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宫中以后仿佛没过多久，康熙四十四年的春节就翩然而至。这段日子对歆玥来说，好象就是由漫长、焦灼的等待和短暂、疯狂的甜蜜串叠在一起的。胤禩虽然天天入宫，不过来慈宁宫的机会本就不多，有时来给皇太后请安，却偏偏赶上歆玥当值。遇到这时，他们也只能借偶尔的对望无声地交流。他那满含深情和渴求的目光已经胜却千言万语，总是把她看得紧张、慌乱，情不自禁要低下头避开他目光的追逐，以免自己越来越红的面颊引起别人的猜疑。虽是这样，她总是能准确无误地感觉到他灼人的目光何时又向她扫视过来，尽管固执地不去看他，可心里甜丝丝的感觉却愈加浓烈，一不留神就会被微微翘起的嘴角泄露出内心的隐秘。有一次，他居然趁歆玥转到里面套间去给他沏茶时，借口观赏老祖宗这里新添的一尊珊瑚跟了进来。歆玥刚放好茶叶，正要在杯中加水，冷不防他从背后猛地将自己抱入怀中，惊得她险些把开水淋在自己手上。她还来不及回头看看，他已经俯下头来，把干燥、灼热的嘴唇贴在她耳垂上，一边轻轻吻着一边耳语：“歆玥，歆玥，歆玥，歆玥……”他一连说了十几遍‘歆玥’，一声声都渗透着压抑的热情，听得她的心都酸楚起来，本想回头轻斥一声‘你疯了’，可是真的转过身去，却忍不住踮起脚来，在他隐隐泛着青色胡茬的下巴上轻啄了一下。他握住她的手开心地笑了，连那双总是平淡到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在望着她时却似乎象在倾诉在低语的眼睛，也漾出了满足、欣悦的笑意。就这样忘情地凝视她片刻，他才象终于醒悟似的，轻轻喉咙收敛起笑容，装作啧啧赞叹那珊瑚的精巧一样走了出去。
也许是为了弥补他们见面不易的缺憾，也许是为了排遣他难以排遣的相思之苦，他隔三岔五就会让小顺子悄悄给歆玥送来一封信笺，说是信笺，其实那素白的纸上，往往只有短短几行浓黑的墨迹。有“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这样连歆玥都耳熟能详，被世人反复传诵的名句，也有“欲尽此情书尺素，浮雁沉鱼，终了无凭据。”、“一缄书札藏何事，会被东风暗拆看。”这样她从未听过、从未看过的诗句。一个才接触中原文明没多久的满人后裔，这样也可以算作饱读诗书了吧，反正比她这个三百多年后的汉人要强许多。而且在她眼里，他每封信这寥寥数行诗句，远远胜过了在现代时那些追逐她的男孩通篇肉麻兮兮或是根本不知所云的情书，虽然含蓄却似乎蕴含了无穷的韵味。
这些信已经积起了厚厚一叠，都被她仔仔细细收在箱子里，和它们放在一起的，还有他送她的一柄小巧锋利的匕首和一盒装在檀木匣子里的针灸用的七星针。那柄匕首是在草原上一同赏月的那个夜晚他送她的，据说是皇上赐给他的蒙古贡品。匕首的外鞘上精雕细刻了颇具草原特色、镶嵌着金银丝的图案，拔出插得紧紧的匕首，薄薄的双刃在月光下泛出青森森的寒光。歆玥看得爱不释手，把玩了好久才小心翼翼地收好放入怀中。那盒七星针是回到京城不久他送她的。刚看到那个檀木匣子，她以为是些女孩大多喜欢的首饰或是胭脂水粉之类的小玩意，本想看也不看就退还给他，可是打开以后才发现竟是针灸用具，到一下子踌躇起来。她不能不佩服他心思的细腻和机巧，仿佛早就看破她一定会拒绝那些寻常玩意，所以才颇费心神想出这些新巧的礼物送她。
晚上一个人待在房中时，她总喜欢把这些宝贝从箱子里捧出来，和那枚印章放在一起，反复翻看，这样看着看着，便会忍不住想起她和胤禩渺茫的未来。他和她也有未来吗？她早就知道他的悲惨命运，岂止是他，现在飞扬跋扈的胤礽、血气方刚的胤祯、老谋深算的胤禛，二十几年之后，他们有人会一步登天，有人会沦为阶下囚，谁都逃不过命运的安排。可奇怪的是，现在和他在一起时，她心里却从没有一丝一毫的阴影。二十年的时间有多漫长，年轻的她简直无法想象，何必为了那遥远的未来杞人忧天呢。再说，她能在这个世界停留多久都还是个未知数，能把握的也只有眼前这一刻的幸福快乐。在这一刻，他喜欢她，她也喜欢他，这就足够了，她没有资格去筹划未来。
除夕夜，依着皇上一道谕旨，那些已经开衙建府的阿哥和嫁在京城的格格纷纷携带家眷进宫过年。乾清宫后殿里热闹非凡，乌泱泱坐满了人。无数盏大红宫灯高悬殿中，将终日显得有些阴冷的大殿照得雪亮，更衬出殿里热腾腾的人气。不过毕竟因为有皇上在座，众人不免仍感到拘谨，谁也不敢恣意闹酒、放怀说笑，说话行事之间都要留意圣上的心思和好恶。这样说说笑笑，席上的气氛始终不温不火，直到康熙皇帝自己似乎有所察觉，带头讲了两个笑话，那几个平时最好热闹的阿哥才大着胆子开始笑闹起来。
皇太后坐在皇上右边那一席的主位，陪坐的除了几位太妃，还有惠妃、和妃、荣妃和德妃。她们聊着一些宫中无聊的琐屑，不知怎么就突然提到了开春选秀女的事。惠妃抬眼瞥瞥德妃，突然笑着说：“听说十三阿哥已经定了马尔汉家的千金，我记得十四阿哥只比他小一岁，过了年也十七了吧。等开春选秀女时，妹妹也该留心给他物色个人了。”
听她这样说，同桌的这些女人们纷纷表示赞同，荣妃还热心地加了一句：“十七岁可是老大不小了，早该娶福晋了。依我说，也不必等选秀，干脆就趁今天热闹让皇上金口赐婚好了。”
这边话音刚落，坐在下首一席的八福晋映雪忽然扑哧一笑，凑在姑姑宜妃耳边低语几句，逗得坐在旁边的宜妃咯咯笑起来。
太后朝她们那边瞅了一眼，不禁有些好奇地问：“映雪这鬼丫头又说什么了？是笑话就说给大家听，让我们都乐乐。”
宜妃抿抿嘴收住笑，仍然有些气喘地低声说：“这丫头刚才说，也不必等什么选秀、皇上赐婚，正经应该先问问十四阿哥，人家没准早就看好了意中人。”
虽然这是压低声音的一句笑语，可是坐在另一边阿哥席上的胤禩还是一字不落地听到了。他敏感地抬头看看斜对面的胤禛，只见他脸色阴沉，恨恨地瞪了胤祯一眼，显然是责怪他在草原上为歆玥殴打太子，闹得尽人皆知成了笑话。胤禩不觉转过头去，有些恼怒地望着映雪，心里暗怪她多事。映雪恰巧也回望过来，虽然看出了他眼中的不满，可是冷哼一声就满不在乎地转过脸去不再看他。
德妃也被这句玩笑惹得涨红了脸，可她却象没听到一样，压下心中的不快，接过惠妃的话头淡然说：“可不是，胤祯过了年就满十七了，我也正为这事操心呢，特别是这次从塞外回来，更是额外多担了份心。这孩子从小性子憨直，宫里人多混杂，我真怕被哪个狐媚子的丫头调唆坏了。不过婚姻大事毕竟也急不得，还是要细细挑选才稳妥。”
德妃的话音虽然不高，可也足够站在皇太后身后的歆玥听得一清二楚。她虽然一直木然地盯着太后椅背上的花纹，仍然能感觉到有一些目光随着德妃的话转移到她身上。她不停在心里告诫自己要忍耐，也相信自己的脸上足够平静，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却不知道她捧着木匣的手其实已经在微微颤抖。
她还正在愣怔着，太后突然回过身来叫了一声‘歆玥’，她这才答应着上前两步，俯下身低声问：“老佛爷有何事吩咐？”
“歆玥，我坐在这殿里还是有点冷，你回慈宁宫，让绮霞送个手炉过来。你这两天不是不大舒服嘛，也不用再过来伺候，有绮霞和云妞两个就够了，你就早点歇下吧。”太后轻轻拍拍她的手说。
她什么时候不舒服了？她有些迷惑地望望太后，在她慈爱的目光中看到了抚慰和同情。她猛地意识到这是太后故意找借口支开她，免得她留在这里受无谓的难堪。她满怀感激地点点头，把手中的木匣交给云妞，趁人不注意从偏门出了大殿。
胤禩虽然一直和旁边的九阿哥、十阿哥说笑，眼角的余光却始终在留意太后那一席的动静。他不仅听到了德妃那番露骨的指责，也看到了歆玥和太后耳语几句之后就离开了大殿。他刚想略坐坐就找个借口从席上溜走，却看到胤祯面带焦灼地推开面前的酒杯，也快步朝偏门走过去，不由得皱皱眉露出一丝苦笑，打消了跟出去的念头。
歆玥还没走出乾清门，胤祯就已经从背后追了上来，一把扯住她棉袍的衣袖，急切地低声问：“歆玥，你去哪儿？”
她猛地用力抽出衣袖，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这才冷冷回道：“回十四爷的话，奴婢奉老佛爷之命回慈宁宫传话。”撂下这句话，她也不待胤祯发话，扭身就继续朝外走。
“歆玥，等等。”他抢上前一步，再次拽住她衣袖。
他正踌躇着不知下面该说些什么，却听到歆玥有些恼怒地接着说：“十四爷请放尊重点，刚刚德妃还说了，就怕您被哪个狐媚子的丫头调唆坏了，奴婢可不想担这个罪名。”
胤祯的面孔也涨红了，刚想继续说些什么，却看到乾清门当值的侍卫已经在好奇地向他们张望了。他忍住了嘴边的话，一言不发跟着她走出乾清门，顺着一条阕无人迹的甬道朝慈宁宫的方向走。才走了没几步，歆玥突然停住脚步转过身来，蹙起眉头跺跺脚说：“十四爷，求您别再跟着奴婢了，让奴婢清清静静过日子吧。”
胤祯刚才在殿中听到那些女人议论自己的婚事本已不自在，后来额娘又借机斥责歆玥，他既为歆玥不平，又气恼额娘的刻薄，这才急急地追出来想要安慰她一番。不成想自己一番好意在歆玥这里却遭到冷遇，让他心中说不清是对谁的怒气猛地蹿上来，直顶得太阳**的青筋也突突跳起来，用力握住她的胳膊，拉着她向前狂冲了一段路，这才停下来，气呼呼地瞪着她大喊：“我知道你受了额娘的气，是想来安慰你呀！”
歆玥默默看看他。他现在十足象个受了委屈的孩子，那不知所措的暴躁模样就是让她没法再继续和他赌气，心不觉软下来，神色也不再象先前那样冰冷。她沉吟了一会儿才望着他诚恳地说：“奴婢刚才说的也不完全是气话，主子和奴才尊卑有别，十四爷以后真要留心了，就当是为了奴婢好吧。”
“别说什么主子奴才的话，我几时把你当奴才了。而且——而且你难道不知道我喜欢你吗？”他的怒气在她几乎是哀求的目光下也被瓦解了，有些口吃地说。
“奴婢知道，所以就更加惶恐。刚才席上那些话十四爷想必也都听到了，您的大喜之日也不远了，还是一心想想娶福晋的事吧。”
胤祯呆呆地望着她，拽住她胳膊的手也不觉松动了。歆玥趁机挣脱出来。虽然他说不清是失落、是沮丧、是难过的眼神让她的心情也越来越沉重，可她还是咬咬嘴唇不再看他，转身继续快步朝慈宁宫走去。
胤祯这次没有再追上来，依旧木然地站在那里，望着她逐渐消失在黑暗中。
歆玥回到慈宁宫，找绮霞传了太后的话。绮霞见她脸色阴沉，以为太后打发她回来，一定是因为她在除夕家宴上惹出什么祸事，幸灾乐祸追问了几句，这才兴冲冲提着手炉去了。歆玥沉默着回到房中，也懒得点灯，合衣躺倒在床上，耳边听着零星的爆竹声，心里却始终无法平静。
看今天这情形，胤祯对她的好感早已不是她原先认为的那种少年人一时冲动、游移不定的心性，似乎竟是很认真、很执着的。可是她注定无法回应这份感情，注定只能带给他失望和伤痛。刚才她离去时他那双充满痛苦和无奈的细细长长的眼睛，仿佛就在黑暗中，在她眼前晃动，看得她竟也有点愧疚，有点心痛。她轻轻叹息一声，也许等他娶了福晋，搬出宫中，开始过一种新生活以后，就会慢慢把她忘记了吧。
她正想得出神，房门上突然传来轻轻的剥啄之声。她沉默着不作声，不管是谁找她，就装作她已经睡了吧。门外那人似乎仍不死心，等了一会儿，又继续敲起来，边敲边低低地唤了两声“歆玥”。
她听出是胤禩的声音，不觉吓了一跳，愣了愣神才慢吞吞从床上爬起来，走过去打开门。他站在门外，只穿着刚才在殿中那身吉服，外边根本没有披氅衣，沉默地望了她一会儿才微笑着说：“我猜你也没睡。”
她侧身让过门口，走回桌边点燃了油灯。胤禩跟进来，边朝手上呵着气边看看四周，然后皱皱眉头说：“你回来怎么连火盆都不点，屋子里冷得象冰窖，为一句话值得气成这样吗？”
“你又不是奴才，自然说得轻松自在。”她想也不想就顶了他一句，虽是这样说，可还是从床下拉出两个火盆，手脚麻利地燃起炭火。红红的火舌一高一低地向上窜着，顿时给冷冰冰的屋子添了几分暖意。她见胤禩走到火盆边，就近烤着手和脚，不觉带了点嗔怪说：“又没人给你气受，怎么出来也不想着添件衣服。”
他故意把手贴在她脖颈间冰了一下，看她皱着鼻子缩缩脖子，这才呵呵笑着说：“我看十四弟垂头丧气地回来，就知道你气还没消，想赶快来看看你，出来的匆忙就忘了，再说我也不想让别人留意。”
“既是这样，八爷烤烤火就赶快回去吧。万一被别人看到你在这里，歆玥这狐媚子的罪名就更加坐实，想洗都洗不清了。再说，万一皇上发现八爷不在怎么办？万一八福晋发现你不在怎么办？”一提起刚才受的那番委屈和腌脏气，歆玥又开始愤愤不平起来，话里不知不觉也**几分火药味。胤禩也不气恼，只是一味望着她微笑，笑得她连脾气都无从发泄，只得气呼呼地继续说：“我又没有招惹谁，德妃要是觉得十四阿哥闹出了笑话，为什么不管好自己的儿子，凭什么就要把罪名加在我身上。奴才天生就要受这种欺侮吗？若说歆玥是狐媚子，德妃原来不也就是个宫女吗，她又是怎样给皇上生养了儿女，才有了今天这份尊贵呢。她对我含沙射影的时候，难道就忘了自己吗？她以为人人都很稀罕给她儿子当个小老婆吗！”
听到这里，他居然扑嗤一声笑了出来。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冲动之下，似乎说了太多大不敬的言辞，顿时红着脸住了口。他依旧笑着，摇摇头走近她身边，双手扶在她肩膀上坦诚地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宫中本来就是个是非之地，你何必在意别人呢，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够了。就算是对我，我也知道你喜欢的不是八阿哥，不是八贝勒，只是胤禩。在我心中，又何尝把你当作一个低贱的奴才呢。我的歆玥纯真善良、兰心蕙质，在我眼里，就是无人可比的，比那些福晋、格格们还要高贵。”
“胤禩——”她感动地望着他，似乎没料到他会这样毫不掩饰地坦白心中对她的珍视，一时之间喃喃地说不出话来，眼底居然也蕴了一层泪光。
他用手轻点点她鼻尖，为了掩饰心中的激荡，故作轻松地玩笑说：“不过你刚才的话到让我为难了。”他见她有点不解地皱皱眉头，就故意绷起脸一本正经地说，“我知道你不稀罕当小老婆，可是我在认识你之前就已经娶了八福晋，这个难题可怎么办呢？”
她心里顿时一慌，急忙低下头不再看他。这些日子以来，她只顾着享受爱情，心里的喜欢也只是单纯的喜欢，没有任何未来的喜欢，和谈婚论嫁根本不沾边的喜欢。现在他却突然借玩笑明明白白地告诉她，总有一天，他是要打算娶她的。她能接受吗？她能和别的女人去分享自己的爱人吗？何况宫中早就在流传，八福晋是个嫉妒成性又凶悍霸道的女人，自己不能生养，也不准胤禩纳妾。这样的女人能容忍她吗？
他看到她脸色阴晴不定的变化，仿佛已经猜到了她的心思，脸上的笑容也不知不觉消失了。他没想到一句玩笑竟然把许多现实中的矛盾和困难拉到眼前，他不敢想、不愿想，却不得不想。其实那真的是句玩笑吗？他娶歆玥的打算真真切切，没有丝毫玩笑的意味，只是他要克服多大阻力才能实现心愿呢？他自己都不清楚。
屋子里的气氛就这样突然僵滞起来，一声突如其来的炮仗声却打破了这阵沉闷。胤禩似乎猛地被炮仗声惊醒，顿时把心中这些困扰抛在脑后，鼓起精神笑着说：“一定是宫人们在放烟花爆竹了，我陪你到花园看看去。”
象是在回应他的话一样，爆竹声接二连三地在四面八方响了起来，声浪一阵高过一阵，把本来死气沉沉的冬夜也搅活了。胤禩不顾她一再阻拦，就穿着那身单薄的衣服，硬把她拉到慈宁宫花园。花园里毕竟多是枯枝衰草，为怕失火，没人敢来这里放花炮，虽然周围响着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园中却看不到一个人影。他们登上宝相楼，立刻看到周围许多殿宇前的空场上，都有宫人在放鞭炮，燃放最密集，响声震天的，就集中在乾清门前的那片空场。想必是殿中诸人酒酣耳热，筵席已接近终了，便都把兴趣转到了焰火上面。
本是黑黢黢的这片宫城，现在都被宫灯和焰火点亮，到处是一明一灭的闪烁，火药浓烈的气息四处飘散，连他们站在楼上都能远远闻到。歆玥的兴致也高昂起来，不停把好看的焰火指点给他看。乾清门前忽然点燃一支特大的焰火，一团光焰直射到比大殿檐顶还高的空中，五彩光焰四散着从半空滑落下来，象无数个拖着长尾巴的流星坠落地面。虽然隔的远远的，灿烂的光芒还是把她的脸映得一片雪亮。借着这阵光芒，他看到她脸上如花般绽放的璀璨笑容，心中仿佛也充满了无尽的喜悦，刚才的烦恼似乎都变得微不足道，连侵蚀着他的严寒也全然忘记了，不觉将她更紧地拥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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