱的声音有力地将字字砸在了凝结的空气中,“我说我不愿意。”
“放肆!”康熙大呵,“真是惯的你这丫头没边儿了,你,你……”
“皇阿玛,您别生气,蓠儿就是这样的,您……”
“闭嘴!”康熙拍桌而起,震断了十四的劝解。转眼看见我的凝视,“你看什么?”
我可能是下意识自寻死路来改变自己的命运,于是接下来的话让所有人刮目,“我看您。”等了一下没有人反应,“我在欣赏一位英明的君王是如何因为没有完成一个愚蠢的迷信而勃然大怒的。”
康熙被我气得又坐在了椅子上,太后刚想开口,我已经听到宣判,“来人,将叶赫公主拿下!”
“皇阿玛!”
“皇阿玛!”
……
我看到身边的他们都跪在了地上,自己却磕碰地站起身。康熙用我看不懂的眼神凝视着我,“把她给朕关进承乾宫,没有朕的旨意,不许人进去,也不许人出来。”
“皇阿玛!”
“皇阿玛,承乾宫多年没人居住,蓠儿……”
“令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太庙思过。”
被拖出去的几秒,我看见八阿哥和十阿哥在桌下紧拽着九阿哥两臂。心里突然觉得酸楚,真的谢谢你们。
我被太监推搡着来到承乾宫。以前从不知道原来这里荒废已久,殿中乌鸦巢雀,杂草丛生。不知道转了几道弯儿,我被带到一间挂着锁的屋前。屋门打开,由于已经没有太阳挂空,里面一片黑暗阻止了我的脚步。
“进去!”
后面的太监推了我一把,我顺势绊在了门槛上,跌进了屋内,紧接着唯一的光亮关闭,我爬起贴门大叫,“你们别走!”
可是门锁在锁定后,只传来走远的脚步声。
我转身倚门,满目漆黑,我不知道这个屋子有多大,摆了什么家具,或者还有妖魔鬼怪,可是房梁上咯吱咯吱的啃咬声已经足以吓得我魂飞魄散。我转身拍门惊喊,“你们开门,这里有老鼠,你们开门……”
许久,我只听见了自己的回音。
从小,我惧怕黑暗和雷电,这两种的恐惧能给我带来灵魂的撕扯,比任何惊悚片对于我都更有效。
现在我所经历的一切,让我无法接受,又不得不面对。我跪坐在门边,不敢往里半寸,眼睛环视着根本看不见的四周。
忽然我似乎感觉有什么碰了一下自己的脚面,“啊!”我几乎是弹了起来,回身向门。却冲不出自己营造的恐怖氛围。
……
我在哭喊中安静,在安静中颤抖,在颤抖中昏厥,在昏厥中看到:
“臣妾参见皇上。”是那个石屋里画像中的女子。
“说了多少次,叫我福临。”一身朝服气宇不凡的顺治躬身扶起了行礼的女子。我站在一边,心想,这位就是董鄂妃吧。
“这里的布置,还满意吗?”顺治搂着董鄂妃走入内室。
董鄂妃没有回话,只是悄然摆脱了缠搂的手臂,自己来到书案前静立。
“别想了,”顺治随后圈抱着董鄂妃,“千错万错都是我犯的,你别这样。”
董鄂妃仍旧沉默着,只有一滴眼泪打在了顺治的手背上,激得顺治一把转过了董鄂妃紧搂于怀。
……
似乎胶卷带过,我看见同样的房间,同样的两个主角。
董鄂妃半躺在床上侧卧于顺治怀里颤颤地哭泣,顺治不断地拍哄,“都怪我,没护好他,没关系,以后我们一定会有很多的小阿哥小格格。我们带着孩子去陶渊明写的世外桃源里生活可好?”
“格格,格格……”我被人推醒,看见门打开了,阳光射进房间,那人手上拿着食盒,“格格,用膳了。”
“你是谁?”声音一出,干枯嘶哑。
“格格,奴才奉主子命来的,主子说,您忍忍,一切有他。”
“一切有他……”我重复了两遍,“是九……”
小太监不等我话说完就匆匆退身锁门而去。
打开食盒,最上面的是一碗冰梨燕窝汤,赶紧端起来润喉,温热清爽,嗓子顿然不再干裂。放下碗,一一开开下面的阁子,全是我爱吃的饭菜,我抱着食盒无声滴泪。
稍微填了填肚子,我借着射进来的阳光终于看清了整个房屋。这里就是那间卧房,只是人去楼空。多年的空置,已经梁挂蛛丝,满室灰尘。但似乎除了时间留下的记号,屋里还保持着主人生活时的样子,连书案上的毛笔还半架在砚台上没有涮净挂起。
走到铜镜前,掏出帕子擦掉浮土,我看见自己头发散解,只有那支紫钗斜挂在发间,伸手摘下紧握于手,继续环走。
当夜色即将降临,我知道自己马上要重新回到黑暗笼罩的恐惧中,实在不想再经历昨夜的刺激。我鼓足勇气照着还能依稀看清的门板撞了过去,我只想让自己昏迷,力道不够,除了头疼之外并无其他。
眼看着暮色普照,我撤下了床帐,搬了桌子,又在上面搭了高凳,学着电视里的样子,将床帐扬过房梁,打了个活结……这次我顺利的从凳子摔向桌面,又从桌上滚落地表,然后在全身疼痛中进入梦境。
“讨厌,我讨厌你……”两岁多的小女孩儿哭叫着坐在地上。
旁边站了三个小辫子,有一个,“五弟,你干什么抱着紫儿,”他说着蹲在小女孩儿身边,“紫儿摔哪儿了,三哥哥看看。”
“紫儿,紫儿,我不是故意的,”这个小鬼应该还没有断奶,声音可爱极了。
“三弟,五弟,别说了,咱们还是……”
稍大一点儿的还没说完,就听见,“你们几个在干什么?”
我也跟着转身,看见顺治往这边过来,小女孩儿蹭地跳了起来,“姑父,姑父,五哥哥欺负我。”
眼前出现多年未见的电视雪花,半晌,闪得我头晕眼花,刚想离开,听见略带低泣的**,“不,不行……”
转身看见年少的康熙与那个美丽女人交缠在软帐内。
“紫儿,看着我!”
“玄烨,我,我们不可以的,我马上就要嫁给……”
热烈的拥吻掩住了一切,也代表了一切。
我觉得自己在窥探他人私隐,赶忙连连后退,却一下仰了过去,跌进了红绡帐底。一双手臂牢牢地紧搂着我,我觉得燥热,竭力推拒,挣扯间发现我们竟都赤身**。我大声喊叫,却没有声音,想看清相拥之人,也终不能够。
我又羞又怕,挣扎了一身香汗,连连喘息间听见:
“蓠儿,蓠儿,怎么了,我们这就回去。”
随着叫声传来,画面已经不在,可我仍旧胡乱摆动着四肢。待力尽瘫软,感觉被人抱了起来,我似乎意识到了安全的信息,全身心放松下来,彻底摔入晕迷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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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要去公司报道,另一面人生开始了。更新会受到影响,请大家见谅!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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