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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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贵妃得宠后,对丽人一如既往地好。她隔三岔五地亲自带人到玉燕阁看望丽人,每次都是点心水果衣料带个一大堆,极其慷慨亲切。年幼离家的丽人对孔雀产生了母般的依赖,有什么心事都愿意向她说。
孔雀耐心地听着,眼神却飘忽不定,仿佛在寻找什么。每次东拉西扯说上半天,皇上召她才肯走。
竟没有一次见到那个侍卫,真是无缘么?
容人叫望火去买了些药材,教他配巫药粉。望火买了很多,容人见了笑他:“哪里用的了这些,又不是天天被打个皮开肉绽。”望火却不觉得好笑:“这里最不缺的就是挨打的机会。宫里主子没几个,都不打人。可是管事的奴才打起人来都不手软,每年被打死的,也不是一两个。”容人:“那就多配些。”
配出来才知道实在太多了,三个漆盒都装不下。望火将多下的找了块布包给容人:“你拿着吧,万一再挨打。”容人:“没人能打我。”却还是揣进了怀里,会玉燕阁了。
回去时候孔雀正走出来,她向她行了礼,打算回房。
孔雀见了她却失神地跌倒了,竟将膝盖蹭掉了一大块皮。丽人忙去扶,对着容人狠狠骂道:“灾星。”
孔雀的脸跟她腿上的血一样红:“不怨他。”容人看了看她的腿,“请贵妃随奴才来,奴才有药。”孔雀向她伸出手:“扶我。”
容人将她扶上楼去,奇怪她只伤了一条腿,却整个人倒在她的肩头。她请贵妃坐在桌边,从怀里掏出巫药粉,只撒了一点,血便不流了。
孔雀出神地看着容人的脸,好秀气,只是头发长了也不知剪剪,像个女的了。
“娘娘,好了。”容人看她不动,说了一句,孔雀心里一颤:好细的声音。
容人站起来要下楼,贵妃拉住她,塞给她一个东西,自己下了楼。
容人张开手心,竟又是颗猫儿眼。
送走了孔雀丽人就坐在藤椅上一颗接一颗地吃着蜜饯梅子,蝶儿跪在旁边接她吐出来的核。这小半年不是冷宫胜似冷宫的日子并没有让她感到任何不舒服。自从被陈玉俊打过之后,她对得宠的期待完全没有了,反而无限沉浸于现在的自由生活。玉燕阁里没人逼她弹琴赋诗,她也完全不想把自己打扮成诱人的礼物迎接皇上开启。每日只是穿件简单的纱衣,头发松松一挽,插枝玉簪子,从早到晚逗狗吃零食。陪嫁的胭脂水粉更是一点也不曾抹过,全被扔在箱子里,然而一张俊秀的小脸,依然由内而外散发着原始稚嫩的美丽,令天下女子自惭形秽。

只比丽人大一岁的容人却早已失去了对蜜饯梅的兴趣。当年就是一包蜜饯梅子让苏丽娃抓住了把柄,让她几乎遭受灭顶之灾。她冷眼看着丽人不施粉黛依旧惊艳的脸。当年的月瑶,也是这样美貌,才令陈玉俊倾心的吧?
她不得不承认,月瑶远没有年幼的丽人豁达,甚至已经偏执到疯癫的地步。
相府。陈玉俊在竹楼突然昏厥不省人事,苏丽娃立即连夜请郎中到府上诊治。
卧房内,陈玉俊脸色苍白不省人事,郎中诊了脉。“并无异常,老夫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还是开了几副补药。月瑶跪在玉俊病榻前,两眼直直地看着他的脸,神情哀怨复杂。
丽娃怒斥道:“妖女!你又使了什么邪法,将大人害成这样!”
月瑶的眼光从玉俊脸上移开,却也不看丽娃:“你血口喷人。”
丽娃:“住口。你这南蛮妖女,仗着有副好皮囊,迷惑了大人这么多年。这些年他往你那里跑得越来越勤,定是你施了邪法妖术。我看你那青砖房里不知养了什么邪物,专门祸害大人,如今竟让他平白无故就昏迷不醒,我饶你不得。来人,将这妖女关进柴房,没我命令,不准放她出来!”
两个家奴将月瑶押走了。
“夫人何必如此大动肝火。”玉俊微微睁开眼睛,丽娃忙凑近床前俯下身来:“大人醒了?身上哪里不舒服?”玉俊重又闭上双眼:“夫人莫要惊慌,想必没什么大碍,恐是最近忙于国事,操劳过度了些。”丽娃:“大人还是不要过度迷恋那夷女,安心休养一阵子吧。”玉俊沉默一阵:“也罢。”
月瑶坐在柴房冰冷的地上,不由自主地收紧薄薄的纱衣。麻席偷偷送来的两个面饼被她扔在一边,引来两只老鼠啃吃。想起丽娃那个刁妇,她便恨不得将她车裂。那贱人只会把所有的坏事都赖在自己头上,撺掇玉俊赶走自己。但她知道玉俊舍不得赶自己走。丽娃变老了,变丑了,但自己没有。丽娃不知道每次玉俊来竹楼有多么开心。今天,他直到昏过去,都没有放手。
可他为什么又那么绝情,每次离开连头都不回,连丽娃要把她关进柴房的时候,他都没说过一句话。
月瑶怅然地抱住冰冷的双膝,手腕上的绞花金镯子叮叮作响。这是容人入宫那天托紫生带给她的,是她现在唯一的金饰。她把它摘下来贴在胸口。容人啊,娘亲真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把丽人照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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