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哼哈二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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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福酒楼,陈忠拿起高耀升藏于判官笔内的信笺一抖手展开察看,吕长风等人亦围拢到陈忠身旁一齐观看,他们略为几眼扫过信中内容便已确认这就是魏阉通敌卖国之证据,一时间众人不由互相对视脸露喜色。
陈忠更是兴奋得满面通红身体哆嗦不已,因为自己忍辱负重潜伏在奸臣身边多年,如今终于可以凭这证据将其扳倒,为受苦的百姓与国家尽了自己的一份心力;吕长风等人更不用说了,自己一众师兄弟为完成师门重托设下的调虎离山计居然使任务顺利达成,虽然没想到顺利得有点离谱。
众人兴高采烈之际却没想到一直萎顿于地上的高耀升突然一跃而起挥掌袭向陈忠,陈忠虽说武功内力皆不及高耀升,但他能进锦衣卫也不是白混得来的,虽然怱促之间没想到会突然受到袭击,但陈忠立刻作出了反应,他一声大喝腾出右手准备硬接高耀升这一掌,只要高耀升缓得一缓马上就会身陷重围。
眼看两掌即将相接之时,高耀升突然于电光石火之际改变了攻击方向,他手一转却变成了击向陈忠那还用左手执于胸前的信笺,这时陈忠才明白中了对方声东击西之计,仓促之下陈忠只来得及将左手一抬勉力提起了三成功力护于胸前,与此同时,一旁的吕长风和孟名扬等人也反应过来了,他们不约而同地采用了围魏救赵之策——齐齐向高耀升挥掌攻去!如果高耀升不及时闪避的话虽然他会击中陈忠,但在他击中陈忠后也绝对要吃下众人的掌力,虽说众英杰单打独斗绝非高耀升对手,但要他受众人这合力一击只怕定会当场呜呼哀哉,毕竟众人的内力合在一处可是非同小可的。
说时尽那时快,明知硬吃众人一击会导致老命不保,高耀升也不知是否脑子进了水,他竟然对众人的攻击视而不见仍然毫不避让,刹那间,高耀升的一掌已击中陈忠左腕,由于陈忠内力本就不及高耀升雄厚,加上又是给他偷袭,只及提起三成真气应敌的陈忠顿时给他一掌打得倒飞出去。与此同时,真气激荡之下陈忠执于左手上的信笺顿时化为漫天纸屑,众人这才明白原来高耀升并非意欲抢夺陈忠手上的信笺而是要毁灭这足以给自己与魏宗贤带来大祸的罪证!众人眼见阉党通敌的证物被毁一时大为愤怒、心痛、气馁等各种情绪兼而有之,众人一分神手底下的劲道不由缓了一下。
几乎就在同时,“砰、砰、砰”随着一连串爆响,一众天山精英的攻击也尽悉打在了高耀升身上!
但这锦衣卫头目被当场打得一命呜呼的情况却没有如预料中般出现,中掌后的高耀升在吐出一大蓬鲜血后,却借着掌力往窗口飞身跃出落下街中。
高耀升一跃下长街不由心头大定,原来因为此行事关重大,魏宗贤怕高耀升路上有失,故在其出发前召唤他前往自己府中亲手赐了一件宝物“金刚衣”给他防身。
这“金刚衣”传说是古时的铸剑大师“公孙冶”所制,世人皆知公孙冶精于铸剑,在他手中不知炼出了多少名传千古的神兵利刃,然而却没有多少人知道他不仅精于铸剑却也长于炼器,而这件形似背心的“金刚衣”就是他不知用什么方法将各种不同性质的合金熔在一起编织而成的,当初公孙冶为其取名“金刚衣”正是寓意其坚不可摧有如“神话中的金刚天神”一样难伤丝毫。
这“金刚衣”在身不但刀剑难伤,而且可有效防御内家掌力,一般来说,十成的力道打在身上,经过这“金刚衣”的防御后受于身上的只有原本的一二成力量了。除此之外,此“金刚衣”不仅伸缩性良好,穿在身上也轻薄舒适,丝毫不觉累赘,只要在外再穿多一层衣服他人根本发现不了其存在,不知怎的,这件在江湖上失踪了近百年的护身宝物几经辗转之下竟然落在了魏宗贤手中,如今又被他赐予了其心腹高耀升。
身穿魏宗贤亲赐“金刚衣”的高耀升,本来一向爱与别人吹嘘权倾朝野的魏宗贤对自己如何恩宠有加,不知为何这次竟然鬼使神差的没有向任何人讲起此事,因此陈忠也不知他有此宝物护身,不然此事的结果可就大不一样了,也正因为如此,仗有宝物护身的高耀升才敢拼着受众人一击来毁灭陈忠手上的信笺。而之所以在此前被陈忠偷袭时不发作是因为——“金刚衣”虽减弱了对方力道的十之七八,但因陈忠当时接连点了他几处**道所以高耀升一时也是全身乏力,如果当时就暴起发难的话只怕气息不畅的情况下三两招就会被人多势众的对方制住,所以狡猾的高耀升念头一转之下便决定假作受制,然后暗自运气调息,待真气运转正常才突然发作。有金刚衣护身还受伤是因为众人合击的力道巨大,尽管金刚衣减去了十之七八的力道,剩下的二、三成力道也足以让他重创了。
福荣酒楼上,眼见任务在瞬息间功败垂成,众人一时不由惊怒交加,不用吕长风开口孟名扬等一众人已紧随高耀升其后跃向窗外,吕长风抢前一把扶住靠于墙边的陈忠关切道:“壮士,你的伤”陈忠一摆手止住吕长风痛心道:“我不碍事!没想到高耀升如此狡猾,可恨我一时大意之下竟然失去扳倒魏贼的铁证,其它锦衣卫已见刚才发出的烟花信号,很快就会赶来大批人手增援,唯今之计只有立即离开此地再从长计议”!闻言吕长风恨声道:“走是要走的,不过定要先诛杀高耀升这锦衣卫头目,再怎么着也要让魏贼少掉一头叫吠的狗!壮士先在此运功疗伤,高耀升方才在我等兄弟合力一击之下虽未死也定必受了重伤,且等我们取得高耀升人头一齐共商进退。”言毕不待陈忠阻止已穿窗而出。
陈忠劝阻不及之下吕长风已飞身跃出窗口,陈忠见状只好一跺脚咬牙运功压下内伤也跟着飞出窗外。
眼见一众少侠紧随已后从福荣酒楼上跃下街心,高耀升不由暗暗叫苦不已,自己因为仗有宝衣护身拼吃众人合力一击,但一来自己早已运功护身,二来自己也借倒跃之势卸去了一部份力道,加上“金刚衣”的缘故自己基本上只是受了点轻微内伤。
但是因为众少侠出招击向高耀升时不仅是全力打出,而且打出的都是以“玄冰神功”为基础的“玄冰掌”!结果问题就出在了这,“金刚衣”虽然能卸掉大部分内家掌力,但是“玄冰掌”的特点并非力道刚猛,它是以寒冰劲见长,一旦与敌接触即能攻入敌人经脉迟滞其行动。因为“金刚衣”材料的构成缘故它虽然能卸挡掉“玄冰掌”的大部份力道,但是“金刚衣”本身的材料却成为了“玄冰掌”内含的寒冰劲的良好导体,本来以吕长风等人的功力,这样的寒冰之劲一两道攻入体内高耀升还是有能力逼出来或炼化的,但是吕长风、孟名扬、马效国、赵树声、姚敬贤、黄凡等六人汇在一起的力道就。
如果没中寒冰劲前的高耀升定然会选择和众人大战一场,虽然不敢说夸口自己一人就能收拾掉对方所有,但是自保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只要拖得一时三刻自己的援兵马上就能赶到,到其时不难将这些小贼一网打尽,可是眼下唯有逃了!
于是长乐镇从福荣酒楼下开始出现了一队长跑的人马,跑在最前面的正是锦衣卫的高耀升大人,紧随其身后三丈开外的则是孟名扬等一行手执刀具的家伙。因为整个长乐镇基本上都是那位退隐的老朝臣势力把持,所以这里是一家独大,不象别的地方有这帮那派,时不时会出现一些因为势力和利益冲突而出现的开片砍人和双方对砍的现象,所以在长乐镇这边出现的当街拿刀砍人现象反而成了新鲜事了,街道两旁的百姓不仅不害怕而且还在街道两边饶有兴味地对一行人指指点点和评头论足,还有不少好事者也加入到最后边的队伍中起哄跟随。
绕来拐去跑了七、八条街,眼看即将追上因体内寒冰劲发作而开始行动迟缓的高耀升时,汤伦等一众锦衣卫终于及时出现在高耀升面前。
对于因运功强压体内寒气狂奔了七八条街,早已累得就快吐血的高耀升来讲,汤伦那张一向让自己讨厌的胖脸此刻看来竟然是如此的亲切和可爱。
“汤伦,你来得正好!快给老子抓住这伙贼党,记住,要活的,老子要让他们尝尝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身狼狈的高耀升几乎是狂吼着向一众手下下令。此时的他已完全没有了以往在属下面前刻意装出的大将风范和气派。
汤伦自凌云他们离开不久就见到了高耀升这边发出的烟花信号,一见信号汤伦连忙带领一众手下急急往这边赶来,结果在半路上遇上了给一帮人追得连滚带爬的高耀升,正心戚戚该怎么开口向上司报告自己遇见的情况才能减轻点身上的责任,没想到却是和高耀升在这种情况下见面!
听闻高耀升下令,汤伦应了声喏立马带头率领身后下属冲向了吕长风一行——他想藉此机会尽力表现表现,不然待会高耀升知道鞑靼特使竟然被杀而自己却未能留下任何一个刺客定有自己好看的。
追在最前面的孟名扬眼看和高耀升的距离一点点缩短,估算不出片刻定能追上他的时候,没想到竟然斜刺里冲出一群锦衣卫,亡命狂奔的高耀升顿时得已一头扎进安全地带,孟名扬不由气得七窍生烟,欲杀将过去吧,对方已在一众下属中,欲放弃吧又心有不甘,因为眼见对方的人数并不算十分多(因为汤伦和众锦衣卫是分成几拨人分别由不同方向往回赶来的)。
正踌躇不下是应该冲前拼命杀掉这锦衣卫头子还是和众弟兄速速撤离此地时,对方已挥舞兵刃向已方冲了过来,眼见当头的胖子气势嚣张,孟名扬正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心道:“这家伙想来也是锦衣卫头目之一,老子这趟杀不了锦衣卫大头目也定要宰了你这小头目!”一念至此孟名扬也不搭话挺刀就向汤伦冲了过去,在他身旁的黄凡性格较为老成持重,眼见对方援兵已到,他本想劝孟名扬先行撤离此地再作打算,没想到孟名扬性急竟自冲了过去,黄凡伸手一抓之下没有拉到孟名扬的手臂,转眼功夫,身旁这群“初生之犊不怕虎”的师弟们也已紧跟孟名扬冲了上去,眼见事已至此,黄凡眉头一皱也只好杀上前去。
其后的吕长风和陈忠追上来时,见到已厮杀在一团的人群也只好别无选择地加入了战团。于是,在这条长街上又展开了一场混战。
随着有人开始负伤和流血,以及打得穿窗破户时翻摊档砸店铺直至秧及旁观者时,原本一直于不远处围观这难得热闹的长乐镇居民才发现这种热闹原来是不好凑的,发现了这种情况的围观者顿时哭爹喊娘四散奔逃,整个街道搞得鸡飞狗跳,原本聚在一块看热闹的人群也在刹时间走个清光,一时间家家闭户店铺关门,整条街只剩下两伙人还在厮杀个不停。
随后赶来的陈忠自知身份已为高耀升所知,故此他也没蒙什么面巾了,随着他的加入战团,拦阻他的几个锦衣卫俱为大吃一惊,拿不明他立场的情况下那几个锦衣卫手上的刀不禁缓得一缓,趁此机会陈忠迅速冲到吕长风身旁(刚才在福荣酒楼上陈忠已看出众人此行以吕长风为主),陈忠压低声音急急道:“少侠,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敌方援兵马上就到了,恋战厮杀实为不智,应马上率领大伙撤离此地才是上策!”吕长风闻言不禁心头剧震:“枉自己身负掌门重托得已肩负此行任务总领,此刻竟然不知进退率众师兄弟在此恋战,这种形势下敌人援兵随时会赶到,万一众同门尽折于此自己可是万死不能辞其责啊!”
连挥数刀逼开身前几人后,吕长风发了一声喊:“众兄弟,奸党势大,风紧扯呼!”接着与陈忠合力汇合其他同门逐渐后退。
汤伦等人虽知对方已萌退意但却困不住对手,因为对方目前与已方人手相若,而自己的其他下属尚未及赶到,就算有心留下对方也力有所不逮,虽然已方个个发狠攻击,但除自己与眼前这对手尚可一拼外,其他下属尽皆处于劣势,如果不是对方惧已援兵即将来临而心萌退意的话,只怕不消一时三刻自己一伙就尽皆被人宰掉,眼看这伙蒙面贼党即将汇合于一块撤退汤伦只好祈求援兵快点到来好让自己立点功劳,不然高耀升知道鞑靼特使被人宰了而自己竟然没抓住刺客相信自己的下场一定很凄惨。
混战中的汤伦终于发现原本锦衣卫中的成员陈忠竟然是与自己交手的贼党一条阵线的,“陈忠,你小子是不是疯了!怎么跟反贼搅在一起了?”他气急败坏地喊了起来。
陈忠闻言长声笑道:“错了错了,我陈忠乃是和大明朝廷与百姓同一阵线,汤统领你才是与‘贼党’是同伙!”正与汤伦战作一团的孟名扬闻言大呼:“痛快!痛快!说得妙!骂得好!”手上一紧顿时几刀逼得汤伦左闪右躲一时说不出话来。
不多久,陈忠吕长风等人已汇合在一块,随着吕长风的一声号令,众人各自连施狠招逼开当前对手后发一声喊往来路撒腿就跑,汤伦等人哪肯放过,自然拼命狂追,于是局面又成了追逐战,只不过由原来的一群人追一人变成了一群人追另一群人。
这次吕长风等人却没有凌云他们这般好运,他们才跑出近百丈距离时就发现前面密密麻麻的官兵正急急赶来,原来一向无能的汤伦这回竟然鬼使神差般多了个心眼,往回赶来救高耀升的时候他让一名属下手持锦衣卫的调令(锦衣卫的权力十分大,出外执行任务有必要时可凭特殊的信物调动当地官府派兵协助)前往当地官府调兵相助,而当值兵头一接到调兵令后马上通知了县官大人,于是县官又急急忙忙召齐一百多人前往这边赶来,因为官府距此不远所以来得也快,此刻正好赶上堵住吕长风他们的去路。
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众人见官兵势大却待往回冲杀时却发现,因为别处锦衣卫的陆续赶到,原来与已方人数相若的锦衣卫已增加至自己这边人手的三四倍了,局面顿时变成了敌众我寡之势,而因为这条长街是长乐镇商业最繁华之处,可以说是寸土寸金,故而两边的楼铺建筑起得十分紧靠,中间几乎不存缝隙,众人一时也不可能往两旁突围。
随着前面官兵与后边锦衣卫们的渐渐逼近已对吕长风他们形成了包围之势,陈忠与吕长风众人只好组成一个圆阵背靠背防御,锦衣卫与众官兵行进到距他们二、三丈远的地方停下脚步,双方成了对峙状态。
汤伦眼见已方占据了绝对优势不由洋洋得意地越众而出:“尔等毛贼好大的胆子,竟敢袭击朝廷官员,眼下已被我等重重包围还不下马受降(哪来的马?)喏,束手就擒!(汤伦平时喜欢看大戏,闲来无事就喜欢模枋戏中大将的语气,结果一时用上了战阵用语)”汤伦的话顿时引起了敌对双方的笑声,孟名扬他们是轰然大笑,而官兵与锦衣卫们则是听起来已尽力压抑的窃窃憋笑。

赵树声捧腹狂笑道:“下马受降!下马受降!哈哈哈,笑死我啦!”孟名扬更是夸张地做了个跃马扬鞭的姿势叫道:“哪里来的马啊?要不这位胖大人给我们大伙一人送一匹吧,好让我们‘下马受降’啊!”他在说“下马受降”那几个字时说得特别重,傻瓜都听得出其中饱含的讥讽之意。
官兵中已有不少人开始忍不住笑了起来,一众锦衣卫则大多脸上憋得通红,这么一个活宝居然能成为他们的头领简直是他们这些锦衣卫的耻辱。
对方抓住自己口误的故意作出的做作行为顿时让汤伦那张胖脸气得青一阵红一阵,他大喝道:“咄!尔等反贼已身陷重围尚敢如此嚣张,识相的速速放下兵刃投降,只要乖乖合作,本官还可考虑放你们一条生路,一心顽抗的话本官定教尔等知道落在锦衣卫手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吕长风眉毛一扬:“狗贼废话少讲,我等此行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有什么手段就尽管使出来!”孟名扬则嘿嘿道:“胖子,你放心,就算我要下地狱也一定会带上你去的,路上有个伴嘛!”
汤伦给孟名扬这话吓得心头有点发毛,虽然眼前已方占据了绝对优势,但他已打定主意待会混战起来自己还是退到后边的好。正作这打算时却看见吕长风身旁冷眼看着自己的陈忠,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陈忠是他直接下属,事后追究起来他也要负上个御下不严之责。
虽然不知陈忠为什么与贼党同伍,但抱着压宝的心态,汤伦还是想劝动陈忠来个阵前倒戈,起码事后追究起来自己也不是一无是处。
“陈忠,你为何与贼党为伍?你吃的是朝廷俸禄,穿的是锦衣卫制服,不仅不思报效国家竟然伙同贼人袭击高大人,你可知罪?”汤伦鼓足中气喊起话来,用的理由冠冕堂皇,听来倒也似理直气壮。
陈忠闻言哼了一声,对他不理不睬。汤伦乃是高耀升的忠实走狗,锦衣卫内可是人人都知道这事的,对于这人陈忠根本就不想多说废话。
由于陈忠平时为人义气豪爽,所以其人缘颇佳,锦衣卫中同僚大多与他交好,此刻见往昔同僚好友竟然变作敌对阵营中人,众人不由一时大为不解。而锦衣卫中的邓有成则平时与陈忠最为要好,此刻见好友不知何故竟然伙同那些来历不明的蒙面人与已方敌对,大为担心的邓有成高声向陈忠叫道:“陈大哥,我相信你是不会背叛组织的,现在这样做想来定有不得已的苦衷,只要你放下兵刃弃暗投明,我等大伙定为你向大统领求情,相信他也会网开一面的!”
邓有成此言一出,其他平时与陈忠交好的锦衣卫附和着叫嚷了起来,“陈兄,放下兵器吧,我们会为你向大统领求情的!”、“小邓子说得没错,陈忠兄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忠兄,不要一错再错了!”、“陈兄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别再与贼党为伍了,回头是岸啊!”。
面对好友袍泽的苦劝,陈忠也不禁动了感情,什么是兄弟?!不是平时的酒肉之交,也不是脸面上的称兄道弟!而是在这种情形下,自已摆明已背叛了锦衣卫这组织的时候,仍然不惧因与自已扯上关系而造成可能接踵而来的连累,无论何时何地,始终一心维护你,为你着想的才是真正的好兄弟!
陈忠眼眶泛红,他抱拳对这些曾经的同僚好友作了一揖:“诸位的好意陈忠心领了,陈忠并非是非不分之人,我这样做也并非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我所做的一切表面看来虽然背叛了组织,但我自觉问心无愧!各位兄弟,只怕你们大多还不知彼此这长乐镇一行是什么任务吧?!让我来告诉大家:“我们都是作了魏宗贤这狗贼的卖国帮凶,高耀升率领我们来这长乐镇既不是给那什么朝廷故老送贺仪,亦不是来查探什么贪官污吏,更不是为朝廷执行什么秘密任务!其真正的目的乃是让我们替他前来此地与一向在我朝边境烧杀抢掠的鞑靼人的特使接头,以便他们互通消息侵吞我大明的大好河山!”
陈忠这番话不啻一石激起千层浪,顿时在众锦衣卫中引发轰然大哗,一时众官兵与锦衣卫们不禁面面相觊,如果事情真象陈忠所说的那样,那自己这些人岂不是在盲从的情况下作了卖国贼的帮凶吗?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可是家国不容和百姓唾骂的啊!这样看来,这些蒙面人正是得知此事的正义之士为阻止这件阴谋所扮的,那自己与他们作对那不正是助纣为虐吗?!基于这种心理,不少锦衣卫已开始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互相询问各自所知对此行任务实际情况了解多少。
汤伦一见情形心知再这样下去场面就要失控,于是他立时大叫道:“大伙莫听这叛徒胡言乱语,他不仅串通贼党破坏我们执行任务,而且偷袭伤了高大人,他与贼党一伙已等若公然背叛了组织,背叛组织等于背叛了朝廷,背叛朝廷者就是乱臣贼子,这种反贼人人得已诛之,而且,我们锦衣卫是绝不会放过背叛组织之人的,大家给我上,谁若擒下这反贼赏黄金百两!”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而且锦衣卫中也不是人人都与陈忠交好的,有几个平素与陈忠不合的锦衣卫听闻汤伦这样说不由蠢蠢欲动起来,不过他们谁也不肯先冲出去,毕竟陈忠刚才的话言尤在耳,自己可拿不准他说的是真还是假,而且他平时在锦衣卫中相好的同僚甚多,在这种情形下,谁也不想当着众人面第一个冲出去砍自己往昔的同僚,那样岂不是会给别人看成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无义小人吗?!
陈忠的往昔友好不想与他敌对,而别的人则不想作这出头鸟,于是在这种微妙情况下局面还是和原先一般,没有人先动手,成了僵局!
汤伦见状不由气得咬牙切齿,他恨声道:“好!好!好!好大的胆子,你们竟敢抗令不从,难道想与陈忠一样伙同贼党背叛朝廷吗?!”
虽然汤伦这家伙平素在锦衣卫中没什么威望,但是他终究是锦衣卫的统领之一,现在又抬出了背叛朝廷这顶大帽子压下来,任众人如何千般不肯万般不愿却也是不敢明目张胆地抗拒的。
眼见事已至此,陈忠亦不想一众旧同僚为难,他大喝道:“各位袍泽,你们都是陈忠的好兄弟,我陈忠能有你们这样的兄弟也算不枉此生了,既然彼此阵营不同各位也就不必为难了,往昔我等虽为同僚,但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现在彼此交情正如此衫已一刀两断尽管刀枪相见罢!”说罢陈忠一挥刀已将身上衣衫斩下一角,他这样做正是寓意于古人的割袍断义,目的是不想旧友因此而受自己连累。
邓有成一见顿知其心中所想,不禁急道:“大哥!”
陈忠冷然回道:“我不再是你的大哥,你更不是我的兄弟!”
眼见众人迟疑着不想动手汤伦恼怒地大吼起来:“邓有成,听到没有?这人不再是你的同僚了,他现在是反贼,是反贼!给我抓住他!再不动手的话连你也有与贼党同谋的嫌疑!”
眼见汤伦硬逼邓有成向自己动手,陈忠不由怒极反笑道:“哈哈哈,汤党头,就如你所愿吧!”几乎就在同时他的身形瞬间动了起来,瞬间就冲到汤伦面前当头一刀劈下,本来正頣指气使的汤伦没想到他如此快的速度,一时不察之下差点给他劈中,好在汤伦虽胖但身手还算敏捷,而且陈忠也给高耀升打伤在前,故而受内伤影响未能一竟全功,饶是如此,汤伦虽避过了给一刀分成两半之祸但其左臂也给削去一两左右的肉,汤伦发出如杀猪般的一声惨嚎转身窜入了人群闪避。
陈忠大喝道:且看你能逃到哪里!随即展开身形紧追逃窜的汤伦直冲向众锦衣卫,大半锦衣卫听了陈忠的话后本就心无战意,眼见他追杀平素就对其没任何好感的汤伦,众人顿时如碧波分浪般直向两边闪开,一时给吕长风他们让出大路一条,陈忠开始动手吕长风等人自也紧随其后冲去,眼见众锦衣卫无心拦截众人不由心头大喜,看这情形突围在望了。
眼见众人即将突出重围,突然一人如电般闪现,瞬息间已冲至面前,此人闪身让过逃窜的汤伦,“逆贼休逃!”随着这声大喝,如山拳影已直迫冲得最前的陈忠!
疾冲中的陈忠匆忙中只及右手提起钢刀一横,左手一撑刀头,以刀面格档其人攻击,来人一拳击中刀面后只见拳头紧贴刀面并不收回,显见两人是拼上了内力,说时迟那时快,只不过瞬息间精钢百炼的钢刀就已被大力压迫得不断内弯并发令人刺耳的牙酸声,看来陈忠内力明显不敌来人,事发突然,众人一时未来得及施以援手,随着来人的一声大喝:“破!”“乒”一声脆响,那把钢刀已承受不住大力断作两截,那人的拳头击断钢刀后直捣而进,陈忠躲闪不及之下只能运气于胸硬受一拳,“卡”随着连声沉闷的响声陈忠已口喷鲜血向往后飞跌了出去。
这一系列动作说来复杂,实则只是于两三秒间发生的事!事发之时,孟名扬位于陈忠右后方,见陈忠被来人击伤,他忙跃起一手搭上陈忠的肩膀,同时“咄!”的一声轻喝,使了个“卸”字訣,横向一带减去了大半力道,落地后一手挽着陈忠又连转了两圈才停下,借着巧劲,终于将那人击出留在陈忠身上的力道卸了去。
这时众人定睛一看,这才看清楚那人是高耀升,原来他逃跑时汇合汤伦后就退于一旁运气调息压制身上的寒气,但因为紧张事态的发展,甫才暂时压制住身上的寒冰劲就急不可耐地往此地赶来,没想到一来就见到汤伦的狼狈样,如果不是自己出奇不意的偷袭,只怕这群贼党已逃出重围了。
一见是高耀升,吕长风等人也懒得废话,一挥刀就杀将过去,黄凡一见吕长风冲向高耀升已知他心意,如不能迅速在高耀升这里打开缺口,身后众锦衣卫霎时就会围拢上来,到其时良机稍纵即逝,合围之势一成只怕众人再难脱离此地,黄凡大喝一声提气跃起,一下越过数人在空中配合吕长风攻向高耀升。
负伤未愈的高耀升眼见两人向自己攻来却不退不让,他心知只要自己阻上小小时间后边的锦衣卫就能赶上合围。身形一晃,高耀升闪过吕长风的刀,同时伸手截向其手腕,吕长风反应亦快,见他一手截来,马上手腕一扭,手中的刀变劈为转,瞬间以腕部为轴成圆反削过来,如果高耀升原式不变定会给他一刀削掉手腕。眼见对方变招高耀升当然不会傻到以血肉之躯去试剑,他只能马上缩手后退。
高耀升想退,这时别人可不想给他退了,已跃至高耀升上空的黄凡一式“旭日炎炎”发出,“旭日炎炎”这招是天山刀派空对地的招式,这招刀势极为凌厉,一般人遇上这招普遍都会选择后退避其锋芒,但是可想而知天山刀派的刀招又岂是逼得敌人后退就罢这么简单的,一旦对方后退,那么使出这招的人落地后接踵而来招数定会环环相扣让你喘都喘不过气来,显然,高耀升不是一般人,他一见对手使出这招就想到其后面必有狠招连环,于是他不退反进,一矮身在刀光笼罩住自己之前冲了过去,变成了两人皆是背脊相向,殊不知他这样做却正中黄凡下怀,黄凡一落地立即反身攻向高耀升,而高耀升此时已被吕长风迎面而来的攻势压住,黄凡在他身后攻来他只好移动脚步避免受到两面夹击。
趁吕长风与黄凡缠住高耀升,一众锦衣卫陷入混乱茫然不知所措时,后边的众人迅速通过了他们身边,高耀升无奈自己有伤在身,而且趁手兵器判官笔没在手中,十成功夫不过发挥出五、六成,不然自己哪能这么狼狈,眼见众锦衣卫一片混乱他不由气急败坏,虽有心咤喝众手下擒拿贼人,但吕长风与黄凡看出他心思早防了这一手,招招紧逼之余哪容他有空开口。
眼看众人已成功脱离战团,吕长风与黄凡互换眼色突然连使数下狠招逼退高耀升后转身就跑,高耀升一顿之间两人已离他十多丈了,眼见两人即将跑入街角高耀升不由心急气闷,如果让这两人窜了进街角后那么多横街窄巷只怕转多几转已方休想再找到人,那时自己回到京里的下场也就可想而知了!高耀升声嘶力竭地对众手下喊道:“此行的任务已搞砸了,你们这群饭桶,一个贼党也没抓住大伙回去后谁也别想活了!”高耀升一喝之下,受刚才的突变影响乱作一团的众锦衣卫才如梦初醒般向众人追去。
因为早已商定好,众人一转入街角就迅速分开几个不同方向逃离此地,高耀升等无奈之下也只好分作几拨追来,一时间整个长乐镇给几拨人马搞得鸡飞狗走乱作一团。
因为被高耀升的突然袭击,陈忠肋骨被打断了三条身受重伤,由孟名扬背着展开轻功疾奔在最前面,因为他冲得最快,后面的官兵已然见不到踪影,没想到这趟竟能安然离开,孟名扬不由心头大喜,正在此时,突然前面数丈处黑影一闪,一个模样五十多岁的矮胖老头忽然出现在路中,孟名扬吓了一跳急忙停下,凝神看去,那老头留着两撇老鼠须,模样猥琐之极,此刻见孟名扬打量他,他却嘿嘿地笑了起来:“小子,胆子不小嘛,竟然敢破坏官家的好事,我劝你还是乖乖地束手就擒吧,免得我老人亲自动手你却要受皮肉之苦了!”
孟名扬正待答话之际,陈忠却已轻按他肩膀跳下来站于身旁,孟名扬一惊道:“陈大哥,你怎么下来了,你现在有伤在身实在不宜动弹太多。”陈忠用打手势止住了孟名扬的话,他沉声道:“少侠放心,我的伤势不甚碍事,倒是眼前这老头不能大意对待,他就是魏贼网罗来替已卖命的江湖败类‘哼哈二怪’中的哈怪包诚!此人一身功夫端的是不可小窥,且让我来对付他,少侠请替我掠阵。”
那“哈怪”包诚听力甚好,刚才陈忠对孟名扬说的话虽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但却给他一字不漏地听在耳中。没想到这里居然有人认识自己,嘿嘿干笑了两声后,这老头眯着眼打量了一下陈忠道:“呵呵,没想到小老儿的名号还挺响亮的嘛,这位兄弟看来似乎有点眼熟,不妨说说咱们在哪里见过呢?不然待会动起手来伤了故人就不好了。”
陈忠冷哼一声一摆手中的刀说道:“少来攀什么交情,我之所以认得你是因为尔等所作所为卑鄙无耻臭名远扬,没想到你与哼怪钟强不仅荼毒武林同道而且连卖国的事都干,现在要么闪到一边要么就尝尝我手中的刀!”
孟名扬冷笑道:“什么‘哼哈二怪’,我看统统都是丑八怪,再不滚开看老子把你劈开八大块!”
哼哈二怪成名后几何有人敢在面前如此嚣张,眼见这二人不把自己放在眼内还嚷嚷要将自己劈成八块,包诚不由气得脸都绿了,他怒极反笑道:“好、好、好,小子,就让某家来称下你有多少斤两,斗胆在老夫面前如此嚣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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