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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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进发言的直接后果就是我成了云深书院的重点照顾对象,在孔子老头的热情号召下,书院上下对我进行了彻头彻尾的整风运动,风风火火程度不亚于改造南泥湾,我也不再是旧模样,是陕北的好江南。
上课不能睡觉了,节节被人提问了;
无事不能练琴了,得去书库自习了;
出门遭遇围堵了,粉丝得要管理了;
信件快要收爆了,内存急需扩大了;
挑战无时不在了,神经快要绷断了;
这个世界疯狂了,我要完全崩溃了!
“又站岗来又生产,严冰严冰是模范,咱们走向前鲜花送模范~~”我唱得剜肉刺骨,撕心裂肺,提高八度,再接再厉,“咱们走向前,鲜花~啊~送~哦~模~哦~范~~~~~~”
黑白无常终于无奈地捂住耳朵,估计也游走在爆发边缘了。
“严冰,严冰,你在吗?”有人敲门。
还沉浸在成功反击黑白无常的喜悦中,我吓得立刻就躲到了床底下,“说我不在。”
“他说他不在。”两人异口同声。
靠,平时怎么就不见你们兄弟俩这么齐心。我讪笑从床底爬出,“那个,东西不小心掉床底下了,呵呵呵呵呵~~~~~”
“严冰你在真是太好了,我们找了你好几天。”一个玄班同学首先开口。
“是啊,这些天一下课你就不见人影,让我们好找。”另一个玄班同学补充。
“有什么事吗?”最好别再给我安排什么特训,不然的话,我不在乎再次跑路。
“严冰同学,你来参加试胆会吧?”
试~胆~会~?
“不知何为试胆会?”妖男楚天景居然来了兴致。
“大家有所不知,试胆会是每年书院最为盛大有趣的节目,七月半夜晚在后山举行,天地玄三个班各派出七人讲述灵异故事,由师傅和剩余学子评定胜负。”
“这,一般书院的节目,不应该是吟诗作赋,风花雪月的事情吗?怎么会有讲鬼故事的活动?”鬼节当晚在山顶讲鬼故事,这也太诡异了。
“吟诗作赋对云深书院的学子来说,实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书院前辈也曾有过这种比赛,但是无法尽兴,也难以分出胜负。故而约定在七月半入夜后在后山讲灵异故事,一则放松学习的紧张,二则锻炼胆量。大家回家乡过年时都会千方百计搜集当地灵异故事,争取来年获胜。但是,不知为何,年年都是天班的人赢得比赛。如今有见多识广的严冰同学加入玄班,若你参加试胆会,我们一定能赢的。”的677e09724f0e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Copyrightof晋江原创网@
这是什么变态书院啊,一群人不爱学习,反而寻求刺激,我简直掉狼窝里了。
“可是,我对试胆会没有什么兴趣。我去听听就行了。”
老大,我胆子很小的,曾经被一部鬼片当场吓哭,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哭着喊着要妈妈站在浴帘外面陪我洗澡,厕所在鬼片的地位可媲美妓院在穿越文中的地位,最是恐怖,从此留下浓厚的心理阴影,只要跟鬼有关的事情我都自动屏蔽,能去听就算给你们面面了,还要我去讲,不如让我去死。
“你怕?”楚天景仿佛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你也有怕的东西?”
“怎么,不行啊?”一记白眼回过去,我好歹也是个女的。
“怕就不用去听了。”楚天河又一次英雄地站了出来,其言语之铿锵,身型之伟岸,举止之崇高,让人完全倾倒。
玄班同学惋惜地叹了口气,“看来,秋月节,又是天班的人下山游玩了。”
我到书院两个月了,还没有下山玩过呢!看大家这么重视,秋月节的游玩肯定是很有趣。“把话说清楚,试胆会跟秋月节有什么关系?”我情绪一下就被勾上来了。
“试胆会获胜的班,秋月节可以放假一天。云深山下小镇平常就很繁华,秋月节更是热闹非凡,下午有游湖会,晚上还有花灯会,比过年都隆重。酒楼食肆会特制秋月节美食,小贩商铺也会有不少新玩意,总之,就是极为吸引人。”
“好,我参加。”让我去死顶多被吓个半死,死不成的话还是可以好好玩玩的。
“那就一言为定了,有严冰你在,胜利在望。严天景同学,严天河同学,你们是否有兴趣参加?”叹气一百八大转弯成喜气。
“没有!”
“没有!”
又一次异口同声,看来两个月的同居生活,他们两人亲热不少啊,所以说,人跟人之间需要沟通与交流,要是不向对方表露心迹,怎么会有发展的可能?真是越看越配,天仙配!**乐趣是怎样激发的,就是靠绝色美男暧昧出来,两龌龊男搞的话,那就不叫**,那叫污染环境破坏审美糟蹋道德毁灭伦常玷污人性忤逆父母妨碍社会阻止进化,四个字总结:天理不容!
送走玄班同学,我问黑白无常:“这个秋月节对你们就这么没有吸引力,怎么都兴趣缺缺?”
“冰儿,每年皇宫的秋月节庆典,不比这里热闹多了,怎么不见你这么有兴趣?”
“皇宫的庆典多拘谨啊,表哥,哪里有外面的自由自在?”我就不信万人瞩目的太子会喜欢皇室庆典。
他不再说话,我转问,“那七殿下?”
“我只在小时候参加过秋月节庆典,现在已经没有印象了。”声音比平日更小更冷。
对哦,百花哥哥说过,他十三岁就随军出征,常年镇守边境,很少回楚京。还以为他镇守边境只是个形式,原来连类似中秋节这样的秋月节都没有回来过。怪不得性格孤傲,才十三岁就远离父母,不愤世嫉俗已经很不错了,不过太子他一直在父母身边,怎么性格也这么畸形呢?
“看来你们还是很期待山下的秋月节庆典,不如,帮我想想鬼故事吧?”
“你随便讲一个后宫的事就行了。”楚天景浮上一个笑容,分不出是嘲笑还是冷笑。
“若要是你亲自上阵,不更如临其境?”后宫是你家后院,你不想讲就讲,我要敢议论宫中之事,再加上议政课的宏图大论,不被你老爹给剐了才怪!
我决定把他的话也自动屏蔽,“七殿下你征战无数,就没什么恐怖的事?”
“战争是鲜血,不是儿戏。”他好像觉得我鄙视了他职业似的,一脸的不爽。
切,就当我没说,这两人绝对在中央情报局学过反侦察,嘴紧得跟飞机上黑匣子似的,炸药都弄不开。
接下来我开始了茶思饭想鬼故事的生活,以前听的鬼故事都挺幼稚的,像那个杀了女朋友被迫洗血衣还得用雕牌才洗的干净的,纯粹是搞笑;那个坐电梯遇到带着红绳子的尸体的,又太现代化了。
除了,那个唯美至极,血腥至极,让人许久不能见荤腥的故事。
七月半那夜的后山,月光昏暗,树影斑驳,时不时有不知名的鸟嘶哑的叫上两句,颤抖的叫声随着寒风,在林中回荡,脚踩着地上的枯枝,发出清脆的断裂声,噼啪,噼啪,夹杂着大家沉重的呼吸声,越发觉得后山寂静得令人窒息。
死命掐着左右黑白无常的手臂,心跳声在耳边隆隆作响,一下,两下,牵动指尖也跟随着心率抖动,我不自觉又加深了手指的力量。
“你要是再大力,我经脉都会被你捏断。”楚天景凑到我耳边,压到最低声线抱怨。
“你,你你你你,你有病啊,说话声,说话声那,那么小干什么!”好不容易把舌头捋直了,牙齿又开始打颤。
“你也只有胆小的性子没有改变了。”他说话声稍微大了点。
“你少装做很了解我的样子,我胆小关你什么事?”原来害怕还是不能压抑我斗嘴这一天性。
终于看到前方的一堆篝火,天班地班和书院师傅们已经到了。
大家按照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坐好,中间忽明忽暗的火光把所有人的脸照得扭曲而狰狞,似乎宿命的是,天班跟玄班正是面对坐着。
故事由天班人开始讲起,最后是玄班。第一个天班人讲的是一个一个书生遇女鬼的故事,听得大家是一惊有一乍的。虽然我胆子不大,但这种老掉牙的故事电视里看过无数次,烦了的东西怎么会怕。
接下来的故事差不多就是聊斋翻版了,花妖狐仙,附身诈尸之类的,除了雷深讲了一个冤鬼索命的故事情节比较吓人之外,其余的我觉得都只有艺术性,没有恐怖性。其实雷深讲故事也没吓着我,讲鬼故事注重气氛,最好是声音小到刚刚能让人听见,吹号声只让人捂耳朵了,哪里还有心情投入到鬼故事的意境中去?
我总算是明白为什么每年都是天班第一名了,不是他们讲得第一好,而是他们第一个讲,差不多的故事,当然是开始听的时候投入,后面就乏味了。
终于等到地班的人讲完,我看不少人都面有惧色了,连续听十多个鬼故事,又是这样贴切的环境,正常人都会心里发毛的。为了验证第一想法的正确性,我改变了压轴的初始想法,迅速离位走到了中间篝火旁。
面对着书院众师傅,除了了尘看到我后展开了肯定的笑容,其余的都一副活见鬼了的表情,我长得有那么鬼斧神工吗?不过想想说不定是议政课给他们震撼过大,造成了他们幼小的心灵产生了压迫感,从而我看成十项全能。其实,我要真是十项全能,不早就当奥运冠军了,还心心念念着穿越干什么。
“这个故事,是我听一个茶楼说书先生讲的,为了方便,我以他的口吻向大家讲述。这个故事,叫做~~~~~~~~~~~~~~”
好不容易把这个半小时长的故事讲完,累得我口干舌燥。全场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先前别人讲无趣故事的时候,还会听到抽气声,我讲得这么绘声绘色,如临其境,怎么大家会死气沉沉?
我站在原地异常监介,连了尘都完全没有表情,黑白无常又坐得太远,看不清他们的脸。灰头土脸回到座位,甚至没有人理会我,除了楚天河,他的眼睛简直在发光,不是欣赏的喜悦之光,而是被人戳到痛处般悲愤之光!
接下来歌者自歌,舞者自舞,我也把自己埋藏在强大的失落感中,再没注意场上。
但是。
玄班赢了!
并且。
接下来的很久很久,
餐厅的肉汤,
除了我之外,
没有人,

再动过一口。
我从一位乡下的堂兄那儿弄来了一叠厚厚的资料,据说是我们家族一位祖先留下来的遗物。堂兄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能弄坏,更也不能弄丢,否则祖宗的在天之灵饶不了他。
我小心地打开了一这堆纸,一阵陈年累月的霉味便直串我的鼻孔,令人作呕。从纸质来看似乎已有千百年的历史了,黄色的宣纸,如同那种祭祀死人的放在火里烧化的纸张。这纸张很脆,有种一碰就要碎成粉末的感觉,我极其小心地掀动着,于是我的整个房间都被这种古老的氛围缠绕着了。全是书信,一封又一封,非常美的毛笔字,美丽的楷书像是一个女孩子写的,不会是我的那位祖先吧,或许是他的夫人,甚至是情人?不,我细细地看才发现不是,这是一个男人写的,三十多岁的男人。
他的字迹既绵软又不失潇洒,但我能隐隐约约地看出一种奇怪的气氛,从他的字里行间,从他的每一撇,每一捺,都深深地潜藏着一种──恐惧。
是的,我是经过了整整一天才看出来的,这种恐惧隐藏地很深,我当时没有看信的具体内容,我只是从他的笔迹中才悟出了什么。我仿佛可以感觉到,他在写信的时候,浑身都充满了一种惊恐,从他的周围,也从他的内心深处。但他的手并没有像普通人那样发抖,他的笔触依然有力,只是在毛笔尖上蕴藏了些许的寒意,冰冷的寒意,也许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这不是我的那位先祖写的,是另一个人写给我的先祖的信。
“进德吾兄:一别已经十年了吧。我现在才突然给你来信,请不要见怪。我离开了豪宅与良田,独自一人回到了坤州,住在当年我的刺史宅邸里。一晃十年就过去了,我独自一人,孤独地虚度年华。我时常回想起当年叛乱之际,我是坤州的刺史,你在我麾下为将,你我死守坤州三年,使数万叛军始终无法陷坤州。最终我们等来了援兵,立下了大功一件。进德兄,我越来越想念你们,和当年与我一同出生入死的官兵们。这次给你写信,就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我家正在闹鬼。
段路”
我没有想到,我的这位叫‘进德’的祖先原来还是一员大将,与这位叫“段路”的刺史一同死守坤州。但问题是,我的历史知识告诉我,根本就没有坤州这座城池,更从没有过“段路”死守坤州这么一档子事。
我开始打算把这些信还掉。但我已欲罢不能了,也许是因为段路最后的那一句话“我家正在闹鬼”。
我继续打开了第二封信。
“进德吾兄:见到你的信,我万分高兴,原来你也早已解甲归田了,这是好事。上次我说,我家正在闹鬼,是的,这鬼一直纠缠着我。我隐隐约约觉得从我十年前搬回坤州的那天起,这鬼就在这间古宅里出没了,只是我当时没有意识到,这就是鬼。但是今年,它越来越频繁地活动着,其实我向来都不害怕鬼,但是这回我真的有些恐惧了。你也知道,当年坤州的刺史府是一间很破旧的古宅,战争结束后,新来的刺史新建了一个刺史府,而我则独自居住在这栋旧宅里。这间宅子很大,也很破,你不知道,我没有雇佣一个仆人,诺大的宅子里,只有我一个人,每个月,我在那儿的仆人都会给我带来粮食和钱。我一个人过惯了,朋友们劝我再续铉一个妻子,我也拒绝了。你续铉了吗?天哪,现在鬼又来了,它折磨着我,我不能再写了,就到这吧。段路”
这封信没有什么新的东西,但至少可以告诉我,我的祖先做过鳏夫。
坤州,这个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城池,但我宁可相信它存在过,因为在历史上,像这样因为种种原因被遗忘的例子实在太多了。我打开了第三封信。
“进德吾兄:你在信中说你早已续铉,并有三个儿子,实在可贺,想想我,可能真的要孑然一身一辈子了。是的,你信中的猜测没错,我永远都忘不了月香,她的眼睛,她的笑,她的身体,十年前她死在坤州,就在这间房间里,我永远都无法摆脱她,永远。这十年来,虽然我一个人过,但是我养了许多猫,二十多只,其中还有波斯商人高价卖给我的那种两只眼球不同颜色的猫。这些猫陪伴了我十年,就好像是我的爱人,和这二十多只猫在一起,我有一种妻妾成群的感觉。是的,我爱她们,我把她们当作了一群美丽的女人。但自从我家里闹了鬼,奇怪的事情就不断发生。昨天我的一只白猫失踪了,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后来我发现我的厨房里传出了一阵肉香,我已经十年没吃肉了,自从战争结束以来,我就成了一个素食者,过着和尚般的生活。我非常惊讶,我从没煮过肉,我揭开了锅,天哪,里面是我的那只失踪的猫。这只猫被大卸八块,毛全拔光了,内脏也清理了出来,肉都被煮熟了,我当即晕了过去。虽然我当年也在坤州血战三年,见到无数血腥的场面,但这十年来,我几乎从未见过血,而且我与猫的感情也越来越深,见到如此惨状,我像死了妻子一样嚎啕大哭。我明白,这一定是那鬼的所为,因为,我的宅邸过去是刺史府,有非常高的围墙,并且由于我家闹鬼的传闻全城皆知,没人敢闯进来的。我痛苦万分。进德,这是报应,十年前的报应,你应该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段路”
“报应”是什么意思,我无法理解,而且他说我的先祖也是明白的,究竟有什么事?我从来不相信世界上有什么鬼魂,至于鬼魂杀猫并把猫给煮了则更是天方夜潭了,也许段路得了疯症,产生了幻觉,没错,一个人在这样一栋宅中独自生活十年,精神肯定会崩溃的。他还提到了“月香”,明显是个女人,也许是他过去的妻子,可以肯定的是,他深爱着月香,但他后来又失去了月香,于是他为了追悼亡妻,一直住在了妻子死去的那间房间里,并且以素食吃斋度日,放弃了荣华富贵,真是个难得的有情郎啊。已经是夕阳西下了,黄昏的阳光洒满了我的房间,也洒到了这些古老的信纸上,涂上了一层鲜血般的颜色。我知道阳光对文物有破坏作用,急忙把信都移到了阴暗处,在阴暗的光线中,我打开了第四封信。
“进德吾兄:在短短的十天之内,我有六只猫被杀并给煮熟了,尽管我把厨房的柴伙连同灶上的锅全搬走了,天天到城里的寺庙吃素斋,但那个无孔不入的鬼仍然不知从哪而弄来了柴和锅。我恐惧极了,每天晚上,我都把所有的猫都聚集到我的床上,与我睡在一起。这张床在十年前是我和月香睡的,非常宽大,睡在这张床上,我几乎每晚都能梦见她,她还和十年前一样年轻美丽,永远是二十岁。你一定不会忘记吧,当年我和月香是多么恩爱,成为你们这些将领和军官们羡慕的对像。是的,月香是个才女,她作诗的才华不在我之下,每天晚上,她为我掌烛,我作一首诗,然后我再为她掌烛,她再作一首诗,每次她的诗都比我好。只可惜她生来就是个女人啊,如果月香是个男子,做官肯定能做到宰相,做文人也一定会流芳百世。可她又具有女人的一切优点,美丽贤淑,对我体贴入微,在当年坤州所有的官员家眷中,她的女红也是最好的,我清楚地记得,进德兄,你的妻子还曾专门向月香请教锈锦屏的技巧。如今,一切都过去了,她们都已经不在人世了,你我也都不问政事了。当年她睡的位置上正睡着一群猫,尽管它们在夜里是极不安分的,真是世事难料啊。我真怕它们都被那鬼掳去做成了猫肉汤,它们是我生命里最后的希望了,进德兄,你看我该怎么办呢?请给我指点迷津。段路”
我被这些信深深地吸引住了。段路的这些文字有一股不可抗拒的魔力,就像加了某种咒语,你一旦打开它就再也关不上了。从段路的文字里,我似乎看见了那个叫月香的女人,如果段路的描述属实,那么我真的感到很后悔,后悔自己没生在那个朝代,我非常想见一见月香。我明白我走火入魔了。天色渐暗,在我点上灯的同时,也打开了第五封信。
“进德吾兄:看了你的信,非常感谢你给我出的这些主意,但恐怕我都办不到。首先,我不会离开坤州的,因为月香和我在坤州度过了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当然也包括一生中最悲惨的时光。我想如果离开了坤州和这座宅邸,我立刻就会死的。第二,我也不会去请驱鬼的和尚道士来的,如果把他们请来的话,一定会打扰月香在天之灵的安息的。所以,我只能继续留下来,与鬼周旋到底,告诉你,现在我的猫只剩下最后五只了,其余的都被鬼害死了。进德兄,你不会明白的,这座古宅中,到处都残留着月香的气味,十年了,这种气味不但没有消散,反而更加浓烈。我时时刻刻地感到月香还没有死,她就在我的身边,她陪伴着,一同度过了十年的光阴。我现在每天晚上仍在作诗,作怀念她的诗,有时第二天早上,我居然会发现在我作的诗下面还多了一首诗,那是月香的笔迹,还是写得那样好,与我写的那首是对应的。月香就在我身边,不管你相信不相信,她就在我身边看着我,是的,现在,我在给你写信,她在我旁边,她正告诉我该怎么写,确切的说现在是她口述,我执笔。十年前,她的确死了,但十年后,她又的确活着,天哪,让我怎么才能说清楚,总之你是不会相信的。此外,还告诉你一件事,现在的坤州城,几乎每一户人家都在闹鬼,每个人都惶惶不可终日。坤州城像大海里漂泊的一叶扁舟,甚至比安史之乱我们被围困了三年那会儿还要恐慌,当年的敌人毕竟还是人,而现在坤州的敌人则是鬼。段路”
我感到了一种恐惧,从这些古老的纸张里汹涌而出,紧紧地抱着我。我似乎看见在我读信的同时,月香就在我旁边和我一起读着信,我抬起头来,看到了她的脸,很美。从她的身上,发出一股肉香,我这才明白为什么段路说十年来月香的气味一直挥之不去。因为这股肉香,从她的**深处发出的香味,对,月香就是肉香,月与肉的意思相同肺、肝、胆、肠、脾、脑、腿等等都是月字旁。我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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