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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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个更舒服的姿势,舒服地躺好,猫儿一般赖着他温暖的身躯,安心地微笑。
片刻儿后,空中又传来她轻轻幻幻的嗓音:“不要担心我,哥……要快乐。”
天一池墨一腔柔情化开,只觉得有无数的话要说,却又偏偏一字也吐不出,只能任由寂寞任由沉静占据了他们周遭所有的空气,感染着那略显哀伤的晚风。
良久。
久到月亮已明显换了位置。
久到星星们都慵懒地耷拉着眼皮,仿佛颗颗都已沉沉堕入了梦乡。
“阿峥……”寂静中,声音响起来格外地寥怅,“他……小妹,你也许误会了他了。他对你,应该不会是假。”又轻叹了口气,这俩人前世是冤家么?虽然发生了什么事,他还不知道,但是看小妹的神色态度,一想就知道一定很糟糕。本来,小妹就讨厌阿峥,又出了这件让小妹不高兴的事,还真是雪上加霜,刀刃已在颈毒又入喉!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好事多磨?
阿峥……你好糊涂。既然喜欢,既然爱,为何不好好把握,好好争取,为何还会出这样的乱子?小妹,外表坚强如城壁,内心却脆弱得如同易碎的水晶。她的感情很少,不过区区几份,所以,她格外珍惜格外重视,你却欺骗了她,可想而知她的心情。
哎……阿峥这个家伙,不做便罢,一做就戳要害,别人心口上狠插一刀。小妹最讨厌别人骗她,他如此一来,不是愈发加深了他们之间的那道鸿沟吗?
天一浅陌闭着眸,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胸口荡起了均匀细微的起伏,竟似是睡着了,也不知有没有听到天一池墨的话。
天一池墨低下头看看她,爱怜地抚顺她额前乱了的发丝,叹息道:“小妹,我并不想强逼着你喜欢阿峥,可是,哥能怎么样呢?现在,只有这个法子……只有这个法子……”
“爱了他,你才会幸福,毕竟……你已经是他妻子……变无可变……”
“傻哥哥,你常常来偷看看我,就不会再这么担心了啦,笨蛋!你方才不还说了本性难移?我没事呢,到了哪,我都可以活得很好。呼——”某人很没形象地打了个大哈欠,同时将脑袋一转,直接将脸埋进了天一池墨的臂弯,陶醉道:“哥哥的怀抱就是舒服呀,我要再赖一会儿。”
没一刻儿,传来了轻轻低低均匀的呼吸声。
天一池墨低头一看,不禁笑了,居然真就这么睡着了。怕她着了凉,小心翼翼伸出手臂抱住了她。
“哥……抱我回去房间吧,身子乏了……”
他刚抱住她就传来她喃喃的语声,那声音有些飘忽,也不知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的,柔软滑腻的手臂顺着他的胸膛一点一点摸爬,找到他的脖子,紧紧缠住,呢喃着:“带我回屋吧……”
没一会儿,又传来了喃喃似呓语的语声,“哥……晚上,不要走了,陪我睡,好不好?那张床好大,那间屋子也好大,就孤伶伶一个我,冷清清的,空落落的,心里会冰冰的……”
“小妹!”天一池墨心疼地拥紧了她,却半天也没得到她的反应,低头一看,只见她小脸红扑扑的,胸口均匀地起伏着,显然还沉睡着呢。
“把浅儿给朕。”一个略带几分愤怒的声音打断了天一池墨刚刚要站起身的动作。
再一眨眼,一个穿着一袭青色龙袍的人跳了上来,出手便去接天一浅陌。
天一池墨连忙轻巧一闪,急道:“阿峥,别弄醒了她,她好不容易睡得这么安稳。”
槿木权峥动作一顿,抿了唇,道:“我们轻一些,你把她给朕。”
天一池墨皱眉,有丝不悦,道:“还是由我把小妹送回去吧,阿峥何故如此固执?”
槿木权峥伸手扣住他的手腕,较天一池墨更为不悦,道:“阿池,朕还没有问你,你为何深夜来此?又为何怀抱着朕的圣后?虽说,你们是兄妹,但,男女有别,她的性子,毫无顾忌,什么都满不在乎,难道你也是吗?你,为何也如此不知深浅。”
一个慌神,天一池墨忽然意识到一个可能性,怔愣了一会儿,方不敢相信地道:“阿峥,你从不曾如此对我,今日这般,难道,难道,难道你在……吃醋?”小心翼翼吐出最后俩字,震惊又专注地盯住面前这个一脸肃杀的男子。吸了口气,心收紧,直到此刻,他才算深切认识到阿峥对小妹的感情,太震撼也太惊讶,这……这还是朝堂上那个冷肃威严的圣君吗?
槿木权峥眸光一闪,有些窘,躲开他的目光,有些不自在地道:“阿池……”
见状,天一池墨忍俊不禁,今日他才发现,圣君居然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笑道:“阿峥,此醋吃的端的无理,我是她亲哥哥……”
槿木权峥面色一凛,道:“我是她夫君,你把她给我,也没什么不对。”说着又伸手去接。
天一池墨一闪,躲了开去,叹气道:“阿峥,小妹现在还不喜欢你……”
槿木权峥微微一颤,笑了下,面色有些微寒,道:“所以呢?”
“所以,她也许不喜欢被你抱,不喜欢你的碰触。”天一池墨声音又低又沉似有感叹。
槿木权峥捏紧拳,面色顿时如霜般冷,如冰般寒,道:“阿池,你确定我们要这样僵持下去?把浅儿给朕……”他上前了一步,“你别忘了,她是朕的新婚妻子!作为妻子,她就该陪着朕。”
“哥……好吵……哪里来的大蚊子,好讨厌,赶走它……赶走它……”天一池墨怀中的人儿动了动,解下来缠住他脖子的手臂,挥了挥,竟似真要挥走讨厌的蚊子般。
“小妹……”
“浅儿……”
天一池墨,槿木权峥俱是一惊,都以为她已经醒了。
“好了,不吵了……”喃喃低语两声,她还吧唧了下小嘴儿,然后继续躺入天一池墨怀中,酣然大睡。
两个男人望着这般全无防备的人儿,忽然都笑了。
“给朕吧,不会弄醒她的。”槿木权峥走过来,轻轻接过了天一浅陌,那身躯温温软软,刚到怀中,他的心不由猛地一跳,之后就乱了节奏。
“阿峥已经知道小妹就是九年前的那个小乞丐了,对么?”看到槿木权峥这副神情,天一池墨叹了口气,虽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嗯。”淡淡轻轻的一声应。
“怪我明明知道却不告诉你吗?”抬眸,凝住他的眼,不肯漏掉他一丝情绪。

槿木权峥浅浅拉开唇线,轻轻一笑,摇了摇头,简短地答:“不。”
“不?”天一池墨有些惊,这可不像他的性格。
“朕理解。”槿木权峥沉叹了一声,“我知道阿池的挣扎难处。”
天一池墨静默,只是凝着面前这个似哀伤又似无奈的男子。月华如银,披洒在两人身上,平白地多了几分孤冷之气。
“峥和阿池虽是朋友,但是这点情谊若和她比起来就太微不足道了。九年又如何去和十七年去比较呢。阿池对令妹的情,朕当是看得最清的那个吧。”
抬首望天,漫天星云寂寥,冷月黯淡,叹了一声,道:“所以,朕明白的。阿池,朕明白你的无奈,也理解你的选择。”
“阿峥!”天一池墨重重唤了一声,同时走到他身边,紧抓住他的肩膀,无奈挣扎,声音又低了下来,叹声道:“无论用什么方法,让小妹爱上你吧。”
“她已是你的妻子,如若不爱你,这一辈子就完了。还有……”墨黑的眸中涌出无边痛苦万千担心,“如果她爱了你,你可以为了她……为了她,不再去招惹其他妃子么?只疼她,只爱她,只宠着她。”
槿木权峥望着他,怔了一下后,苦笑了下,道:“这辈子,朕招惹她一个就够了。”抬首望月,目光迷蒙,似是已望到遥远的时空,似是可穿透漫漫黑夜看见阳光,似是可看破月亮直视婵娟佳颜,声幽幽语也悠悠,“就算……就算她不爱我,朕依然只会看着她,只去疼她,只去爱她。”转首望向天一池墨,唇角勾出一抹半是苦涩半是无奈的笑容,“阿池……你大可放心……哎……”一声长叹,绵绵传去云端,“有时候会怨老天,如果朕可以看进去别人,如果
朕像一般男人谁都可以将就,朕也不会像现在这般累……”
“阿峥……”天一池墨忽无限感慨,又一个为小妹神伤的男人……
“不多说了,夜深露重,朕带浅儿回去歇息,阿池也快些回府吧。”说着槿木权峥纵身轻轻一跳,抱着天一浅陌轻飘飘落到了地面上。
“阿峥,你……”天一池墨紧追下来,望望他怀中的人儿,似有担心。
槿木权峥轻轻一笑,自知他在想什么,道:“阿池这样,朕可是会伤心的,就这般不相信朕?”
“阿峥知道我在想什么?”天一池墨又惊了,毕竟,他只是叫了下他,心里的想法他有注意隐藏。
“朕不会。阿池,朕不会。‘圣雪天兰’该在最欢欣的情况下绽放吐芳。”说完,转回了头,踏着夜色,走入了灯火通明的房间。
天一池墨愣愣望着那离去的背影,良久,良久。
小妹……你苦了……
阿峥……这样子……何时才是尽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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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醒来的时候,身子正置身于一个温暖的怀抱中,那胸膛火热火热,温着她的小脸儿,舒服透了。难道哥没回去?想着,身子蹭了蹭,头向上移了移,也没睁眼,迷糊着寻到了他的下巴,头顶挪上去猛蹭,搔他痒痒,同时银铃般笑出声音,“哥……我们自从我五岁后,就没这样一起睡过了吧,好怀念哥哥的胸膛,像个小火炉,总是那么温暖……”
温情静静流淌,微闭眼眸,他轻扯唇线,无论是她,还是他,都不忍心打破这份清晨的宁静恬然。
她顶着他下巴,忽然扑哧一声笑了,有些兴奋又有些好笑地道:“哥,你说,如果让七位端行官看到我们这个样子,会不会吓得魂飞魄散七窍流血叫爹喊娘?”
手臂微张,拢住佳人,并未言语,似是极其贪恋着这片刻的柔情,尽管不是对他的。
“哥……怎么不说话……”某人疑惑的睁眼,眼前的人一点点由模糊变得清晰,啊……是他!不敢相信揉揉眸子,再看,还是他,再揉揉眸子,再再看,还是他还是他!
“怎么是你?”天一浅陌暴跳起来,一脸惊骇。昨晚,她不是和哥哥在屋顶看星星么,怎么会和这家伙共卧一榻?
槿木权峥睁开雪亮的眸子,轻勾唇角,魅惑一笑,道:“清晨梦醒,不该看到本夫君,那么该看到谁?”
一瞪眼,天一浅陌猛地愣住,一腔的愤怒都给噎了回去,不过简单的一句话,却问得她哑口无言。随后,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更是骇得瞪圆了眼。慌乱的掀开被子,在那床上就是一顿寻找,找了半天,没找到,这才大大松了口气,看来还没有……
转过头,槿木权峥已坐起了身子。此刻,他正慵懒地倚着雕花床栏,定定地望着她,一双黑眸幽深似潭,却隐带了那么一丝丝笑意。他衣襟微敞,大片的胸膛袒露在外,结实的肌肉线条分明,再配上那抹有丝怪异的笑,只觉更添邪魅。
她气极,也羞极,猜到他可能已知道她在寻什么,本想找个话题避开尴尬,不想一出口却变成了:“做什么这样看着我?”说完,咬唇,这不是等于在问他么?天呀,她还真是会自找难堪。
“浅儿,你有时候真是……真是……‘可爱’得紧。”他可恶的声音丝毫也没迟疑地传入她的耳朵。
“你才可爱呢!”两耳猛烧,血液狂窜,某人给气得语无伦次,浑然不知自己刚才说了句只有小孩子家赌气才会说的话。
槿木权峥一个没忍住,“噗——”笑了出来,“浅儿……呵……”一连串轻轻浅浅的笑声随即响起,绵绵不休,好一阵儿才算止住,努力正了颜色,火上浇油道:“果,然,可,爱。”那
“可爱”两字咬得重重的,直气得对面的人咬牙切齿恨不能冲过来将他千刀万剐。
无视佳人冒烟怒颜,槿木权峥抚上自己下巴,似做思考状,半晌,道:“我不谦虚,我承认,我的确也‘可’以让人‘爱’。”这回,这“可”字,这“爱”字更是咬得人神共愤。
这回换天一浅陌喷了,不是喷笑,却是差点喷血,盯着对面的男人,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无法理解,最后郁闷地瞪了他一眼,不再看他。
这个人,是存心要来气她的……她暗中平复着自己胸口中的闷气,悄悄提醒着自己……
看她这副两颊桃红紧张窘迫又似害羞的模样,槿木权峥心头不由一动,忽儿生起一个逗逗她的坏念头,手一挑,在枕下掏出一卷白绢,笑道:“浅儿,难道你是在找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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