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将至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呵……我知道你又要回山去陪伴师父了,丫头,哭什么,你不是每三个月都会回去一次?都习惯了的……”天一浅陌轻轻拍着孩子气的花月容,就因为这个?!
花月容扁了扁嘴,道:“人家都说女人的直觉最准,这次分开总感觉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小陌,你要保重,我不在,可不要再乱出头了。你虽是江湖出名的柳如风女侠,可是你也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名,对自己那几分本事也很清楚。你轻功卓绝,手脚功夫却实在太烂,江湖上四五流的人物都能轻易将你打败,就像今天,那四鬼雄,你的功夫也就能逗逗他们,若是真打,定是打不过的,我若不去,时间长了,难免会出危险。所以,即使遇到什么不平的事,要量力而为,知不知道?”
天一浅陌忍不住笑了,好笑地睨了花月容好几眼,道:“小月,你平常大大咧咧的,这会儿怎么忽然间?唆起来?我天一浅陌,是被七位端行官全方面训练出来的将要管理圣宫的未来圣后娘娘,怎么会那么笨,明知不可为还偏偏为之。”
花月容眯起眼,对她的话很不以为然,似讽似嘲又似担心,道:“你那点冷静理智总是抵不住你过热的心,保不准遇到什么事你就啥都不顾了,只顾着发挥自己一腔热血。”
“睡吧,我的月相公,我有绝好轻功,就说明我有逃跑的本事,放心啦,没有你,我也不会吃亏的。况且,我想我哥了,你走了,我便回京去看他。”
“哈!这个主意好!”花月容眼睛亮了,道:“有池哥哥在,一切都不怕了。”
天一浅陌翻翻眼皮,睡意袭来,道:“快管好自己吧,做了天下第一怪人茕山老母的徒弟,可有苦头吃了,还不快想想这次回去,怎么逗她开心,不然又要被罚跪冰面了。”
花月容望着天一浅陌,心情却没因她几句调侃转好,还是沉重着。那种不好的感觉,就那样梗在心头,扫也扫不掉,挥也挥不走。
到底,这种不好的感觉是什么呢?是师父出了事?还是小陌要出事?
小陌啊,你千万不可以有事。
自从那年你和她的街头相遇,自从你向她展开那个阳光一样灿烂的笑,自从你把你干净的小手伸向脏兮兮的她,自从你改变了那个可怜小孩儿的命运,她便已决定,一辈子都会保护你,你没有快乐,她便会努力地寻给你。
她出生便是孤零零的,你是她唯一的……亲人。
******
第五章婚期将至
次日一早醒来,床旁已然空空如也。天一浅陌知道花月容是一大早就上路赶去陪她那古怪的师父去了。天天待在一处的,突然分开,心里难免几分失落怅然。然,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这世间百态自小熟读诗书的她如何又会不明白呢?只好扯开一抹微笑压下这份伤感,快些去做还要做的正经事。挥挥手,招来信鸽,将昨天自四鬼雄口中套出来的地方写在纸上,让信鸽送去了威远镖局。梳洗一番,来到楼下退了房,又去马行买了一匹马,天一浅陌踏上了回京的路。
天一神府还是老样子,依然美丽壮阔,亭台楼阁未多也未少,爹娘也还是老样子,依旧冷冷淡淡,只会对她浅浅微微地笑,有时还会奇怪地躲闪她的眸光。
刚回府的时候,哥哥不在,听说又是在宫中陪那个讨人厌的圣君!
回到梨星苑,看到满园子的梨花,不好的心情忽然间都飞了。迫不及待地,天一浅陌奔跑到自己的雪海闻香楼,兴奋地登上了二楼,来到她一直居住的雅间,挑开窗子放目望去。雪白盈目,心里顿时敞亮了不少。
她这楼建得真是极妙,园子中,再没一个地方,可以这么好的观赏这铺天盖地的梨花雪。
******
黄昏的时候,天一池墨终于从宫里回来了。
他来到雪海闻香楼的时候,天一浅陌正坐在窗前,对花发呆。
“小妹!”他在楼下欢喜地叫。
“哥!”天一浅陌再也压抑不住兴奋的心情,还没等他上来,径直就自窗子跳了下去。这丫头或许是太开心了,开心得都忘记了她最心爱的梨花,跳的时候,居然什么也没想,不管不顾的,身子就这样虽不算重却也不算轻地碰到了梨树枝。不算小的晃动使得雪花般的梨花铺天扬下,纷纷落落,恰雪飞飘,落了她满身满脸,头发上也粘住了厚厚一层。
微皱眉,天一池墨及时飞起身子,接住了急坠下来的天一浅陌。
望着哥哥清俊如昔的面庞,天一浅陌在那个总是让她倍感温暖倍觉安全的胸怀中幸福地露出了微笑。
“不是最心疼梨花?怎么跳得这般急?”在梨花树下站稳,天一池墨好笑地摸了摸天一浅陌的头发,然后去拂她头上的梨花。
“哥,我想你了……”天一浅陌赖在哥哥的怀里,像小孩子一样撒着娇。
天一池墨轻笑一声,道:“每次回来,你都是这句,也不换句新鲜的。”
天一浅陌睨他一眼,道:“这就是我真实的心情,有什么就说什么喽,要我说别的,我可想不出。”
“哥,你有没有想我?”天一浅陌淘气地去胳肢他。
“当然……”天一池墨叹了口气。
“呵呵……哥最好了……”天一浅陌拉起天一池墨的手握住了。
望着已然长成亭亭少女的小妹,天一池墨眸中波涛汹涌,风暴迭起,狂浪翻飞。这个时候,终于是要来了。他真不愿意,在她刚刚回来的时候就告诉她这个会让她不开心的消息,可是,他不能,逃避又怎样呢,他不告诉,还是会有别人来告诉。
由他来说,也许……是最好的。
“小妹,你十七岁了……”音幽幽,声喃喃。
天一浅陌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苦笑了下,道:“十七岁了,长大了,可以嫁人了,对吗?宫中那边有了动静,圣君登基三年了,即将迎我入宫为后,对吗?”
安静,忽然间很安静!
天地的声音,不知是不是被什么怪物吞了去,一片空茫茫,一片寂寥寥,直叫人怀疑,是不是这片刻儿的功夫,耳朵已失听觉。
天一浅陌水眸暗了下去,闷闷不乐了,沉默了,不说话了,静得骇人!
天一池墨心里忽然间有些慌乱。

这样子沉静默默不语的小妹最让他心疼,最让他不知所措。他总是感觉,这样子的时候,她是把真正的自己藏了起来的,只留给外人一个虚假的躯壳。就连那一向最为清明、透澈、纯净更胜天池水的眼眸也蒙上了一层淡淡薄薄的雾,幻幻灭灭的烟,似掩去了她的心思,却又似在无声述说着她道不出的心声。
“小妹,哥跟你说过,圣君是个很好很好的男子,对不对?你记不记得,我入宫陪伴当时还是太子的圣君才一小段日子,就对你说,这个人是极好极好的。所以,小妹,你真的不必这么难过的。”他说的是真话,自从接触了槿木权峥,他就对这个小妹一直讨厌的人刮目相看。槿木权峥,真的是个极好的人,他没说谎,也没夸张。很小的时候,他便已觉得,小妹是被某些东西蒙住了眼,如果她不考虑早就被安排好的关系,如果不去想着因圣君而变得痛苦的童年,或许,她会喜欢圣君,嫁给这样一位圣君,她也是可以幸福的。
那边一直沉默的天一浅陌却忽然皮皮一笑,道:“管他好不好,我可是柳如风,最能整人的柳如风,他娶了我进门,他倒霉的日子就不远了!”说着,转身向小楼上走去。
“小妹。”天一池墨拉住她飘逸的柳色袖子,眉心紧凝,似有痛意,哽声道:“哥哥面前,不必如此强颜欢笑。”
天一浅陌笑睨他一眼,拉着他的手一起上楼,边走边道:“我说的都是心里话呀,哥哥,这两年,在江湖中飘摇,我可学了不少本事呢,那小圣君如果有胆子请我入宫,那么可就有得玩了。哈哈,想到可以看到他气得半死的面孔,我就兴奋!”
她的语气是轻快的,就像雨后高兴得要出去采蘑菇的小姑娘一样,神采飞扬,天一池墨心里却是一片沉重。
“哥,我在家里陪你三天,然后就走。”来到楼上,天一浅陌躺到软榻上伸了个懒腰,眸中光芒闪动,似乎又憧憬起人在江湖的日子。
“小妹……”天一池墨彻底被这个思维跳跃的小丫头弄糊涂了。
天一浅陌坐起身子,笑看着天一池墨,道:“我不是同哥哥说过会反抗的嘛,自然不会坐着等旨。”
天一池墨还在皱眉,这小丫头到底在想什么?
“我这一走,再不回来了,哥,我们再要见面,恐怕你要去江湖找我了……”说到这,天一浅陌难过起来。
“不回来了?”天一池墨吃了一惊,小妹到底要做什么?
“当然不会回来了,哥,我要不要嫁入皇宫,就看爹娘是否真的疼我。我赌的也就是这个。
唉……不说这些了,总之,天涯海角,仙岛灵洞,我柳如风都要走上一遭,闯上一闯,若想我做
什么圣后,那么便来抓我吧。抓不到,我幸,圣君幸,抓到了,我不幸,圣君也不幸。我若做了圣后,呵呵……”
天一浅陌只是轻轻笑了笑,天一池墨却感觉一阵冷风直从背脊涌了上来。心一痛,暗叹气,小妹为何总是让人又怜又爱却又气……
他要如何才能和她说明白她实在是过于敌视圣君了,他要如何同她讲抛却自小被安排的命运,放开心中那份怨气,她和圣君定可成佳偶?也许别人不了解,但是作为这个圣君最重视的朋友,他是最能了解的,圣君是怎样一个炽情重义玲珑心地惹人敬佩的少年英俊!如若不是圣君真的好,如若不是圣君真的让他服了,他又怎会三番五次为圣君讲好话,毕竟他是那么地疼爱着她……
在他心里,有什么可以重过她呢……她不明白吗?她不了解吗?她该明白,她该了解!
唉……
再叹气,命运之轮仍在转动,也许,她的人生,本不该别人来干预。
那样善良的一颗心,那样一个剔透玲珑的冰雪人儿,上天也不会忍心伤害于她的吧……
但愿,如此!
******
上天难道是故意要和她作对?
天一浅陌非常郁闷地在回到天一神府的第三天就收到了宫中圣尊后当今圣君的奶奶她的姑奶奶亲手颁下的懿旨。天一家第十七代独女,年满十七,择好佳日当入宫服侍圣君。天一浅陌并没有细细听那懿旨上文绉绉都说了些什么,只是大概地领略了这个意思。嘴角一撇,她苦笑,真是不明白,难道天一家的女子在宫中活得开心吗?为什么还总是让自己的后人再步入自己的后尘呢?圣后姑姑,五年前病逝,年仅三十岁。如花生命,盛期早夭,怎不惋惜?自繁瑛圣朝建朝开始,除了第十五代圣后,历代天一圣后都活不过四十,难道和那个波涛汹涌的圣宫没有关系?姑奶奶,她老人家作为天一家最长命的女子,应该最明白不过,也应该是体会最深的,她几年前进宫也曾状似无意地向她老人家暗示过自己的不愿,为何却还是要这般狠心下旨?
权、利、名、荣华富贵就那么重要吗?没有了快乐,没有了自由,就算把这些统统都抱在怀里,又有什么意义?是她太笨,还是别人太笨?
她爹娘虽然不大和她接触,也不大关心她,但是她知道他们很了解她。说起来,心寒……骨肉相连的亲人,这般不可割舍的亲密关系,十七余年来,和他们相处的场景,她却都可以历历在目,不是因为有多刻骨铭心,有多溶血难忘,却是因为,实在加起来也没有多少时间……
呵……但,即便这样,即便这点可怜的相处,他们还是很了解她。她知道的,他们了解她。她那
几年的奋发努力,乖巧听话,对七位端行官的顺从讨好是假的,她知道他们知道。所以,不必再来什么掩饰,在那宣旨的公公刚踏出厅外,她就立刻站起身,狠狠摔掉手中的懿旨,大步离开了那厅,没给他们一个交待,没回头看他们一眼、意外地,她也没听到他们的声音,焦急、气愤、挽留……什么声音都没有,该出现的不该出现的都没出现。
天一池墨一大早就被那圣君宣进宫去了,她没有时间再同他告别,只好到他房中留了封信,便一身轻快地离开了天一神府。
只携一缕清风,什么也没带。
果然,轻松。
谢谢飘飘雨哦!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