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仙陵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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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仙山下的小镇松云镇内正热闹非凡。镇上最大的酒家缘和楼前挤满了人,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有老有少,正所谓各色人物集全。有趣的是,这个人群有一个特点,全部是女性!
发生了什么事?平常这街上,走多远都抓不到女人一只,今天这是吹的哪股子风,一下子出现这么一大帮子女人?若不是人群中有些明显已经中年发福,还真是容易让人联想到宫中选秀女的情形呢。呃,原谅她用这个比喻,因为在繁瑛圣朝,她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其他场景可以聚集这么多的女人。
远远地瞥去,见到那紧紧实实的人肉阵,刚刚来到松云镇的天一浅陌好奇心大起,眼一亮,唇一勾,柳色衣裳一闪,人已腾空飞起,烟雾一般自人肉阵上方飘过,轻巧地飘到了人群前方——缘和楼的上空。
那里摆放了几张桌子,几个身着墨绿色衣衫的男子正襟危坐,颇为虎视眈眈地盯着面前正在接受问话的女孩儿。
脚勾住二楼栏杆,向下一翻,天一浅陌倒挂了身子看向贴于窗上的告示。倒着看,角度不便;身高有限,即使倒挂着身子距那告示也有一段距离,距离也不便;待她看清了内容,再翻回身子坐于栏杆上时,一双眼睛已经蓄满了泪水,不小心一眨,哗啦啦就流了下来。皱了皱眉,抹了抹泪,天一浅陌嘴角浮起一丝带着几分窃喜的笑容。虽说这告示她看的辛苦,眼睛都酸得流了泪,不过还真是值啊!原来这么大的阵仗居然是挽云峰上的折仙陵在招侍女!
她来到这松云镇,正是想要去傍仙山的挽云峰呢,要去挽云峰自然是为了要去折仙陵!
传说,挽云峰上凶险重重,若不是折仙陵本陵人士,根本无法冲破那层层机关,道道关卡。她正在犯愁要怎样才可以混进去,真是没想到刚刚来到此地,就得到这样一个天大的好消息,那感觉简直就像站在地上一抬头就接着一个大金元宝啊!
哇,抬头望望天空,连老天也帮她呀,那这回她还不手到擒来,顺风顺水,有求必得!只是,不就是要几个侍女吗?怎么这么大声势?看看那些姑娘们,个个盛装上阵,无一不是有备而来,数百名的女人,没一个走神的,大家的眼睛都聚集在一处,紧紧地盯住了来招幕侍女的那几位折仙陵的男人。
抿起唇,天一浅陌无奈一笑,这些女人啊,这奔的是什么呢?做侍女也这么积极?还真是全神贯注啊!怪不得方才就在她们的眼前,有这么一个大活人,一个穿着晃眼的柳色衣裳的大活人倒挂金钩看了半天的告示都没人瞧见。
铁定有名堂……
很明显地,这些来应征侍女的女子有不少穿着体面,看样子应该是富人家的女孩儿,绝不是因工钱而来。那么,是为了什么,有些人居然放弃小姐不做,甘愿去做人家的侍女?这折仙陵到底有什么魅力?和她一个原因?不可能!这世上断然再找不出一个人会因为同一个理由想去折仙陵。
足一点,身形一闪,天一浅陌无声无息地飘到了人群的最后。轻轻拍了一个女人的肩,摆出一个最友善的表情,她笑问:“为什么大家都这么想去做侍女啊?”
很显然,她碰到了一个不太友善的女人,人家理都没理她,不,也不能说没理,那女人让她收到了十七年里最大的白眼。
“喂……”忍下一口气,天一浅陌又去拍了拍她。她可以去问别人,可惜一旦她那股子拗劲儿上来了,挡也挡不住。若是蔫声蔫气灰头灰脑地走人了,那也就不是天一浅陌了。
“你自己都来了,还问我作甚?”那女人头也没回,极尽讽刺能势地挤出一句话。
这般高傲,这般目中无人,这般惹人气?!天一浅陌眉心紧紧拧在了一起,居然来欺负她柳如风!不过片刻儿,笑意傲然欺上唇角,嫩柳色水袖一摇,素手滑出,光影一动,暗香流溢,但见方才还很高傲拽得二五八万的女子立刻转回了身,满脸谄媚的笑意,傻乎乎直勾勾瞧住了面前的柳裳女孩儿。
“轻取芳魂”,天一浅陌无奈望向这个女子,若不是这女人太过分了些,她也轻易不会使出这
“轻取芳魂”。
“取芳魂”是一种可以控制人的简单迷术,分为两重,这“轻取芳魂”是第一重,可以摄住人的心志,让她对施术者有问必答;第二重叫做“重取芳魂”,不仅可以摄住人的心志,还可以控制她的意念,不仅可以让她有问必答,还可以让她言听计从!
“取芳魂”,顾名思义,‘取’有拿到、夺到之意;‘芳’代表女性;‘魂’为魂魄,连起来就是夺来女子的魂魄,这种迷术是对女人用的,相对的,还有另一种对男人用的,叫做“取君魂”。
这种摄人心志的迷术极耗受主体力,天一浅陌一般都不会用,总觉得太坑人了。今天会用,也实在是被这女人气到,柳如风若不爽,惹到她的那个可就要遭殃了!
“回答我方才的问题。”天一浅陌和她并肩站了,看都不看她,话家常一样地问着。
“折仙陵犹如人间仙境,人人梦寐以求。听说呀,陵中有很多很多优秀英俊的男子,以前进去当差的侍女好多都嫁给了他们呢,所以方圆几百里年轻的姑娘们都想进去折仙陵当差,希望也能撞见自己那份好姻缘。”
“那些大婶呢?”天一浅陌瞪圆眼,这些胖胖的明显已经生过孩子的大婶也是想去寻如意郎君的?
“大婶们是为了去赚钱养家的。折仙陵的工钱很高,是普通官家婢女的五倍呢,而且还每月都有假休。大婶们去干上个三年两载的,就可以赚够家里足足十年的花销,减轻了不少男人们的负担。”
“原来是这样……”天一浅陌总算明白过来了,悄悄地退于那女子身后,柳袖一飘,纤手一点,解去了她的“轻取芳魂”。还是放过她吧,若时间长了,恐怕她要睡上个三两天才能补回掉这损失掉的精气神儿。
那女孩儿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又全神贯注地向前边盯去,浑然不知自己方才做过什么。天一浅陌若无其事地跟在她的身后。
人群缓缓移动着,前边不时有欢喜的叫声和沮丧的叹息声传来,不用想自是被录用者与被淘汰者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
等了整整两个时辰,前边的人终于只剩下三层,好歹透过缝隙是能看见折仙陵男人的长相了。别说,还真个个浓眉大眼,个个周正,气质也不错。天一浅陌唇微扬,或许传说不假,折仙陵内确有不少优秀男子。
“小爷,我年轻时在将军府做过丫鬟,很会干活的。”这是一个大婶的声音。
“嗯,去那边试试看。”一个男子面目无表情地吩咐着。
那大婶立刻屁颠屁颠地跑到一边去擦桌子、洗碗、洗衣。天一浅陌这一惊可不小,她方才都没注意到还有这些用来做试验的东西。
紧张地吞口口水,小丫头暗叫不好,她出生就是高高在上的郡主,为她干活的人倒是有一箩筐,她何时做过这些!过一会儿轮到她,她要怎么办?她会的可都是一些与侍女丝毫也搭不着边儿的东西呀。
时间若快起来也真快,天一浅陌还没想出法子应付考验,转眼已经轮到她前边那位姑娘。看来那姑娘也是未作过粗活之人,没几下就被叫了停刷了下来,这回可真的轮到她了!
心一横,胸一挺,上前一步,一不做二不休,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豁出去拼它一拼,这么好的混入折仙陵的机会,可不能就这么错过去了。
柳袖微微飘动着,玉腕轻绕,一支“重取君魂”呼之欲出!
“行了,你过了。”一个不紧不慢煞是响亮清晰的嗓音。
啥?
啥!
她,她没听错吧。千真万确,他讲的是她通过了?
然而,尽管心底无限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天一浅陌还是趁着那家伙没反悔跳进了通过的圈子。躲到已经通过的人群后方,偷偷紧张地盯着那个让她通过的人,万一他张口反悔,她就立即给他来个“重取君魂”。
事实证明,她的担心多余了,直至所有人考证完毕,那人都没回一下头,没有要把她提出来再验的意思。
奇了怪了!她一边随着人群移动,一边在心里嘀咕着。想了半天,也没能想出个一二来,太没理由了!为何那考她的家伙只是抬眼瞅了瞅她,然后现出几抹惊喜神色,就收了她?
乌黑的眼珠儿滴溜溜转转,瞬间愕然,天一浅陌发现一件极其糟糕的事情,被挑中的人除了中年大婶就是妙龄的……美貌少女。对,这些年轻的姑娘,只有一个共同特点,那便是——美貌!
怪不得方才那人看她会惊喜,怪不得她什么都不必做,甚至连嘴巴都没张一下就可以过关。原来人家根本就是看上了她的脸!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尽会挑些美貌的女子呢?不是招侍女吗?侍女也需要美貌?眯起眸子,心跳加速,该不会这个折仙陵的陵主练了什么传说中的魔功,需要美女血做引吧?还是,这陵主本身就是个色狼,明着是招幕侍女,暗里却是在为自己找房奴?
片刻儿后,天一浅陌自嘲起来,想这么多干嘛,如今最要紧的不就是要混进折仙陵吗?管它什么理由呢!
通过的女子大概有二十余人,被分坐在三个马车内前往傍仙山。
到了傍仙山脚下,有人过来给她们闻了一个香包,她们就昏迷了。
再醒来的时候,人已到了折仙陵内。马车仍在走着,天一浅陌正好坐在窗旁,撩起窗帘便看到了满目的花草。万紫千红,竞相吐芳,清香洋溢,沁人口鼻。
天地间似乎都被花儿草儿淹没了般,连亭台楼阁都显得渺小。
江湖中早有传说新任折仙陵陵主喜欢种花养鱼,看来也不假呢,这花这草养的真不错。她来自最贵气的京城,去过很多官宦府邸,逛过皇宫,又游览了半个江湖,见识也算广博,见过很多花色,不曾想这折仙陵中的花草居然还有至少一半是她叫不出名字的。
折仙陵很大!很大很大!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自天一浅陌醒来,马车走了都有一个时辰了,居然还是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她已经连打了三个大哈欠,险些再睡过去,掀开窗帘,景色同一个时辰前大同小异,不是花就是草,远远地可见几座楼阁。
“咣当。”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天一浅陌一喜,可算到了。其他的姑娘们,显然也很高兴,争先恐后地跳下了马车。
众人一下马车便看到一条湖,湖水极清极静,镜子一般将蓝天白云,绿树红花映照得清清晰晰可辩棱角。
“姑娘们先在此候着,前边湖边那位钓鱼的就是我们的陵主,他钓完了鱼,自然会接见姑娘们。”
“是。”众女缓缓福身行礼。
俊逸非凡!
一个见之就再也难以移开双眸的背影!
天一浅陌有些惊叹。谁说武林之中多草莽?依她看,是多灵秀才对。
之前遇上的倾云独上已是那样一个天上难寻地上难觅的人物,不知这一位折仙陵年轻的陵主又是一番怎样的风采?定然也不差吧,至少这个背影很是赏心悦目。
水是静的,无声地在天地间流淌,云是静的,不惊纤尘地寂寞漂浮,他却更静,似乎无论她们这些嘻嘻哈哈的姑娘怎样吵闹,也无法扰到他那一片清宁,只是静静地、静静地坐在那清凉的静水旁静等着鱼儿上钩。人虽尚处于天地之间,却好似俨然已与天地融为一体。
等了有半个时辰,钓鱼的人依旧不见动静,姑娘们怯怯私语,隐隐有了埋怨声。天一浅陌也没同她们扯在一起,席地就坐了。站了这许久了,两腿都快站成桅杆,不如坐下来欣赏一下美男、静湖、红花、绿草。
姑娘们看看她,似是很想效仿,然而又瞧了瞧不远处的折仙陵主,最终只是咬了咬唇忍住。谁也不想因为一时的放松,丢了这做折仙陵侍女的机会。
“咕噜”没一会儿,天一浅陌肚子忽然叫了起来,这才想起自己已经一整天都没有进食。
看看前方那人依旧没有要动的意思,再抬头看看那些站着的姑娘们已经有好几个站着走入了梦乡,她拍拍**站了起来,顺着湖向下走去,直至走到看不见折仙陵主才停下身子。飞身到一棵大树上,她折下来一根尖细的树枝,飞到湖面上,看准一条鱼,快准狠地就是一插,一条鱼儿立时呜呼哀哉在她手下。又折来了一些树枝笼在一起,自怀中掏出火石把树枝点燃,再把方才插死的鱼儿在放在上面一烤,天一浅陌美滋滋半闭着眸子哼着小调等着美味进口。心想着,那个折仙陵主也不知是不是在练什么入定神功,半天都不挪下身子,谁知会等到何时?肚子都抗议了,她这做主人的怎能坐视不理?要知道柳如风可是最心疼自己的肚子了。
就在天一浅陌无限享受地啃着烤鱼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如风吟般动听的嗓音,“姑娘倒很自在呢。”
天一浅陌一惊,连唇上亮晶晶的油都忘了擦,回头一望,呼吸忽地紧滞,嗓子也猛然干掉了。果然又是人间难得一见的佳儿郎啊!
一个俊美得魅惑耀眼得骇人的男人!
一眼瞥去,不待细瞧,只觉似有万丈光芒自他周身无声膨发,直直逼入她的眼眸,刺得她酸痛酸痛,却还是半天也不舍得眨一下眼,唯恐漏掉一分一毫的美景。

是天神吗?
不然怎会如此地震撼人心,如星辰般引人仰望,如太阳般耀目灼魂?
细瞧去,更是感叹,人生在世有多少不公平,上天有多眷顾这个臣民,竟然赐给了他如此一张天妒人愤完美无缺的面庞。
那是怎样的五官啊,无一不精,无一不绝,配在一起,更是绝世倾城冠称古今。
一头青丝黑珍珠般又黑又亮又直,一根简单的发带轻轻绑着,韵美风流,风华尽显,女人见了都会心生嫉妒。
尤其是那双眼睛,好漂亮好耀眼的眼睛,漂亮得耀眼得似乎只要轻轻一望便会被吸走魂魄的眼睛。
折仙陵主吗?看这身衣裳,应该没错,他就是那位方才如死去般坐于湖旁良久的折仙陵主。
“姑娘是今日新选来的侍女?”他走过来问。
天一浅陌站起身,扬唇一笑,道:“阁下是折仙陵陵主陵少玄陵公子?”
“我先问的姑娘。”冰冰冷冷的口吻,那男子似乎不大高兴。
“我先问的姑娘。”冰冰冷冷的口吻,那男子似乎不大高兴。
“如果不是,以折仙陵的防护措施,小女子又如何能进来呢?”天一浅陌笑着一边恭维了折仙陵,一边回答了问题。
“我是陵少玄。”男子答得干脆,对天一浅陌的恭维毫无反应。
心扑通跳了下,直到此刻,她才意识到,面前这个男子是生着气的,那双漂亮的眸子底处隐隐浮动着一股一触即发的怒气愠意。顺着他斜着的目光望去,她骇然地发现了症结所在,她手中那条已被她吃得只剩下头的鱼!
天!天一浅陌叫苦不迭直念糟糕。怎可以疏忽至此?!早知应该再跑远些的,他一定是闻到香味或是见到烟才跑来的!她也真是蠢,明明听说折仙陵主爱鱼,她居然还烤了他的鱼吃?她这不是自己找抽嘛!
“姑娘是第一个吃了我鱼的人。”男子眯起了眸子,嘴角浮起一丝笑意,一丝在天一浅陌看来带着扑面寒气猛烈杀气的笑意。
一半烤鱼在手,证据确凿,她不能向以往一样耍无赖死不承认;低着头叫苦缩头缩尾装可怜,那不是她的作风;撒腿开溜,在堂堂折仙陵主面前那简直就是个大笑话,天一浅陌想来想去都觉自己已入绝境,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过河无桥出海无船的,悲惨啊悲惨……
“我很心疼我的鱼,有时候心疼它们甚至会超过心疼身边的人。”陵少玄又说话了,俊绝的笑容,刻骨的冷意。
猛然抬起头,拿过手上的鱼又咬了一口,天一浅陌抿唇笑了,笑得天真无邪,似乎根本没意识到危险一样,道:“陵主这么心疼鱼,怎么还忍心设饵去钓它们呢?”
陵少玄望着天一浅陌,望了好一阵,望得天一浅陌若是定力不足说不定已经激灵灵打出一个冷战,他的眸光在迅速变幻,她的心跳也在迅速变换,呼吸声重了,诡异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流窜,她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七魂六魄都在备战,全身的血肉毛孔都在紧张地等待着迎接可能发生的任何想像不到的变化,谁知,他只是笑道:“我从没钓过它们。”好听若风吟的嗓音。
天一浅陌惊了,心里惊了脸上也惊了,眼瞪得石榴一般,无意识地眨动几下,那方才……
疑问尚未出口,已得答案,陵少玄慢慢自背后拿出了他的鱼竿,一个挂着直钩的鱼竿。
天一浅陌愕然,以极其不可思议的目光盯视着面前这个男人。
这个武林中举足轻重的人物,这个堂堂折仙陵的陵主脑子不是有毛病吧?拿一根直钩钓鱼?
“如你所见,我从未钓过它们。我不过是在陪他们玩耍而已,鱼儿们有时会听懂我的话的。”
“那,那你的属下还说等你钓完鱼接见我们?”天一浅陌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虽不是害怕,却奇怪地紧张着。
“我玩够了,不想坐下去了,不就是我钓完鱼了?”
陵少玄一句话问得天一浅陌哑口无言。完蛋了!脑海里立即蹦出的是这三个字。真是倒霉透顶啊,刚一踏进折仙陵,居然就误打误撞做了这么一件郁闷的事,别说达到她千辛万苦赶来此处的目的了,恐怕就是要保住小命也难。看这陵少玄目光汹汹的样子,怎么,难道要拿她的这条人命来陪他鱼儿的那条鱼命?
“陵主要怎么办?”天一浅陌干脆啥也不管了,三两口将剩下的鱼吞了个精光,如果这家伙真的变态到让她给一条鱼陪命,她也只好同他拼了。这拼命之前可就别怪她狠心拿他的鱼来补充体力!
陵少玄似乎有些被面前这姑娘震住了,眸中的愠色退去几分,迷惑问:“我要怎么办?姑娘这话似乎来得太突兀。”
天一浅陌将啃剩下来的鱼骨头扔了,拍了拍手,道:“我杀了你的鱼,陵主不是正气得要命?”
陵少玄大概明白了过来,心下有几分好笑,咳了两声,笑道:“生气不假,可没想过要拿姑娘怎么办,人道不知者无罪,我若因此对姑娘有什么惩罚,岂不要被人说我折仙陵太没气量?”
天一浅陌睁大眸子,惊诧得半张了口,半天没合上。这位爷的“嘴脸”变得也太快了吧?方才还冷煞肃然,愠色满眸,这么快就变成一个满脸阳光,一脸可爱笑容的亲切大男孩啦?
唇微微一抿,两眼弯成月牙,似乎有几分陶醉熏然,他这样笑,真的好好看,好有亲和力呢,只要望着,便会倍觉温暖。
“陵主,您在这。近一个月招来的所有年轻侍女都已经准备好,请陵主前往风和榭对她们进行考验。”一个墨绿色衣衫折仙陵陵众跑过来抱拳向陵少玄禀报。
“好,我这就过去。”陵少玄微笑颔首答应,转过头来对天一浅陌道:“姑娘,一道过去吧。”
还有考验啊!天一浅陌一惊,眉头皱了皱,这阵势越来越不像在挑侍女了。
“好。”她福身行了一礼,站起身,电光火石间脑袋里闪过一件事,心跳忽地加速,忐忑了起来。
直到此刻,她才恍然意识到自己方才似乎犯了个很大的错误!她居然那么没遮没拦地同折仙陵主说话!
都是那条鱼扰的!若不是因为那鱼,她也不会一时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进来的?方才那般随着小性,什么也没注意,该不会已经露出马脚了吧?她的表现江湖气那么重,折仙陵主会一点也没对她感到奇怪感到疑惑吗?她现在才注意言行举止是不是晚了?会不会倒显得做作,倒会引起陵少玄的注意?
正忐忑着,风和榭到了。天一浅陌跟着陵少玄来到了一个敞厅,脚刚踏入,就再次吃了一惊。那敞厅宽敞得不像话,以行列形式摆满了桌子,目测至少足足有二百左右张!每张桌子后都坐着一位少女,美丽的年轻少女。
天一浅陌瞧直了眼,好多又年轻又美丽的女人啊!虽然她也是女人,但是美丽的事物不分同类异类嘛,谁都可以欣赏,这么多美丽的姑娘一起冲入眼眸,也不能怪她看得晕头转向眼花缭乱心潮澎湃。远远地,瞥见一个空位,她明白,那是留给她的,转头向陵少玄点点头,款款走了过去。
嗯哼!
天一浅陌在心里给自己壮了个胆。
不管前方是刀阵还是箭林,她都要闯上一闯。
折仙陵一行,不达目的,誓不返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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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直就是在选秀女!
整整长达三天的考验,累得天一浅陌瘫软如泥。
量足、量手、量臀、量胸、量额、量鼻、摸玉、考走路、考礼仪、考浅笑、考微笑、考轻笑、考诗、考词、考经、考史、考琴、考棋、考书、考画、考歌、考舞……这么多项,真真要累死人也要烦死人也!
她真是不敢想象,这些过程这么繁琐,居然还有那么多女人争着抢着向圣宫里钻!折仙陵啊折仙陵,她算忘不掉这地方了,来一次还真是体会颇深!不过应征个侍女,居然要遭一把绝不亚于待选秀女的罪!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辛苦了一场,她总算胜券在握。她有个秀美倾国的娘亲,父亲也是繁瑛有名的美男,继承的血统好,因此模样体态天生生得好,量人体那些项,她不必耗费力气便占尽优势;其余那些考核气质才华的,自出生起,她就每日训练着那些内容,又怎是那些民间女子可比?三天下来,种种考核,自是样样领先,最后高居冠位。
“没想到最后剩下的真的是你。”她被带到陵少玄面前时,陵少玄只是奇怪地一笑,说出这样一句话。
“陵主料到了?”天一浅陌扬唇一笑,惊却也不惊。
这几日,也见过陵少玄几次,她早已收回了假兮兮的乖巧,能做上折仙陵陵主,洞察力绝非凡人可抵,她初见他已露出江湖气息,若再刻意伪装,对她绝无好处。
“认识三日了,还未请教姑娘芳名?”陵少玄笑问。
天一浅陌突觉几分好笑,“认识”三日了,不知芳名,呵……那个倾云独上可就是以不知姓名为由,无赖地说不认识她的!
“雪裳。”她笑答。她来了松云镇后,就换了一身梨花白的衣裳,所以自称雪裳。
“雪裳姑娘,为何要来我折仙陵呢?”陵少玄站起身,几步走到天一浅陌身边来,脸上笑嘻嘻地,就似农家天真的大孩子,对雪裳这个名字并没有像倾云独上一样追问个真假,“你不是一个普通的姑娘。”
“不如,陵主先来告诉雪裳,如此大费周章选来这么多女子,又如此大费周章比了这许多玩意儿,到底是想做什么吧?”天一浅陌眸子晶亮,迎着他漂亮蛊惑的眼,浅笑嫣然。
“姑娘,猜呢?”陵少玄也不避讳,笑嘻嘻拾起天一浅陌肩上的发丝,拿在手上把玩。
天一浅陌也未拦,任他胡闹,笑道:“这如何猜?陵主若想告诉便告诉,若不想告诉就不告诉,这般婆婆妈妈的,可不像个男人。”
“哈——”陵少玄忽然大笑,凝住天一浅陌带着些许调侃意味的眼,道:“姑娘,有没有人说过,你实在很特别?”
天一浅陌又笑,道:“有啊,多得我都数不清了呢。”身子轻轻一退,状似无意地,她抢救回了自己的头发。
“无论是在江湖还是在……”陵少玄奇怪地顿了下,又道:“无论在何处,都未曾有人敢当着我的面,说我不像个男人。”
天一浅陌再笑,道:“恕雪裳直言,那是因为陵主见过的人太太少了。”
陵少玄挑挑眉,笑道:“或许。”
“陵主要做什么事,要这样层层考核,挑出一位才貌双全的女子呢?如果雪裳未猜错,折仙陵选什么侍女恐怕也只是个幌子吧?”
陵少玄望着天一浅陌,眸里闪过两抹亮光,道:“雪裳姑娘果然聪慧灵秀。”
天一浅陌笑着接受了他的夸奖,一歪头,水眸凝住他俊朗的面容,笑道:“如今,经过三天的考核期,小女子胜出,这便说明我被选中了。那么,这是不是代表我有了谈判的筹码呢?”
陵少玄眸光一闪,似是有些吃惊,随后笑道:“雪裳姑娘果然是有备而来,来有所需。”
“那是自然。”天一浅陌瞪圆了眼,似是听到了很荒谬的话,又道:“不然我这三日拼死拼活费心费力地表现,难道是吃饱了撑的?”
陵少玄咧开嘴笑了,孩子般天真爽朗的神情,道:“雪裳姑娘真是直接。”
天一浅陌抿唇浅笑,道:“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迷雾重重,迂回婉转,先柳暗一下再去花明的。”
“如果我说姑娘没有和我谈判的权利呢。”陵少玄仍旧笑嘻嘻的。
“呵……怎么会?陵主不是有事正等着我去完成吗?有所求膝盖自然要软点了。”天一浅陌笑望向他,眼角余光狠狠瞄着此刻正惨遭他蹂躏的她的发丝。她真是有些要要恼了!不知这家伙什么怪僻,居然喜欢玩别人的头发!方才眼看着自己一缕青丝又被他夺了去,她差点冲动地一下子抽回来,再狠瞪他一大眼!
“除却姑娘,不是还有第二,第三人选吗?”不知是不是收到了天一浅陌不善的目光,陵少玄主动放弃了那缕青丝。
天一浅陌足一蹬,一旋身飞到远处的桌子上一**坐了,道:“公子也会说,她们是第二第三,雪裳才是最佳人选,不是吗?只有我去,才是最保险的,陵主,你不会不明白。我想折仙陵主作为一陵统率断不会因为怕和雪裳区区一介小女子谈条件,而让自己的胜算降低吧。”顿了一下,
天一浅陌唇角扬起一抹胜券在握的笑容,又道:“雪裳相信,陵主一定分得清哪头轻哪头重。”
“如此说来,玄似乎必须要听雪裳姑娘的条件喽?”陵少玄笑问,眸中光彩闪动。
“自然是呀。”天一浅陌嘻嘻一笑,身子雪花般飘下,又掠回了陵少玄身边。
“那么,姑娘便说来看看吧。”陵少玄伸出手来,似是又要去拣天一浅陌的发丝。
天一浅陌一个轻巧的转身避了开去,笑道:“此物对陵主并无用处,却是雪裳梦寐以求的东西。雪裳想,陵主应该不会为难的。”
“还有这样的东西?”陵少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
天一浅陌嘻嘻又是一笑,大眼睛天真地眨了眨,道:“一百年前,曾有一位享誉江湖的飞侠下嫁折仙陵当时的陵主,我想陵主该知道吧?”
陵少玄眸光微动,微摇头,笑道:“玄大概知道姑娘想要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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