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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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过后,我们又恢复了正常的日子。 小王不见踪影,我也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那天晚上林清圆说的话暧昧不明,像一团乱麻,在我心中纠缠不开。我从头梳理我对林清圆的感情,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她大概符合我理想中的样子,前提是没有晚上那么放荡的话。相信小王也是这么认为,这是那种男人可笑的独占欲。
林清圆依然笑盈盈地来上班,那晚的风尘在她的脸上被妆容完美覆盖,不留一丝痕迹。面对同事的友好地嘲弄和打趣,她总能笑着回应不失体面。这一切看在小王眼中,明显不再是一种庆幸而应该是一种惶恐的无力。小王独自趴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心思百转千回,就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三天之后,我去了一趟老家,参加我哥顾骁的婚礼,回来之后,再次看见小王,他像是变了一个人,胡子拉碴,有浓重的黑眼圈。当时他还失踪了两天,我找到他时,他正住在郊区的一个桥洞里,毫无形象地叼着烟。我一把抓住他,不问缘由,直接给了他一拳,问他你咋了?!小王苦笑一声,说他找不到未来的方向。我顿时明白了,问他你被林清圆甩了?小王沉默不语,我又是一拳挥过去,朝他吼道,“你他妈还算不算男人?!就为了个女人能这样?”小王嘴角流了血,也只是笑笑,算是默认。我一阵怒气填胸,真想直接把他丢河里算了,给老子丢人现眼。可转念一想,他毕竟是我的朋友,何况在林清圆面前,他的确不是对手。
把小王丢回所里之后,我直接去找林清圆。去了她办公室,这才想起现在是晚上,我当时也不知哪来的勇气,问小王要了地址,直接开车去了林清圆家质问。
不出意料,林清圆住的是一所豪华的房子。我压抑着怒气敲了门,林清圆大大地打开门,她穿着一件丝质睡袍,眼神疲倦,好像睡眠不足的样子,仔细看了一会看清是我,眼中突然焕发光彩,惊喜地说道:“是你?!你怎么来了?”
我冷哼了一声,一把推开她走了进去。自顾自坐在沙发上,皱着眉头说道:“你和小王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林清圆扶着沙发,肩上垂下一缕秀发,笑着说:“你那么关心我们俩的事儿?告诉你也无妨,没错,是我甩了他,说实在地,他和我以前的男人没什么区别,那么热情,还是留着给那些充满幻想的小女生吧。”她挽了挽头发,“我唯一不缺的就是热情,那种爱,让我厌倦。”
“你觉得小王还有信心去爱别人?”
“男人么,这么点打击就受不了,算什么男人。”林清圆说完,盯着我看了一会,转身进了厨房。我在沙发上无事,想点了一支烟来抽,却苦于没有火具。四处翻看她散落在沙发上的杂志,都是时尚丽人之类。一直过了十多分钟,他才端出两瓶马爹利,一边摆好杯子,一边说着抱歉。我几时喝过这种名酒?刚要推辞,她却自顾自地给我满上,说道:“顾医生,一直想找机会和你喝一杯,你总是推辞。现在你自己到我家来了,就别拒绝了吧?”
她把一杯酒推到我的面前,拿起自己的杯子碰了一下,朝我一举,“来。”
我沉默地拿起杯子,一仰而尽。入口而甘,却在嗓子里蹿起一团烈火。我抬眼一看,林清圆的脸还是红着,眼神也更加迷离。她又朝我举杯,说道:“顾医生,你在我眼中,堪称完美。相貌堂堂,气质超然,来,我敬你一杯。”我鬼使神差地和她碰了一下,刚想说她和小王的事儿,她却眯起眼睛说,“过去的事儿了,都过去了,别让他破坏了气氛,好吗。”接着又是一仰而尽,给我看空空的杯底。我不甘示弱,一杯接一杯地喝。很快我的周身都像着了火一样,火苗噼里啪啦,从我身体内部窜起,向四周蔓延,大脑晕晕乎乎,理智却清醒得很。我作为戒毒医生,深知这不是醉酒。使劲指着林清圆说,“你……你给我下了什么?”
“春——药——。”林清圆笑得粲然,放下酒杯走到我身边,伸手摸着我的脸。我一把打掉她的手,却发现根本使不上力气。
“别挣扎了。”她摩挲着我的下巴,“我看上你了,你,和我之前认识留恋的一个人很像。不过,我可不管你是否爱我。”说着,她便深深吻了上来。
我紧咬牙关,闭着眼睛却还是挡不住她的入侵,她似乎刚刷过牙,嘴里有一股酸酸的味道。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惊恐地想推开她,她却抱得更紧,她的浴袍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脱落,伸出一只手来解我的衣服。我无力反抗,心想反正我是男人,两眼一闭便任她胡作非为。谁知就是这样的放纵,让**彻底摆脱了理智成了脱缰之马,内心深处的渴望被发掘出来,我抛弃了所有之前的偏见,和她一起沉入这疯狂的性中。我们在沙发上,地板上疯狂地做着爱,在对方身上攫取掠夺,似乎要把自己的生命在这一刻燃烧殆尽……
第二天我醒来时,我们赤身**地睡在一张床上。我懊恼地爬起来,脑袋昏昏沉沉,春·药和宿醉消耗了我大部分体力。我一看周身,密密麻麻地不满吻痕,不由地心中可笑,堂堂大男人,竟被一个女人给上了。我当即便要下床,却被一旁的林清圆抓住了手,“别走。”
我一把抽回手,看也不看她,“你已经达到目的了,你还要怎样?”我下了床,脚底软的像棉花一样,根本站不住,就听见林清圆在背后说,“你在在意什么?这是两人互惠互利的事情不是吗?”
“什么互惠互利,我听不懂。”我慢条斯理地系上扣子。
“何必分得那么清楚。”林清圆发出一阵轻笑,“性与爱,本来就是两回事。”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为这个女人的世界观感到悲哀,却突然发现床头柜上有一堆白色的粉末。我心中疑惑,昨晚那个可怕的想法又浮现在脑海中。林清圆重新趴在床上,饶有兴致地看着我的动作。我颤抖地伸出手沾了一点,放在舌尖上尝了尝,果不其然,一股金属的酸味儿直冲鼻,我转头盯着她,“这是二号?!”
林清圆笑了,“顾医生,你很厉害。的确是二号,我可是花了大价钱买来的。”
果然,二号*因为不纯,含有较多工业乙酸酐,在我发现这一点之后,我再次质问她,我的声音都有点颤抖,“为什么吸毒?!四号*吸了就戒不掉了你知道吗!”
林清圆依然笑着说,“我知道,我不信。”接着她又习惯性地握起拳头,“昨天晚上不是很好吗?”
“你……”我在这里再也待不下去,手忙脚乱抓起散落在地板上的衣服,匆匆忙忙套上就往外走,背后传来林清圆的喊叫声,我只做听不见。该死的林清圆,你到底有几张面目?
我匆忙整好领带,一开门,就对上小王诧异的脸。
“顾擎?!你怎么在这儿?!”
我张口结舌,下意识地反问,“你来干啥?”
“我……我就是要来找她说清楚,问明白……你?”小王狐疑地打量我凌乱的衣衫,我有些不自在地拉了拉领子,小王的眼光猛地变得锐利,一把拉开我的扣子,指着一个吻痕叫道:“这是什么?!”
我还没来得及解释,小王一拳就挥了过来,“顾擎!我他妈看错你了!你个乘人之危的混蛋!你他妈给我去死!”小王愤怒地红了眼,一拳打在我肚子上,我没有反抗,疼痛感让我一下子跌倒在地板上,我抱着头,我无力辩驳。本以为小王的拳头回像雨点一样落下,谁知他却一把推开我,径直朝里面跑进去,一面叫着,“林清圆!你个玩男人的*!快他妈给老子出来!”

我在地板上艰难地移动,不愿意再目睹这一切,林清圆,你一个女人,竟有如此之大的威力。我扶着墙根站起,一步一步出了门,开车回了医院。一路上我的耳边一直嗡嗡作响,心里也是翻江倒海,闷闷不宁。然后想到了*,以及林清圆那势在必得的架势,不由得笑了,林清圆,你可以控制我,你可以控制小王,你可以控制周围的一切,但是,你真能控制你自己吗?
回了所里,便有一大帮知情的人过来问我怎么样,我无可奈何地笑笑,一个被男人睡烂了的女人,明明就是那么妖娆的*,为什么能获得这么多人的关注,心中不由得再对小王悲伤起来。过了一会,小王回来了,同样憔悴,衣冠不整,看了我一眼,便匆匆离开。我想,林清圆应该对他说了实话,但也就是这实话,对他的打击最大。
林清圆依然来上班,在外人看来,她依旧光鲜亮丽,像屋顶上的猫,一步一步在自己的世界中优雅从容地走动。她依然和别人亲切地打招呼,在白天,她还是一个上流社会名媛。但在我眼中,她光鲜的外表已经维持不了多久,开始剥落。他的眼角有了轻微的鱼尾纹,下唇开始略微歪斜,那是*绑架神经系统之后的面部后遗症。在被林清圆玩过这么一局之后,我突然更想看看那个比我更强大的对手——林清圆自己——会怎么被她收服。
林清圆身边不愁没有男人,在小王之后,她很快又和别人出双入对了。那是一个身材高耸,同样冷峻的男人,每天开着一辆宾利,戴着墨镜,摇下半截车窗等林清圆下班。小王似乎有了新的生活念头,每每在床边,对着那个可望不可即的男人怒目而视。男人似乎觉察到他的怒气,摘下墨镜轻蔑地一笑。有天,林清圆忙着出单,男人便走了上来,一伙人争着上前问东问西,男人没有一一回答,只说了一句,“我们都是各取所需而已,你不去游戏人生,就会被人生游戏。”
男人说完这句话,正巧林清圆也到,男人冲我们点了一下头,就和林清圆出去了。林清圆一直在对男人笑,一个眼神都吝啬地不肯给小王和我们。我回头一看,小王正攥着茶杯,握得死紧,骨节发白,盯着那个男人的背影,好像在忍耐什么。我想拍拍他的肩膀让他放松,可刚伸出手时我才想起,我这样一个尴尬的人又有什么立场去劝他。
小王转身回了桌前,拉开抽屉,拿出一个小塑料袋,展示给我看,眼神突然变得阴骘,“这是在那个婊·子家里的。你认得吧。”
我顿时一惊,“你打算干什么?”
“不干什么。”小王收回了那包东西,“我就是看看。”
我忍了许久,才憋出一句,“别做傻事。”
从那一刻起,林清圆的命运似乎就开始转变。
事情变化之快出乎我的意料,当天下午,我们正在办公室里办公,耳边突然响起刺耳的警铃声,那是警局的缉毒队出警的信号。同科的哥们儿都在感叹,又有一个人要倒霉了,我的心却在那一瞬间悬了起来。突然砰地一声,大门被打开,一伙人迅速冲了进来,我们还没反应过来,一个警察便冲进来拷走了林清圆。
我忘不了林清圆被带走之时投给我难忘的一瞥,那最后一瞥,似乎包含太多的意味。
警察先是出示了证据,在林清圆家中除了搜集40g二号*外,还有10g块状四号*纯品,接着出示搜捕证,林清圆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是顺从地低下头跟着他们出去了,留下一屋子人诧异的眼光。而我只在冥头闷想,林清圆,你低估了小王了。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六点半,如果我没记错,距离林清圆毒瘾发作还有半个小时。这时小王突然出现找上我,他神神秘秘地告诉我说,林清圆很快会发作,不宜提审,并且要带我去看林清圆脱瘾现场。我鬼使神差地同意了。
这已经不是我熟悉的那间屋子了,这次带着患者来的不是我那人高马大导师,而是几个冰冷的警察,小王戴上了白口罩,盯着林清圆,林清圆想说什么,但也只是张了张嘴,随即认命地露出一个笑容。这笑容似乎激怒了小王,他直接把咬胶塞进林清圆嘴里。林清圆两眼张大瞪着他,很快,她的瞳孔也开始放大,身体有微微的颤抖,小王转身向我打了个手势。我知道,她的瘾期到了。林清圆的身子抖动的幅度加快,眼泪齐流,咬胶也抵挡不住她喉咙里的一阵一阵闷响。她的手都被套上了厚厚的大手套,不能握拳也不能抓伤自己,整个人就这么被束缚在地狱之中,“啊!……”一阵高亢的呜鸣之后,小王请两位警察在门外等候。接着给她注射了一点*的替代物*。林清圆缓和了一会儿,小王立即拿掉了她的咬胶,握着她的脖子,狠狠地说道:“贱货!现在落在我的手里了!”
我沉默不语,竟然没有出手阻止小王,我也只是盯着林清圆说:“你不是说你能掌控一切吗?现在我们就来看看,你能不能掌控你自己。”
林清圆双目失神地盯着我,末了发出一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你们知道什么……”
“我们知道你就是个想立牌坊的婊·子!”小王双手使劲,林清圆的脸立刻涨红,可她还在艰难地笑着,“哈哈……哈哈……你们不过是一群被我玩过的男人……”
小王愤怒地甩了一个耳光,林清圆的脸瞥向一边,身子又开始剧烈起伏,她拼劲最后一丝力气,说:“你们……都错了!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哈!要是不这样!我怎么能知道我还活着?!我只有把你们都抓在手里!我才能确定我还活着!哈哈哈……啊……”
又一波毒瘾发作,*很快被她代谢完毕,得不到毒品安慰的身体又开始像脱水的鱼一样弹跳,因为没了咬胶,林清圆痛苦地哭喊,面容扭曲,嘴唇被咬的发白,一缕鲜血流了下来。“咬着吧你!”小王愤怒地把咬胶塞进她嘴里。我却默默地出去了。
的确,林清圆说得对,可能我们都错了,她才是最悲惨的哪一个。
警察告诉我,林清圆已经有三年毒史,长期吸食二号*。长期的吸毒,绑架了她的精神,扭曲了她的人格,像所有吸毒者一样,他们找不到这个世界的真实存在感,他们宁可沉浸在毒品营造的虚无荒诞的世界之中。林清圆这么做,其实是对毒品精神控制的一种反抗?她希望用现实世界中更有力的自己,来说服自己去相信,去解脱。
或许吧,每个不幸的人都有自己的隐痛,没经历过又怎么能够切身体会。
在那之后,林清圆似乎是变了一个人。头一次没有了*的安慰,又被关在高墙之下,双重压力将她的身体迅速击垮,漂沦憔悴,一脸风尘。再次看见她是已经完全辨认不出,不知道她克服毒瘾与否,但有一件是肯定的,她再也没有过她原来的生活的机会。
几个月后,林清圆走了,带着满身彷徨和惆怅走了。心中的痛苦不为人知,让我第一次改变了对瘾君子们厌恶的看法,人若清圆,都有自己的隐痛,我们缺少的只是一个客观的视角而已。我和一帮众人站在戒毒所的门外,夕阳西下,目睹林清圆最后一次在我们面前开走那辆宝马,驶向远方,是那过去让我们永远不会再见。
别了,林清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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