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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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相对的你不可能不付出代价吧。比如要求采访啦,要求拍下你真实的面孔啦。如果你的素颜**能被做成拉页的话,就算是我也会买一本的。”
在擦拭泪水的时候摘下了护目镜的男人,不甘心地哼了一声。这一声表明他放弃了自己的企图。
莱拉的脑海中因为自己提到的单词,而闪过了一道灵光。
“呐,干脆让她们为你拍摄海报和拉页怎么样?只要大家都习惯了你的素颜的话,就不用再戴着护目镜到处走了。”
“不要。”
“不会让你白干的。你当然要借机提出要求啊。比如说给你所有库存《紫色天堂》的过刊号啦。今后有新刊都给你一本啦。”
“我不是说了不要吗?莱拉。我不想让自己的脸孔曝光。”
有什么曝光不曝光的,普通人类全都是把脸孔暴露在外生活的。会隐藏起面孔的通常只有心里有鬼的犯罪者吧?
“——你的美貌已经超越艺人了。”
“那种事情关我什么事!虽然也有像你这样一开始就若无其事的家伙。但是为什么大部分的人几乎都立刻就变成化石。我是怪物吗?真是的!”
“我也变过化石啊。只不过,眼看着就是开学典礼,却看见你正试图翻过士官学校的墙壁逃走,我当然没功夫一直僵硬下去。士官学校的同伴全都是这样啦。如果尽顾看着你的脸孔的话,马上就会爆发出不得了的事情。”
拥有路西法多•;奥斯卡休塔这个问题儿的班级,最后成为了拥有号称士官学校的奇迹的坚固的团结力量。
因为路西法多一旦闹出什么来就逃不了连带责任,也就是说属于一根线上的蚂蚱,所以必须有什么人去监视他的行动,有什么人去为他进行掩盖工作。然后,全班都要集体动员进行援助。
和那些挑战脑力体力极限,为了避过教官耳目而进行的种种隐蔽工作比起来,严格的训练实习和理论学习反而都非常轻松了。
最后之所以一个脱队者都没有出现,所有人都能以相当优秀的成绩毕业,也许就是因为每天都充满了这种好像走钢丝般的紧张感。
不过事到如今想起来,即使如此,很大程度上也是由于教官们的手下留情。当然了,因为不可能每次都那么顺利,所以他们班也受过好几次处罚。但是一旦真的面对靠班级的力量都无法应付的事情,一部分的教师和校长必定会伸出援手。
“仔细想想的话,那时候,就是因为我抓住你的腿把你从跳上去的围墙上拖下来,才能有了现在的你。你就好好谢谢我吧。”
“仔细想想的话,那时候,就是因为你抓住我的腿把我从跳上去的围墙上拖下来,才有了现在的我。我真该好好怨恨你呢。”以前的问题儿如此回答。
“哎呀,你还好意思这么说。从那之后到现在为止,我为你打了多少圆场啊。不好意思,看来都是我多事了。”
莱拉交叉着手臂,带着坏笑讽刺地说道。
无话可回击的路西法多,只好无奈地投降。
“对不起,我非常非常感谢莱拉小姐。否则的话,我现在大概已经成为了一级或者二级的联邦通缉犯了吧?”
“什么?你在说毁掉空间站的事情吗?”
“你就不要揭旧疮疤了——原本我会进入士官学校,就只是遵守母亲的叮嘱。因为她说我将来不是成为联邦有史以来的一号重犯,就是成为联邦军的英雄。反正都脱不了这两条路,所以干脆进入联邦军找个组织来撑腰好了。我和她说其实还有个选择,就是成为军队的英雄后再被开除,然后成为大罪犯。这样就算两者兼顾了,结果她当头给了我一拳。”
“你的母亲还真是独具慧眼啊。果然是看穿了儿子的本质。这么说起来,我经常听你说起O2的事情,倒是很是听到你母亲的话题。你母亲是什么样的人物啊?”
莱拉只知道路西法多的母亲乘坐着个人拥有的小型宇宙船,在六岁的儿子长到十五岁之前,都一边充当赏金猎人一边进行旅行。
“是什么样的人都无所谓吧?父母是父母,孩子是孩子。我也明白,因为父亲同样是军人,而且还是你的上司,再加上花痴心理,所以你才会那么好奇。不过,母亲的事情就属于**范围了。我可从来没有队你的家族刨根问底吧?”
“你只是不关心而已吧?明知道对我强调什么**只会起反效果,你还要这么说吗?”
“你这么威胁我也没有用的。母亲就是生下我养育我的女人。这样不就已经足够了吗?”
所谓的无处下手就是这种状况吧。
但是,不快地扔下这么一句后就掉转脸孔的路西法多,在副官缓缓地从座位上站起来的时候,却好像被打了一枪一样猛地抬起了脑袋。这种过敏的反应,就好像在害怕着莱拉一样。
三度获得联邦军最高勋章的英雄,抬头看着满面笑容走过来的可爱副官,为了尽可能离远一点而无意识地往后拉了拉椅子。
在指挥官室紧迫的空气中,椅子背撞到桌角的声音,感觉上出乎意料地巨大。
“今晚我会去你的房间玩,我们就在床上好好谈谈你的母亲的事情吧。”
“你、你怎么可以做出这么卑鄙的威胁!?明天还要执勤!你居然拿我的睡眠做人质吗?”
路西法多的抗议已经接近悲鸣。
“明天空闲的时候你再睡好了。所以,到今天早上为止,我们就充分聊个过瘾吧。”
“你不是人!恶魔!”
“既然如此,就老实交待吧。”
双手环抱在胸前的莱拉,等着已经分出了胜负的对手。
如果第三者看到了这个光景也许会误会,但是路西法多其实并不讨厌和莱拉发生关系。不光如此,如果第二天不执勤的话,他也许多少还有些高兴。在这一点上就算再如此淡薄,他毕竟也是个年轻男子。
深知这一点的莱拉,才会发出这种不管他选择哪一边都无所谓的恶劣玩笑。
不过这个男人倒霉的地方,就在于可以称为PC环副作用的强烈睡意。就算是获得了充分的睡眠,一个不小心还会觉得困倦。要是本身就睡眠不足的话,一旦遇到身心激烈消耗的时候,和睡魔的战斗就更加壮烈。
就算路西法多再怎么是无视常规的军人,要是在临战状态的现场都打瞌睡的话,就实在没有担任指挥官的资格了。
决定投降的男人大大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在沉默了一阵后,他不情愿地开了口。
“你知道TRANSGENDER吗?”
“就是性同一性障碍吗?”
“弗莉达——我的母亲的名字是弗莉达姆,就是这个样子。外表明明是绝世美女,内在却是完全的男人。所以,**上虽然是我母亲,精神上却可以说是我的父亲。虽然有过激的部分,但是强大,成熟,拥有包容力。虽然有时候严厉,但是又很温柔……弗莉达无论是作为父亲还是作为人类,都是理想性的存在。只要不计外表的话。”
没想到会听到这种事情的莱拉,不禁感到了哑然。
“可是,她是生育了你的母亲吧?就算**上有可能,精神上又会怎么样呢?打个比方来说的话,就和你这个男人怀孕生产是一个模式吧?”
“要是我遇到这种事情的话绝对会疯掉吧?我可以断言,几乎所有的男人都是大同小异。而且在弗莉达因为怀孕而精神错乱的时候,我那个死老爸居然还对她说,反正你也生不了养不了,就干脆快把孩子堕掉算了。如果母亲按照他说的去做的话,现在世界上也没有我这个人了。”
“……亏她居然能有生产的勇气……”
“她说过,是干脆把医疗机械装入体内,在始终意识不明的状态下生出的我。如果母体发狂的话,就没有什么该死的胎教可谈了。因为对于要她堕胎的死老爸彻底失望,所有的事情都是弗莉达一个人一手包办的。”
身为女性的莱拉,理所当然地对于无责任的男人产生了猛烈的怒火。
“那不根本就是最差劲的放弃责任吗?我真是看错了O2!”
“看错了?真的吗?我倒是觉得怎么看都是父亲会做的事情呢。那家伙绝对是那种只会觉得自己的孩子恶心,想象都不愿意想象的类型。”
“唔……你要是这么说的话,也许确实是这个样子。可是,怎么总觉得事情变得复杂起来了呢。所谓的内在是男人……也就等于精神上的同性恋吧?”
表情郁闷的路西法多,对于副官带着些踌躇的问题轻轻挥挥手。
“关于这一点,情况就更加复杂了。在我第一次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就觉得如果真的有神明的话,那个神明说不定是个论起坏心眼来比父亲还要过分的家伙。好死不死,偏偏让普莱夏斯•;莫蒙特号的残骸出现在父亲他们的战舰前面……一想到父亲和弗莉达看到那艘战舰的心情,就连我都觉得感觉非常沉重。”
“普莱夏斯•;莫蒙特号?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莱拉嘀咕着,搜索着自己不太可靠的记忆深层。仔细考虑着路西法多话中的意思。
很快她得出了非常可怕的答案。
“……难道说……难道说,是那艘搭载着马里里亚多王子消失在了亚空间的客船……不会这么残酷吧?”
“就是这么残酷。为了了解原因,对于这种事故船的残骸,按照银河联邦法,发现者有义务向最近的宇宙军基地通报,或者是靠着自己的力量进行回收。据说那时候父亲的沮丧样子简直是惊天动地。因为看到那种破破烂烂的船体,就知道好友连万分之一生还的可能性都没有了。”
几乎没有什么同情心的路西法多,也很难得地露出了沉痛的表情。
因为放置在那艘宇宙船上的炸弹恐怖事件而失去了好友马里里亚多王子的O2,由于当时的精神打击而失去了视觉和听觉,虽然后来又恢复了,但是也一度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发现残骸时O2所受到的打击,也不难想象。
“好可怜……”
“可怜的是那时候和父亲搭乘了同一艘战舰的家伙们。因为患上不眠症的父亲是强大的精神感应者,所以因为被拖进了那种地狱般的沮丧状态,战舰上有十八个人都自杀身亡了。”
“哇啊啊啊阿……”
“这种东西就应该叫做精神灾厄吧?就好像是精神性黑洞一样的东西。原本就存在烦恼和精神脆弱的家伙接二连三地自杀。等注意到的时候,就连正常的家伙们也都出于了有气无力的状态。战舰则是进入了自动航行的流浪状态。对于来自外部的通信也不进行回答。”
虽然不知道他们航行的是哪一条航路,但是自己设身处地地考虑了一下的副官,因为封闭空间中的精神污染这一异常状态全身都竖起了鸡皮疙瘩。那种好像流浪棺材一样的船,她可是绝对不想坐的。
“然后是你母亲想办法解决了问题吗?”
“嗯……与其说是解决,还不如说是误打误撞。虽然只有弗莉达勉强能忍耐父亲的精神力,但是在王子的问题上他们两个是半斤八两——莱拉,在这种时候,要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办?”
“什么?”
虽然接二连三地听到冲击性的话题,但是却始终缺乏某个关键部分,感到了轻微急躁的莱拉,有些觉得麻烦地回应。
“如果我说‘像我这样的人,根本没有资格活下去。可是为什么,在害死了朋友之后,还可以厚颜无耻地活着呢?’如果我在漆黑的房间中,满脸泪水地如此诉说,你会怎么办?”
“你哭得满脸泪水?完全无法想象。再说了,你根本不具备能说得出如此纤细台词的性格吧?亏你不脸红。”
对于好朋友丝毫不加掩饰的严厉评价,黑发的大尉很愉快地笑了出来。
“你说的一点也没错。不过,你也不能断言,这样的男人就一辈子不会有软弱心痛到会哭泣出来的时刻吧?如果走投无路的我好像小鬼一样哭出来的话,你还是会安慰我吧?”
在男人撒娇般的语言中多少感觉到一点认真口吻的莱拉,故意叹了口气,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大部分的女人都知道,为了安抚返老还童男子,有时候是需要扮演一下母亲的。
“我会把你的脑袋抱在胸前,对你说‘怎么了?没事的。你没有什么可哭泣的。’然后抚摸着你的脑袋,一次次吻你——因为,你希望我如此做吧?”
“嗯,那种时候男人当然会希望对方这么做的。因为**虽然是女性,精神却是男性,所以弗莉达也非常了解父亲的心情。只不过,弗莉达那方面产生的是友情,但是父亲却迷上了弗莉达。因为弗莉达的外表是女性。”
看出了绕了很远后的最后结局。莱拉发出了轻声的惨叫。
“怎么会……这个样子……那你不就是……”
“是的,你猜得没错。当后来直接从弗莉达的口中听到这一点的时候,因为实在太可悲,我都找不出话来安慰。因为弗莉达下牺牲,我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真是的……你的母亲对于O2来说就等于在他最痛苦的时候拯救了他的恩人吧?尽管如此却用一句堕掉孩子来打发事情,岂不是更加过分了吗?就算是自私也要有个限度吧?”
“只要是熟知我老爸为人的人,没有一个人不认为他不自私。”
就在莱拉正要提升怒气的级别的时候,却因为路西法多那轻松的订正口吻而被打断了势头。她不禁向O2的儿子投注了疑惑的视线。
“……我说你啊,真的是爱着你的父亲吗?时不时会让我产生猛烈的别扭感觉啊。”
“我是真的喜欢父亲。不要因为我正确把握了父亲的超恶劣性格,就断言我不应该爱他。就连弗莉达也是啊,明明已经吃过那么多苦头,偶尔还会陷入忍无可忍的境地。可是父亲真的发生了什么的话,她还是会不惜性命去救他啊。”
“你们这对父子真的让人不可理解。”
放弃了去理解他们的莱拉,只好告诉自己说,脸孔特别的人脑子里面大概也不同寻常吧。
路西法多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说道:
“为什么?很简单啊。就如同你不会抛弃我一样,我和弗莉达也不会抛弃放弃他。都是一样的呀。”
“也就是说,O2也是因为过于白痴笨拙和孩子气,所以抛弃他都会产生罪恶感,除了脸孔以外一无是处的家伙吗?”
“呜呜呜,莱拉你居然这么看我吗?有点过分耶……”
“嗯,那个O2居然是这样吗?害得我眼睛都快从眼眶里面掉出来了。不过就算内在一样,至少你父亲在外表上还能唬人,这就比你强多了。”
遭到副官毫不客气的评价的男人,趴在桌子上强调自己的伤心,但是莱拉根本无视他白烂的演技。
话说回来,怪不得他这么不愿意说出母亲的秘密呢。
莱拉觉得自己很想见一见这位名叫弗莉达的人。不光是那个麻烦的儿子,居然还在一段时间内照顾过O2,想必应该是拥有相当的包容力和牺牲精神的人吧?
“我们打交道的时间虽然不短,但是对于彼此的状况好像都不怎么知道呢。”
想到以前所不知道的“她”的辛苦,莱拉深有感触。但是路西法多却从桌子上抬起面孔反驳。
“你在说什么呢。别说是性格了,你连我的身体不都一清二楚吗?至今为止明明是好朋友,只是因为不清楚父母的事情,就会变成不相识的外人吗?”
“没有那种事情。不过,如果没有选择军人作为职业,我们根本就不会相遇吧?我也就罢了,你的性格完全不适合做军人。虽然现在听到理由后觉得原来如此。不过想到至今为止居然都没有问过理由,我自己都觉得实在是太乱来了一些呢。”
“有吗?反正至今为止都没有发生过什么妨碍,知不知道也都一样吧?”
“你又在那里胡说八道。要想深刻地了解对方,一个很奏效的办法就是去了解这个人人格形成的场所——也就是家庭环境。”
“噢,既然如此,你是在什么家庭长大的?为什么选择军人作为职业?”
用明显对副官的主张并无同感的口气,黑发男子如此询问。
没想到话题会转到自己身上的莱拉十分狼狈,注意到十分狼狈的自己的滑稽之处后,她浮现出了讽刺的笑容。
距离那时已经过了十二年。按说也该到了可以笑着把那个当成回忆的年龄,可是在无意识中,她还在畏着那份痛苦。
可是既然自己已经威胁着不甘愿的路西法多说出了实话,那么当然不能用不想说这个解释来逃避开话题。
她嘴上继续着苦笑,开始讲述不光是眼前从来没问过的好朋友,而且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的事情。
“我的父亲——就算站在我的面前也不会认同我的存在。他所想要的只有继承家业的儿子。而我虽然是他最初的孩子,他却绝对不会和我说话,也不会碰我。同样的也绝对不让我对他说话,碰他。我在父亲所在的地方只是个透明人。”
虽然以为自己已经克服了,但是由于以前的苦涩的余韵,胸口还是有些疼痛。
结果,路西法多露出了明显的批评表情。
“真是个差劲透顶的父亲啊。如今这种东西早就落伍了吧?就算是自己的孩子,自从懂事起也就是拥有独立人格的人了啊。虽然差劲的父亲我也有一个,但是至少小时候还肯跟我说话。”
尽管相对的,他也因此而由于对方的语言受到了成堆的伤害,但是他是觉得这样至少比遭到无视要好吧?
莱拉也如此认为。
“虽然因为想要改变这种可悲的关系,我进行过单方面的努力,但是最后还是放弃了。既然父亲不认同我的存在,那我也把父亲当成死人就好了。我在学校有很多朋友,而且老师们也很疼爱我这个优秀的学生,我已经在切实认同我的人中间找到了自己的场所。可是——最后只有一点,我无论如何都无法原谅父亲……”
“你那个幽灵父亲做了什么?”
“在我刚满十五岁的时候,唯一的弟弟,由于父亲的失误所造成的事故去世了。那个时候,虽然我还住在远处的学校宿舍里,他却要求我一毕业就回家和父亲公司的人结婚……”
“我明白了,你不用说了。”
没有理会对方迅速的阻止,莱拉继续诉说着她进入军队的经过。
“毕业典礼的当天,我拿着毕业证书去了联邦军的征兵事务所。当场签约,将剩下的一切事情委托给了军队的事务官。三天后我到达了士官学校所在的怀特星宇宙港——从那之后,我就没有回过家。虽然受到过一次父母送来的光盘邮件,但是我没有看就丢掉了。那之后就再无联系……仅此而已。”
路西法多站起来,伸出双手用力环绕着用力压抑着感情,淡淡地诉说一切的副官的身体。紧紧地拥抱过一次后他松开了手臂的力量。
“你真是傻瓜啊。你以为自己已经可以笑着提起这些了吧?太天真了。像我的话,对于四岁时从父亲那里听来的事情到现在都还怀恨在心呢。你的十二年不也才是我的一半吗?”
莱拉面对炫耀着没有什么可炫耀的事情的路西法多,虚张声势地用爽朗的声音应战。

“在开学典礼的时候,我想着要是考不上士官学校就无处可去,所以满心悲壮。结果你倒好,居然早早地就企图越过围墙逃跑。我当时超级火大。所以才抓住了你的腿妨碍你。”
“我要谢谢你啊。如果你没有阻拦我的话,我和你就无法成为朋友了。”
抚摸着比自己低将近一个头的副官的头发,路西法多笑着说道。
如果成功逃走的话,就不可能得到这个忍耐力超强,非常优秀,而且感情深厚的女性做朋友了吧。想到这里,他就觉得自己的运气,从以前起就无法小看。
听到他蕴含着笑意的低沉声音,莱拉胸中复苏的痛苦念头也逐渐消失不见。
身高一百八十公分的莱拉的**,由于每日锻炼的成果,绝对说不上苗条。尽管如此,此时她的上半身却完全收纳进了路西法多的怀抱中。
这就是男女体格上的差异。
从得不到父亲认同的儿童时代,到在士官学校的艰苦训练时期,她不止一次因为觉得身为女性太吃亏而流下不甘心的泪水。
但是,在被路西法多拥抱的时候,她却觉得这个巨大的体格差异是如此的舒服。如果被父亲所抱住的话,应该就是这种感觉吧。
在无条件地全部接纳了自己的广阔胸膛中,存在着其他男人所没有的安心感。
平时明明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头,在最关键的部分却充满了包容力,可以很好地了解事物的本质。
正是因为是这样的男人,他的部下们才会如此崇拜他吧。
那时候,莱拉从士官学校墙壁上拖下来的,是让她作为女性的部分可以自然存在的舒心的场所。
那份“力”,给人以仿佛从身体深处溢出的液体之光的感觉。
可是因为没有质量,所以无法称为闪光的液体。那是没有受到重力干涉的,不会直线前进的光之集合体。
仅仅只是,将被称为绝对不能开启的心之箱的盖子轻轻打开了一点点,那个东西就好像迸发一样溢出,填满了他的内部。
虽然没有任何人告诉他,但是他知道,包容那份庞大能量,让它进行肆意解放并不是不可能的。
然后,他的本能对此产生了畏惧。
对于自己体内的箱底,不是和这里,而是和其他场所相联系的事情……
人类什么的最讨厌了。
明明不管哪个家伙都是垃圾,却总是靠着武器和臂力去强迫他人服从。
——我只属于我自己!
不止一次在胸口翻腾的语言这次升腾到了嘴角,煽动起了新的愤怒。
我不会成为任何人的东西。更加不会让那些用枪支摆布我的人为所欲为。
因为刚才教给了那些不使用道具就什么都做不来的家伙什么才是真正的力量,他再在正沉浸于那份解放感中。
——小心一点,因为你是怪物。
不错,我确实是怪物。
如果可以随心所欲扭曲钢铁,将混凝土的建筑物化为瓦砾,把人类的身体化为粉末的话,不是怪物还能是什么呢?
死去吧,毁坏吧,消失吧。
我已经无法再忍耐被如此充满污秽的世界所羁绊。
在解放压抑在体内的破坏之力,创造了以自己为中心的直径百米的陨石坑的时候,他因为这份爽快感甚至感觉到了陶醉。
就算是拘束着行星表面所有生物的重力,在连空间都可以扭曲的他的念动力面前,也只能俯首称臣。
一旦打破了一次禁忌,他就在维持着半是陶醉于自己力量中的亢奋感的状态下,一边破坏着周围,一边漫无目的地持续行走着。
人类也好,建筑物也好,全都一起粉碎。
原本他对于人类的生命就没有什么特别感觉。只是存在是有机物还是无机物的差别而已,只是一个毁坏之后就无法再复原的东西而已。
为了调查突然开始神秘崩溃的城市外围,接受都市警察求助的联邦行星军,派出了垂直起降飞行器(LTOL)进行侦察。
很遗憾,三架VTOL的测量仪器,都没有捕捉到站立在废墟中心的他的生体反应。
几乎在同一时刻,每架VTOL就被弹飞到了不可能的方向。瞬间扭曲的机体,在驾驶员还没有来得及脱出的时候就已经四分五裂。不过那时候驾驶员本身已经因为内脏破裂而送了命。
拥有十二岁少年外表的破坏神,因为毫无疲劳的迹象而增强了自信。为了探寻力量的最大可能,他开始考虑在不移动场所的情况下扩大破坏范围。
但是,就在他刚刚想到这里的时候,好像快要从体内涨溢出来的力量,完全消失了。
那个在他的感觉中是力量之源的箱子的盖子,无视他的意志,完全被封闭了。
明明就在刚才还可以毫无痛苦地——就仿佛呼吸一样自然而然运用出力量。应该不可能由于这种程度的广域化就到达极限。
身为精神感应者,拥有罕有的能力的父亲,以前曾经说过。
你的念动力的潜在的有效范围,用地球系行星来打比方的话,甚至可以到达它的中心核部。也就是说,你的力量甚至可以让行星粉碎。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力量突然变得拒绝接受自己意志的控制,他茫然地呆立在了那里。
自己意志的控制——
在此时,他注意到了。
可以在让对方没有发觉的情况下操纵他人意识的存在。
如果是精神感应者的“他”的话,应该可能做得到。
在确信封印了自己力量的人是“他”的时候,恐惧让他的心脏紧缩成了一团。
他不认为自己可以逃脱。但是即使如此,如果不逃,还是会被杀。
被恐惧所左右,他试图立刻逃离现场。但是此时他脚边的瓦砾产生了部分的崩溃。慌忙跳起来的他出于警戒向崩溃的方向打量,瞬间,他的身体一片僵硬。
倒塌的大厦的外墙变成了板状,歪斜着倾向了瓦砾堆。在他的附近崩溃的,就是那些断壁残垣的一部分。
全身都穿着黑色皮衣的女子,站立在倒塌的断壁前端,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他。
从头上投下的日光,让女子几乎覆盖到腰部的金发,散发出了好像真正的黄金一样的璀璨光芒。
金属制的女性像。
黄金的头发,再加上银色双眸中的无感情的意志坚强的光线,和绝世的美貌相辅相成,酝酿出了非人类一般的冰冷氛围。
F•;M•;塞罗。
他——路西法多•;奥斯卡休塔的母亲,因为端正的面孔和出类拔萃的身材,是个让擦肩而过的绝大多数男人都忍不住回头的美女。
但是,却没有眼前的女子那种彻底夺走他人视线和心灵的超人类的美丽。
在脸孔完全相同的状态下,还是能孕育出如此之大的落差,可以说从极端的角度上证明了人类的内在可以在多大程度上渗透到外表中。
所以,路西法多一眼就看出了,俯视着自己的人是“他”。
不是移植在表层意识中的模拟人格“弗莉达”,而是F型(女性体)的M——马里里亚多•;利连斯鲁的女性克隆体,什么也没有说,缓缓地抬起了右手。
在那只手上,握着他平时爱用的大口径手枪。
断罪者。
身体僵硬无法动弹的路西法多脑海中浮现出了这个词。
马里里亚多,绝对不容许无意义地夺取他人性命的存在。
因为,“他”的故乡拉斐星的人们,曾经由于被人散布了致命性的病毒,并且进一步遭受毁灭地壳的导弹袭击,而遭到了灭亡的命运。
作为这一惨剧的唯一幸存者的“他”,正因为身为精神感应者,所以更加强烈地接受到了被人当作虫子般杀死的同胞们临死之前的恐怖,绝望和痛楚。
这样的“他”,当然不可能原谅就算最初是出于正当理由,但是最后已经一半是为了好玩的儿子的破坏行为。
寄宿在美丽女性**中的“他”,毫不迟疑地用枪口对准了儿子的胸口,没有任何踌躇地冷酷地扣动了扳机。
好像是烧红了的铁棒**体内的感觉,和类似的爆炸的冲击,席卷了路西法多的身体。
由于贯穿身体的枪弹,在鲜血和内脏从后背的巨大伤口飞散出去的同时,十二岁的少年的身体飞了起来。
他的身体滚落在了背后的瓦砾上。
不可思议的是没有感觉到痛苦。因为他的视野迅速黑暗,意识瞬间模糊。
但是,一直担任赏金猎人的母亲的助手,已经历了若干次生死关头的他,很清楚如果在此时失去了意识,自己就死定了。
——不要!我不要死!
在杀死他人的时候完全不痛不痒的人,在自己面对死亡的时候却常常会不顾一切地挣扎。
但是,路西法多的那个,却是在生存本能的范畴内所产生的对于生命的执着。
让残留着念动力的细胞复活,急速复原失去的器官。虽然只是可以被称为细胞再生能力或者痊愈能力的东西,但是并不是所有拥有念动力的人都可以做得到的。
更何况现在是在短时间内让自己受了濒死重伤的身体复原,还制造出新鲜的血液,所以这几乎可以等于说是超越了超能力范畴的奇迹了。只要脑部和心脏没有受伤的话,只要拥有这一能力,他就具备了不死之身。
不过,在使用的时候,他很快就亲身体验到了,这个能力并非是无条件地被给予的恩宠。
路西法多被猛烈的饥饿感所袭击,在瓦砾中痛苦地翻滚着。
如果眼前落下了什么来历不明的生肉肉块的话,他只怕会立刻一头扑过去咬住吧?激烈到如此程度的饥饿,正在疯狂地折磨着他。
在几乎等于是拷问的时间过去后……
他喘着粗气支撑起身体,撑扶着周围的东西站了起来。虽然凶暴的饥饿一如既往地撕咬着他的内侧,不过多少是让他习惯了下来。
因为想到就算昏倒在这种地方也只能真的饿死,所以他摇晃着走了出去。
即使是习惯了,也并非感觉不到饥饿的痛苦。为了分散意识,他决定尽可能去考虑一些可以产生强烈感情的事情。
就算是从绝对无救的状态下生还,**过快的再生也夺去了真实感,让他感觉不到兴奋和喜悦。但是,此时他注意到了。
能够使用念动力就意味着“他”的精神感应的封印消失了。
——因为觉得我死掉了所以放心了吗?
他逐渐恼火了起来。他觉得自己无法忍受连理由也不问就进行射杀。
因为自认为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宇宙船生活者,所以他过于看轻了那些随处可见的小恶棍。不管是赤手空拳还是动用武器,只要是正式攻击的话,他都有绝对胜出的自信。
但是,为了金钱什么都做得出来的那些家伙,面对只要卖掉就可以获取大价钱的美貌孩子,并没有采取对付独当一面的男人的手段。
在狭窄的场所被包围,被武器架在脖子上压制住了抵抗。之所以被这么简单到极点的方法所绑架,就是因为他的轻敌所造成的漏洞。
正是因为无法正视这样丢脸的失态才解放了力量,所以他对于正当防卫这一点异常地坚持。
使用这个“力”,和普通人为了防身而使用枪支有哪里不一样了?
毫不考虑周围的惨状应该由谁来负责,他只是在委屈的怒火的驱使下行走在路上,和母亲不惜用死亡来劝诫他而开枪之前相比没有任何改变。
怒火削弱了饥饿感。如果就这样勉强支撑到没有被毁坏的地带的话,应该可以找家店子填饱肚子才对。
然后——
就在路西法多暗自下定决心要对枪击自己的母亲展开相应报复的时候,他听到了那个声音。
如果说是瓦砾中的幸存者的呻吟声的话未免过于激烈,如果说是动物的咆哮的话又缺乏一定的规律性。
当他硬拖着摇晃的身体,翻过瓦砾的小山后,他发现了正在发出好像野兽般的嘶吼的母亲的身影。
他拉扯着美丽的金发,用拳头捶打着地面,用脑袋撞击着大厦的残骸,那副模样,就算是被当成疯掉了也不足为奇。
毫不留情地挥动着的拳头,已经满是鲜血。
“路西法多!!”
他用吐血般的声音如此嘶叫。
“路西法多……对不起……我只能……这么做!”
那是,亲手终结了孩子生命的母亲悲壮的痛哭。
诅咒着自己,痛惜着被杀的儿子,从他的全身都传来了深切的哀叹和绝望。
弗莉达•;塞罗,是难得一见的过激女性。
武器,宇宙船的操作,赤手空拳的斗殴,还有酒。不管哪一个都不是普通的男人所能匹敌的。
虽然只是模拟人格,但是因为马里里亚多真正的人格基本上都在沉睡,所以从二十七岁起的四十六年,他都是作为女性的弗莉达生活的。
偶尔,会代替弗莉达出现的“他”,理所当然和残留在纪录影像中的马里里亚多一样,拥有成年人的沉稳,和符合拉斐王族末裔身份的优雅举动。
让人觉得讽刺的是,口气高雅的“他”,比起身为弗莉达时,看起来更像是一位文雅的绝世美女。
“哇啊啊……”
茫然俯视着他的路西法多,因为抱着脑袋的“他”的悲痛惨叫,而感觉到仿佛身体被撕开一样的痛苦。
之所以知道他没有恢复也弗莉达,是因为无意识地向四方放射的“感情”。和模拟人格不同,“他”拥有强大的精神感应力。
他是多么深切地爱着儿子,是在什么样的心情下扣动的扳机……不用通过语言也能够直接地传达进脑内。
曾经升腾起任性的仇恨念头的路西法多,在深深感到羞耻的同时,对于自己愚蠢的行为产生了激烈的后悔。
把杀人和毁坏东西视为等价行为的路西法多,看到因为自己孩子犯下的罪行而痛苦的母亲后,第一次在心中产生了罪恶感。
持续着狂态的“他”的动作,唐突地停止了。
“他”好像小孩子一样伸展开双腿,茫然了一阵之后,将满是鲜血的右手插进了黑色夹克的下面。他卸掉了抓出的爱枪的安全装置,笔直地用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
在那个瞬间,因为意识到马里里亚多打算结束杀害了儿子的自己的生命,路西法多体验了心脏几乎停止跳动的恐惧。
“不行!!”
他大声呼叫着,忘记了再次被枪击的危险和饥饿,冲下了瓦砾的小山。
绝对不能发生这样的事情!!
因为制止的叫声而惊讶,停下了扣动扳机的手指动作的“他”,目击到自己应该已经杀死的儿子向这边奔跑的样子,冻结在了当场。
即使如此,在扑过来的孩子碰到自己之前,他已经恢复了枪支的安全装置。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绝对不会再使用力量破坏街道了!!所以,不要因为我的缘故而死!!明明只有我一个人不对。那样的话……那样死去的话,马里里亚多太可怜了!”
如果是幼儿时期也就罢了,原本感情的振幅就不激烈的路西法多,还是第一次像这样剧烈地哭泣。
被他扑倒而仰面朝天倒在地上的母亲,维持着让大哭的儿子抓住自己胸口的姿势,眺望着天空。
利用可以轻松覆盖行星整体的精神感应力,“他”让所有人都不再关注这一已经化为废墟的地带。
知道了VTOL的损坏后,已经眼看就是紧急发射战斗机的行星军基地,恢复了平常状态。
由于崩溃地区扩大的情报,而已经一半陷入了恐慌状态开始避难的周边的居民,也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返回了他们应该在的场所。
在确认了这一点后,“他”支撑起了身体。
还在抽泣的路西法多,看到她从破裂的伤口中看得见白骨的双手后,脸孔抽搐了起来。
他用双手轻轻触摸着母亲的右手。好像是高速摄影的画面一样,伤口开始愈合,不久之后就连伤疤也没留下地被新的皮肤所覆盖。
“……治愈能力吗?所以你才可以这么活下来吗?”
“嗯,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它自己就好了——马里里亚多,你不是瞄准我的心脏……开枪的吧?”
用袖口擦拭着泪水,路西法多说道,我来帮你治好另一只手。
他已经,明白了。
神射手的母亲,在那个距离内,不可能打不中没有动弹的儿子的要害。就算从上方瞄准心脏由于角度的问题比较困难,只要打到头的话也可以切实毙命。
马里里亚多闭上了银色的眼睛,轻轻地点点头。
“也就是说我也是个和常人没有什么分别的愚蠢母亲吧?”
母亲额头上的伤口也很深,流下来的鲜血染红了金发。因为血流到了下颚而心痛不已,路西法多一边在结束了最严重的双手治疗后开始医治额头的伤口。
“……你可以再对我开一次枪。这次不要打偏哦。因为也不知道为什么,治疗自己的身体会让肚子非常饿。”
“人类的**主要是由蛋白质构成的。也许是因为急速让这些再生的关系吧?在必需的能量不足的时候,如果是因为原料不足而中断再生也就罢了,说不定还会饿死你的身体呢。”
路西法多因为这句话而点头。
“我明白。我到现在眼前还在冒金星。如果再让我来一次的话,说不定真的会饿死。”
“不要太过相信不死身,如至今为止一样,记住要远离危险。”
“……你不开枪吗?”
银色的眼睛凝视着战战兢兢询问的路西法多。
“你后悔了。我不会用同样的罪名再度裁决对于自已的行为深切地产生了忏悔的人……更何况,要让我为了补充你还没有犯下的未来的罪行,而剥夺你现在的生命,我绝对做不到。”
伴随着隐约的微笑而说出的最后的台词,近乎于独白。
战斗的时候带着钢铁般光辉的她的双眼动摇了起来,新的泪水好像一缕流星一般掠过面颊。
那种甚至连让自己产生了深切绝望,不惜决心自裁的对手都可以原谅的,深沉公平安静的微笑,让路西法多茫然地看入了神。
虽然长发散乱,脸孔由于鲜血、泪水和灰尘而脏乱,但是眼前的存在却拥有无与伦比的美丽。
虽然睡眠时间足够了,但是清醒时的感觉却糟糕透顶。
在接受士官学校入学考试的前一天,在某个被父亲带去的研究所中,他接受了和自己的超能力有关的各种各样的检查。
自从使用了以那个结果为基础而制作的PC环以来,他就不记得在睡眠中做过梦了。
也许就算是做了梦,PC环的影响力也强大到了让他忘记那些的程度吧。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只有这次连细节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不,单纯把那称为梦境也许并不正确。那是在现实中发生过的事情的忠实再现,来源就是自己孩童时期的记忆。
——可恶!因为昨天和莱拉提起了弗莉达的关系,所以记忆受到了强烈的刺激。
距离吃饭的时间,还绰绰有余。
没有打算去冲个澡转换一下心情,他就那么抓着床的一侧,将脊背依靠在墙壁上,暂时陷入了出神状态。冰凉的墙壁让**的脊背非常舒服。散布在了膝盖和床单上的黑色长发进入了自己的视线。
头发之所以是黑色的,源自于马里里亚多的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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