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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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四十七年皇上去塞外出巡时,一切都看似平静,太子即将被废这样的宫廷剧变,在启程时还看不出丝毫端倪。可是歆玥自陪伴皇太后出发那一刻起,心中就象压了块巨石一样无法轻松,总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不安、惶惑之感。这年随扈的皇子人选本就透着种微妙,除了大阿哥胤褆、太子胤礽和十三阿哥胤祥,下剩的只是几个尚未成年的小皇子。胤祯本来也在伴驾随行的人选之列,却被一场突发的疾病滞留在京城。没有胤禩,她本已觉得心中少了点可以信赖可以依靠的支柱,深怕自己面临变故不能象以往一样笃定、镇静,现在连胤祯也无法同行,想到迫在眉睫而她却只能佯装不知的惊变,她更加感觉到前途的晦暗渺茫。
自弘明满月时那场神秘的餍魔事件之后,将近一年的时间就这样不知不觉晃眼而过。歆玥开始还曾对陷害她的幕后主使颇带了几分关注,好些日子中都在不停分析、推测。可是犹如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一枚石子荡起的涟漪,一切在此之后重又归于平静,波澜不兴的水面盖住了下面的暗涌。渐渐的,她也对此失去了兴趣。何必费心去猜测究竟是谁要害她,无论知道与否,日子总还要一天天过下去,想躲的也未必躲得过,懵懂无知有时反而会比清醒更快乐一点。
只是在这段日子里,胤祯借留住宫中之便,不时到慈宁宫来探望歆玥,既是因为他自己对她的安全满怀关切和忧虑,也是因为胤禩那句看似轻描淡写的嘱托。在没查到这件事的真凶之前,陷阱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在她身边张开,等着她在不知不觉中落下去。会是他自己的福晋吗?那个日日生活在他身边,看似温顺有礼的不起眼的女人吗?从八哥有时在他面前露出的那副欲言又止,似乎隐藏了什么难言之隐的尴尬神情,他很快就敏感地怀疑到完颜氏身上。埋藏在心底的猜忌让他们本就平淡的夫妻关系在无行中更加疏远了。不过在歆玥面前,他总是很小心掩藏起内心的怀疑,不愿让她看出任何破绽。
在满月酒宴上演出的这场闹剧中,胤禩居然会毫无顾忌地站出来为她洗刷罪名,她当时虽然是一幅听天由命的模样,可是麻木迟钝的心灵毕竟还是泛出了一丝温情。他——说到底还是顾惜她的呀。可是,他很快又让她再一次失望了。仿佛是在和她赌气,他虽然给她送过烫伤药,虽然在她遇险时再一次竭力救她,但是却再也没来慈宁宫找过她。他说她不肯放弃该死的骄傲,他又何尝愿意放弃他该死的骄傲呢。也许只要他肯稍稍不那么固执,放弃一点他皇子的尊严,愿意为挽救他们的关系做点努力,她也会牺牲自己的执拗向他妥协。可是他们什么都没有做,任由一切就这样冷却下去,重新变成莫不相关的八阿哥胤禩和慈宁宫宫女歆玥。正月里,他盼望已久的儿子弘旺终于出世。歆玥那时虽然已经象和他隔了千山万水,可是八贝勒府上大肆庆贺的消息还是通过各种途径传到她耳朵里。她本来以为自己能对此无动于衷,可事实上,原本已经麻木的心竟然还会痛,痛到让她不知所措。郁结在心底好长时间的伤痛终于变成缠缠绵绵的疾病将她打倒,虽然只是普通的伤风咳嗽,虽然她的身体一向健康,可是这场病却持续了快一个月才彻底好清。病好后的歆玥人瘦了整整一圈,虽然又恢复了往日的沉静,可这沉静中却多了几分忧郁的底色。
现在歆玥坐在十八阿哥胤衸的营帐中,带着同情和怜悯的眼光虽然定格在毡毯上那个脸烧得通红、不停呓语的小男孩身上,思绪却一直跳跃着不肯停歇。说老实话,她对康熙皇帝这种近乎严苛的教子方略真的不敢苟同,对这几个小皇子来说,多日的长途跋涉、风餐露宿确实让他们好好经受了一番折磨。现在这才七、八岁的胤衸终于撑不住病倒,看这些天皇上心急如焚,急忙从京城调派御医和奶娘的架势,似乎也颇有几分悔意夹杂其中。可是御医和奶娘一时半刻也难赶到,除了随行的太医在日夜为他诊治,皇上居然在太后面前恳请,调派略通医道的歆玥去照顾胤衸,和他随行的一名奶娘轮番看护这个正发着高热的小男孩。其实就依歆玥所学的知识,即使没看过一本“清穿”小说,一看到十八阿哥肿胀的腮帮,她也能断定患上的是急性腮腺炎。若在现代,这顶多算是普通的儿童流行病,可是倒退到三百多年前,却居然夺去了一条小小生命。自从老佛爷派了她看护胤衸的差事,歆玥虽不辞辛苦、尽心尽力,可是天天看到皇上来探病时阴霾密布的脸色和越来越焦躁的情绪,心中不免越发惴惴不安,天天都在盼着他正经的奶娘能赶快到达,好让她摆脱这费力不讨好的棘手差事。
帐帘突然悉嗦响动,一阵凉风吹入营帐中,炉火不停向上窜跃的火苗立时在微风中摇曳起来,熊熊的热力也立刻减了几分,让坐在火旁的歆玥不再燥热得难过。她以为是奶娘宋嬷嬷来探看病情,可是听到那重重的脚步声直向身边走来,不经心地抬头一看,却顿时愣住了,刹那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站在她面前的,居然是穿着一身黑色行服、气喘吁吁的胤祯。他显然刚刚经过一番长途跋涉,脸被风吹得通红,胸脯也因为急促的喘息而不停起伏。歆玥惊诧得都忘了起身请安,仍然坐在毡毯上,呐呐地问:“十四阿哥,你怎么来了?”
胤祯象是早已知道会在这里见到她,没有露出丝毫惊奇。他没有回答她的问话,径直走到胤衸身边,蹲下身伸手在他额头上探探,这才面带忧色问歆玥:“十八弟的病怎么样了?”
歆玥转个身面对着他,也看了一眼胤衸,然后低声答道:“太医来看了这些日子,病已经有了些起色。”
胤祯脸上的忧虑依然没有消除,沉默着点点头,然后在她对面坐下。歆玥突然想起什么,急忙站起身来,取过火炉上的茶壶,倒了一杯热茶递给他。胤祯接过茶杯,显是被渴坏了,几口将茶饮尽,这才抹抹嘴朝她笑笑。
歆玥到底还是没有忍住心中的好奇和一阵突发的不安,不觉继续追问道:“十四阿哥,七月里皇上不是有旨,说今年塞外雨大势急、道路难行,着意你不必再来塞外伴驾了吗?你现在这么匆匆赶来,莫非京里出了什么大事?”
“京里到没什么大事,只怕这里要出大事了。”胤祯收起笑容,沉着脸回答。他不等歆玥再次发问,又匆促地继续说道:“以后我再和你细说。皇阿玛晚上还会不会过来看望十八弟的病情?我有急事要启奏皇阿玛,可是事出隐秘,又不想让他人知晓我到了营地。”
“皇上一会儿想必还要过来的,这些天他每天都要在就寝前来看看十八阿哥。”歆玥点点头,强压下心中的疑惑,可是却隐约觉得胤祯突然到来一定和太子被废一事有某种关联。
胤祯也看出了她的疑惧,象是安慰一样对她笑笑,忽然问:“来塞外这些天,能帮你的人都不在身边,太子没有再找你麻烦吧。”
听到太子两字,歆玥心里也敏感地顿了顿,可是却仿如浑然不觉一样回望着他抿嘴笑笑,这才低声说:“没有,歆玥一个小小宫女,哪有福分能常常见到太子呢。”
胤祯的脸色又慢慢沉了下来,似乎正在心里犹豫些什么,脸上被风吹过的红晕也渐渐退去,竟变得愈发苍白起来,垂在身边的两手不停地握起又松开,过了好一会儿忽然重重呼出口气来,咬咬牙说:“歆玥,八哥总算在京里查到餍魔弘明这件事的主谋了,可叹我还一直以为是自己的福晋所为,对她戒备、怨恨了这些日子。”
“是谁?”歆玥不由自主抬起头来,瞪得圆圆的双眼看牢他。
“还有谁,当然是毓庆宫的人,他不是一直在找你麻烦吗。”胤祯眯起眼睛,狠狠地在毡毯上捶了一拳,“可恨柳絮这个蠢丫头,他们许给她做弘皙的侍妾,她竟然相信了。”
这答案似乎在意料之外,可是乍听之下,歆玥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惊奇。胤礽想致她于死地,恐怕不仅是胤祯设想的这样简单。她轻轻地嘘了口气,又回想起被策旺阿拉布坦掳走的那个夜晚。也许还是为了这个原因,太子迟早都不会放过她,平静的那段日子,只不过是他在等待时机而已。
她还在沉吟着,忽然听到帐外守候的太监沙哑着声音喊了一句:“奴才给万岁爷请安。”胤祯和她对望一眼,两人不约而同迅速站了起来,都把眼睛转向帐帘,各自带了几分紧张恭候在那里。
帐帘起处,一身石青色团龙长袍的皇上迈着略带沉重的步伐走进营帐,脸上是这些天来抹都抹不去的疲惫和沉郁。他一眼看到跪在面前请安的歆玥和胤祯,不禁也带了几分惊奇,怔忡片刻才缓缓开口问:“老十四,你怎么来了?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去见朕,反而先跑到胤衸的营帐里。”

“回皇阿玛的话,儿臣此番不顾皇阿玛的旨意擅自出京,只为呈递一份紧急的秘折。刚才儿臣赶到时,皇阿玛正在御帐中和蒙古王爷们议事。儿臣此番呈报之事干系重大,不敢被外人知晓,故而先到十八弟营帐中来探望他的病情。”他边说边从怀中摸出一份奏折,双手托着捧过头顶,低着头继续说,“这折子是八哥等人所写,只因此番皇阿玛并未点名要他们随扈,所以他们都不敢擅自出京。儿臣此次本应伴圣驾随行塞外,因身染疾病才被羁留,所以就大着胆子主动请缨,亲自赶来递送秘折。”
康熙听了这番话,脸色变得越发迟疑、凝重,先挥挥手示意他们起来,这才接过奏折逐行阅看。歆玥侧身站在一边,偷偷扬起睫毛看向皇上,见他双眉紧锁,额角的青筋也凸了起来,连下颌上的胡须也在微微颤抖,不禁心如撞鹿,怦怦跳个不停,真恨不得自己的目光能穿透奏折,看清正面写满的密密麻麻的字迹。胤禩究竟在奏折中写了些什么?难道他已探知太子要有所异动?无论怎样,她不认为在这个时候告发太子是个明智的举动。
不知过了多久,皇上终于收起奏折,做了几个深呼吸,这才极力稳住自己的情绪,看似平静地问:“你们探知准噶尔部的人要趁此次围猎有所图谋?”
“是。不过儿臣等人也只知道个大概,至于具体情形就不清楚了。”胤祯抬起头,有些焦急地望着康熙回答。
歆玥不禁松了口气,一直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一些。其实她太过虑了,胤禩的深谋远虑远胜于她,还用她瞎操什么心呢。他自然不会把矛头直接指向太子,但是只提到策旺阿拉布坦就足够了,康熙总会查出太子和他暗中的勾连。
帐中出现了瞬间的寂静,只能听到几个人的呼吸声。帐外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哼声,接着就是不知什么重重倒地发出怦的声音,在一片沉寂中听来格外清晰,让里面诸人顿时警觉起来。康熙立刻把手扶在了腰间的佩刀上,胤祯也冲上两步,对着帐外低喝一声:“谁在外面?”
象是在回答他的喝问一样,帐帘被一把扯开,两个蒙面的黑衣人飞身闯入营帐中。歆玥愣怔地望着他们,脑海中居然出现了几秒钟的空白。这场面似乎只在影视剧中看到过,现在居然就出现在她面前,实在太过戏剧性,太不真实,她一时之间简直无法相信。再说,一切怎么会这样巧合。胤祯刚刚送来这份秘折,准噶尔的刺客居然就在同一时刻冒出来行刺皇上了。
就在她走神的瞬间,两个黑衣人一人举刀砍向皇上,一人向胤祯直冲过来。赤手空拳的胤祯躲过砍向自己的弯刀,一瞥眼间看到皇阿玛已经拔出佩刀准备迎战,仓促之间也来不及多想什么,急忙冲过去将他重重撞倒在地,躲开了劈面而来的刀锋,可是那寒气森森的刀刃却在他肩背上划开一道有长又深的口子,鲜血顿时涌了出来。
那打伤他的人此刻却突然停止追击,挥刀隔开了转而扑向歆玥的同伴,不知用什么语言叽里咕噜怒斥几声,虽听不懂却也知道愤怒万分。胤祯这才发现歆玥象被吓傻了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居然没有任何躲闪的意识,不知道在发什么呆。他忍着疼几步跨过去挡在她身前,正准备应对两个刺客的同时攻击,已经闻声赶来的胤褆和胤祥带着几个侍卫冲进营帐。两个黑衣人见形势大变,不敢再恋战,边打边退,居然打倒四五个侍卫冲了出去。胤褆和胤祥也不知道刺客在帐外还有没有帮手,护卫圣驾的责任重大,谁也不敢贸然离开,只是高声命令侍卫在营地中追捕刺客,而他们两个却牢牢守在皇上身边寸步不离。
胤祯的一声呻吟终于惊醒了歆玥,让她顾不上再想刚才在惊骇之中看到的那双深深凹陷的淡褐色眼睛。是他——策旺阿拉布坦,他居然亲自来刺杀康熙;也是他,挡住了同伴挥向歆玥的弯刀。她无暇再顾及康熙是否会疑惑刺客对她手下留情这不寻常的细节,转头望望身边胤祯血流如注的伤口和双眉紧蹙不带丝毫血色的脸,舔舔发干的嘴唇,用微微颤抖的声音说:“万岁爷,奴婢去找太医来给十四阿哥疗伤。”
“好,快去,快去。”康熙面色铁青地朝她挥挥手,显然还未从惊奇和震怒中恢复过来。
歆玥得了这个令,急忙三步并作两步冲出营帐。等她带着贺太医一起回来时,皇上和胤褆、胤祥居然还未离开,反倒是仍昏睡未醒的胤衸已经不在帐中,不知被移到哪里。皇上怒气冲冲端坐在营帐正中,胤祯歪靠在一边几个堆叠起的靠垫上,胤褆和胤祥则跪在皇上面前诚惶诚恐地聆听训诫。
歆玥一边帮贺太医为胤祯清理伤口,一边留心听着皇上与大阿哥、十三阿哥之间的对话。刚才冲出去的那两个刺客不知得了何人相助,策旺阿拉布坦竟然成功逃脱,他的同伴被包围之后却立刻挥刀自尽了。尽管已无法获知任何证据,胤褆却忽然言之凿凿地宣称刺客必有内应帮忙,否则根本不可能从天罗地网中逃走,而这内应,则必是太子胤礽无疑。否则,出现刺客一事虽没有闹得惊天动地,可是毕竟也动静不小,为什么太子到现在都没有露面。
皇上对他的话似乎并没当真,虽没有当面斥责,却也不置可否,正在思虑之中,胤祥却突然双膝向前蹭了几步,扬起头说:“皇阿玛,大阿哥所言非虚,儿臣这些天护卫圣驾重任在肩,已经在深夜巡查时数次看到太子偷**探御帐。他若心无所图,何必做这偷偷摸摸的勾当。”
皇上的眼皮突突跳了两下,可脸上的神情却看不出任何变化,垂下头似乎在沉思什么。歆玥和正在包扎伤口的胤祯都猛地抬起头来,下意识对望一眼,目光中均带着明显的诧异。胤祥为什么在这时站出来告发太子?他一定也知道自己这番话在皇阿玛心中的分量要远远超过大阿哥。如果皇上可以无视胤褆的微辞,却无法对他的话无动于衷。他真的见到太子窥探御帐吗?即便确有此事,他捡这个时候向皇上坦白,是出自自己的拳拳之心,抑或背后还有胤禛参与其中?他们不是一向游离于太子一派和反对派之间,根本看不出心中向背吗?
歆玥手上的动作不知不觉慢了下来,脑海中也乱成一团。正在这时,胤礽却衣冠不整、满头大汗地冲进营帐,一下跪倒在皇上面前,俯伏着诚惶诚恐地说:“儿臣护驾来迟,求皇阿玛赎罪。”
康熙深湛的目光轮流扫过跪在面前的几个儿子,沉默了一刻才终于沉声说:“胤礽、胤褆、胤祥,你们几个随朕回御帐,胤祯就先留在这里养伤吧。”
胤礽此时才注意到受伤静卧一边的胤祯,走出营帐前向他匆匆一瞥,目光中满含着惊讶、猜忌和怨恨。
等几个儿子都走出营帐,康熙才走到胤祯身边,俯下身仔细察看一下包好的伤口,眼中终于多了几分慈父的脉脉温情,微微颔首说:“胤祯今晚护驾有功,等回了京城,朕再好好论功行赏。你先在这里安心养伤,歆玥就留在这里看护,也不必再去照看胤衸了。”
胤祯挣扎着翻身跪下,低垂着头飞快地说:“今晚之事,是儿臣应尽的本分,不敢求皇阿玛赏赐。皇阿玛若真有心赏赐儿臣,只求您应准儿臣求娶歆玥作侧福晋。儿臣知道歆玥身份低微,若按宗人府的规矩,无论如何也不能作侧福晋,所以才大着胆子借这个机会求皇阿玛赐婚。求皇阿玛看在儿臣今晚护驾的份儿上,答允儿臣的请求。”
这请求来得太过突然,不只皇上面上一愣,就是跪在一边的歆玥也是心头一震,忍不住抬起头来看向胤祯。胤祯仍是垂着头跪在她身边,根本看不出他脸上的神色,只能看到他半边面庞惨白的颜色、微微颤抖的身体和垂在身边紧握起来的双手。歆玥深吸了口气,用力咬咬嘴唇,刚想开口申辩,他却抬起头飞快向她望了一眼,细长的眼眸中此时充满了深切的恐惧和同样深切的期盼,直看得她的心又抽痛起来,嘴唇不停颤抖着,可是想说的话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康熙审视的目光在歆玥脸上停留了一刻,也不知是否看出了她的犹豫和挣扎,过了一会儿才慢慢点头说:“好,朕就破例答允你这个请求。”
胤祯一直僵直挺立的脊背好象突然放松下来,急忙叩头谢恩。歆玥这时根本不知道自己心中是什么感觉,也许是什么感觉都没有。胤祯谢恩的动作似乎提醒了她,她也机械地伏下身去,模模糊糊之中一个意识渐渐明晰起来:再也没有挣扎、没有犹豫,一切终于尘埃落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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