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然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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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少玄眸光微动,微摇头,笑道:“玄大概知道姑娘想要什么了。”
天一浅陌哈哈一笑,惊喜道:“没错,正是‘飞天夺月’木霜菲前辈的那本《飞天集录》了。这本《飞天集录》收录了木前辈生前所有本事,包括盗、武、飞三方面,可称江湖中难得一遇的武林良典。小女子做梦都想得到呢。”
陵少玄眉皱了皱,天一浅陌见状,慌忙又道:“自木前辈仙逝后,这本《飞天集录》就一直压在折仙陵养驻虫,江湖上再无人能赌飞天夺月的风采,陵主不觉得太可惜了吗?有好的开始,就要有好的延承,陵主把它交给我,也算是将前人的功夫发扬光大了呀。”
陵少玄默不作声。
天一浅陌瞪大眼,跳起来叫道:“不会真这么抠门吧,陵主霸占着何用呢?谁都知道《飞天集录》只有女子可以练,而陵主你又是个大男人,留着也没用,何不就成全了我呢,我可是自三岁知道它后,便天天惦念着。”
陵少玄眉头紧锁。
天一浅陌跳到他身旁去,近距离盯视他,道:“陵主,你在担心什么?我雪裳可以发誓保证自己绝对是个一等一的大好人,拿到《飞天集录》后,自然是用上面的功夫救危扶难,定然不会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不然甘愿接受折仙陵永生永世不休不止的追杀。”
陵少玄扭头看向她,忍不住笑了出来,笑道:“姑娘,看来你的确很想得到这东西,三天以来,你说过的话加起来也没方才多吧。你激动的样子……你激动的样子……”
天一浅陌这一惊可不小,妈妈咪呀,谁来告诉她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不是折仙陵的陵主。陵主哎,不该是很威严板着一张国字脸的吗?怎么会像他这个样子,居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连话都连不成句了……
“好有趣……”陵少玄终于吭哧着将最后三字挤了出来。
天一浅陌只顾着震惊,狂眨了几下眼睛,仍旧不愿意相信自己亲眼看见的事实。这……这是折仙陵主?眼睁大,嘴悄然半张开,这……真的是折仙陵主?!天地鬼神各路妖啊!这真的是折仙陵主!
天一浅陌似乎被重重地打击到了,眼前忽地晕眩一下,唇角剧烈抽搐起来。呃,观此相,最后她终于找到一句话合理解释了这个怪异的现象。林子大了,啥鸟都有!天地之广,何可称奇?眼前这位大孩子般的男人居然是江湖上赫赫有名人人忌惮的组织折仙陵的大陵主啊!
“陵主,你现在这个样子也很有趣,不,不仅有趣还令人震撼呢。”是,这个震撼可不小。天一浅陌的嘴角还在抽搐。
“雪裳姑娘为何想做飞贼呢?”好听若风吟,波澜不惊平静如湖的声音,他的笑容太阳一样温暖春风一样静谧。
天一浅陌再次惊得差点眼冒惊叹号,这表情转得也太快了吧,这么一眨眼,方才那个大笑不止的家伙就无影无踪啦?
“不是飞贼,是飞侠!飞侠!”好似人家是聋子一般,生怕对方听不到一样,天一浅陌大声连着叫了两遍飞侠。
“好,好,飞侠……”陵少玄讪讪地笑了两下,看样子不太能理解天一浅陌这超出常情的反应。
“江湖有言道:‘花月之貌,嫦娥之姿;偷于富贵,济与清贫;飞天仙影,折煞月魂;霜菲一出,男儿称臣。’‘飞天夺月’木霜菲前辈虽说是一个偷儿,却受尽百姓爱戴,据说当时无论江湖宫廷,男人们都争着抢着娶她,女人们都争着抢着效仿她,有些百姓更是把她当作神一般立位供奉,如此一位妙人,岂可称贼?恐怕问问谁,都会毫不犹豫地说她当得起一个侠字。”天一浅陌盯住陵少玄,笑得有几分得意。的f8
陵少玄眉一挑,道:“雪裳姑娘也想做木前辈一样的飞……呃,侠?”
天一浅陌哈哈一笑,道:“能有木前辈那么风光自是最好,如果没有,能学得她的皮毛,我也很知足了。”
“好,我答应。”陵少玄绽开一个向日葵般灿烂的笑脸。
天一浅陌先是愣了下,笑容就那样僵在了脸上,半晌才拾回些意识,木木然道:“陵主,你方才说了什么?”
陵少玄见她这样,不由又是几分好笑,忍住脸部抽筋的冲动,道:“我答应,只要你帮了我的忙,就给你《飞天集录》。”
“真的?”天一浅陌一双眼睛星星一样闪啊闪,《飞天集录》啊……《飞天集录》啊……梦寐以求的《飞天记录》啊!啊啊啊!
“不用再回答一次了,雪裳听清楚了,折仙陵现任陵主陵少玄陵公子玉口金言答应给雪裳《飞天集录》了。”看见陵少玄张开了嘴巴,天一浅陌“噌”跳起来,嘴迅如电,飞快抢着说完了这句话。嘿嘿,就算他要反悔,她给他带了这么一顶大高帽子,他也不好意思反悔了。
“雪裳姑娘还是先不要这么兴奋吧……”陵少玄很不客气地在天一浅陌浑身火热的时候当头泼了她一桶冷水。
天一浅陌挑挑眉,笑嘻嘻道:“陵主是想要说雪裳还不一定能帮你成功完成任务呢,对吧?”
陵少玄轻笑,一点也不婉转地……点头。
眉一扬,唇一抿,天一浅陌毫不顾忌地拍了拍陵少玄的肩,道:“陵主兄弟,既然选择了雪裳,就要相信雪裳。”
陵少玄仍是轻笑,眸中慢慢浮出一种陌生的光彩。
“我先走喽,这么累,先回去睡个觉,明天一早等着陵主告诉我,要得到《飞天集录》将要付出怎样的代价。”说着,雪衫一飘,人已在几步之外。
“玄现在就可以告诉雪裳姑娘。”
“谁让陵主方才不说,现在我累了,明天再听吧。”
“雪裳姑娘……”
“放心吧,不论多困难,我都不会退缩的,为了我的《飞天集录》,小命豁出去都可以……”
“雪裳姑娘……”
“不多说了,我要回去睡觉了。”天一浅陌回头嫣然一笑,转身迅速飞走了。
“雪……”陵少玄刚刚呼出一个字,舌头就如被冻住了般,再也不能动再也不能弯!表情也僵住了,魂魄似乎都随着那个笑容飞了去,整个人呆成了一只木鸡。那个笑容……雪裳姑娘怎么会有那样的笑容……
九年前,遇见她,虽说她涂了满脸的土,他没能看清她的容貌,但是那回眸一笑,他记得何其清晰……没错,真的没错,绝对没错,方才那笑容和九年前那蛮横印进他脑海的笑容是一样的,一摸一样的,丝毫不差的,可以完全重合的!雪裳姑娘怎么会拥有同她一模一样的笑……
“雪裳姑娘,你的头发上沾到了一片落叶。”低低地、无意识般,他吐出了一直喊着她想同她讲的话。
雪裳,如果你真的是她,那么便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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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少玄的花养的真不错!
翌日清晨,天一浅陌坐在一片白蔷薇花田中,轻抚着那犹带露水的花瓣,忍不住赞叹。抚着、抚着,心底慢慢浮出了那个耀眼男子的身影,嘴角微微一扬,陵少玄,陵少玄,不过十**岁的样子,就做上了折仙陵的陵主,一定很不简单吧,只是……她嘴角又开始抽搐了,她又不自禁地想起了昨天他那个很没形象的大笑……那个样子真的很很不像什么厉害人物哎!拧着眉,转过头,细细端详起一朵蔷薇,心里对这个人能做上折仙陵主更加好奇更加纳闷了几分。这么一个花了这许多心思在种花养鱼身上的人,居然能号令武林四雄之一的大组织折仙陵?
真人不露相吧……
她叹息了声……
或许是真人不露相吧……
锋芒毕露的人往往都是最浅薄的,越是不起眼的人反而最有可能是那最危险的人物……
那般灿烂的笑容,那般阳光的面庞,那般可爱的眼神,陵少玄,不过大了她一二岁的陵少玄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她向来觉得自己有几分看人的本事,这个叫陵少玄的却让她尝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感。他的眼睛简单又复杂,清澈也迷蒙,似乎毫无内容,又偏偏似乎满满的都是内容,她或有意或无意地观察了他很多次,却没有一次可以读懂他幽深黑澈的眸中那忽明忽灭的光芒到底在述说着什么……
她只知道,她只敢肯定,他绝绝对对是个有故事的人。
“咝……”一丝尖锐的疼痛自指尖缓缓传遍了整个身体,定睛一看,原来是不小心扎进了一根刺。望望那朵蔷薇,心里忽然几分惆怅,蔷薇多娇,却总是多刺,冷冷地倔强地拒绝着旁人的接近。正晃神,指尖上的血珠越滚越大,眼看着有成小溪涓涓流淌之势,她赶紧放进嘴里含一含,呵呵,果真没那么疼了,哥哥教给她的法子真是百用百灵。
这一疼,她的思绪也断了,不禁又自嘲起来,她想那么多干嘛?她来这里不就冲着《飞天集录》吗?管那个陵少玄有没有故事呢!
想到《飞天集录》,小丫头又美了起来,心在飞,神在飘。《飞天集录》啊,本来以为把它找到,再把它偷走,说不定要耗上她三两年的光阴呢,没想到天也助她,折仙陵陵主本尊亲口答应了!那么,只要她努力一点,它就一定是她的了!
呵呵……傻笑三下,看来她和它还是真的有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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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之神,冰之韵。
不……
赛雪之神,欺冰之韵!
好一个更胜冰雪剔透的人儿!
或许,她不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女子,但是,却绝对是最能让人心动的女子。
不远处,一个十**岁的年轻男子望着白蔷薇花田中的女孩儿不由都瞧得痴了。
她穿着一件梨花白并无多余装饰的简单丝衫,长至臀下的黑发缎子般垂着,她似乎是不喜珠翠之人,发上只挂了两条嫩粉色的发带,简单随意至极,耳朵上也只挂着两朵小巧的雪花,并无花巧装饰。然,就是这样简单形容的她,仍旧掩不住那一身可盖冰雪的风华,虽处于骄傲的蔷薇丛中,却丝毫不显逊色黯淡,倒是那千朵万朵的白蔷薇似是反被她抢了风头去,颓然灰溜溜地瘫在一边,没了光彩,没了气韵。
“雪裳姑娘。”他抬步上前,微笑轻唤。
前边的人立刻转过了头,略歪着头,粲然一笑,道:“陵主,早上好呀。”
神思恍若片刻间被抽走了般,意识也飞离了脑海!
那种恍惚那种震撼几乎令他的身子都颤动起来。又是那个笑容……那个和她一样的笑容……
“雪裳姑娘,可去过京城?”状若无意地,陵少玄问了一句,同时轻轻走到她身边,距离她一步远坐了,面若清静的湖,心却似翻滚着的岩浆,一双眸子紧紧凝住了她秋水般的眸。
问者有心,听者也有了心。
怎奈……此心却非彼心。
此话一出口,天一浅陌便惊了。京城?为何会这样问?难道他开始怀疑她是天一家的人了?不可能呀……做天一浅陌的时候,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不该有人认识她……
“呵……陵主为何突然问起这个,难道是陵主自小生活在折仙陵,没见过外面的世界,想听小女子讲讲那天子住的地方?”稳住阵脚,先装傻为上。
“是呀,我很想听听呢。雪裳姑娘可愿意为玄讲讲?”陵少玄仍旧笑望着她。
天一浅陌望了望他,望了一会儿,忽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陵少玄顿感奇怪,上下看了看自己,确认没什么异常后,不解地看向天一浅陌。
天一浅陌敛住不雅观的笑,道:“陵主,你那期待的神情太……太逗了!你知不知道……活生生……活生生……”天一浅陌又笑了起来,一句话说了几次还是没能说全,喘了半天接着又道:
“活生生像正在讨糖的小娃娃……”
陵少玄脸忽儿一下红了,打岔道:“姑娘真是开玩笑了。”心里却嘀咕着,他有那么失态吗?脸上的期盼有那么明显?
“陵主,我没去过京城。”天一浅陌扯了一缕发丝鼓捣了起来,忽然歪着头笑嘻嘻向陵少玄道:
“什么时候,陵主有机会去了,同雪裳讲讲那里吧。”
陵少玄一颗刚刚燃烧起的心忽地凉了下来,冰冷冰冷的,坠下去、坠下去、一直一直坠下去、无止无休地坠着,也不知要坠去哪里……
没去过……没去过……没去过……脑海里,三个字巡逻般来回地穿梭着,数万只针猛然间**了他的胸口,没去过……
怎么可能?明明那般相像……
那样美丽的笑容,那般让人见之难忘的笑脸,世上怎可能有两个人同时拥有?!
雪裳姑娘,你不是她吗……不是她吗……真的……不是她吗?

--苍痕很内疚。
雪裳姑娘,你不是她吗……不是她吗……真的……不是她吗?
“陵主……”天一浅陌将手伸到他面前去晃了晃,大眼睛眨了眨,见他仍是不回神,不禁调皮地扬起唇角,眸中一抹狡猾的笑意闪过,忽然手快如电,出手一顿乱指,道:“急急如意令!是哪路妖怪上了人身,速速离去,不然休怪小女打得你魂飞魄散……呀嘿嘿——”末了,还不忘学着唱戏人加了两声增势的词儿,谁想那陵少玄依然如同被喂了定身丸一样傻傻地愣愣地木木地呆呆地。她傻妞儿一般瞎鼓捣了半天,这位大侠居然连半点反应也没给她,浑然一副魂魄脱壳的模样,“呀呵——小鬼儿还不离去?呜呀呀——休怪我狠毒,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诛邪!”“邪”字一出口,天一浅陌跟着出手,中指食指并拢直直戳向丢魂人儿的眉心。
咚!心猛然一跳!天一浅陌慌得血液飞窜。她的手……被他捉住了!还没点到他的眉心就被他捉住了!先不来感叹他的速度,这会儿,她没那个心情,他……他怎么可以这样抓着她的手呢?!长这么大,除了哥哥,谁都没这样握过她的手。而且……他,他居然还捉得那样紧,她已经试图抽出三次,却每次都无功而返。
他,怎么了……
天一浅陌颓然放弃了解救纤纤素手,迷惑了。
花田里寂静得可怕,只有二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天一浅陌的心跳越来越快,肌肉也越来越紧张。看着面前这个近在咫尺的男人,她又慌乱又懊恼,慌乱的是,不知现在这算是个什么状况,人人常说男女授受不亲,他却死抓着她的手,任她怎样反抗,也不放手;懊恼的是他干嘛也喘那么快啊,她喘地快,是因为被突然奇怪起来的他给吓的,他又有什么理由,好端端的一个人儿怎么这么废力地喘?难道是……想到便说了出来,还很焦急的样子,“陵主,你有喘症吗?”
“你……真的不是她吗?”呓语般,陵少玄也没回答她的话,只是盯着她的眼,执拗地问出了这么一句。
天一浅陌身子一震,心跳得更快了。他的眼神好奇怪呀……欺切、失望、欣喜、悲痛、思念、好多种复杂的感情在那双耀眼的眸子中迅速变换,互相打着架,你攻我夺似是就要生生将这个人撕成千片万片!
“我多么希望你是她……”他又说了句。
“她……她是谁……”她试探着问,极力冷静,眸光闪闪,凝着他的眼。
“竟是一场空吗……”他的眼波在剧烈颤抖。
“陵主,你……”不对劲,很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呵……”凄惨的笑。
“陵主……”天一浅陌觉得自己心脏都快跳出来了,面前这个男人越来越诡异了。
“虚幻的欢喜……”也不知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地,他捏紧了天一浅陌的手骨,“原来……比起
几近绝望的等待更加地……折磨人……”
“陵主!”天一浅陌剧烈摇晃自己被他握住的手,带着他的手一起剧烈晃动,眸中都是急切的光芒,不会吧!这么邪门啊!这么凑巧啊!这家伙不会真的在她面前就这么中了邪吧!
“天涯海角,百年轮回,何时何地才能再相遇呢?”他的目光俨然已经穿透了天一浅陌,谁知,那是在望着哪里!
天一浅陌骇得不轻,直叹邪门,看他这样子,若还不是中了邪,那才是见鬼了呢!想着,她俯身抓住他的手张开口用上了十足的劲儿咬了下去。方才那信口念出的九字金刚咒虽货真价实,奈何她不是学道出身,乃是一个没修行的凡人,就是再将那咒念上它百遍千遍的也还是丝毫没有杀伤力呀。所以,她现在首要任务就是让这个中了邪变成疯子的家伙放开她,然后她好去找个道士给他驱邪。
“嗯……”陵少玄居然皱着眉,闷哼了声。
“你醒了?”天一浅陌松开牙一阵惊喜,他方才那仿若走入梦幻的眼神似乎清明了些,而且居然能知道痛了。
陵少玄望望天一浅陌,似是一瞬间意识到了方才发生的一切,道:“抱歉,玄失态,吓到雪裳姑娘了。”
天一浅陌眨眨大眼望着他,心下更奇怪了,怎么,竟然不是中邪?
“雪裳姑娘,玄先告辞了,失陪。”说着,他长身立起,转头几步踏出了蔷薇花田。
天一浅陌望着他的背影,留下了一肚子困惑震惊。
“雪裳姑娘,你很有做戏子的天赋哦,哇呀呀——”前边没走多远的陵少玄不知是不是又中了邪,居然忽然回过头来,向她大笑,还好笑地学起来她方才的模样。
天一浅陌眉一立,忽然间意识到一个如若是真非气得她半死的可能性,这家伙方才那些反常不会都是假的吧?这家伙居然孩子气到同她玩这些?他在一边偷着乐,倒是耍得她团团转!
“噌!”站起身,天一浅陌一脸肃然,道:“陵主,看来这会儿真的有鬼上你身了。放心,一切教给小道。我刚才可不是在演戏。”说着神情更加肃然,目光如箭,冷冽精准盯住陵少玄所在方向,朗声道:“极南点苍仙山辟天派门下清风道人座下第三百五十六弟子飞鹄燕在此,小鬼儿哪里跑!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诛邪!”这次,她做得似模似样,边念咒还边做起了对应咒语的手势,也亏她记得清楚,九个咒,每个咒的手势都做得很准确到位,一**作使将出来,如行云流水般顺畅自然,刚刚好配上她的语速,若是行外人看了,定然真会以为她是那点苍仙山上下来行善除魔的仙道。
“雪裳姑娘,傍晚见吧。”微笑着,陵少玄转回了身去,才不会相信她那胡乱编出的身份。
“陵主。”天一浅陌也懒得同他玩了,她早知道就算最后这次她装得很像也还是骗不过他的眼睛的。
陵少玄顿了顿足,回过头,笑了笑,那种大孩子般纯净的笑容,道:“雪裳姑娘,还有事?”
天一浅陌唇一扬,眉眼间有几分调侃,笑道:“陵主似乎比雪裳更适合做戏子哦,不如,我俩搭个伙,你为生,我为旦,去江湖上卖卖艺,混点银子花吧。”
陵少玄只是哈哈一笑,不置一语,转身绝尘而去。她是在挖苦他讽刺他,他何尝不知?她误会了他方才在耍她,他又何尝不知?不过,此刻,他实在毫无心情去理会这些……
这一早上的心情跌宕实在太强烈了,他需要时间消化。本以为雪裳定然是她了,他的心情就如同那海上的巨浪,高高地卷了起来,壮阔雄奋;谁知雪裳竟不是她,他的心情依如那海上的巨浪,却是狠狠摔下来的巨浪,卷得越高,摔得也越疼……悲、苦、酸!
中邪……呵呵……苦笑,或许他真的中了邪吧,而且早就中了,早在九年前便中了,并不算相识的一个人,连长相都不知的一个人,他居然对她日也思夜也想。九年这么漫长,时间这样尖锐的武器,都没能磨灭半点那种痛苦却又幸福的感受。
上天为何会让一个人的爱这么地毫无理由呢,有时,他也会百般怀疑地问着自己,就为着那一抹笑,他恋上了她吗?
怎么会呢……为什么会呢……
然,偏偏发生了。
想不承认,也不行。
他真的喜欢那位姑娘,问问心,问问脾,问问肝,问遍五脏六腑,都是相同的答案。
若不是喜欢,就不会有这九年来纠缠着他的想念盼望;若不是喜欢,就不会有方才那险些将他吞嗜掉的失望难过;若不是喜欢,就不会有虽已经过岁月长河的刷洗却仍清晰完整存于他脑海中的她的笑颜……的
她,在哪呢……
可知,在这世界的某个角落,有个男子正无辜地受着她的折磨。
前世因,今生果;前世孽,今生缘,他同她是否在前世曾有过一番不寻常的纠缠?不然,此世此生,怎会让他如此轻易如此强烈地恋上了那个只留给他一笑的她?怎会令他虽无数次想过放弃,到最后竟还是难以割舍?怎会令他总是似是得了病一般一边痛苦着一边却又幸福着回忆着她在他生命中出现的那一小小刹那。
唉……
长叹一声,劫也好,孽也罢!
一切若无法逃脱,就不要去逃……
无论要寻去何方,无论要寻到何年,就算要到生命终结,就算要到万物寂灭,他……都会……耐心地……等。
不知是谁说的,水是哗哗的,时间是刷刷地,粗是粗了些,倒真贴切形象。这一晃眼,天一浅陌已经来到折仙山庄有差不多半个月了。
《飞天集录》还没到手,因为任务还尚未开始。说起这个任务,天一浅陌不禁又要感叹一番,林子大了,啥鸟都有!当陵少玄告诉她她要做的事时,尤其是听了会产生这件事的原因后,毫不夸张地说,她当时差点口吐白沫受刺激晕翘翘。
如同武林中有五大组织一样,繁瑛圣朝的商界也有五大商号,割地为侯般,各占一方,将繁瑛圣朝的生意区分了五大版块儿。
这五大商号,分别是祥麟号,威虎号,烈焰号,天云号,清廷号。
陵少玄对她也不保留,明言告诉她烈焰号就是他们折仙陵的,而他在烈焰号的身份正是烈风烈大当家。
她要完成的艰巨任务跟祥麟号有关。祥麟号在繁瑛圣朝的南方,所有商铺一直运行良好,可谓生意兴隆财源滚滚。但是,就是这样一个一切正常的大好商号,居然传出消息要转让了。要转让的原因说起来也可称得上一段传奇了。
三年多前,祥麟号的大当家林海青出海遇上了海难,非但没死,还引来一段奇遇,娶了个美娇娘——一位金发碧眼的异国公主。听说,那公主的国家距离繁瑛很远很远,与繁瑛几乎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地方。公主跟随夫君来到繁瑛两年来百般不适,身子不调,已然奄奄一息。祥麟号林当家深爱公主,心疼她思乡情切,毅然决定离开繁瑛,随公主去她的国家生活。路遥遥,途茫茫,一去便再无归期,祥麟号虽然也是他心头之爱,却也只能舍弃。本来他走了,可以将祥麟号转给家人,又奈何他自小就是个孤儿,身边没有一个亲人,连远房的亲戚都没有。于是,他公开叫卖自己的祥麟号。
祥麟号啊,一直霸着繁瑛南方相当大一片土地的祥麟号啊,谁不眼馋,谁不想要?此消息一出,繁瑛圣朝其他四大商号自是纷纷前去讨买。一番竞逐后,威虎号,清廷号不堪压力退出,最后只剩下烈焰号和天云号。就在这时,祥麟号林当家那位异国妻子忽然提出了个想法。说是,叫价至此,两者你争我夺,显然胜负难分,不如换个法子。这换来的法子就是让天一浅陌颇为哭笑不得的事了。也不知那是种什么观念,某人嘴角又想抽搐了。那女子说,夫君的心血自是应该留给最有才能的人,嗯,这点很对,可是……她提出的那个确定谁更有才能的办法就太……太那个什么了吧!呃,她没找到可以表达那种感觉的形容词。那位祥麟号的异国女主人居然说什么有才能的人娶的妻子自然也不差,不如就让他们的妻子比比赛,谁的妻子更好些,谁便胜出,祥麟号就归谁。
好可爱的女人哇!
天一浅陌最后只能给她这么一个评语。不过也幸亏这个可爱的异族女子了,这个点子虽然荒唐荒谬荒诞至极,但是却歪打正着地帮了她的大忙了呀。嘿嘿,比赛,女子间的比赛她还用怕吗?自出生起就被七位端行官训练,她若连这点自信都没有可就太孬了。
只是,有一点很奇怪,外界不都传言折仙陵陵主只喜欢种花养鱼,什么都不求吗?那为什么又想要祥麟号?难道传言是假?还是因为种这么多的花养这么多鱼太太费钱了,需要银子啊?!想及此,天一浅陌不禁半张了嘴巴,不会吧……这也太搞笑了!嘴巴合上,嘴角一撇,手指弹弹那白蔷薇的花瓣,不免又是一番对自己的懊恼,管那许多做什么?干她什么事?他有野心没野心,基于什么原因要得到祥麟号,她一个小小过客这是操的哪门子心。俏眼微眯,两月弯弯,现在她应该集中精神高兴才对,《飞天集录》呀!她好像都看见亲爱的《飞天集录》长着翅膀向她飞来了!
“阿雪。”天一浅陌正沉浸在要得到《飞天集录》的喜悦中,身后传来一个这些天来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嗓音。
转回头,微笑,摆手打招呼,道:“阿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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