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蝴蝶 第二十一章 民本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政之所兴,在顺民心。政之所废,在逆民心。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管仲《管子.牧民》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刘继元嘴里喃喃了几句,终于没有说出声来。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作为一个旧式的文人,他虽然也是束发读圣贤书,也明白这民本思想在浩如烟海的儒家典籍中不止一次的提到过,但是作为“民本”的另外一面,“尊君”思想却始终占据了他的思想的主要阵地。虽然他也曾对现在的官家、大臣一味贪图享乐,荒废政务的所作所为痛心疾首,也曾牢骚满腹,但是却依然希望官家能够有朝一日有所醒悟,注重民生、奋发图强,甚至他曾经想过换一位好皇帝来替换这位道君皇帝,但是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只要在他的脑袋里闪念一过,他的身体就会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民本思想是先秦以降中国政治思想的主要潮流之一,它与尊君论相反而又相成,共同构成了中国君主**政体的理论基础。应当说,自先秦以至唐宋,民本思想虽然越益饱满、丰富,却并无突破性的发发展,其基本理念没有超出《尚书》、《左传》、《孟子》所阐发的“民为邦本”、“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民贵君轻”之类。民本思想并不攻击君主**制度,批判的是那些“坏皇帝”,却在歌颂那些“好皇帝”,之所以有以上“民为邦本”、“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民贵君轻”之类的言论,也只是在警醒那些“坏皇帝”要重视民心的作用,争取当个“好皇帝”。可以这样说,在“民本——尊君”这一体两翼的政治思想中,“民本”只是为“尊君”服务的手段。直到明末清初的时候,“天崩地解”般的社会气氛和社会批判思想的氤氲涵化,才为传统的民本思想提供了一次更新的机会,演化成为近似西方民主思想一样的新民本思想。但是令历史遗憾的是,随着康熙时期在政治、经济步入发展阶段后,社会矛盾出现缓和的迹象,而明朝的遗老遗少又相继凋零。随着社会动力源的衰弱和顾炎武、黄宗羲、王夫之等新民本思想的代表人物的先后谢世,新民本思想逐渐势微,中国的政治思想又回到了“民本——尊君”论的范式,终于没有发展成为真正的民主思想。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苏瑛每想到此,无不叹息良久。如果说在小农经济时代,一盘散沙似的社会迫切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君主集权来行使国家的权利,为国家民、族争取最大的利益。那么在手工业、商业渐渐发达以至可能产生资本主义萌芽的时期,那只“看不见”的手却开始排斥君主**制度,设计一种新的制度的安排逐渐的成为时代的需要了。如今的赵宋与晚明时期内外时局何其相似,都是内部的封建经济高度发达,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日渐显现,但是封建统治者为了巩固他们的既得利益对人民采取高压政策,而外部社会经济相对比较落后的敌对势力又对被制度锁定的腐朽庞大的中原王朝垂涎三尺,时思侵夺。为什么要让历史留下如此巨大的遗憾,让落后的敌人入主中原,继而强化那些封建统治,把可能的新的生产方式的萌芽扼杀在摇篮中?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本来历史还将延续,然而,苏瑛来了。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医国譬若医人。”苏瑛见刘继元没有回声,又继续说道:“若病在腠理,汤药可治。若病在骨髓,针石可治。若病入膏肓,则司命所在,非医可救。长上以为今日大宋病在何处?”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今上不过是一时受小人的蒙蔽,异日反醒,必然驱逐一班奸佞,大有作为也未可知。”刘继元缓缓说道。他显然知道这祸国殃民的头领便是今日的道君皇帝,但是习惯性的“为尊者讳”的思维方式还是让他把这些罪名全部算在了那些奸佞大臣的身上。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瑛虽僻陋,也知‘应以一人治天下,不以天下奉一人。’今上穷奢极欲,那蔡京才敢上‘丰享豫大’之说。一方花石纲,百姓一预此役,中产之家也倾家荡产,至于拆桥毁路,更是数不胜数。所造延福宫竟略比大内,垒石为台、疏泉为湖,奇花异木珍奇斗艳,殿台楼阁、金碧辉煌。此皆童贯、杨戬、贾详、何祈、蓝从熙等小人百般献媚,争胜要邀宠之术,所以耗费不知几千万贯!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那垦岳不过是个茅山道士刘混康兴口胡说,今上素来迷信神仙之说,竟信以为真。梁师成一心巴结,竟弄的周广十余里,峰高九十步,天下奇花异草汇集一处,集天台、雁荡、匡庐之奇伟,两川,三峡、云梦之旷达。人工一景,宛如名山大川一般。真可谓竭天下之力而奉一人。瑛也常闻,商纣建鹿台、酒池、肉林,不知长上以为比之延福、垦岳如何?”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此皆小人弄权邀宠之术尔。”刘继元叹了口气,轻声说到。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我闻上有所欲,下必盛焉。今上若非粉饰太平,那些小人奸佞岂能横行?今日之事,君不似人之君,相不似君之相,垂老之童心,冶游之浪子,拥离散之人心以当大变,无一而非必亡之势!”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刘继元听了苏瑛说道“垂老之童心,冶游之浪子”,也联想到平日里隐隐约约的风闻过今上在宫掖设立市肆,让宫女当垆卖酒,自己则身装叫花子行乞其间。甚至设立行幸局,专门安排他微行于妓院酒肆之中,追声逐色,寻花问柳,更有种种关于他和名妓李师师的风流艳事的传闻。对于这样的皇帝,这样的所作所为,刘继元的最后一点信心似乎也在一点一点的丧失。只是低头垂目,不再言语。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苏瑛见他低头不语,又温言道:“先圣有云‘政之所兴,在顺民心。政之所废,在逆民心’。长上不见,我这些兄弟,哪一个不是原本不是安良子弟?不过是奸佞当道、小人横行,弄的民不聊生,才不得不反尔。长上乃是有得有为的贤人,何不顺天应人,与我等一并起事,共讨无道的昏君?”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刘继元听了,猛得台起头来,目光霍地一跳,连忙拱手说道:“义士所言,虽自有道理,老朽不想听,也不敢听。义士执意起事,老朽无能为力,请勿复言。”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苏瑛低声叹了口气,一则为不能为义军争取这样一位军医可惜,二则知道刘继元此时乃是坚守儒家的王道之法。自己今夜的临时发挥毕竟没有多大效果,要从体制上系统的批判和改造传统的政治思想体系,哪里是一朝一夕的工夫所能完成的?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人各有志,不可勉强。长上崖岸高峻,非言辞所能动。”苏瑛上前扶住刘继元的手,慢慢的扶他坐好,又说:“蒙长上大恩,众人得以救治。我等也开拔在即,自然会派得力之人送长上回府,有些诊金相谢,长上再切勿推辞了。”刘继元见苏瑛殷勤恳切,也只好连声称谢。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吃罢了酒饭,刘继元带着小童去巡查一些病重的伤员去了。苏瑛因不知在此地能呆多久,也不知道关七几时回延安府,不觉心急,要连夜练兵。关七笑道:“哥哥如此聪明之人,怎么糊涂了?长途跋涉,最讲究将息体力,那马也要夜间细心喂养,方堪大用啊。哥哥若是惦记着小弟几时回去,也好说。洒家闯荡江湖也非一日了,山寨之中也有几个兄弟同军师一并把守,晾无大碍。只要送得哥哥到了,我便回去,一并把山寨兄弟拉来入伙。”苏瑛心中释然,也是一笑:“俗话说‘马不吃夜草不肥啊。’不是兄弟提醒,几乎忘记了。”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夜晚的营地中,几处篝火或明或暗闪耀着,曹林在一处帐篷内正在教授几个孩童,“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稚嫩的读书声飘荡在小小的营地的上空。黑夜中韩猛正带着侍卫四处巡夜。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苏瑛则抓紧时间把各级头目招呼到一块讲授军事课程。因时间紧迫,那些头目又多半没读过书,因此苏瑛跳过那些高深的理论知识,直接讲授些实用的个人战术、分队战术。当然,这些战术多半是苏瑛从各类军事书籍中学习到并稍加改造过的。正讲到游击战十六字法则“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的时候,韩猛怒气冲冲的闯进来,大声说到:“三弟,有几个狗日的鸟厮竟然在赌钱。”苏瑛大吃一惊,昨日刚行了军法,今日怎么又有人大胆的敢再犯?和韩猛出去一问,才知道是几个后生精力旺盛,加之夜晚中头目们都被召集到苏瑛这里学习军事,无人约束,才聚到一起三五十文的耍起了钱。韩猛性急,只是要打,被苏瑛拦住。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大哥,军中无以为戏,几个后生烦闷,才聚众赌钱。今日打了,省得了一时,明日再犯,又如何处置?”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难不成就放纵了他们?三弟昨日行军法,今日难道要姑息?”韩猛很是费解。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苏瑛也知道这军旅之中的娱乐太少了,众人无聊,就有些坏毛病一并发作起来,如果不用健康的文娱形式组织好他们,日久天长,就带坏了风气,也严重的影响战斗力。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哥哥休往坏处想,责罚是不免的。”苏瑛转身对几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后生说道:“你等日间习了军纪,如何敢犯?姑念军中无以为戏,你等又是初犯,罚到伙伍帮厨五日。再有一条,罚你等今夜想好些军中游戏,写好清单,明日便交与我。只是日后如有再犯,仔细你等的皮肉!”几个后生昨日见了苏瑛行军法的厉害,今夜被韩猛捉了,只道是不免要皮开肉绽受些苦,正在害怕。听了苏瑛这样轻微的发落,心地一阵狂喜,一面称谢,一面兴高采烈的商量着有什么好的游戏。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韩猛一阵恼怒没处发火,苏瑛正好想到日后行军需要干粮,便让他到伙伍督促制作干粮,一面温言说道:“哥哥不必生气,日后再有赌钱的事,便拿苏瑛做法。”韩猛怏怏去了。不一时,伙伍那边就热闹开了。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一夜无话。次日辰时,众军士正在操练的时候,凌青回来报知“束鹿县中那上官今日早晨便走了。”苏瑛知道知县送走了瘟神,邱斌报复的日子就要来了,便召集韩猛等数人商议,准备开拔。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用了一个对时,义军将士们收拾好器械军帐、辎重钱粮,苏瑛又命伙伍将昨夜赶制的干粮分发给众军士,行军路上好节省时间。另外,苏瑛又封了二十两白银,来和刘继元辞行,让王彦带着一伍部卒好生护送他回府,然后直接投北寻找大队人马。刘继元一再相谢,分别时候把治病的药方也留下了,苏瑛也是欢喜。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全体列队完毕后,苏瑛训话。苏瑛要求众军士严守军纪、听从号令,另外除去后队妇女孩童、老弱、重伤员乘坐前几日缴获的大车以外,一律骑乘马匹。众军士都说学习骑马的时间太短,不敢骑乘。苏瑛以身作则,首先骑上马背,号召众军士在实践中学习进步,众军士无奈,只得依从。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依旧依照斥候、前队、中队、后队的行军序列,巳时整,义军拔寨起程了。临走前,苏瑛把昨日制作的两面大旗,交于韩猛说道:“我等树起义旗,自有义士来投,大哥可好生看顾。”韩猛答了一声:“省得了。”自将了前队人马在前面开路。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前一段时间,苏瑛急于赶路。路上虽然有流民来投,苏瑛又怕这粮草辎重不敷使用,只选了些身体还算健康的留在军中,其余的遣钱疏散。义军也没有旗帜、军号,很多时候被误认为是大股的流民,今日建号立旗,虽然有被官府看见的危险,但是和争取民心、招揽人才、扩充部伍的好处相比较,还是值得的。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骑乘马匹后,虽然人们的技术还非常的生疏,时不时的甚至有人掉下马,来但是行军速度究竟是比步行要快的多。苏瑛虽然自己也骑乘的很辛苦,还是一面让关七前后照看众军,一面吩咐只要慢行,不能让马使了性子。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日落时分,义军大部已经行进了快四十里地了,据斥候回报,前方二十里就是鼓城县。韩猛看看天色已晚,便止住前队,派人招回斥候,一面回报苏瑛,打算宿营。就在此时,突然听见一阵梆子响,路旁闪出五七十个喽罗,各个短衣襟小打扮、绢帕裹头,拦住去路。当中一匹白马,一个白净后生端着杆燕尾枪,正在大声说道:“识相的留下钱财,否则叫尔等枪下做鬼!”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韩猛好生诧异,这些人是如何躲过那些破落猎户的眼线的?听了那后生竟是截道的,不禁好气,也上前答道:“你是谁家的儿子,在此挡了爷爷的道路!”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